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噢!是晚輩失禮了!”周玄恍然,心說不周還真是遇強則強,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現不周震懾不了的生靈……便趕緊也將不周收了起來。
“我試探在先,你自衛在後,不算失禮。”見到周玄收起架式,緩緩回歸常態,金蟾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變化,但心底則是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差點又想起了那段被光頭操練的不堪歲月啊……
“好了,我這兒也沒什麽規矩,你們放開一點,不要太過於拘束,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好了。”
“尤其是你啊,小狐狸。”金蟾看向胡月,胡月忙垂首欠身。
周玄便先問道:“前輩,您可是被乾元道君記錄於碑文之中的那隻吞日……呃不,大道金蟾?”
金蟾慵懶地趴在身邊的一枚巨大銅錢上,道:“其實,世間金蟾,為我獨一……什麽吞日金蟾、大道金蟾,都不過一個名號。”
“我曾吞日,故而留下了吞日金蟾的名聲。”
“我曾直通道途,故而又有了大道金蟾之名。”
“你只需要知道,世間金蟾,唯我獨一。”
周玄喃喃道:“世間金蟾,唯我獨一?前輩莫非是混沌初開之際便存活了,一直活到了現在?”
吞日金蟾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心說你也太抬舉我了,但見周玄這一臉求知的樣子,以及身邊胡月也逐漸流露出來的好奇之色,便是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可曾聽說過……‘涅槃重生’?”
“嘶……”周玄神色一凜,“傳說之中,鳳凰的那種‘涅槃重生’?”
金蟾不屑一笑:“呵!什麽鳳凰,小火雞的那叫‘鳥槃’,只有最純正的金蟾,才有‘涅槃’之說!”
“啊……原來是這樣的啊!”周玄露出滿臉不信的恍然大悟之色。
金蟾恨不得過去給周玄一巴掌,活了這麽久它第一次見到有生靈能夠把質疑和恍然之色融合在一張臉上。
“那是自然!”金蟾嚴肅地說道,“‘渾洞四妖’,乃金蟾、玉兔、神龜以及天狐,此四妖,孕育混沌,合於大道,蘊真靈於大道,隨道而來,向道而亡,不死不滅。”
“‘渾洞四妖’,一共只有四隻,上一代的金蟾隕落後,真靈便會回歸大道。”
“之後,我有修持有成,神魂洞入太墟,與渾洞真靈產生共鳴,與之相合,便成為了新一代的‘金蟾’。”
“這就是渾洞四妖的傳承……你身邊的這隻小狐狸,就是在走‘天狐’的路吧?”
胡月垂首,輕聲道:“前輩明鑒。”
金蟾繼續道:“《九陰歸元法》,的確是天狐的路,狐生九尾,以九命演九法……最後九法歸一,以借舒真靈洞入太墟,與天狐真靈共鳴,以證‘天狐’之位。”
金蟾笑了笑:“上代天狐隨太陰星君以身鎮詭,其行可歌可泣,真靈化入太墟之後,的確還沒有新一代的天狐出現……”
說到這裡,它饒有趣味將目光投向了胡月。
胡月趕緊深深地拜了下去:“望金蟾前輩垂憐,指點晚輩迷津。”
金蟾又將目光緩緩地移向了周玄。
周玄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心想這蛤蟆似乎萌生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啊!
“你慫什麽?”金蟾忽然問道,“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呢。”
周玄無語,您老把什麽都寫臉上了呀!
“不管前輩有什麽想法,晚輩都保留拒絕的念頭。”他說道。
胡月不解地望向周玄,又看了看金蟾,不知道一人一金蟾在打什麽啞謎。
金蟾便笑呵呵道:“《九陰歸元法》,乃是隨大道刻痕烙印在世間所有狐族血脈之中的功法,但此法只有第一卷,第二卷都模糊不清……”
胡月趕緊豎起了耳朵,悉心聽聞。
周玄也跟著豎起了耳朵,這種秘辛,他素來不會放過補充的機會。
金蟾接著道:“修行之法的殘缺,乃是天狐有意為之……”
“世間狐族萬萬億,若狐狐都能將此法修行至九陰歸元之境,那麽就會出現兩種情況。”
“第一,九天十地之間,由許多狐族同時步入‘九陰歸元’之境,共同爭奪洞入太虛,與真靈共鳴的機緣……”
“若上代天狐誕生於你所在的界域,那麽,一旦它心生控制欲,想要壟斷傳承,那麽便只需要控制自身的隕落時機,便能夠在隕落的第一時間讓族中九陰歸元的晚輩洞入太虛,取得機緣了。”
“這種利一脈而損諸天狐族的事情,並不是天狐想要看到的。”
“第二,《九陰歸元法》乃是純正的太陰修行之法,九陰歸元的狐仙很強,但六陰至八音之間的狐仙,卻很容易成為其他種族狩獵的對象。”
“這種狩獵,不是指的吞噬,而是作為爐鼎……”
“你要好好保護好你的本命丹氣,不然若是受製於人,很容易在將來成為他人爐鼎。”
說到這裡,它又是看了一眼周玄,頗有深意地說道:“別說九陰歸元,就算只是七陰,只要能夠得到狐仙的元陰,對於任何異性修士,都是將得到天大的裨益……”
“當然,對一些有特殊癖好且修行了同性雙修之法的生靈來說,這個裨益同樣有效……”
周玄忽然想到,胡月的本命丹氣的確又雙叒叕落到了他的手裡……
原本他隻以為這是命脈,沒想到還有更深層次的寒意啊!
胡月也是面色微變,她同樣不知道還有這一層意義……
她隻記得,離開青丘的時候,她的母后千叮萬囑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尤其是本命丹氣,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層意義在裡面。
胡月下意識地瞄了周玄一眼。
周玄眼觀鼻鼻觀心,也是罕見心虛的沒敢看她。
金蟾什麽都不多說,只是繼續道:“但是,六陰歸元一下的狐仙,雖然同樣會被一些生靈惦記上,但相對而言的,就很少被一些非常強大的種族‘關照’,如此一來,在族群的生存力上也是相對地提高了許多。”
胡月不解道:“難道不能去尋求其他種族的庇護嗎?”
金蟾笑了笑:“你要一輩子寄人籬下嗎?”
胡月心頭一震,不再說話。
金蟾頓了頓,又道:“當一個族群龐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長久地依附於他人,只會讓作繭自縛,逐漸失去破壁的可能。”
“只有經歷生和淚的掙扎,才能破繭成蝶。”
“我們渾洞四妖的鼻祖,乃是追隨女媧娘娘的存在,後輩就算沒落,也不能固步自封,將自己陪作他人的嫁衣啊。”
金蟾的蹼掌輕輕地叩擊著身邊巨大的銅錢,眯著眼睛道:“至於那剩下的後面兩卷半《九陰歸元法》該如何得到……”
“有兩種辦法。”
“其一,諸天狐族之中,均有一卷‘天狐拜月’圖,時常觀想此圖,當能以神魂洞入太墟邊界,與真靈感應,得到後半部分的《九陰歸元法》。”
“其二,便是觀想同樣為渾洞四妖之一的其余大妖之異象,同樣能夠做到以神魂洞入太墟邊界的事情。”
說到這裡,金蟾目光微微凝起:“你是哪一脈的狐仙?”
“晚輩青丘狐月。”胡月道。
金蟾微微頷首:“狐仙四脈,塗山氏最為神秘,青丘氏則源遠流長,你族中的天狐拜月圖,出了什麽問題?”
胡月當即回道:“一萬五千年前,星界神祇跨界而來,我母后攜天狐拜月圖與人王聯手,共退星界神祇……”
在聽到“星界神祇”四個字的時候,金蟬的蹼掌動作一頓。
胡月眼簾微垂,接著道:“那一戰雙方都損失慘重,我族的天狐拜月圖也因此黯淡無光,需經歲月供養方才能夠重現光華。”
“人王念及與母后的情分,將我接引到仙朝,以待乾元上境開啟時,送我來此。”
金蟾恍然:“原來如此,一萬年前那一戰,我也略有耳聞……沒想到青丘狐族也出手了。”
胡月平靜地回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母后與人王不合,但大義當前,內鬥也得放到一邊,唯有聯手退敵,才是正確的選擇。”
金蟾頷首:“在這一點上,你們做得不錯。既然如此,你且將狀態調整至最佳,我會為你演道,屆時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胡月欠身道:“多謝前輩恩賜。”
周玄則頗為詫異,這時,胡月眼波婉轉,望向了他。
這一刻的胡月,神情淡漠,但眼眸之中卻極具煙火之氣。
周玄驚訝道:“你管你母親叫‘母后’啊?”
胡月看著他,申請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極其不易察覺地弧度:“怎麽,難道我是青丘小公主的事情,也要和你說?”
周玄嘴巴一扁,頭上掛起幾條黑線:“沒,你開心就好。”
胡月一副三無表情,淡淡地說道:“我挺開心的。”
“我是看不出你高興。”周玄撇著嘴別過頭去,明明從這個三無蘿莉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他總覺得這隻小狐狸說話的時候,內心之中前所未有的傲嬌!
金蟾笑眯眯地看著這兩人,小心腸兜兜轉轉,不知道在打什麽好算盤。
胡月見周玄吃癟,便沒有乘勝追擊,她很聰明,知道這種小打小鬧淺嘗輒止即可,得有一個度,過度就不好了。
她便兀自盤膝坐下,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
沒過多久,她便將狀態調整到了巔峰。
“前輩,我可以了。”她開口,恬靜地說道。
“好,那就開始吧。”半倚在巨大銅錢上的金蟾,正了正身子,接著抬起蹼掌,輕輕地在虛空之中劃動了一下。
“唰……”
仿佛是用筷子暈開了茶沫一般,空間之中的天地靈氣忽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片萬籟俱靜的世界。
那是一片茫茫的星空,流星群拖著長長的尾巴劃破天際,無數破碎的隕星漂浮在遼闊的世界裡。
而在其中的某一塊隕星上,一隻金蟾如磐石般矗立著,任歲月化作刀鋒劈斬在它的身上,亦巋然不動。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金蟾的腮幫子忽然膨脹了起來,仿佛被氣體充鼓了一樣。
“呼隆隆……呼隆隆……”它的體內發出了漩渦般的咆哮聲,它的眼睛亦隨之而浮現出一道十字瞳紋。
忽然,它張開了嘴巴。
“咕——呱!”
最原始的聲音,往往最貼合大道之宏音,就是這麽一張,它的嘴巴仿佛成為了一個黑洞,整個星空之中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漩渦狀波紋!
而那漩渦的中心處,赫然便是金蟾的嘴巴!
“轟隆隆——”
流星群震蕩,向著金蟾呼嘯而來!
“骨碌碌……骨碌碌……”
無數的隕石碎片,也是不斷地碰撞摩擦,然後像泥石流一樣,同樣向著金蟾匯聚了過來!
下一刻,不算是流星群還是隕石群,統統進入了金蟾的腹中。
這樣的吞噬,足足持續了盞茶功夫,而在這個過程裡,星河動蕩,隕星幻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成為了它的盤中餐!
“轟……”
畫面消散,金蟾的聲音緩緩響起:“此乃我金蟾一脈的本命神通‘吞星’,源自於三千大道之一的‘大吞噬術’。”
“我方才所演化之異象,喚作‘金蟾吞星’……你若能夠參悟,當能夠以此觀想之法洞入太墟,與天狐真靈共鳴。”
“另外,金蟾吞星異象之中,蘊含著‘大吞噬術’的神通法門,你若有緣,當能窺此門徑。”
胡月聽得了金蟾的話,但卻沒有開口回應,她早已將全部的心神都用來參悟這金蟾吞星異象,此刻根本沒有多余的念想來回復金蟾的話。
金蟾自然知道這點,因此簡單交代完後,便沒有再去孤胡月,而是看向了周玄,笑吟吟道:“小家夥,這金蟾吞星異象,也算是便宜你了,你要不也參悟一下?”
周玄作揖道:“晚輩已將此異象銘記於心,待日後再行參悟吧。”
金蟾笑了笑:“有魄力。”
周玄無奈地搖了搖頭,胡月多少與金蟾是同類,而他要是放開心神參悟的話……
不是他不放心,孤身在外,對方的實力又深不可測,又是初次見面,他多少得留點心眼。
“前輩見笑了,晚輩只是更加好奇這一方空間的構成。”周玄說話之間,目光緩緩掃過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