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駛離的時候，船上和船下都很安靜。

  雖然沒有藍恩對水流的控制力，但德蘭萊明顯對這艘船也十分熟悉，僅僅一開始讓蕾切爾幫了個小忙，後面就盡在掌握，專心駕駛。

  對於這份認真，付前並不意外。

  無論如何，追上去看一下小人魚的處境，對他來說應該都是無法拒絕的。

  而雖然能聽到隱約的歌聲，但對於這神奇的展開，雷切爾理解起來明顯還是太吃力，一時也只是沉默無言。

  至於海裡面的魚人，她們看上去終於學會了禮讓交通工具。

  有種世界回歸安靜祥和的感覺呢！

  而作為這個情景的締造者，完全袖手旁觀的付前，一時深感欣慰。

  “是不是之前我們捕獲的那隻？”

  沉默的最後，還是蕾切爾沒有忍住，出聲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因為第一時間走人，她明顯沒有看到人魚上樹那一幕，不確定人魚是不是進了灰燼海。

  “是。”

  認真操船的德蘭萊冷哼一聲，甚至聽得出悲憤之意。

  對於小人魚的命運，他明顯並不樂觀。

  而目前的情況，無論如何他這群前同事脫離不了乾系。

  “因為這個就想殺了所有人？”

  蕾切爾倒也不至於因為這種事情心虛，當即哼了回去。

  “而且藍恩之前安排你處理獵物的時候，我記得你也沒手軟吧？”

  “不那麽做怎麽取信於人……”

  這話明顯勾起了德蘭萊的不好回憶，沉默一下後才悶聲說道，聽著更像在說服自我。

  “而且我當時對付的同樣是凶殘的獵手，人魚不僅屬於有智慧的類人生命，同時天生友好，這是不一樣的。”

  “類人生命……但對於真正的人類，你卻準備一次殺死一群？”

  蕾切爾繼續冷笑。

  “如果有人這麽做也是為了救人呢？怎麽看掌握點證據，直接舉報給執夜人明顯更合理吧？”

  “……隨著魚人襲擊事件變多，執夜人對於人魚的姿態，很長時間已經不是那麽堅定。”

  德蘭萊略一猶豫，解釋了自身的擔憂。

  “所以是嫌棄他們不夠極端？還是覺得人魚不該被牽連？老實說，連我這種對海洋相當陌生的人，都很難說服自己相信它們兩者間沒有任何關系！”

  困境之下，要麽容易沒話，要麽容易話多。

  蕾切爾女士看上去就想狠狠發泄自己的怨念，言語間堪稱咄咄逼人。

  “我不否認，但魚人的攻擊性明顯被刻意誇大了，據我了解她們遠沒有我們遇到的這些這麽凶殘！”

  作為一名堅定的自然之友，德蘭萊明顯也不是那麽容易被駁斥的。

  “差很多嗎？”

  然而就在兩人唇槍舌劍之際，一旁閉麥聽歌的付前卻是突然插了一句。

  “至少不會比這群家夥現在的狀態更有攻擊性。”

  突然被打斷，德蘭萊氣勢當即受挫。

  不過雖然把握不到這位恐怖人士的目的，但耳邊淒婉的歌聲，還是讓他試圖喚醒付前的一絲人性。

  “像塞壬它們對一些事件的描述，絕對有誇大其詞的成分，我非常確認……”

  離開這裡的魚人，狀態近似於被安撫之後嗎？
    有一個特別存在的概率，似乎更大了呢！
  沒有理會德蘭萊對一些無良公司的指控，付前提煉出了自己關心的內容，十分滿意。

  誰說辯論賽沒有意義的，這不就有收獲了嗎？
  當然最讓人高興的，這不是唯一的收獲。

  此時此刻，小人魚的歌聲已經停了下來。

  付前無比自然地起身，德蘭萊當即氣息一滯。

  他當然也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一點，而對方說過的話更是記得清晰。

  “一直唱總是需要休息一下的，而且她遊得速度很快，我們距離甚至一直在被拉遠。”

  雖然之前有過奮不顧身的表現，但德蘭萊明顯還到不了視死如歸的程度，擔憂之余當即找了兩個解釋。

  眼前這位的腦回路實在無法以常理計，他毫不懷疑對方會一邊聊天一邊捏碎自己的腦袋。

  “有道理，演唱會都要有中場休息呢！”

  然而下一刻讓他驚喜的是，對方竟是很自然地讚同了自己的看法。

  ……

  收獲比想象中還要來得及時呢。

  注視著人魚聲音最後消失的方向，付前毫不關心德蘭萊心中忐忑。

  距離一直在被拉遠，本來就是他刻意為之，否則早就暴力催促了。

  作為放出去的魚餌，只要能夠實時追蹤就好，離得太近反而會嚇到魚。

  至於中場休息的說法，倒也不是胡扯，事實上剛才小人魚已經休息過一次。

  只不過僅僅十幾秒鍾，它就忙不迭地再次開唱，充滿了對撕票的恐懼。

  付前之所以這時候站起來，是因為就在剛才那一刻，牽掛之絲居然是來了一個無途徑的躍遷，指向了一個相差甚遠的角度。

  果然低調，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沒被薇薇安抓到。

  而在靜靜等待了半分鍾，確認牽掛之絲近乎靜止後，付前終於是滿意地感慨了一聲。

  下一刻，德蘭萊大氣都不敢喘的注視裡，那個死神般的身影，居然是憑空消失。

  這就走了？

  片刻之後，反覆確認，再沒發現那位神秘人物的一絲痕跡後，德蘭來不受控制地如釋重負。

  “……那條人魚到底是在做什麽？”

  此時同樣瞠目結舌的蕾切爾，面對這驟然失去目標的行程，也是下意識問道。

  可惜劫後余生的德蘭萊，明顯有些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我出去一下。”

  好在蕾切爾下一刻身軀奇怪地一震，竟是完全沒有追問，直接走了出去。

  ……

  所以就是這裡了嗎？看上去可不太像是世外高人隱居所在呢。

  不算太長的時間後，付前打量著界限後的那片海域，默默點評。

  牽掛之絲的終點赫然就是這裡。

  在這塊兒不算大的碎片裡，不僅光線晦暗，甚至水流都有著肉眼可見的混濁，充滿了死氣沉沉的味道。

  “先生今在家否？”

  感歎一聲，付前解除了鮮血征伐，踏入了這個特殊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