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義？

  ……什麽含義？
  不安的感覺在心中擴散，寧封看著盯著自己的觀星者問道：
  “您是什麽意思？”

  你在說什麽？
  “我從來都不喜歡犧牲，但是……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讓犧牲停止。”

  觀星者看著寧封，但那古井無波的目光卻是讓寧封感到了不安。

  有那麽一瞬間，寧封感覺那眼眸中出現了一些情感。

  憐憫的情感。

  對誰的？
  她在對誰憐憫？

  因為什麽而心生憐憫？

  在這一瞬間，寧封不知為何感到有些毛骨竦然！
  接著，她開口道：

  “你其實明白的，只是不願意承認。”

  “就如同你想的那樣，如果一切值得，所有人都可以成為犧牲品。”

  犧牲品。

  寧封並不是因為害怕自己成為犧牲的那一份子。

  老實的說，現在的寧封相較於剛剛接觸超凡世界那時的他來說，現在的寧封完全稱得上是亡命徒。

  能夠帶給別人死亡的他，並不害怕自己的死亡。

  能夠讓現在的寧封害怕的，反倒是他人的死亡。

  江婉、希琳、閆如龍……寧封寧願自己承受傷害都不願意讓他們體會相同的痛苦。

  而現在，你告訴我……

  如果必要的話，所有人都可以成為犧牲品？

  我不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也不想明白。”

  淺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波動，觀星者看著逐漸憤怒起來的年輕預言者，輕聲道：
  “沒有用的。”

  “即使是你，這件事情也並不是你不接受就能解決的，犧牲永遠會存在。”

  “我們抗拒犧牲，但是卻也從來沒有辦法避免犧牲。”

  觀星者抬起頭，看向頭頂黯淡的繁星穹頂，歎息道：

  “包括守望會，包括這座城市，甚至是……包括我。”

  “如果你覺得是有必要的，那麽……它就能夠成為犧牲品。”

  ！！！

  直接站了起來，寧封不敢置信地看著觀星者，現在他是真的沒有辦法理解。

  “……我？”

  如果我覺得必要？
  開什麽玩笑？
  “這樣的笑話可並不好笑啊！”

  守望會的命運，天空之城的命運，甚至是觀星者的生死……都在我的手中？
  有比這更加荒唐的事情嗎？
  “這並不是在開玩笑。”

  即使是面對寧封的失態，觀星者依然保持著平靜，永遠都是那樣一副平淡無波的樣子。

  就好像是世界上沒有什麽值得她有情感波動一樣。

  她看著寧封，目光深遠，又像是在看著其他的什麽：
  “這是既定的，一定會發生的事實。”

  什麽……

  “等到了那個時候，你需要的做的就是權衡……什麽是必要的，而什麽是不必要的。”

  咚咚。

  心臟劇烈跳動，隨著觀星者說得越多，寧封心臟跳的就更加劇烈。

  寧封感覺喉嚨有些乾澀，龐大的壓力驟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壓力甚至讓他感到了窒息……

  或許是發現了寧封狀態的不對，觀星者眼眸微動，空間裡的氣氛忽然一變。

  “但不要的擔心，還不到時間，你現在還不用承擔這一份責任。”

  搖搖頭，觀星者似乎在嘗試揮散寧封的不安，她說：

  “那個時間，或許還需要很久……”

  至於到底還有多久，那取決於什麽，這一點她並沒有說。

  因為這一點，就連她自己也無法保證……

  只是，在安撫的同時，觀星者依然在強調：

  “只是，早晚有一天，你終究會承擔起這個使命。”

  不是現在，但終有一天，寧封會坐上那個位子，開始行使他的使命。

  她可以編織一個美麗的夢，讓寧封永遠無法醒來，但是她沒有。

  無論寧封願意不願意，他終將承擔起那份責任。

  而且，她相信他不會是會選擇逃避的那種人。

  在觀星者的主動平複之下，心臟的劇烈跳動漸漸緩慢下來，寧封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

  他眯起眼睛看著觀星者，再次確認：

  “那些事情……最終要落到我的身上？”

  要讓我來去做這樣的決定？
  “我能擺脫嗎？”

  其實心裡已經明明知道答案如何，但寧封還是想要問一下。

  “很遺憾，並不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如果連你都放棄的話，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果然，沒有拒絕的權利嗎？
  這可真是……

  呼！
  深吸口氣，再用力吐出，寧封很不雅觀地用力深呼吸。

  然後，在表面上恢復平靜了之後，他看向觀星者，嚴肅地問道：
  “我對你，到底意味著什麽？”

  為什麽能夠對我抱有這麽大的信任？
  甚至是願意將生死寄托在我的手上？
  就憑借那個預言者的身份嗎？這個身份真的就這麽重要嗎？

  這樣盲目的信任，讓寧封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甚至是不安。

  而觀星者，永遠孤獨待在這個空間中的存在，在聽到這句話以後忽然淺淺地笑了。

  看著不解的寧封，她淺笑著說道：

  “現在的你無法理解沒關系，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閉上眼感受著寧封身上和守望之城交融後殘留的氣息，觀星者睜開眼眸說：
  “那一天，或許不會太遠的。”

  終有一天。

  “……為什麽？”

  不明白地坐下，寧封看著她，發自內心地問道：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個世界，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樣一副樣子。

  這個糟糕的未來啊！

  對此，觀星者收斂了笑容。

  她說：

  “因為神靈。”

  “將這個世界扭曲的是祂們，造成這一切禍亂的根源是祂們。”

  她一直平淡的話語中帶上來了一些名為憤怒的色彩。

  “是祂們造成的這一切。”

  “祂們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死亡、毀滅遠比祂們帶來的創造要多得多。”

  凝目望著寧封，她問道：

  “對著一切感到憤怒嗎？”

  “對無力的自己感到痛苦嗎？”

  她看著寧封緊緊皺起的眉頭，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搖了搖頭。

  輕輕開口：
  “那就記住這份心情保持下去吧。”

  “保持憤怒……對於神靈的憤怒。”

  祂們，必將毀滅在你的手中。

  ……

  ……

  而在那之前，寧封看著眼前熟睡的老人，思考了一下。

  然後，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大爺，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