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絕望的分娩

  “平凡絕望的人生有過二次生命，擁有愛情和摯友，現在還有完美的孩子，我認為足夠多了。”

  “我不能”阿奇爾還是無法同意下來。

  克萊爾打斷他要說出口的拒絕，將和平的果實拋給他，“如果我活下來，那作為交換我會說服卡修斯廢除獸人帝國所有不平等的法律，包括人族的不平衡條約。”

  霍普的存在就是保護雌性，保護那僅有的一片和平綠洲，在那生活的人民都擁有相同的信念，她知道阿奇爾不會拒絕。

  “你把平等還給了那些雌性，那繁衍問題呢，還是會爆發衝突。”他的語氣果然猶豫了。

  “和之前說過的那樣，你去往地球不管是動物也好女人也好，你可以將他們帶回來解決問題。”

  靠在身後的蓬松枕頭有點塌了，克萊爾反手過去調整了一下，又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永遠不能違背婦女意志，甚至是之後改造而成的健康獸人，她們必須完全服從自己的內心做出選擇來到這裡生活。”

  “當然，坐標點來之不易，我知道該怎麽遵守規則。”阿奇爾完全偏向了她，他的思想與她結合，他提出最後一個希望，“如果你能讓女人們恢復自由公民身份，讓她們地位平等，這裡就會是天堂。”

  “我答應你。”克萊爾伸出自己白皙又瘦的手，“合作嗎？阿奇爾。”

  “合作愉快。”

  談話結束，克萊爾隆起的肚子又動了動，她用手輕輕壓住拍了拍，溫聲道：“你得讓我活下來啊，寶貝。”

  像是聽懂她的話，他又動了兩下就停止了。

  ——

  瑪蒂娜抱著一堆清洗乾淨的嬰兒服飾和孕婦用品站在門口，看著長廊上快擠滿的人，驚訝道：“這麽晚了，你們還不去睡嗎？”

  “睡不著，又過來了。”斐吉背靠牆面，雙手抄兜，目光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見他表情凝重，瑪蒂娜把東西放進準備著的醫療推車裡，轉過身道：“克萊爾的狀態還不錯，她現在還要洗個澡，你們放心去睡吧。”

  “在這等。”斐吉難得的堅持，“那是指揮官的妻子和孩子，我必須第一時間知道安危。”

  各個角落裡站著的獸人們都與他是一個想法，瑪蒂娜又看了一眼長椅上坐著的幾名雌性，縮在椅子上的旺達率先說：“她保護了我們不止一次，我要在這祈禱她平安。”

  抱著孩子的朱利安輕聲說：“我也是，善良的克萊爾會活下來的。”

  瑪蒂娜隻好吩咐瓊斯，“去拿點薄毯過來，別讓她們著涼了。”

  克萊爾在朱迪斯和瑪蒂娜的攙扶下站到花灑下面，適宜的溫水從頭頂淋下澆灌著她瘦骨嶙峋的身軀，肚子上的紋路醜陋不堪。

  剛剛路過鏡子時克萊爾就看見了自己搖搖欲墜的樣子，瑪蒂娜還寬慰她道：“其實也沒有太糟糕，以後還會胖回來的。”

  “嗯，還能接受。”克萊爾的臉被熱氣熏的有些紅，她不好意思的說：“麻煩你們給我洗澡了。”

  “這很正常，你都躺在那一個月了，總要洗乾淨迎接新生命的。”朱迪斯接上話，一手牢牢扶著她，一手在她脊骨凸出的後背上用泡沫輕輕揉搓。

  克萊爾低下頭，“我比較擔心我沒有足夠的力氣將他生出來。”

  相比皮膚撕裂的危險，她還擔心自己的盆骨到時候會直接碎掉，她太清楚自己的骨頭有多麽脆弱了，她的下半身估計還會直接斷成兩截。

  “努力吧克萊爾，不到關鍵時刻我們誰都不想對你進行剖腹產，誰知道這些肚皮上的黑血管裂開會發生什麽。”

  瑪蒂娜剛順暢的把話說完，就接收到朱迪斯的一個眼色，她的嘴巴立馬閉上，神情變得懊惱。

  她補救的說：“總之不要擔心克萊爾，就算有意外阿奇爾也會第一時間為你施行手術。”

  “差不多了，幫我拿下毛巾吧。”克萊爾呼了口氣。

  推開玻璃門，朱迪斯走到外面去拿她的浴袍，克萊爾跟著踏出來站在毛茸茸的地巾上，她剛要伸出手去套那件米白色的浴袍，下身忽然羊水破裂，混著血液的半透明液體順著腿根落在白色地巾上。

  “哢嚓。”

  一陣不明顯的骨裂聲響伴隨瑪蒂娜的緊張叫聲，劇烈的疼痛讓克萊爾維持不住站立的姿勢就往一側倒下。

  事情來的又快又突然。

  “克萊爾！”朱迪斯在一瞬間丟開浴巾撲過去將她拉住。

  事情還真如她前幾分鍾所想的那樣，瘦弱的身軀不滿足孩子的出生要求，她的某處骨頭裂開了。

  克萊爾的目光痛苦又無奈，她整個人跌坐在純色地巾上面，鮮紅色血液很快從身下蔓延開。

  瑪蒂娜立即起身往外衝，高喊的聲音充滿驚慌，“阿奇爾！！阿奇爾！！快來！”

  聽見她驚恐的大叫，外面安靜等待的眾人頓時沸騰。

  看著瑪蒂娜滿臉淚痕的衝出來，斐吉立即直起身將手從兜裡拿出來，“她要生了？！”

  “對，要生了，我還沒見過哪個孕婦的羊水是血做的。”瑪蒂娜說的話都開始哆嗦了，“阿奇爾呢？”

  “他忘記腎上腺素了。”斐吉立即就要去找他來，羅裡先他一步邁開腿去找人。

  “求求了，快點吧，克萊爾不太好。”瑪蒂娜的肩膀抖動，抬起來的手準備擦眼淚，動作定格，又被手心裡無意間蹭上的血液給嚇到。

  瓊斯拿了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在她肩上拍了拍，“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沒有生育經驗的瑪蒂娜沒見識過這種場景，但不妨礙她對朋友的奮勇和關心。

  她推掉毯子，推著醫療推車，“我進去了。”

  慘白刺目的燈光下，克萊爾的雙腿在分娩床上被無情打開，像是開了閘的血液不斷滴在地板上炸開花。

  “這孩子一直在她的肚子裡搞破壞，快點啊阿奇爾！把他弄出來！死的也行！”朱迪斯大聲催促。

  阿奇爾和幾名蟲族各自緊急分工，克萊爾沒什麽力氣尖叫，大量的失血讓她感覺很疲勞，下身的疼痛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厲害，不知是不是痛麻木了。

  蟲族們料到她會有嚴重的大出血，大量的血袋已經在邊上準備就緒。

  “恥骨斷裂，他的腦袋可真大，還有一層透明的胎膜阻隔。”阿奇爾快步走到克萊爾的右手邊，卷起她寬大的袖子。

  青色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他輕松將輸血針插進她凸起的血管裡。

  “很糟糕對吧。”克萊爾蒼白著臉，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頭頂刺目的燈光都讓她感到頭暈目眩。

  “聽著克萊爾你在大出血，趁他沒有徹底弄壞你把他生出來。”阿奇爾回到她的腿間查看情況，神色嚴重。

  “準備用力，跟著我的節奏來。”

  幾名蟲族圍攏在一起，靜靜等待著又一位王者的降臨。

  朱迪斯的生育經驗很充足，她握住克萊爾的手，跟著指導她一步步發力。

  恥骨斷裂導致骨頭卡在血肉裡，還不斷的被一顆小腦袋頂著，克萊爾在用力的一瞬間，疼痛瞬間感達到頂峰，她慘烈的叫出聲來。

  相隔不遠的病房，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皮顫動，與機器相連的精神力出現劇烈波動，數秒鍾後，連接在他身上的醫療儀器也發出了劈裡啪啦的損壞聲，頂部的燈光跟著閃爍不停。

  “克萊爾！不要尖叫，繼續發力。”阿奇爾緊張大喊。

  太疼了，哪怕是做化療哪怕是被子彈射穿身體，這些疼痛都不足以用來形容此刻。

  她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頂穿了皮膚，而她的孩子還在拚了命的往外鑽。

  他有很強的生存欲望，她清楚知道。

  克萊爾咬緊牙關再次發力，骨頭被血肉擠壓的往更深處偏移，她渾身濕透躺在床上，手指將朱迪斯和瑪蒂娜的手都抓出了血。

  兩人一點也不在乎這點疼痛，只是心疼的一股勁的叫她加油。

  當最後一絲力氣耗盡，孩子的頭還是卡在產道裡沒有出來。

  那些血液裡有沒有病毒也不知道，阿奇爾不敢貿然去動她，“這樣下去孩子要窒息。”

  “給我打麻藥，剖腹把他弄出來！把他弄出來！”克萊爾沙啞的聲音碎裂的發出命令，她有些黯淡的棕色眼眸裡忽然燃起一抹火焰，“他要活下去！他必須活下去！”

  這是她最親愛人的最後念想，他必須活下來。

  阿奇爾知道她到了極限，不再因為病毒的那一層界限去猶豫，他轉身拿起蟲族遞過來的麻藥，正要一針精準扎下去，產房大門被一股外力用力打開。

  上半身光裸的伊萊伽收攏著翅膀跌跌撞撞的進來，剛蘇醒過來讓他連走路都有些生疏。

  眼前的一幕讓他肝膽俱裂，恐慌的情緒在他眼中翻湧。

  “把它弄出來。”他看著幾乎氣若遊絲的克萊爾，目光猩紅。

  “我們正準備打麻藥，等麻藥擴散才可以”

  “沒時間了。”

  不等阿奇爾把話說完，伊萊伽一把推開他，在產房裡的人眼皮下做了個驚人的舉動。

  毫無任何技巧和消毒措施，他將自己包裹著薄膜的孩子拉了出來。

  種族的特殊性讓擁有人類模樣的嬰兒，外麵包裹著一層完整結實的薄膜，這也是他怎麽掙扎都無法從克萊爾身體裡爬出來的原因。

  暴力拽出來孩子被伊萊伽隨手丟給一位蟲族，瑪蒂娜見他發泄憤怒似的態度，立即拿過一邊準備好的嬰兒毯去接孩子。

  克萊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肚子裡一輕，有什麽東西就被弄出了身體，耳邊的聲音嘈雜又轟鳴，她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眼前的視線也像是一塊塊色彩碎片朦朧一片。

  她突然感覺很輕松，但又矛盾的疲勞，累到無法抬起一隻胳膊也無法挪動腦袋，就連指尖都不勾攏，她想就這樣一直保持這住姿勢。

  “克萊爾。”伊萊伽來到她的身邊，沾滿血液的手掌輕顫著捧住她的臉。

  那充滿懇求的叫喊聲，嬰兒撕開薄膜露出的啼哭，穿過轟隆隆的嘈雜形成獨特的音軌鑽進她的耳朵裡。

  克萊爾的睫毛顫動著，腦袋艱難的偏到一邊，看見近在咫尺充滿哀傷的俊逸面龐，她有點恍惚，沒反應過來他怎麽突然出現在這。

  “克萊爾。”伊萊伽湊近她，薄唇小心的在她乾裂的嘴唇上碰了碰。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帶著壓抑與難過，“我以為和普通的生產一樣，我忽視了某些意外。”

  他這個萬年老光棍，接觸到的懷孕知識也只有女王的蟲卵和獸人的生產，他怎麽會知道有意外，她也不能讓他知道有這些意外的存在，他要是知道了，孩子活不下來。

  克萊爾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嘴巴動了動，卻只能虛弱問出一句，“你回來了嗎？”

  溫暖的手指一遍遍的撫摸著她的臉龐，她凌亂的金發。

  “回來了。”他的嗓音沙啞，無比溫柔的安撫著她，“你會好起來的，沒有任何病痛可以將你奪走，也不會再有意外發生。”

  瑪蒂娜將孩子抱到了她身邊，克萊爾越來越黯淡的目光繞過男人悲傷的面龐，看見那張漂亮的小臉。

  稀疏的黑發耷拉在他的頭皮上，像卡修斯，但那雙棕色的眼睛與她一模一樣。

  溫暖又充滿愛意。

  他會是個好孩子。

  克萊爾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上揚的唇角隨著散開的瞳孔逐漸凝固。

  “克萊爾”卡修斯的目光跟著凝固，他的眼神比陷入黑暗走失的孩童還要茫然，這種茫然在聽見她尚且還在的微弱心跳後消失，鋒利尖銳的牙齒從唇下露了出來。

  “指揮官！你會讓克萊爾感染的！”朱迪斯聲急聲說，克萊爾的肚皮上本來就有近似毒液的東西，她真怕這一口下去會直接讓克萊爾徹底斷了氣。

  卡修斯的眼神殘忍又充滿愛意。

  他的女人當然不能離他而去，他的毒液會讓她染上蟲疫，但超強的愈合力也能讓她存活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