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蔣玉菡變形記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
中午吃過飯,散席後,賈芸邁步走在街上,準備回家去陪陪林黛玉。
路途中,賈政在後邊跟了上來,找賈芸說話。
寒暄一陣後,賈政遲疑道:“芸哥兒,冒昧問你一件事兒。”
賈芸停下腳步,看著他。
賈政也停了下來,說:“你在文官中,人脈頗廣,有沒有聽說過賈雨村的事?”
“知道。”賈芸頷首回道。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晚輩不但知道他的事兒,而且他被人彈劾受罰,還是晚輩請人辦的。”
這事兒已經過去許久了,只要在督察院有人,就很容易打聽到實情,也不是什麽秘密。
賈政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倒是我想差了!”
“呵!那賈雨村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與他本無仇怨,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收了薛家的好處,還要陷害薛蟠,狼心狗肺的東西,晚輩不可能留著他。”
賈政歎了口氣道:“我倒沒說芸哥兒你不該罰他,可就是罰的太狠了些,畢竟他也是賈家族人。”
“這話晚輩就不喜歡聽了,天下姓賈家的人多了去,自有親疏遠近,何況他當時將薛蟠弄成活死人,端地歹毒,晚輩不可能饒他!”賈芸冷笑道。
說起來,這事兒都過去一年多了。
要不是賈政提起來,賈芸都快忘記賈雨村這個人了。
要知道賈雨村可是非常狡猾的,一旦趁勢而起,危害更大。
當初賈芸拜托許仁志和師傅卓真元出手整治賈雨村,就是知道此人難纏,哪怕再棘手,也要在他弱小的時候搞死他,以免後患。
其實從賈政現在才來向賈芸打聽賈雨村的事,就可以從側面看出,賈府的消息渠道是真的落後了。
至少在督察院和六科沒什麽人脈,要不然也不會這麽被動。
賈政從賈芸話裡聽出言外之音,心裡不舒服,卻又無可奈何。
他沒在糾纏此事,轉移話題道:“芸哥兒伱現在提督豐台大營,可有需要賈府幫襯的地方?”
“眼下晚輩倒還控制的了豐台大營,以後有需要,肯定會登門叨擾。”賈芸拱手客氣道。
賈政點頭微笑道:“大房和三房雖然分開了幾十近百年,但是一筆寫出兩個賈字,芸哥兒可要記住今天說的話,有需要賈府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
話雖如此,可賈府和三房之間的恩怨,也不是幾句話就能消的。
賈政心裡也一清二楚,所以他雖對賈芸釋放出了善意,卻也沒有深談,大概提了幾句後,就和賈芸告辭了。
賈芸看著賈政走遠了的車馬隊伍,暗暗揣摩賈政今天來找他說話的意圖。
自從他在北直隸剿匪以後,賈府就不斷的向他釋放善意。
先是由賈蓉出面宴請他,後來又有賈璉跟風,如今連賈政都來找他了。
賈芸覺得,賈府想拉攏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也有求於自己。
至於賈政剛才為何不說,估計是時機未到。
“是不是賈政想升官,所以想讓我到皇帝那兒遞話?”賈芸暗忖道。
賈政是賈府唯一在朝廷有官職的人,雖說沒有實權,卻也能管一些事。
可對現在的賈府來說,迫切的需要一個掌握實權的人挑大梁,要不然他們那麽多的門生故吏的心思就要完全散了。
不!應該說賈府門生故吏的心早就散了,其中大部分人脈都給了王子騰。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自皇帝繼位之初,就厭惡賈府,所以不可能讓賈府的人掌握實權。
比如賈敬,當初考中進士後,眼看著就要做文官,賈府延續在望。
可偏偏就發生了賈赦犯渾的事,一番糾葛下來,讓賈敬心灰意冷,跑到了城外道觀修仙,這其中也不排除有皇帝摻和。
不過當初的賈府到底是老勳貴集團的中堅力量,皇帝也不可能做的太絕,讓賈府一個當官的都沒有。
所以乾脆又轉手賜了賈政這個性格方正呆板之人,一個主事之銜,升了工部員外郎。
賈政以人雖無刁鑽刻薄,卻沒有才情本事,不諳吏治,不通庶務,遇事糊塗而遲鈍,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讓他到工部任個虛職,不但能給賈府一線希望,同時也能體現皇帝隆恩浩蕩,一舉兩得。
如果是讓賈赦去當官,就沒這效果了。
賈赦是一等將軍,按理是可以去軍中任職的。
可哪怕南北各地天天打仗,皇帝也沒有想過要讓賈赦帶兵。
為什麽這樣?
因為賈赦雖然為人貪婪,平日依官作勢,行為多不檢,可他的能力卻並不差。
比如他暗地裡做了許多年的走私生意,往草原上販賣鐵器等違禁物資,以及他從王熙鳳手裡接過去的放印子錢生意,均沒出什麽紕漏。
所以賈赦若真在軍中去掌握了實權,憑著賈府的威望,其危害性絕對比王子騰要大的多。
而賈赦表現的昏庸無能,整日和小老婆喝酒,除了有賈母的偏心壓製外,估計也有仕途不順的緣故,所以才自暴自棄。
賈芸一路沉思,回到家後才收回思緒。
林黛玉見他回來,顯得格外高興和激動。
今天家裡人都不在,連丫鬟和婆子也少了一大半,宅院裡顯得格外冷清,林黛玉很不習慣。
房間中,鶯兒為賈芸卸掉披風後,林黛玉撲到他懷裡。
賈芸抱著歡喜的像個孩子的林黛玉,柔聲道:“等以後你真正過了門兒,出行就方便了!”
“嗯。”林黛玉輕聲應了下,小聲道:“以前我常喜安靜,現在卻又習慣了人來人往。”
賈芸將她攔腰抱起,幾步走到火炕上坐下,笑著說:
“這是好事啊,說明你心情變得開朗了,不似在賈府那般過得小心翼翼,愁悶憂鬱了!”
林黛玉嘻嘻一笑,問道:“今兒賈苓家挺熱鬧的吧?”
“豈止熱鬧!”賈芸感歎道:“除了賈家在京八房的族人外,一些十八坊的管事和工人也都來湊熱鬧了。”
林黛玉略一沉吟,笑道:“這些人大都是看在你的面兒上去的吧?”
“大部分是的。”賈芸沒有否認。
畢竟這次賈苓能嫁到薛府,少不了賈芸在其中牽線搭橋,不管是族裡,還是賈苓家,也肯定早早的宣揚了出去。
畢竟有賈芸摻和,說出去也是非常有臉面的事。
林黛玉笑了笑,問:“今兒下午還出去嗎?”
“不出去,專門回來陪你的,傍晚還要去賈苓家吃夜晚。”賈芸回道。
“你冷麽?若是冷,咱們鑽被窩裡說話吧!”
林黛玉臉紅了紅,嗯了聲,低下頭來。
賈芸嘿嘿一笑,對站在邊上候著的鶯兒道:“將炕幾拿開吧!”
鶯兒應聲上前,將炕幾搬走,尤二姐和尤三姐又取來被子鋪好,手腳麻利。
等賈芸和林黛玉鑽被窩裡去後,鶯兒帶著尤氏兩姐妹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房間裡就傳出了嗚咽聲……
……
深夜,冷風呼呼的刮。
蔣玉菡和賈寶玉一番擊劍後,心滿意足的騎著馬慢悠悠往忠順王府趕去。
“等明年,我辦好了王爺的差事,就可以到郊外置辦田產,過平淡的日子了。”蔣玉菡心道。
他雖精明,但在權貴中周旋,是半點不敢松懈的,稍有差池,便性命不保。
這樣的日子,他是過夠了,身心疲憊,很想盡快離開勾心鬥角的旋渦。
“倒是有些對不住寶玉,可我到底還是要娶妻生子,為老蔣家開枝散葉,終究不是一路人。”蔣玉菡暗道。
突然,有風聲傳來,蔣玉菡正要回頭,就被木棍砸暈,從馬上摔下,被街上幾道身影接住。
等蔣玉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是什麽地方?”
蔣玉菡看著又髒又臭的房間,正想說話,發現嘴被塞住了,只能發出嗚嗚聲。
房間裡空蕩蕩的,只有一把厚重的椅子和一個高凳,地面非常潮濕,角落裡鋪著一些茅草。
離蔣玉菡前方不遠處的高凳上,放著一盞暗弱的油燈,將房間照的昏暗朧朧。
蔣玉菡心驚肉跳,不知道自己是犯了哪方凶神。
他用力掙扎,想要掙開綁著的繩索,企圖自救,卻絲毫動彈不得。
“完了!”蔣玉菡嚇得魂兒都要掉了。
不一會兒,一個白發蒼蒼,蓬頭垢面的佝僂老頭,顫顫巍巍推門進來。
冷風從外咻咻的往房間裡灌,吹得燈光左擺右晃,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
老頭端著一個斑駁破舊的黑漆木盤,不緊不慢的將門關上。
他轉過身來,對著蔣玉菡嘿嘿一笑。
蔣玉菡瞪大雙眼,嗚嗚直叫,同時還想看清老頭的面貌。
但他失望了,老頭蓬著頭,只露出一張缺口黃牙。
似乎看出了蔣玉菡的恐懼,老頭笑呵呵道:“別怕,小老兒家傳割雞三十年,從來沒出過茬子。”
“嗚嗚……”蔣玉菡聽後,冷汗直流。
他雖然經常與人擊劍,可並不代表就不需要雞了,他還是想正兒八經、堂堂正正的做個男子漢。
眼見這人雖然不打算要他性命,可比要他性命更讓人絕望。
蔣玉菡掙扎的更狠了,哪怕衣服被麻繩磨破,皮膚和肉被磨出血,他都顧不得,不要命的搖晃。
“嗚嗚……”
蔣玉菡淚流滿面,心想雞要是真被割了,今後的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一想到那個場面,他就生無可戀了。
老頭兒卻不管那麽多,笑眯眯走上前,將木盤放到高凳上。
蔣玉菡看向木盤,只見上面有一碗酒,一把刀和一瓶藥。
老頭兒指著木盤裡的東西說:“這酒是市面上最烈的酒,這刀,是家傳寶刀,這藥,是家傳秘藥,比起宮中太監閹割時,隻用草木灰,好了不知道哪兒去了。”
說著,他頓了頓,咧著一嘴缺口大黃牙,笑問道:“小老兒夠意思吧?”
蔣玉菡看著那把幽冷的利刀,兩眼一翻,頓時驚嚇暈了過去。
老頭兒癟了癟嘴,上前拉扯蔣玉菡的褲子,譏諷道:
“真是娘們兒唧唧的,怪不得有人想讓他變成真正的女人!”
“小子,你能遇到我劉三刀,算是有福了,我可不是外邊兒那些沒傳承,只知道掙黑錢的刀手,而是真能將你變成女人!嘿嘿嘿嘿……”
他絮絮叨叨,將蔣玉菡褲子扔到一邊後,做著各種準備。
“小老兒也沒幾天好活了,能在死之前,再次親自操刀,也不算埋沒這門手藝,嘿,你小子還不領情……”
話音一落,刀光閃過。
蔣玉菡雙眼突然睜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嗚嗚直叫,疼的臉上直冒直汗。
“別嚷嚷,很快就好!”老頭兒不疾不徐道,將一大坨東西扔到木盤裡。
蔣玉菡愛念的看了一眼,那東西他熟,然後又暈了過去。
老頭兒這會兒卻身手敏捷,立刻將盤中的藥瓶打開,將裡面的藥粉直往蔣玉菡傷口處灑。
“還有用,存了七八年,倒沒失效。”老頭呢喃道,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左右打量後,他沉吟道:“形狀還不甚美觀,余下兩刀,卻要慎重。”
余下兩刀是關鍵,關系到蔣玉菡今後能不能伺候人。
蔣玉菡雖然顯了過去,可身子依舊在顫栗,臉上冷汗豆子般湧出滑落。
老頭取了碗裡的酒,將刀上的血跡衝刷乾淨,在蔣玉菡身前比了比,再次揮刀切割……
蔣玉菡醒來後,感覺全身發燙,全身無力。
身上繩子沒了,褲子也被套了起來,外邊兒的天色大亮,老頭兒已不見身影。
蔣玉菡坐著抽泣,死的心都有了。
可若真死,他卻也鼓起不了勇氣。
他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嘴唇凍得發青,全身僵硬酸疼。
奇怪的是,他受的傷卻一點兒也不疼。
濃濃的藥味兒撲鼻而來,蔣玉菡知道那老頭沒有吹牛,不愧是家傳秘藥。
好久,蔣玉菡哭夠了,才緩緩起身,慢慢活動身子,卻因有傷在身,不敢幅度太大。
活動開身子後,他跌跌撞撞出了房間,才發現自己在荒郊野外。
身後的房子三間塌了兩間,唯有昨晚他呆的那間還完好無損。
蔣玉菡咬牙切齒道:“狗東西,敢讓我絕戶,等我抓到你後,一定會加倍償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