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宇川的屍首被拖下去,地上的鮮血也很快被清理乾淨。
至於那具讓老皇帝如鯁在喉的焦屍,也被禁衛軍拉去銷毀乾淨,再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鬧劇雖已結束,但眾人都已經沒有心思再繼續宴飲。
壽宴不得不草草收場。
等蕭倦趕到的時候,余嫋嫋已經不見蹤影。
他還來不及失望,就在桌腳旁看到了一顆小小的珍珠。
他撿起珍珠看了下,應該是女子頭上所戴的珠花,不知何故其中一顆小珠子掉了下來。
珍珠雖小,但看色澤和形狀,應該是南海進貢之物。
只要是貢品,內侍省就肯定會有記錄。
蕭倦握緊珍珠,馬不停蹄地趕往內侍省。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喬裝成禁衛軍,小心避開他人視線,悄無聲息地混入了內侍省。
事實不出他所料,他很快就在登記冊上找到了有關南海珍珠的記錄。
這些珍珠全部被賞給了后宮嬪妃,其中皇后佔了大頭,皇后又將自己得到的那部分珍珠賞給了太子。
蕭倦在太子二字之上停頓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底。
他將登記冊放回原處,轉身拉開窗戶,縱身跳了出去。
結果剛一落地,就看到廊下站著個熟人。
韋寥雙臂環胸依靠在柱子上,一副沒骨頭的懶散模樣。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蕭倦,問道。
“琅郡王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前往遼東郡的路上嗎?”
蕭倦微微皺眉,不答反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韋寥揶揄道:“剛來不久,正好看到琅郡王鬼鬼祟祟地潛入內侍省,怎麽?琅郡王這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打算來當小偷了?”
蕭倦不知對方到底是何態度,因此並不接話,只是用戒備的眼神望著對方。
韋寥稍稍站直了些:“琅郡王來這兒是要找什麽?”
蕭倦沉默片刻,還是說了實話。
“嫋嫋不見了,我在找她。”
聽到嫋嫋的名字,韋寥臉上的笑意變淡了些:“她可不在這兒,琅郡王找錯地方了。”
蕭倦敏銳地找到了他話中的關鍵之處,迅速追問。
“你知道嫋嫋在哪兒?”
韋寥自嘲一笑:“我怎麽可能知道她在哪兒?”
隨後他又上下打量了蕭倦兩眼,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
“琅郡王現在這幅樣子要是被皇上看到了,你猜猜皇上會是什麽反應?”
蕭倦沉默不語。
他當然知道,皇上要是知道他一聲不響悄悄回到了玉京,肯定會大發雷霆,並借此機會狠狠治他的罪。
到時候別說是他的身份地位,就連他的性命都保不住。
韋寥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不若這樣,你答應把嫋嫋讓給我,我就不把你私自回京的秘密泄露出去,如何?”
誰知他的話才剛說完,蕭倦手中的無歸刀就已經出鞘。
鋒利的刀刃破風而來,眨眼之間就已經逼至面門!
凌厲殺氣如同排山倒海般襲來。
韋寥被嚇得連連後退。
他摸了下自己差點就被無歸刀劈到的腦門,一縷被割斷的發絲慢悠悠地飄落而下。
韋寥露出心有余悸的後怕表情,誇張地叫道。
“不是吧?我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至於下手這麽狠嗎?”
蕭倦手裡拎著無歸刀,冷眼看著他:“真的只是玩笑嗎?”
韋寥放下手,歎了口氣:“非要把話說得這麽直白嗎?難怪朝中那麽多人討厭你呢,就你這臭脾氣,誰能喜歡得起來?”
蕭倦:“嫋嫋喜歡就行了。”
韋寥被狠狠地噎住了。
他磨了磨後槽牙,恨恨地道:“她那是瞎了眼!”
天底下那麽多好男人,怎麽就偏偏看上面前這塊脾氣又臭又硬的王八蛋?!
蕭倦心裡還惦記著嫋嫋的安危,沒心思在這兒跟他浪費時間。
他收刀入鞘:“最後問你一遍,你真不知道嫋嫋的去向?”
說到正事,韋寥的神情變得端正了些。
“就算知道她在哪兒也沒用,僅憑一個你,是不可能把她搶回來的。
退一步說就算你能搶回來,你也護不住她。
你要是真的為了她好,就放手吧,別再讓她跟著你一起犯險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很顯然這是他的真心話。
蕭倦卻像是聽不懂他的意思般,面無表情地道:“是在太子那兒嗎?”
韋寥皺眉:“你既然都已經猜到了,就該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多謝。”
蕭倦撂下這兩個字便轉身走人。
見者人如此不識好歹,韋寥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別以為我是在嚇唬你,憑你如今的處境,你自身都難保,更遑論保護嫋嫋,如今整個大雁朝就只有太子能護得住她,我這也是為了她好!”
蕭倦腳步一頓。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皇上殺了嫋嫋的繼父,沈琢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你真覺得她會願意跟沈琢生活在一起?”
韋寥答不上來。
蕭倦:“更何況,你又怎知我就一定護不住她?”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韋寥站在原地,看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憋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話。
“都是蠢貨!”
這話也不知道是罵蕭倦,還是在罵他自己。
……
余嫋嫋被送回到了別院裡。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裡,看著牆角發呆。
往日裡明亮純澈的眸子裡,此刻是一片灰暗。
仿佛她的整個世界都已失去色彩。
環兒特意讓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擺在余嫋嫋面前,可都沒用,余嫋嫋壓根連看都不看一眼。
之後環兒又想了很多辦法,還是沒能讓余嫋嫋開口說一個字。
等到沈琢回來了,環兒如同看到救星般,快步迎上去。
“太子殿下,余姑娘她自從回來後就一直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奴婢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沈琢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喏。”
環兒乖乖地退了下去。
昏暗的屋子裡只剩下余嫋嫋和沈琢兩個人。
沈琢走到桌邊,撥弄了一下蠟燭的芯子,讓燭火變得更加明亮,連帶著屋裡的光線也亮堂多了。
他看著余嫋嫋的蒼白小臉,伸手想要去摸她的手。
卻被她給躲開了。
沈琢面露無奈:“孤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你怎麽還在生孤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