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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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霾”背後真相的寥寥碎片,以及“愚者”先生不著痕跡地透露出的隻言片語,讓“魔術師”小姐心驚膽戰,再一次產生早點帶著休離開貝克蘭德的決定,初入塔羅會的“月亮”先生大受震撼,並對“這是個拯救世界的組織”,“而我果然就是血族的救世主!”一事堅定不移。
唯獨略感驕傲的,就只有在這次事件中做出直接貢獻並順利獲得了褒獎的“正義”小姐。但同樣的,她也感到了佛爾思同樣的後怕,借助這件事情,這位貴族少女真切地認識到了一點,那就是自身認為安樂平和,正常穩定的生活,在神靈間的碰撞裡,就像肥皂氣泡一樣,稍有刺激就會立刻破碎。
或者說,整個王國,整個人類社會,只是因神靈之間的平衡才得以存在,而這個平衡異常脆弱……每湧出類似的想法,奧黛麗就一陣黯然。
這份黯然會更加激起她變強、保護家人的欲望。
會前對話並沒有持續很久,諸位已經很有了些默契,會默認塔羅會開始時的一小段時間是獨屬於“愚者”先生閱讀羅塞爾日記的時間。
這部分日記似乎比較簡單,屬於羅塞爾穿越早期,發家的早期,還有地球的穿越小說裡常有的打臉環節,從內容上看來羅塞爾也興致高漲。除此之外,提到的一個較為有價值的情報就是“獵人途徑會在序列4強製轉變成男性”,這大概讓羅塞爾獲得了一個對弗洛朗乃至整個索倫家族的嘲諷理由,卻選擇性忽略了(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魔女會在序列7男變女的事情。
不過,序列7和序列4嚴重不對等,這也讓克萊恩有了嚴重的不協調感,仿佛又是途徑本身扭曲怪異的有力佐證。
翻到第二頁的日記,克萊恩陡然精神一振。
這裡終於再次出現了“黃昏隱士會”的內容!
“觀眾的序列1名稱是‘作家’?和0-08表現出的特質很是相似啊……”
或許0-08就是一份觀眾途徑的序列1特性形成的,那它流傳出去,或許會因為非凡聚合定律引來“觀眾”途徑的高位者。序列1應該足夠把半神吸引過來吧,或許到時候因斯·讚格威爾要有的受了。
之後的幾則都沒什麽價值,屬於羅塞爾對莊園生活的記載,通篇內容都是想要打獵,懷念美食,希望獲得超凡力量和好看的女仆。
克萊恩略微後靠,邊讓日記從手裡消失,邊微笑說道:
“你們可以開始了。”
“正義”奧黛麗當即望向斜對面的“太陽”:
“你擺脫那種循環了嗎?”
“太陽”戴裡克先是誠實點頭,接著向青銅長桌最上首行禮道:
“偉大的‘愚者’先生,萬分感謝您的指導,這讓我從有‘救贖薔薇’文字的壁畫上找到了‘命運天使’這個關鍵點,幫助首席破壞了命運的循環。”
什麽“命運天使”……我什麽都不知道……很懵的“愚者”克萊恩含笑回應:
“不錯。”
…………
塔羅會結束後,戴裡克重新睜開眼睛,看到白銀城統一隔離屋的布置。
他在更古老的歷史上和“月亮”先生產生了分歧,為了證明白銀城的正確,他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藏書庫,翻找歷史資料來反駁對方。但他知道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他現在也出不去,剛回來的探索小隊總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才能恢復自由,就連首席也不例外。
他們的住處也就是兩棟較大且遠離白銀城生活區的房屋,加起來有有二十個房間。探索小隊貴整體實力而不貴人數,兩棟房屋足夠一支探索的隊伍短期居住並觀察。
觀察時間大概六七個周期,不會太久。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可以出來走動,交談,但不能離開神奇物品劃出的范圍,否則也會被當做失控處理。
戴裡克住在二樓,屋內點著蠟燭。
閃電不斷劃過天空,時間還早。他從床邊的窗戶往外看去,不少人都在外面走動,或交談或簡單切磋。由於神奇物品劃定的屏障是透明的,還有幾個人隔著屏障跟外面的家屬說話。
是斯考爾德先生……銀灰色的頭髮,戴裡克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人,和他交談的肯定就是他的妻子。懷孕三個多月,但她的肚子卻已經有了六七個月的大小,看起來最遲再過二三十個周期,他們家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知怎麽的,看著這頭銀灰色的頭髮,戴裡克忽然想到了那幅壁畫上同樣銀發白衣的“命運天使”烏洛琉斯,一下子就對即將出生的孩子的姓名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同時他又隱隱有些擔心的糾結。
擔心是他從“愚者”先生處得知,主沒有拋棄祂的子民,只是祂瘋了,成為了邪惡的墮落的造物主,被外面的世界的眾神封印,並且還不斷地試圖通過“倒吊人”途徑來往神棄之地施加影響,洛薇雅長老毫無疑問就是被影響的人。
如果主瘋了,墮落了,那祂的天使會不會也是邪異的、恐怖的?
斯考爾德太太懷胎幾個月,最後會不會生出來一個毀滅白銀城的怪物?
而糾結則在於“愚者”先生本身。
“愚者”先生對戴裡克有恩,這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塔羅會一直以來都是循序漸進地公開情報,而不是在一開始就直接這麽告訴他,戴裡克終究還是憑借超過了信仰的執念接受了這一切。何況他也年輕,信仰還沒有融入生命。
但是——主瘋了,這件事情說出去誰會信呢?反倒是假如戴裡克公開地說:自己和外界的一位善良的神靈建立了聯系、和外面的世界建立了聯系、外面還有無數的人、還有很多國家、還有很多新神,自己還能在神的允許下按時按點和外面的人交流……那顯然瘋了的是戴裡克·伯格而不是主。
再說了,就算真的大家都相信了,那又會有多少人因為信仰崩塌而死呢?而這個情報如果在白銀城公開,恐怕霎時間就會出現無數的怪物和惡靈,因此滅亡都不奇怪。
這時候的戴裡克還多少有些稚氣,看不出首席對他的默許和觀察。但他也不再是最開始那個無能為力的少年,他隻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首席似乎很在意這一家人,同時沒有把關於“全知全能的主”的更多情報公開。
這個態度很耐人尋味,首席應該是篤信主的,而首席肯定也是了解“命運天使”的事情遠遠超過自己的。在戴裡克的想象中,如果首席發現了主的蛛絲馬跡,顯然會立刻宣揚出來,畢竟白銀城低迷許久,沒有未來的日子裡需要一個強烈的精神寄托和盼望才能活下去。
或許首席是在等他家的孩子出生?
戴裡克忽然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愧疚他自己居然一直有意無意地遺忘這件事情,沒有把它告知“愚者”先生。
因為從“愚者”先生對主的態度來看,祂們或許並不是敵對,主的瘋狂和墮落也沒有“愚者”先生的責任。而“愚者”先生願意照拂神棄之地,選中了自己,似乎也代表了祂的仁慈和與主的某些友好關系(戴裡克是這麽希望的)。那自己其實不應該一直隱瞞與主有關的消息,或許下一次塔羅會就應該把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與“命運天使”之間的疑點告訴“愚者”先生,請祂為自己指明方向。
說不定,“愚者”先生其實早就發現了這一切,只是沒有說……戴裡克的臉灼燒起來了。
戴裡克從思緒裡回神,發現自己已經在窗口往外看了許久。維森·斯考爾德先生已經和妻子說完了話,正在告別。戴裡克不經意間往別處一瞥,瞥見首席科林·伊利亞特就坐在不遠處另一棟房屋牆根的長椅上,給自己的盔甲拋光。
兩人的視線同時聚焦在維森·斯考爾德先生身上,然後又撞在了一起,戴裡克驟然感覺眼睛一痛,仿佛被雪亮的劍光晃到了眼睛。
但他又不願意暴露心虛地回到屋裡,於是他和首席對視,點了下頭當做行禮,然後裝模作樣地環顧一圈,才把頭縮了回去。
科林·伊利亞特把這一幕盡收眼底,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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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相對漫長的靈界傳送後,特雷納再次腳踏實地,兩隻前爪抓著他的肩膀漂浮在空中的瑞爾也落了下去,在他的肩膀上來回走了幾步,然後跳進了他的影子裡。
特雷納低下頭:“你不去工廠看看?”
影子裡伸出一隻白手套貓爪,左右揮了揮:“我討厭那裡的煤油味。”
特雷納了然:“好,吃飯再喊伱。”
貓爪縮了回去,特雷納轉頭看了看旁邊也剛從靈界出來的圖靈:
“已經通知了嗎?”
圖靈微微躬身:“已經通知了,老爺。”
特雷納微微點頭,前往遠處的一片工廠區。
——這裡是拜朗帝國一處中型城市的城郊,分布著大量種植園,棉花、橡膠、或者本地特產的,以及大片大片的工廠。
他名下的軍火生產線之一就在這裡,對外包裝是一個金屬零件加工廠。選址在弗薩克的殖民城市城郊,每年需要給弗薩克人不少折扣,不過這對他來說比應付索倫家族那幫黑洞要簡單得多。雖然蓋在因蒂斯的殖民城市附近能幾乎免除租金只需繳稅,但不方便未來帶著家產跑路。
工廠門使用了雙語——弗薩克語和本地的都坦語寫就,門口金屬牌上的細則倒是加了點因蒂斯小字。走到門口,一個膚色偏白,身材高大,又有拜朗五官特征的年輕人就主動走近:
“索倫大人?”
特雷納沒由來的感到一陣不自在,仿佛身上有一群永恆烈陽的大主教在爬。一想到自己真正的姓氏這麽稱呼也很微妙,他便沒有答應:“你可以用名字稱呼我。”
“是,特雷納大人。”年輕人從善如流地改了尊稱,主動引著他進入工廠。
“圖靈跟你說過我的來意吧。”
“是的,請跟我來。”
穿過忙忙碌碌的廠房和中間的通道,年輕人直接帶著他走到了地下室,走樓梯下到負二樓之後,年輕人帶著他走到一個儲藏室的角落,把最近的燭台九十度彎折又掰正,儲藏室的牆壁頓時打開,露出一間不鏽鋼的小房間。
特雷納邁步走了進去,伸手按下了發光的“-4”按鈕,年輕人也跟著走進來,電梯的門在他們背後緩緩關閉。
“你看上去是拜朗本地人。”特雷納直到這時才正眼看了看年輕人,“死神教會又派人來學技術?加蘭德都跳槽過來了,還往這裡送人?”
年輕人撓撓頭:“我不是靈教團的人,我是跟著首領的。”
“哪個途徑?”
“知識,才成為非凡者不久。”
特雷納沒回答,序列9屬實不值得他多關注,不過他大概很快就不得不去巡禮教派掛名了,因此還是禮貌性地嗯了一聲。
隨後,他問道:
“電梯又啟動了,你們有風暴途徑封印物?”
年輕人搖搖頭:“不是。”
“是珂賽特大人最近回來述職。”
珂賽特?特雷納沒想到這個常年住在費內波特,幾乎年年都是寫信報告的人今年居然回來了,這是怎麽回事?他還沒有細想,電梯了地下四樓,在一片相對空曠的地下通道裡,遠遠地劃出了一個站台,下面是軌道,上面是一節停好的電車。
這十分現代化的場景要是讓克萊恩看見,估計會產生時空錯亂感,如果讓外界的人看到,恐怕在直呼不可思議的同時還要大為驚恐,但在場兩個人都很習慣,平靜地走上了站台。
特雷納靠近,電車車門向兩邊打開——高度有些不夠,畢竟獵人魔藥長高還是很帶勁的——他彎腰駝背地走了進去,直起身子的時候頭頂離天花板只有十厘米了,十分壓抑。
他看向電車駕駛座的位置,眉毛頓時一跳:
“珂賽特?”
一頭短而卷的藍發,肌肉結實的胳膊,包裹輕甲,巡禮教派的第二位半神大大咧咧地蹺著二郎腿坐在駕駛座上,面對一排排按鈕,仔細閱讀一本小冊子。
聞言,她放下小冊子,轉過頭來:“怎麽,來接你的是我,不滿意?”
“……你在費內波特住了十三年,為什麽今年突然回來?”
“我想回來了唄。”
“魯恩首都發生的事情被證實有父親大人參與了?”
“陰謀家真麻煩。”珂賽特把上半身轉了回去,撥弄了一下方向盤,一縷電流從她指間迸出,整個漆黑的車廂頓時銀芒亂竄,貼在車頂的白熾燈燈管唰的一下亮起,將不到十米長的車廂照得通亮。
“你說對了,總之,現在各大教會提高了巡禮教派的危險等級。”
“提高了多少?”特雷納詢問,眼角余光瞥見那年輕人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並且系上了安全帶,手還抓緊了旁邊座椅的扶手。
珂賽特啟動了電車,不以為然地說:“也就是從三級封印物提高成了二級,還好。”
“我是為了避嫌主動回來的,估計佩雷亞斯大爺不會回來了,他在倫堡的橋上住得很開心,白天橋上算命,晚上橋洞睡覺。”
“……”
“坐穩了!”
特雷納又看了一眼年輕人,忽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你十三年沒回來,什麽時候學會開電車的?”
“這個嘛。”
珂賽特含糊地哼哼了一聲,忽然趁其不備猛地踩下油門:
“剛剛才學會的!”
轟!纏繞著雷電的電車彈射起步,像導彈一樣順著鐵軌直衝了出去,留下一串音爆般的震響和裡面什麽東西連續摔倒的聲音。
TBC
——————
起初,佩雷亞斯開始擺爛。
他說,要有被,於是橋洞底下便有了被。他看著小被子是好的,便給小被配了個枕頭。
有小被,有枕頭,他便在這裡長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