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本座合歡宗丘鶴
千毒蠍的身形立即一滯。
它能感覺到,那發自內心和血脈深處的恐懼。
這碧綠繩索……專克妖族!
王文覃不明所以,揮舞毛筆催促道:“蠍王!去,快去殺了她!”
可是,那千毒蠍身軀一顫,驀然掉轉腦袋和雙鉗,向遠處奔逃而去。
眾人一下子傻眼了。
王文覃也愣在原地。
什麽情況,這不是陽神境的妖獸嗎?
陸雪晴握緊了劍,淡漠道:“孽畜,現在才想走,不覺得遲了嗎?”
然後,便見飛舞的碧綠繩索出現在奔逃的千毒蠍身後,繩頭如龍首探出,一下子纏住它的尾刺、腰身和雙鉗。
陸雪晴向其招招手,縛妖索立即捆綁著千毒蠍,向這片空中飛回。
千毒蠍拚命掙扎,卻絲毫掙脫不出。
眾人從那恐怖的氣機裡恢復,可是卻瞪大了眼睛,安靜得不能再安靜。
“這是……什麽寶物?”
“竟然能夠鎮壓陽神境的妖獸,真是恐怖,王家這次是徹底栽了!”
“還好我沒有與她為敵。”
“……”
就連喝茶的竇鈞也一臉沉重,呢喃道:“不知道這法寶是隻對妖獸有效,還是對人也有效……還好我沒有出手……”
此時,他慶幸不已。
韓星淵也臉現震驚:“這丫頭自今日之後,怕是要名震東陵郡了。”
他禁不住感歎。
一代後浪推前浪, 後生可畏啊!
不過, 陸雪晴自己知道自家事,此時體內的真元正在快速流出。
當務之急,是趕緊將千毒蠍斬殺!
所以,她一步一步踏出, 身上湧現陣陣雷光, 舉劍念道:“九天玄刹,化為神雷!煌煌天威, 以劍引之!”
天空一下子聚集起連綿烏雲。
雷光轟隆隆的降臨。
“以劍引雷, 浩瀚天威!”
王文覃雖然修為沒有突破塑命境,但是讀書這麽多年, 見多識廣。
他瞬間變得臉色煞白。
這可惡的妖女, 不僅有一柄神劍,一條詭異繩索,竟然還有如此劍法!
真是天不佑我王氏啊!
這一刻, 他再也沒有了爭鬥之心,猛然轉頭,向來處飛遁而去。
這位王氏老祖,竟然逃了!
神雷轟隆隆的落下。
恐怖的陽神境妖獸,在雷光裡一點點瓦解,被電成焦炭一樣的一坨。
陸雪晴這才收劍。
雷光散去, 烏雲讓出晴空。
小寒山寺裡, 玄慈的臉色沉重起來,抬眼問道:“清徽道長, 老衲真是小瞧了你,也小瞧了你這位徒弟。”
他的心裡隱隱不安。
這清徽的心……真的亂了嗎?
張鳴笑道:“這縛妖索乃是她從靈樞觀求得,沒想到用在此處。貧道也是意外。看來一飲一啄, 自有天定。”
這聖地是他偽裝所立。
陸雪晴在聖地裡簽到得到縛妖索。
如今,她依靠縛妖索脫離危險。
這不是她前世修得, 也不是她宿世累積, 因此這不是因果, 而是承負。
這一刻, 張鳴對因果二字,對道門之說, 理解得更加透徹。
或許,這就是辯道的意義。
以自身之道,受萬千磨礪,宛如砂石被一點點打磨開光, 化為珍珠。
與之相反。
玄慈的眼眸裡蒙上一層晦暗。
他所修之道是因果, 如今這因果卻一而再, 再而三的違背他的認知。
佛台之上落下灰塵。
他的修行,如同受到汙濁。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 何處惹塵埃。
這塵埃,便是魔念!
玄慈佛台震顫,驀然生出更多的因果之力,試圖扭轉這結局。
鏡面景象裡, 陸雪晴望向天際的遁光。
那王家老祖王文覃,已經遠遠逃開。
可是, 就在此時, 那天際忽然出現一道灰色的遁光, 迎面貫穿那褐色的身影。
然後, 灰色一路飛馳, 到了近前。
“不好!這是……”
竇鈞和韓星淵兩人面色大變,陡然升上半空,阻截那灰色遁光。
然而,那灰色遁光裡分出兩條遊龍一樣的黑影,隨意衝撞在兩人身上,他們立即踉蹌後退,在半空裡顯現出身形。
“陽神境巔峰強者!”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駭然。
這時候,灰色遁光終於露出面容,乃是一位身著灰袍的枯瘦老者。
他的手裡拎著一個人,正是本已逃去, 但現在奄奄一息的王家老祖。
陸雪晴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其身上。
灰袍老者淡漠的掃視一眼,問道:“怎麽, 你們也要殺他?呵呵,正巧半路撞上,本座就順手擒了過來, 給你們也無妨!”
說著, 他隨手將王文覃丟出。
陸雪晴連忙出劍,想要將其斬殺,卻見王文覃的身體在半空裡驟然裂開,爆成血水、肉沫散開。
灰袍老者隨意的擦擦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好意思,此人長得太醜,本座不喜歡。”
原來他在扔出王文覃的時候,就已經暗蘊勁氣,將其震成粉碎。
下方觀望的眾人不由駭然躲閃,生怕被那血水、肉沫淋在身上。
韓星淵神色凝重的問道:“閣下已經是東陵郡無敵之境,絕非無名之輩,不知道如何稱呼?此來又是所為何事?”
灰袍老者看他一眼,笑道:“呵呵,本座合歡宗丘鶴。”
他沒有做任何額外的介紹,但是韓星淵和竇鈞兩人已經面色劇變。
“你……你竟然還活著!?”
這丘鶴的名字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作為監天院和黑甲軍的代表,監察和鎮守一方,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位就是合歡魔宗鼎鼎有名的大長老!
一甲子之前,就已經聞名天下。
此次若非他主動現身,大晉皇朝和三宗十七派甚至都以為他死了。
可是沒想到,他還活著!
而且登臨陽神境絕巔,這東陵郡能夠與之匹敵的,不過一掌之數。
有赤火魔宗的宗主上官裕,和傳說中坐死關的太上長老祝星焱。
有小寒山寺的玄慈方丈,以及可能存在的擁有宿世智慧的隔代高僧。
除此之外,也唯有閉谷三百年的萬妖谷裡,可能有陽神境巔峰的不死妖王存在。
可此時此刻,丘鶴出關了。
唯一能壓住對方的小寒山寺,陷入與靈樞觀的佛道之爭裡,無暇出手。
而赤火魔宗與合歡宗同屬魔道,不僅不會相助,甚至可能落井下石。
這樣的局面,對於整個東陵郡是致命的威脅。
菩提崖上的眾人,也陷入沉默。
張鳴臉色有些難看。
“玄慈方丈,貧道想知道,這丘鶴……也在你的因果算計之中嗎?”
他禁不住站起身,長聲喝道。
可是對面的白須老和尚眼眸不動,只是雙手合十,靜靜說道:“阿彌陀佛,清徽道長言重了。老衲不過是窺探因果之相,又如何能夠算計或更改它。”
他這般說著,體內的佛台上方,卻有越來越多的灰塵落下。
玄慈在透支自己的修行、元神,去影響這場因果的結局。
可是,花費這麽大的代價,就算最後他勝了,恐怕也要徹底留下病根。
然而,他不在乎。
相比於小寒山寺的名聲和存亡,這些個人的生死付出,微不足道。
張鳴若有所覺的望向他,眼神冰冷得可怕。
“老和尚,貧道改變主意了。這一場賭鬥,貧道願意認輸!”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玄慈訝然與之對視。
須臾,他終究是搖搖頭,歎道:“清徽道長,木已成舟,種因得果。這世間之事,又豈會因你我之念而轉變。”
張鳴猛然看向那鏡面裡。
“老和尚,若我徒兒身死,那你小寒山寺必將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他直言說道。
現場的所有世家子弟噤然無聲。
他們都能感覺到,氣氛凝滯,這名道人身上……好重的殺氣!
玄慈垂目合掌:“阿彌陀佛,我小寒山寺的存亡,還由不得你做主。”
張鳴不言語。
是生是死,就看這鏡中之事如何變化!
而半空裡的陸雪晴,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危機。
竇鈞沉聲喝道:“丘長老!你要挑起大晉皇朝與合歡宗之間的戰爭嗎!你合歡宗雖強,還擋不住我大晉軍神!”
韓星淵也成犄角之勢,與之對峙。
他們兩人此刻都代表大晉皇朝,已經顧不得彼此之間的糾紛,將矛頭齊齊對向丘鶴。
“呵呵,我合歡宗確實不是大晉皇朝的對手。但是本座也沒有想過,要與你大晉皇朝開戰啊!”
丘鶴淡漠的看向兩人,說道,“此次是你們挑釁在先,要開這什麽漁舟歌會,鎮壓天下妖魔。怎麽,這‘魔’裡,沒有將我合歡宗和赤火魔宗看在眼裡?”
他冷哼一聲,十分不滿。
“既然那上官裕不出頭,而本座又恰巧醒了,怎麽能不給你們一點忠告。”
丘鶴負手說道,“我魔宗雖然不敵大晉皇朝,但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東陵郡可以欺辱!今日本座就屠了你漁舟歌會,看看大晉皇朝可敢為了你們,與我合歡宗開戰!”
“呵呵,你們可別忘了。這大晉之北,還有魏國虎視眈眈。你們連番北伐,真當他們只會防守,不會進攻嗎?”
此話一出,竇鈞和韓星淵兩人眼露驚懼。
丘鶴說的沒錯。
就算大晉皇朝與合歡宗開戰,真敢調動頂尖強者或軍隊前來圍剿嗎?
不說這一戰,可能引出其他魔宗,甚至引出三處妖族聖地參戰。
就說大晉皇朝抽調巔峰強者過來,勢必導致邊境空虛,極容易被北魏鐵騎趁虛而入!到時……大晉危矣!
韓星淵沉著臉說道:“丘長老,就算我大晉皇朝不調動軍部,我監天院裡也有陽神境巔峰的存在,我等聯合三大宗門出手,一樣可以踏平你合歡宗!”
丘鶴看他一眼,笑道:“若是三宗出手,那就真是挑起正魔之戰了。”
“你們當今聖上不是傻子,這大晉皇朝還禁得起這樣的動蕩嗎?”
韓星淵與竇鈞對視一眼,心沉到了谷底。
這位合歡宗的大長老不僅修為高絕,而且才一出世,就將大晉皇朝的局面看個通透,令他們毫無轉圜之地。
兩人面色難看,只能最後喝一句:“我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們打算拚命了。
丘鶴看一眼兩人,絲毫不以為意的冷喝道:“哼,聒噪!”
隨即,他身形一晃,整個人像是劃破了空間,散作兩道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韓星淵和竇鈞臉色一變,爆發出全部的力量,試圖阻擋對方的攻擊。
可是,那探出的手掌卻像是無視所有防禦,一掌印在兩人的胸膛。
然後,他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
轟然墜落!
為了舉辦漁舟歌會而搭建的高台,直接被兩人的身體砸穿。
等到他們墜落在深坑裡,那半空裡噴灑出的血液,才飄落到地上。
“強……好強!”
韓星淵和竇鈞的心裡升起絕望。
他們也是陽神境,可是在陽神境巔峰的這種怪物手裡,完全不堪一擊。
四周的眾人張望一眼,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猛然向外面瘋狂逃竄。
“快!快跑啊!”
“合歡宗的魔頭屠城了!”
“快快快,再不跑我們都得死!”
“……”
他們肩踵撞擊,顧不得擁擠、踩踏,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丘鶴淡漠的看一眼下方,不屑道:“螻蟻之輩,烏合之眾。”
這趟過來,丁凌和曲非煙並沒有跟著。
一來是因為他足夠強,不需要別人幫忙。
二來也是因為丁凌和曲非煙兩人,對於陰陽峰和三陰峰之間的糾紛,正鬥得不可開交。
丘鶴搖搖頭,伸手向下方一按。
一層無形的空間波紋,自掌心向下蔓延過去,很快將整個漁舟歌會罩在其中。
眾人才一踏出大門,就覺得撞在一層無形的牆壁上,“砰通”跌坐在地。
後面的人仍然在向前湧,前後頓時撞在一起,亂作一團。
“呵呵,本座既然說了要殺你們,你們又怎麽可能逃得了?”
丘鶴的聲音從上方森冷的傳來。
“我……我們逃不掉了!”
所有人都面露驚恐,有膽小者甚至已經控制不住,尿濕了褲襠。
騷臭味在人群裡彌漫。
死亡,前所未有的近。
丘鶴負手立在半空,對面只剩下陸雪晴一人。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這樣的塑命境,他動動手指就可以殺一批。
而且,他對女人沒興趣。
所以,他繼續掃視一眼,向四周傳出聲音,喝問道:“本座聽說最近東陵郡出了一個靈樞觀,他們不知好歹殺了我合歡宗的兩位峰主。”
“本座睚眥必報,今日前來,就是要問一問你們,可有靈樞觀的消息?”
“本座給你們個活命的機會,但凡提供消息者,可饒你們不死!”
說到此處,站在菩提樹下的張鳴,一下子將拳掌握得極緊。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合歡宗當前最大的仇人,就是自己。
可是,這丘鶴一時找不到自己,勢必會遷怒他人,對陸雪晴動手。
就在他擔心的時候,鏡面裡驀然有數道聲音,高聲叫道:“啟稟丘長老!那上方的女子就是靈樞觀的傳人!”
“她師從清徽,道號一晴!就是您要找的人啊!求丘長老饒命!”
一時間,哭聲四起,全是求饒之語。
而丘鶴眼眸一轉,看向不遠處的陸雪晴,眼裡射出森寒的殺機。
“原來,你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