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洛陽十二時辰(四)
長孫敞帶人把王琬等團團圍住,又鄭重地向著楊侗施禮道:“臣長孫敞前來護駕!”
楊侗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激動地一揮手道:“很好,長孫卿家,快把王琬這個欺君犯上的逆賊斬殺了,朕重重有賞。”
王琬面色大變,急忙拔刀在手,他帶來的二十名侍衛也連忙拔出兵器,作出了防禦姿態。
“大膽長孫敞,你想造反?真真活得不耐煩了!”王琬厲聲喝罵道。
長孫敞冷然道:“你叔父王世充幽禁皇上,獨攬大權,任人唯親,覬覦皇位之心,路人皆知,想造反的是你們王家人,今日我長孫敞只是奉皇命誅殺爾等而已。”
王琬緊握刀柄,獰聲威脅道:“伱敢,整個皇宮大內,甚至整個洛陽城的軍隊都聽命於我王家,敢動老子一根汗毛,定教你長孫家上下雞犬不留,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你們,統統都得死全家!”
王琬目光凌厲地掃過四周的禁衛,那些禁衛不由都微微色變,露出膽怯之色。長孫恆安暗叫不妙,急忙一個縱身撲上前,揮刀就砍,同時厲聲喝道:“大膽狂賊,休得囂張,我長孫恆安來取你人頭。”
蘇定泰和韋大中也急忙拔刀上前助戰,接連劈翻王琬的的幾名手下。
長孫敞也深知王世充如今積威甚重,若再遲延,只怕自己手下這些禁衛會因為害怕而反水,所以厲聲喝道:“王世充中了齊王高長卿之計,眼下已經死在河陽倉了,王家自身難保,敗亡在即,弟兄們不必懼他,動手!”
長孫敞一聲令下,立即拔刀帶頭,其手下的禁衛聞言膽氣為之一壯,紛紛撲上前砍殺。長孫恆安的身手矯健,一個箭步飆上前,刷的一刀疾劈王琬的腦袋,後者急忙舉刀擋架。
哐當……
兩刀相交,長孫恆安刀勢一偏,貼著王琬的刀身斜削而下,當刀鋒撞中對方的刀柄時趁勢一撩,王琬握刀的手便被齊腕切斷,傾刻慘叫一聲,斷手連同腰刀叮當一聲墜落地面,鮮血狂湧出。
長孫恆安一擊得手,立即又出一刀,但見刀光一閃而過,王琬的人頭便咕嚕一聲滾落地下。長孫恆安飛起一腳將王琬的無頭屍體踢飛出去,鮮血就像漫天飛雨,澆了那些宮衛滿頭滿臉都是。
長孫恆安一把提起王琬血淋淋的人頭,厲聲喝道:“反賊王琬已伏誅,降者不殺,若有頑抗者,格殺勿論。”
隨同王琬前來的二十名侍衛此刻已經被斬殺了七八人,眼見王琬被誅殺了,無不魂飛魄散,那裡還興得起半點抵抗之後,紛紛扔掉兵器投降。
長孫敞立即命人把這些侍衛捆起來押到後殿,然後走到楊侗和劉太后跟前行禮道:“稟皇上太后,反賊王琬已經伏誅。”
楊侗高興地道:“長孫卿家乾得好。”
劉太后早就嚇得面無人色了,顫聲道:“長孫……敞,你……想害死我們母子倆啊,你們殺了王琬,王世惲不會放過我們的,”
楊侗冷笑道:“王世惲不放過朕,朕還不放過他呢,太后你不用慌。”
劉太后急得跺腳道:“侗兒你糊塗啊,如今整個皇宮,甚至整個洛陽城都是王家的人,就靠長孫敞這點人手,還不夠塞牙縫呢。”
話音剛下,瑤光殿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火把的光芒也隱隱照了進來,同時一把聲音在外面響起:“屬下宇文護前來護駕,皇上可在殿中?”
長孫敞和長孫恆安不由面色大變,不好,負責把守九州門的校尉宇文護竟然跑來了,莫非聽到了動靜?
劉太后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渾身瑟瑟發抖,顫聲道:“完了完了,肯定是王世惲知道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莫非我母子二人今晚要命喪於此了!”
楊侗此時也小臉發白,他終究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少年,此時也嚇得沒了主意。
長孫恆安連忙低聲安慰道:“皇上、太后莫慌,宇文護沒有直接衝進來,可見還沒了解情況,估計是聽到慘叫聲前來查看而已,屬下這便去料理他!”
劉太后又懼又怨地道:“這都是你們叔侄乾的,不關我們母子事,你搞得定最好,搞不定也不要連累我們!”
長孫恆安暗皺了皺眉,淡道:“太后放心,屬下能搞得定,您和皇上在殿中稍待片刻。”
“恆安!”長孫敞有點擔心地叫了一聲。
長孫恆安微點了點,使了個放心的眼神,便快步走出瑤光殿,此時,宇文護正被守在殿外的十幾名禁衛擋在外面。
長孫恆安見到宇文護隻帶了八名手下前來,不由微松了口氣,快步迎上前問道:“宇文校尉不在九州門把守,為何跑來瑤光殿?”
宇文護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長孫恆安一眼,皺眉道:“剛才本校尉好像聽到有慘叫聲,是故前來查看一下,長孫恆安,皇上和太后可是在殿中?”
長孫恆安點頭道:“原來如此,皇上和太后此刻的確在殿中,剛才的慘叫聲只不過是弟兄們互相切磋時不小心誤傷了而已,並無大礙,宇文校尉請回吧!”
宇文護目光一閃,淡笑道:“血腥味有點大,看來這誤傷也太重了,不知是斷了胳膊,還是掉了腦袋呢,你們弟兄之間的切磋未免太狠了!”
長孫恆安面色急變,猛然拔刀劈向宇文護,後者眼底閃過一絲譏笑,不慌不忙地拔刀架住,而且還隨手一刀反攻而來,速度快速絕倫。
長孫恆安慌忙急退避過,宇文護如影隨形,刷的又是一刀,長孫恆安被逼硬接了一刀,當場被震得腰刀差點脫手飛出,不由駭然失色,宇文護的功夫顯然遠在自己之上,這下糟糕了。
正當長孫恆安準備下令一擁而上時,宇文護卻突然收刀歸鞘,退後兩步吟道:“明月照長安。”
長孫恆安脫口道:“李唐耀九州。”
宇文護哈哈一笑道:“恆安賢侄不必驚慌,是自己人!”
長孫恆安心頭一震,臉色變幻,因為“明月照長安,李唐耀九州”這句暗語正是長孫順德教給他的,這就意味著宇文護也是李唐的人。
看來長孫順德果然沒有完全信任自己和四叔,除了自己和四叔之外,還另外安排了內應,而且這個內應還是負責把守九州門的宇文護,嘖嘖,果然是狡兔三窟,糟了,這下真的平添了許多變數。
宇文護見到長孫恆安面色有異,隻以為對方不高興,微笑解釋道:“恆安賢侄,你順德叔之所以有所保留,並非是不信任你們,只是為了安全起見罷了。”
長孫恆安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道:“理解,只是恆安實在沒想到,原來宇文校尉竟是自己人!”
宇文護微笑道:“你順德叔向來辦事謹慎,看來真的沒有向你提前透露半分,對了,剛才的慘叫打鬥聲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會是把皇上和太后殺了吧?”
長孫恆安面色一沉道:“怎麽可能,長孫家雖然目前為李唐效力,但終究曾是大隋的臣子,家父和先祖更是沐浴大隋皇恩,怎麽可能乾出此等弑君的忤逆之舉來呢!”
宇文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呵呵笑道:“本校尉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長孫恆安肅然道:“即便是玩笑也不能亂開,眼下唐皇雖然受讓登基了,但亦對代王楊侑禮遇有加,封其為國公,並無加害之舉,天下人皆稱讚唐皇仁義,如今咱們若自作主張害了越王楊侗,豈不是玷汙了唐皇仁義之名?”
宇文護心中頗不以為然,李淵只不過是暫時留著代王楊侑的性命罷了,日後坐穩江山後之後,免不了不動聲色地除掉楊侑這個禍根,而楊侗也是個禍根,到時帶回長安反而麻煩,還不如現在就殺了,到時把黑禍往王世惲頭上一蓋,乾手淨腳。
當然,宇文護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現在正是節骨眼上,他也不想跟長孫恆安起爭執,所以拱手道:“還是恆安賢侄考慮周到,受教了,那剛才的慘叫聲是怎麽回事?”
長孫恆安直言道:“我們把王琬給宰了!”
宇文護聞言並不驚訝,點頭道:“宰了也好,反正李唐大軍進城後,王家的人一個也別想活,嗯,如果沒有耽擱的話,子夜時份,定鼎門那邊應該就會發動了,到時動靜一起,咱們就合力攻入西夾城,控制住嘉裕門,只要打開城門讓唐軍入內,就萬事大吉了!”
宇文護說著,眼中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興奮之色,李唐已經得了關中,定都長安,如今若再拿下洛陽,那麽大隋的兩京便盡歸李唐了,定鼎中原指日可待,而且自己作為李唐奪取東都洛陽的功臣,封賞肯定不會少。
長孫恆安此時卻暗暗焦急,他本來和高不凡約好了,等唐軍進攻定鼎門時,他就乘機帶人打開左掖門,放高不凡等人入宮,率先控制住皇宮大內,但是如今多了宇文護這個變數,如果要順利按照原計劃執行,那就必須把宇文護先乾掉,可是此人武功高強,自己打不過啊,一著不慎,只怕最後會滿盤皆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