第110章 俗人重利
玉簡,超凡版U盤,能儲存圖文信息,乃至影音信息。
白骨菩薩給周寧的這枚玉簡中的信息,宛如製作精良的征兵廣告,圖文影音,一應俱全,且看的人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參與到那場反抗屠殺的正義事業中。
沒錯,屠殺。
不是在新州,而是在光州。
光州是大乾東部的一個大省,距離京畿之地,直線距離一千多公裡。
在周寧眼中,從位置對比的角度看,如果將大乾比作華夏,國都在西安,那麽光州差不多就是SD省。
而從特色角度去看,光州更像是四川省。
光州的西面,是新月山脈,該山脈形如其名,如同一道弧線,將光州和其他大陸隔開,山勢險峻、高聳入雲,南北兩端山高且密,中央段厚重山多,想要從陸路出入光州,很有點蜀道難的意思。
光州的東、東北、北、南、東南,全是大海,而且那邊的大海,很有地球北大西洋的特色,風高浪急,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是海況惡劣,再加上海洋中的超凡生物,連超凡者都輕易不會涉足,更別說普通人。
特異的地理環境,造就了特殊的當地文化氛圍。
光州人的排外,天下知名,據說在新州並入大乾版圖之前,光州才是那個自治度最高的省級地區。
正因為如此,周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相信了玉簡中內容的真實性——死道眾,完成了一次聲北擊東的操作,利用新州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然後在光州開啟了城隍計劃。
畢竟對大乾朝廷而言,光州民風粗野、不服王化,地方宗族勢力強橫,盤根錯節……總之就是統治成本很高,收獲卻很低。
這些問題,甚至已經達到了找不到切實可行的辦法解決的程度。
當然,如果肯花上幾百年的時間,堅定不移的執行一系列政策,還是有望扭轉局面的。
可別說幾百年,幾十年都很難堅持。
大乾早就不是那個銳意進取的大幹了。
並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亡政息很正常,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能指望其為你的施政方略延續而埋單,人家有人家的理念和風格。
於是,想要解決光州的問題,就得換個角度思考。
比如說,不去解決問題,而去解決產生問題的人。
解決一千萬災民的衣食住行,別說是糧食、物資的籌措還是運輸,就是重新建立基礎秩序,都很費力。
解決一萬災民的衣食住行,派些糧,畫畫餅,組織其有序搬遷就好……
周寧向來喜歡懷著惡意去揣測統治者的思路。
他覺得即便不考慮對城隍體系的覬覦,光是有機會讓光州人品嘗苦澀滋味,大乾朝堂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等鬧的差不多了,才派正義之師前往救災。
潛台詞:你們不是喜歡自治麽,出了狀況也以自扛為主,朝廷救你們是道義,不救你們也有道理。
當然,周寧也不是沒有疑問。
就比如說超凡門派,據他所知,光州可是有太極宗門這一位列正道前五的大派,死道眾是怎麽在那裡掀起偌大風雨的?
白骨菩薩給的資料中,就沒有這部分。
影音資料中,最多的是超凡斥候視角下的城鎮淪陷、家破人亡鏡頭。
周寧承認,的確看的人上火,義憤填膺。
死道眾反社會、反人類的標簽真不是浪得虛名。
殺人放火、屠戮平民這種事,在死道眾做來,輕松愈快,甚至以此為樂。
並且,周寧能看的出,這些死道眾成員,並非是被洗腦而狂熱亢奮,而是真的沒把凡人當人看。
這是背叛自己的種族。可以視其為外星人入侵,矛盾不可調和,你死我活。
但盡是這種煽情向的情報信息,就顯得很不專業,甚至居心叵測了。
周寧就問:“大士,太極宗門是陰陽道的第一大教,雖說是仙凡有別,不理紅塵俗事,但魔宗死道,也是超凡。光州被死道眾著般肆虐,太極宗門就聽之任之?”
“這正是我要跟你談的生意的內容之一。調查太極宗門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周寧又問:“論及情報刺探,我怎麽可能比得過影道精銳?”
白骨菩薩老神在在:“這就涉及生意的另一部分內容了。太極宗門的死活,我不是特別在意,我在意的是他們是否倒向了死道。”
這話讓周寧感到驚愕,甚至驚悚,差點當場就將‘怎麽可能?’這句綠葉經典台詞喊出口。
白骨菩薩看出了周寧的詫異,道:“太極之前,乃無極混沌,這超凡諸道,也不過是更先一步的魔宗六道。倒是你選擇的遺失之道,是完全有別於此界諸道的外道。”
周寧很想嘴硬一句:“我走的是科技統禦超凡諸道之道,你看出來了?哪隻眼看出來的?”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因為記起了前段時間總結經驗教訓時,得出的結論:多說多錯,多做多錯。
逞口舌之利,贏了又有什麽用?
反倒是這些超凡土著,雖然腦洞比不得穿越者,但好些都是活久見的人精。一個不注意就被人家套了話。
心中如此琢磨著,就聽白骨菩薩繼續:“奇門關注你、重視你,是因為你這外道,不在諸道之內,介入這圈子裡的事、這天下事,就是變數。
在我看來,其實是那幫人早就沒有了其先輩的志向和永烈,貪權戀物,不肯走出舒適區,挑戰未知。
而在歲月中腐朽的,又何止是奇門?
正因為如此,陰陽道第一大派無極宗門墮落,完全是有可能的。
陰陽最講製衡,道如是,宗門如是,個人易如是。
走此道,對心性的要求極高,卻又不似魔宗死道的闖關,而是日夜三省,時刻提防。
他陰陽道何德何能,能個個把持的住清規戒律,一生一世?當修為進度微不可察,當元壽將近……呵呵!”
白骨菩薩話題一轉,道:“就我所知,奇門第一世家公冶氏,其年輕一輩的天驕公冶玉瓏,施法撬動命運因果對付你。
然,祭人耗費無數,還兩次嘔血,你卻依舊活蹦亂跳,這讓我對你有了些信心。
若非如此,光州的局,並不適合你這修為層次縱橫捭闔。
我說的不是力量,而是魂境。
興許是外道特殊,又或者你有什麽特殊法寶,無所謂,我不在意,更不會惦記。
人能欺天地,卻難欺自心,道能走多遠,從不在外,而在內。
那些借外物起高樓、宴賓朋的,我見的多了,到如今,基本都化作記憶中的墳塋墓碑,時刻警醒我修真便是修心,可以無視善惡,可以不明是非,卻不能懶、不能怯、不能停、更不能退。”
周寧向白骨菩薩行禮:“大士所言,字字珠璣,晚輩受教了。”
白骨菩薩點點頭,繼續道:“我們說回到這次的生意。光州凡人死絕,我最多也不過一聲輕歎。
太極宗門覆滅,在我看來亦不過天道輪回,盛衰興替。
但,覆滅可以,若是跟死道合流搞大事,卻是不成。”
周寧不懂就問:“大士,您所說的大事是指?”
“天魔入侵。周期已至,許多大能已然算到,並為之博弈。”
“竟然有人希望提前發生?”
“奇怪麽?”白骨菩薩笑了笑:“我並不需要準備萬全,只需要比你們都準備的更好即可。”
又補充道:“據傳說,天魔入侵已發生了兩次。
第一次,催生了洪荒先天之後的技術爆發,誕生了古修之法,超凡諸道的根源,就是古修之法。
第二次,陰陽道,魔宗六道,金烏聖光,這是能夠確定的、由人開辟出的新道。
有個不可考的說法,魔宗和金烏,就是源自陰陽道的無極太極,陰陽兩分。
至起碼,創道者是借鑒了陰陽道的根源理念,才分出這兩道。”
周寧覺得自己明白了。
都說不瘋魔不成活,魔宗和金烏,恐怕就是陰陽道選取一極的體現。
所以說,對實力平平的普羅大眾而言,天魔入侵,是妥妥的災難,萬物沉淪,生靈塗炭。
但對擁有實力的超凡者而言,天魔入侵是危機,有危險也有機遇。而且他相信,這機遇不單單是觸發靈感,創出新道,還意味著神秘能量,修真捷徑。
比如說原本是蜃莊鎮壓物的影道聖物。
該種等級的超凡能量,妥妥的就是仙丹妙藥,就是白骨菩薩他人起高樓、宴賓朋的外物倚仗。
能不能笑到最後姑且不提,至少是能爽那麽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的。用某些人的話說:灑家這輩子值了!
白骨菩薩恐怕是以為他,就是靠著這類外物叱吒風雲,一年的時間就起了N個大號。
不得不說,白骨菩薩猜的真對。
可惜,他已經藥不能停,也不想停……
至於為什麽好心提點他,賣他這個人情。
他覺得前世那句話說的好:交朋友其實並不難,除非你沒用。
當然,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
人家做了,哪怕居心不純,那也付出了,只不過這種人情,可以打個骨折價記下,即便日後沒機會還,也不用心中難安。
“大士,您是看我外道變數的身份,不容易被算到?”
白骨菩薩輕輕點頭,補充:“還有你的鴻運。就我所知,外道無底運。無底運,也好,也不好,是不像他人天然有一份運道,卻也不用背因果。”
這個周寧很容易就理解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鴻運是後天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成功、所凝聚的盛景,不遇慘敗,鴻運不折。”
“感謝大士指點,不知大士的這樁生意,要我完成的最主要任務是什麽?”
“我如果說沒有,你可能會覺得我在口不應心、故弄玄虛。
我要說讓你阻止有可能發生的墮落太極宗門與死道勾結,以至於天魔入侵提前,你又會覺得擔子太重,不可能完成。
所以,我的意思是,此去光州,具體怎麽做,做到何種程度,你隨意。我不會指出明確的任務。
包括調查太極宗門,我之前也說了,我其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那麽你大可以將之作為一個深度參入事件的切入點。
我要的,只是你一個保證,盡心盡力。
畢竟以我來看,你也很需要時間為天魔入侵做準備,入侵提前,屆時就算有一飛衝天的機會,你也很難把握住。
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有能力等下一個萬年。”
周寧心中糾結,暗罵:“嘿呀,尼瑪的好狡猾!”
一如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種超高自由度,隻問本心的任務,往往才坑人。
屆時遇到任何情況,都能用一句‘你自己覺得能交代過去了麽?’來形成約束。
結果就是越陷越深,無限任務,直到事件完結。
周寧有心不入這個坑,可他發現,從他了解了這件事的真相開始,其實就已經入局了。
白骨菩薩玩的是陽謀。這事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真就沒辦法置之不理。否則心關難過,將來有的後悔,說不定就成了翌日最大的道阻。
更何況,白骨菩薩財大氣粗,完全是重賞買勇夫的架勢。
“這具影道軀殼,是我當年成就真人後,斬殺宿敵而得,送於你用。”
系統提示:93級軀殼,以靈士的魂力,僅能發揮其70%戰力。
不過系統回收價格,給出個很誇張的數字。
顯然,這軀體對現在的系統而言,價值即便不如點蟲後,也不會差太多。
在周寧向來,應該能填補許多技術空白,並且又能立項N個後台推演模擬項目。
“這生意,我接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利益迷人眼呐!
男人就得對自己狠一點。
說真的,連周寧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不要碧蓮。
誓言如同放屁。開悟而決定安心種田,這才幾天?就又禁不住誘惑,開始作死了。
“要怪就怪,老子這個主角不正經,太三俗,不是那種完人種子!”周寧給自己找了這麽個‘我庸俗,我驕傲!’的爛理由,就揭過這一篇兒了。
當然,周寧的性情中,是有著小市民狡猾特性的,種田他不想放棄,光州的事,他也想參與。
總之就是想兩頭兼顧。
一番思考後,他還是決定如是跟白骨菩薩說。
他還為此解釋:“我覺得很多矛盾,都起於溝通不良。今天我在這裡誠實一些,明天在您名下,就少一些惹怨結仇的可能。”
白骨菩薩道:“我得誇你一句,你這思路,勝過天下四成人。不是勝在思路高明,而勝在對己對人的尺度把握。”
又道:“我還是那句話,只需盡力,其他隨意。”
之後,就是契約之誓的那一套了。
完成之後,白骨菩薩飄然而去。
周寧來在蜃莊地宮,曾今林立的白骨法身培養槽,已經全部拔除。只在地當間留有一個更顯精密的以白骨為基而頂蓋的培養槽。
內裡,自然就是白骨菩薩讚助他的影道軀殼。
沒有猶豫,直接上交系統。
一方面,是趁現在還值錢,賣個好價。
另一方面,他覺得這軀殼不比白骨法身。
系統主動提示只能發揮其70%的實力。
他認為,不光是因為他的靈魂等級不夠,還可能因為這軀殼中蘊含的技術,系統不玩個活體解剖、掰開了揉碎了反覆實驗,怕是很難徹底搞明白。
這代表著什麽?未知的危險。
萬一,這軀殼的神經元中,還藏有真人的殘存魂力,都不說借屍還魂,就是一定程度的扭曲了他的意志,那也不可修複的靈魂傷勢,虧的是他呀。
作為一個隻用系統產品的五好工具人,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上交!必須上交!
與此同時,已然在千裡之外的白骨菩薩猛的一怔,隨即輕哼一聲,暗忖:“那小子還真是有件了不得的寶貝……”
原來,影道軀殼,從某種角度講,的確是白骨菩薩精心炮製的一枚糖衣毒藥。
其目的說起來也簡單,白骨菩薩這次順利閉關之後,算是穩住了境界。
而以她如今類化神期的實力,白骨法身已經不堪用,亟待升級。
可談何容易?
而周寧拿到三具白骨法身,經系統洗煉,堵了所有漏洞不說,後期的表現很是不凡,白骨菩薩即便沒有完全看到,也差不多心中有數了。所以……
不急,作為修者老凡爾賽,白骨菩薩的時間觀念已經迥異常人,一件事,謀劃個十年八年,再花個百八十年解決,合情合理,她覺得自己有機會達成所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