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內訌
徐世績本打算複製上次的伏擊,把高不凡這支騎兵吃掉的,為此他還經過精心布置,讓伏兵成功瞞過了斥候的眼睛,豈料唯一藏在樹上的哨兵竟然被高不凡的一雙銳目發現了,並且先聲奪人,直接一箭乾掉。
伏擊打的就是出其不意,既然高不凡不上當,沒有進入伏擊圈,那麽這場伏擊自然已經算是失敗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徐世績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或許會乾,但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徐世績是打死也不乾,所以他十分乾脆地下令撤兵了,畢竟高不凡一但放火燒山,他們即便不會被燒死,下場也會十分狼狽。
高不凡所言不差,徐世績果然放個屁都比翟弘管用,只見他一聲令下,賊兵們便開始往山頂上退去了,估計是打算翻越山頂,從山的另一邊撤走。
“賊人撤了,要不咱們趁機追殺他們一場?”旅帥張鐸躍躍欲試地道。
尉遲敬德搖頭道:“不可取,畢竟敵眾我寡,而且敵人雖然退了,但亂中有序,實則暗藏殺招,咱們若棄馬上山追殺,絕對佔不到便宜,說不定還正中徐世績的下懷,此人精於謀算,不容小瞧。”
張鐸聞言仔細觀察,果然發現賊兵撤退時雖然看上去亂糟糟的,但實際上卻暗藏章法,不同兵種間交叉掩護後撤,而且,瓦崗的軍旗還一直停在原地沒有移動,不由捏了把汗道:“這個徐世績果然有兩把刷子。”
山腰上,徐世績眼見麾下的弟兄已經撤得七七八八了,而隋軍仍然按兵不動,不由有點失望,對方果然沒上當,這次伏擊徹底失敗了,隻好無奈地揮手道:“都撤吧!”說完轉身往山上走去。
高不凡見到瓦崗的大旗終於動了,便大聲笑道:“徐軍師一路好走,恕不遠送!”
徐世績沒有理會,繼續悶頭而行,高不凡又揚聲道:“多謝徐軍師高抬貴手,這份人情高某人領了,徐軍師幾時想通了要棄暗投明,可以隨時到涿郡鷹揚府來找我。”
徐世績差點一頭栽倒,恨得牙癢,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佯裝充耳不聞。翟弘面色陰沉,死死地盯著徐世績的背影,手按刀柄,目泛殺機。
翟弘這貨貪財、愚蠢還小心眼,上次被徐世績命弓箭手用箭對著,便已經懷恨在心了,非但不感念徐世績作人質把他換回來之恩,還在翟讓面前說了不少徐世績和單雄信的壞話。
這次,翟弘又在眾弟兄面前被高不凡當成小醜一般戲弄,臉面也丟盡了,偏偏一眾弟兄又不聽他的,而徐世績只是一句話,大家立即就言聽計從撤兵,可見徐世績的威信遠在他翟弘之上,翟弘自然又驚又怒,又恨又忌,甚至心生殺機!
山下,尉遲敬德有點好奇問:“莫非高郎將和徐世績果真是舊識?”
高不凡笑道:“見過一次而已,上次翟弘那蠢貨攔路敲竹杠被我抓住了,後來單雄信也落在我手裡,徐世績為了救這兩人,竟然甘願以身為質,可見此人的確是個忠義之輩,而且頗有本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尉遲敬德恍然道:“如此說來,高郎將是真的想招攬此人了。”
高不凡點頭道:“本將的確有此意,不過此人和單雄信交情篤深,與翟讓也是拜過把子的弟兄,只怕不會輕易離開瓦崗。”
張鐸嘿笑道:“徐世績跟那個翟弘好像並不對付,經高郎將今日這一通撩撥,只怕回去後也不好過了。”
“何止不好過,估計翟弘那蠢貨都恨不得殺了徐世績了。”尉遲敬德暗忖。
高不凡聳了聳肩,他就是要徐世績在瓦崗不好過,若好過了,如何能令他離開瓦崗?
“過坳!”眼見瓦崗的伏兵已然撤走,高不凡一聲令下,兩百多騎兵便風馳電掣般通過了牛角坳。
且說徐世績,率著瓦崗軍翻過了伏牛山,迎面就遇上了賈閏甫所率領的另一路人馬。
賈閏甫是瓦崗中的一名骨乾頭目,也是最早投靠翟讓的班底人物,聽聞徐世績在此伏擊官兵,所以便帶人前來增援。
“徐軍師,這就……打完了?”賈閏甫見到徐世績拉著大隊返回,不由好奇問。
翟弘陰陽怪氣地搶先道:“打個屁,咱們的徐大軍師遇到老朋友了,聚完舊就撤了,根本沒打。”
賈閏甫愕了一下,忙問:“哪個老朋友?”
“就是上次那個姓高的狗官。”翟弘冷笑著道。
賈閏甫面色微變,有點不滿道:“竟然是他,這種頑固的朝廷鷹犬,徐軍師為何不趁機為民除害,反而把他放走呢。”
話說高不凡現在可出名了,不僅在朝中出名,在各地賊軍那兒更加出名,首先,高不凡在洛陽保衛戰中挫敗了楊玄感叛軍裡應外合的陰謀,又在館陶縣的龍船上救了楊廣,所以在各地反隋人士的眼中,高不凡就是窮凶極惡,助紂為虐的朝廷“鷹犬”,恨不得除之而為快。
徐世績解釋道:“埋伏被識破了,對方沒有中計,這仗沒法打。”
翟弘冷笑道:“是沒法打?還是徐軍師不想打?嘿嘿,姓高那狗官可是當眾說了,你徐世績是他唯一看得上眼的人才,瓦崗上除了你徐世績,其他人都是徒有虛名的蠢貨。”
賈閏甫聞言大怒:“那狗官當真如此說?”
翟弘一拍胸口道:“俺翟弘若有半句虛言,腦袋擰下來給老賈你當夜壺,不信可以問問其他弟兄,大家都聽到了,姓高那狗官還讓徐世績投靠他來著,臨走前甚至多謝徐世績高抬貴手,放他通過牛角坳呢。老賈,我看徐世績這反骨仔肯定已投靠那狗官了,絕不能讓他繼續留在山寨禍害大家。”
賈閏甫頓時想起之前找到徐世績時,在火堆旁邊的那兩堆魚骨,當時徐世績說是從姓高那狗官手底下走脫了,可是火堆旁明明有兩堆吃剩的魚骨,也就是兩個人吃的,所以賈閏甫當時便產生了懷疑,此時聽翟弘這樣一說,懷疑便更加深了,目光猶疑地望向徐世績。
徐世績淡淡地道:“這只不過是對方的離間之計罷了,如果我徐世績真的投靠了姓高的,而且對山寨心懷不軌,對方還會故意嚷得人盡皆知?你以為所有人都跟翟弘你這般愚蠢?”
正所謂泥佛也有三分火氣,徐世績被翟弘血口噴人,顯然也怒了,所以不再留情面,直斥翟弘愚蠢。
翟弘登時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起來,抓住話茬大聲嚷嚷道:“沒錯,正如那狗官所講,咱們山寨都是愚蠢之輩,就你徐世績是個聰明人,趕緊投靠那狗官去吧,何必留在山上辱沒了呢。”
“一派胡言,跟你這種人繼續爭論才是最大的辱沒。”徐世績不屑地冷笑一聲,轉身而行。
翟弘見狀反倒氣勢更盛了,追上前幾步大聲道:“如何,被俺說中,心虛了吧?”
徐世績沒有理會,繼續快前行,翟弘眼中殺機一閃而過,突然抽出腰刀朝著前者的頸後一刀砍去。
“弘爺不可!”賈閏甫失聲驚呼。
徐世績突聞腦後風聲,不由大吃一驚,急忙閃身躲避,不過還是稍慢了一點,肩頭被刀鋒削中,當場連皮帶肉削下了一小塊,登時血如泉湧。
翟弘一刀不中,惡氣橫生,立即舉刀再劈。徐世績顯然沒料到翟弘竟如此凶橫,直接在背後偷襲,當下也是怒氣勃發,飛起一腳,後發先至,踢中前者的膝蓋。
嘭的一聲悶響,翟弘失去重心,當場摔了個狗啃泥。徐世績趁勢拔出長劍,抵在翟弘的後心,厲聲喝:“豎子安敢偷襲,真當吾不敢殺汝乎!”
“徐軍師劍下留情!”賈閏甫急忙趕了上來,手中卻是握著明晃晃的腰刀,可不像是要勸架的樣子。
徐世績厲聲喝道:“站住!”
賈閏甫停住腳步,目光有些閃爍,沉聲道:“徐軍師,都是自家兄弟,萬萬不可衝動。”
此刻徐世績的手臂已經被鮮血染紅了,鮮血順著手腕流到劍身上,再從劍尖滴在翟弘的後背上。
翟弘這貨竟然還囂張地冷笑道:“徐世績,有種你就一劍殺了老子,否則老子遲早宰了你!”
“那就成全你!”徐世績目光一厲,哧的一劍刺進了翟弘的肩頭,直接從琵琶骨間的空隙穿透而過。
“哎喲!”翟弘發出一聲比殺豬還要難聽的慘叫,直接便痛暈過去。
賈閏甫面色急變,揮刀便向徐世績劈去,徐世績拔劍相迎,刷刷幾劍便將賈閏甫逼退,四周的瓦崗軍士兵不由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賈閏甫怒視著徐世績道:“徐軍師,莫非你真投靠了朝廷?速速放了弘爺跟我回山寨向大當家說清楚,此事就當沒發生過。”
徐世績見到賈閏甫眼神閃爍,便知對方並不信任自己,不由仰天長歎道:“也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既然爾等都不信任徐某,那便就此別過,我徐世績從今之後與瓦崗再無瓜葛!”
徐世績說完飛起一腳把翟弘踢到賈閏甫面前,然後轉身大步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