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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覆之塔》第630章 罪人斬首
  第631章 羅素的決意

  那些或是璀璨、或是暗淡的過去,如同星辰一般掛在天上,在血月之下閃耀著各色光輝。

  就像是含著淚眼望向街燈,光芒在朦朧的世界中暈開。

  在羅素看過的諸多記憶碎片中,這是崩飛的最遠、碎的最徹底的。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或許是因為“安德魯”早就已經死了——亦或是因為,他將太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嵌合到了思維中,讓真正屬於他的那些過去已經被滲透到支離破碎、脆弱不堪。

  而隨著羅素向著夜空中的“星星們”張開手,那些來自過去的光輝映入鏡中——

  狹窄而糟亂的房間中,四處亮著電燈、空氣中散發著橡膠、塑料與油的刺激性氣味。

  一個男人正戴著全封閉的頭盔,嘴巴裡咬著矽膠棒。房間中只有他一人。

  堅固的橡膠圈將他自己的手腳都固定在簡陋的儀器座椅上,座椅扶手上綁著一個按鈕、用膠帶將其固定在自己掌心中。

  隨著他懷著某種決心,慢慢按下按鈕,房間中的各種儀器伴隨著逐漸變得尖銳的渦輪聲響起。他閉上眼睛,隨後身體突然開始發生劇烈的抽搐——

  他猛然咬緊口中的橡膠口塞,暴露在外的脖頸瞬間就變得赤紅、用力到青筋迸出。只是幾秒鍾,他就忍不住按下了手中的按鈕。

  隨著頭盔升起,男人猛烈、連續的咳嗽著,將手中帶著唾液的矽膠棒吐了出去。他整張臉都變得通紅,眼球因壓力而明顯的外突,隨後就開始劇烈的哮喘。他用激烈顫抖的手給自己肌肉注射了一針,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那是一位褐發藍眼、頭髮有些油膩而凌亂的中年人。他在平息下來之後,又猛烈的咳嗽了幾聲,隨後才伸出還有些顫抖的手,拿起了自己的金絲眼鏡。

  才剛剛戴上眼鏡,他隨後就開始愈發激烈的咳嗽。咳著咳著,他甚至直不起來腰,把剛剛戴上的眼鏡又咳的掉在了地上。

  隨後他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跌跌撞撞跑到角落的洗手池裡,開始嘔吐、卻又吐不出來什麽東西,只有稀薄的胃液和上午喝的粥。跑過的時候,甚至慌不擇路的踩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腿。

  “……該死的,狗屎!狗屎!”

  男人伸手扶著洗手池上的鏡子,低聲咒罵著:“又搞砸了……”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看到自己的眼角含淚。眼前的世界如此模糊。不只是因為咳嗽,亦或是嘔吐,還是因為這不斷失敗的實驗本身。

  “聖人啊,如果你們看著我的話,就請讓我成功吧……”

  他低聲喃喃著,聲音乾啞宛如嗚咽:“哪怕只有一次。只要讓我成功一次就好……

  “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突然,他猛然回過頭來,看向羅素的方向:“什麽聲音?
  “——你是誰?”

  羅素並沒有說一句話,但他的臉上卻露出驚愕、亦或是期待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你能再說說話嗎?我好像聽見了!我好像——我絕對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這不是我的記憶!

  “我好像成功了!我可能成功了!我成功了!”

  短暫的記憶破碎。

  再度浮現於羅素眼前的,是昏黃色的夕陽。

  “教宗大人……”

  “他”的視角似乎有些歪斜,因此有些不適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但那眼鏡腿曾被彎折,因此怎麽推都推不正。

  在那位白發白須的老人面前,他看上去很是緊張。他的手時不時的捏一下自己的衣角,脊背不自覺的彎下了些許。他感覺到自己的腰背、自己的屁股都有些癢,或許是因為站久了、也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鍛煉,汗水的熱氣被毛孔封住。他想要撓癢,但又不敢在老人面前作出這種不敬之舉。這讓他感覺到愈發難受。

  但這些難受加起來,也趕不上他內心忐忑半分。

  他看著老人翻閱著那些文件——那些他的心血、那些禁忌的研究,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老人沉默不語。他看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說一句話。

  隨後,他慢慢歎了口氣。歎息聲仿佛牽著他的心。

  “安德魯啊。”

  老人的聲音慢悠悠的。寬厚而慈祥,給人以強烈的安心感。

  “你明白你正在觸碰什麽禁忌嗎?”

  “……我明白的,教宗大人。”

  發自內心的話,從中年人口中脫口而出:“但我覺得,哪怕罪惡的生——也好過潔淨的死。”

  “……喔。你是這麽想的啊。”

  老人抬起頭來認真注視著他的眼神,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安德魯,我隻問你一句話。

  “假如你將先賢的記憶與情感都導入到自己身上——你還能否作為自己、作為一個人類而死?”

  “那是當然的。”

  “羅素”毫不猶豫的答道:“不管有什麽東西注入到我的腦子裡,最終讓‘我’成為‘我’的,都只會是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那些都不過是外物而已。”

  “記好你現在所說的,安德魯。”

  老人再度深深歎了口氣,將那些文件啪的一下輕輕甩在桌面上。他深邃而悲傷的目光看向窗外。

  夕陽之下,遠處漂浮於空中的法師塔如同一座座緩慢推進的空中堡壘,轟炸讓血與火成為了夕陽下的底色。

  “教宗大人……”

  安德魯雖然沒有被否定、但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因此他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收拾著桌面上的文件,還是不死心的試探著詢問道:“您是更傾向於……所謂的,‘潔淨之死’嗎?”

  “安德魯,你要記住。我們會與法師對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錯誤、而我們正確。那是講給信眾的話,我們自己不能信。”

  老人慢悠悠的說道:“這場戰爭,真正引發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同時存在於世上。而這個世界太小了,它隻容得下‘教會’與‘法師’中的一方。

  “若是我們勝利,世界會變得更好;若是他們最終勝利,世界或許也不會多差。世界總是能運行下去的,區別就是傾向於我們還是傾向於他們;但那些普通民眾,該怎樣活還是怎樣活。

  “若是我們控制世界,他們的生活也的確會因為我們的制度而變好,但這不代表他們會脫離底層;若是法師們控制世界,也不過是將之前的社會繼續下去。這個世界是一個可悲的循環,上層永遠在不斷改變、但底層永遠是底層。

  “若是我們注定失敗,倒不如接受失敗。選擇潔淨的死,留下一道清澈的火種。在日後法師們的統治變得腐朽、高塔即將傾覆之時,便會有人想起我們曾經存在過。

  “反過來也是一樣。如果我們有朝一日變得高高在上,他們也會念起法師們的好,再度學習法術。因為在他們那有限的認知裡,法師們是‘懷抱著潔淨之火而死的’。”

  老人的聲音慢悠悠的,像是講課時會讓人昏昏欲睡的導師。又像是懷抱著寵物,自言自語的孤寡老人。

  “對我們這些生命有限的個體來說,存在與死亡是最重要的東西。但若是長久來看,‘潔淨’與‘正確’才是我們存在過的證明。神降裝置或許能帶我們打贏這場戰爭,但我們也將因此而失去潔淨。

  “我們選擇了勝利之路,卻成為了未來的人們所要對抗的‘法師’……未來還沒有抵達,但我已經看到了終末。我正是因此而感慨。”

  中年人顯然並沒有完全聽懂。

  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暫且將教宗的話都記在心裡。

  “那您的意思是……”

  他固執的詢問著,追尋著那唯一而明晰的正確答案。

  “我答應了。”

  老人應道。

  “好!”

  中年人喜形於色,笑容單純而純真,像是得到了自己喜愛玩具的孩子:“謝謝您——請放心,我也知道這研究充滿了罪惡與風險。但我不會將這份醜惡放到您身上的!”

  他連忙鞠躬行禮,推了推眼鏡隨後匆忙告退。

  老人深深望著他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隨後望向了遠處的夕陽,最後歎了口氣。

  而中年人則背對著教宗,轉動著教宗的房間把手。

  ——隨後,推門而出。

  在他推門的一瞬間,記憶場景驟然切換。

  安德魯來到了掛滿了緞帶、燈火明亮的大廳之中。

  之前在教宗面前總是微微彎下的脊背,挺的那樣筆直。

  他的身上穿著教宗特有的白袍,披著純金色的肩帶。換了鑲銀的水晶眼鏡,頭髮整齊而潔淨。身上塗抹了芬芳的香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見到“羅素”推門進來,聚集在房間中的人們熱情的歡呼著、向他致敬行禮。而“羅素”臉上滿是笑意,伸手在虛空輕輕壓了壓,示意安靜。可是歡呼聲卻根本壓不下來,一浪高過一浪、一聲高過一聲,而“羅素”卻也沒有怪責,只是一邊作勢維持安靜、一邊微笑著享受著這種歡呼。

  “我的兄弟姐妹們!”

  他高聲道:“我們勝利了,徹底的勝利!”

  隨後,尖叫聲與歡呼聲響徹在整個房間中。人們的歡呼狂喜根本無法壓抑,更讓安德魯的話根本進行不下去。

  他伸出雙手,高舉過頭。這次聲音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主教們宛如侍奉君主的臣子,輕而易舉就理解了安德魯何時是真的需要安靜、何時又只是保持矜持與禮節。

  “在神的指引之下,諸天使的聖行之下,我們戰勝了邪惡而瘋狂的法師們。為了感謝諸天使的犧牲,也是為了修正我們之前走錯的那些路,教會於今日更名為‘賽博教會’!
  “我們不再是為了侍奉神、有朝一日回到神的身邊——因為事實證明,無論是虔誠的信仰亦或是聖言聖行,都無法讓我們投入於神明之中。神明已然與我們分離——”

  在人們或是驚愕或是恍然或是平靜的注視下,安德魯的目光慢慢在每個人臉上掃過,記下所有人的態度。

  隨後,他才開口道:“但是,我們仍有一種辦法與神同行!
  “總有一日,我們將讓全世界、全人類實現賽博永生!將我們的意識全部錄入到同一部‘聖典’之中,讓人類的意識再度合一,讓人人都成為行走於地的天使,讓我們永遠歡樂、永遠健康。

  “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神!創造屬於我們的新世界!”

  安德魯高聲呼喚著:“而我將成為‘擢升’!以此銘刻我們的信仰——

  “終有一日,我們將從地上擢升、抵達星辰!”

  他的話語並沒有得到任何歡呼。

  但安德魯卻沒有任何膽怯。他統帥著天使軍團,又戰勝了法師,沒有人可以讓他遲疑。

  他從容的微笑離場,從另一側推門離開。

  在他推門的下一刻,記憶中的場景再度切換。

  臉上沒有絲毫笑容的安德魯,平靜的來到了豪華而神聖的聖座之前。在無人的聖所之內,正中心擺著的,是以金銀與水晶裝飾的禦座,上面擺著他為自己設計的三重光冕。

  那是有著如同太陽般的三重圓環,自內而外分別是純白、璨金、淡金三種顏色的複雜光環。

  名為“救世主”的天使之力。

  但和其他的天使不同——他除了要接收這份記憶之外,更要將自己的人格與記憶保存其上。這是讓他維持自身潔淨、人格不會腐朽更易的秘訣。

  “三年了……”

  他輕輕撫摸著光環,低聲喃喃著:“您當年的教誨,我現在多少理解了一些。但還有更多不懂的東西。”

  他最為尊敬、最是崇拜的老教宗,也終於是壽終正寢。

  但他的死亡卻刺激了安德魯。

  為什麽一個如此智慧而仁慈的人,會因血肉苦弱而離開人世?為何那些墮落而愚蠢的人,卻能坦然的活著?

  “若是有一種辦法,能讓他們死去而將您換回,我想我會毫不猶豫的做。

  “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我也已經有了罪。您說得對,這世界是【循環】的。終有一日,我也將墮落。

  “我還需要您的指導,所以……”

  他說著,取出了一枚水晶片。將它貼在了光環之上。

  那是前任教宗彌留之際,被他偷偷複製並保存下來的人格數據。

  隨後,安德魯莊重的將光環舉起,戴在自己頭上。

  他低聲念誦著,如同祈求神降:
  “——請幫助我,教宗大人。”

  下一刻,光環打開。

  八十九年的人生記憶,宛如滔滔江河衝入了他的大腦、湧入了羅素的意識之海。

  安德魯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隨後慢慢歎了口氣。

  就如同昔日的老教宗一般,表情複雜、卻一言不發。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在記憶插入的瞬間,羅素聽到虛空之中仿佛有鑰匙孔微微旋轉的聲音。

  一重大門轟然打開,顯現出了新的記憶。

  “果然,有人開始懷念法師們的統治……”

  安德魯站在鏡子面前,低聲喃喃著:“一切正如我所預料的一般。但是,如果我的記憶、我的人格就此被固化,我也將失去應對新事件的經驗……這倒不如那些襲名精靈們的技術了。

  “但我也有我的技術。讓我看看,如果是法師他們的話,又會怎麽做。

  “——他們打算怎麽對待我們,我就如何對待他們吧。”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將一枚新的記憶貼片貼在了自己的光環之上,貪婪如海綿般萃取著昔日宿敵的記憶。

  他閉目沉思許久,睜開眼睛、瞳孔之中多了半分淡然與智慧。

  “……好。那就讓他們被歷史所遺忘吧。”

  他轉身推門離開。

  新記憶的插入,如同鑰匙孔再度被轉動。

  另一扇大門打開,顯露出鏡子面前新的安德魯。

  亦或是說,為自己準備了新的記憶插件的“擢升”。

  一把又一把鑰匙不斷的轉動,一扇又一扇的大門不斷轟然打開——

  而每次出現在鏡子面前的“擢升”,容貌都完全不同。

  那是一代代的教宗,被光環注入了同樣的意志,而他們也將成為繼任者,提供知識、協助補盲。

  他們每次轉身離開,再度推門之時又看到了另一位站在鏡子前的教宗。每一代的教宗站在鏡子之前,表情與神態卻每次都有微妙的變化。而他們也都將推門離開,隨後看到下一位“擢升”。

  “天使們有些令我生厭了。他們完全不服從人類聖職者的管理,這樣什麽教令都推行不下去。”

  “全力抵觸公司?這可不是任性的時候,教會需要精靈們的支持,我們沒有再打一場戰爭的力量了。教眾需要休息……更不用說,這時開戰我們就會成為人民的對立面了。人們渴望和平,而天使們總想戰爭。嗯……”

  “將天使們處決並不現實,而且會讓教會失去威懾力。我們還需要他們的幫助。或許將他們冰凍起來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我沒接觸過這個領域,我還需要一些新的知識來驗證可行性……”

  “單純的傳教權不夠,在這種忙碌的生活裡人們根本顧不上信仰,巨龍太偏心、太狡詐了。這樣下去,‘公司’也不過是新時代的法師塔,而我們將失去人心。我們如何才能獲得充足的話語權呢……或許可以試試教會學校和福利院。”

  “光靠公司給的奉納金根本無法繼續維持擴張。到處都要花錢,再這樣下去我們就不得不賣給公司教會的股份了。所有能搞錢的渠道都已經被堵死,我如何才能憑空變出來能賣錢的東西呢……”

  “法師與靈能者也可以使用聖源……這是什麽原理?不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生意……哼,這樣的高價,是想讓我將天使軍團的威懾力自行瓦解嗎?倒也沒必要拒絕,不如再招一些新天使……”

  “巴別塔?迷途的羔羊啊,歷史真相根本沒有探尋的意義。算了,還是裝作不知道吧。為了追求歷史已經癡迷的他們,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偷走了‘反電子’?倒也無所謂,失敗品而已。唔,以防萬一,還是將權限關掉吧。話說回來,我倒希望他能成功。如何才能用純生物技術來注入聖秩之力呢……那樣的話,應該就不叫機械天使了吧。”

  “新生的法師?這倒是一個好機會……他們不會以為我把所有的天使都賣掉了吧?人造天使的技術也快完成了,就先在這個時候解凍一批機械天使,給他們適應一下吧。隱忍百年,終於到了我們攫取權力的時候了。”

  一扇門接著一扇門,開門的速度越來越快。

  站在鏡前自言自語的教宗們各不相同的形象、聲音逐漸重疊在一起,卻莫名給人一種“這是同一個人”的感覺。

  終於,羅素耳邊傳來了鑰匙擰不動鎖的聲音。

  就像是轉動了幾下門把,但門卻已經被鎖上。發出格拉格拉的聲音。

  而羅素的手搭在門把上。

  他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不再是擢升十二世那蒼老枯瘦的手。而是作為“羅素”的自己的手。

  “……什麽意思?”

  羅素頓了頓,突然忍不住嗤笑一聲:“第十三世的‘擢升’是我嗎?

  “倒也不是不能這麽說。畢竟我也接受了他的全部記憶……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年,卻融合了那麽的人、接受了那麽多人一生的記憶。怪不得,他如此熱切的渴望著賽博永生、思維融合……

  “……他只是太孤獨了吧。這世上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和他一樣。

  “但你搞清楚,我和他是不同的。

  “面具就只是面具。戴的再久,也絕不會長在臉上。夢見了如此之多的人生,我也不會忘記我是誰。

  “——幻夢。”

  隨著羅素聲音落下。

  周圍的一切突然全部消融、褪色。只剩下了他面前那一扇門。

  那轉不動的門把手,那黑洞洞的鑰匙孔。

  原來就在剛剛……不知何時,羅素就已經睡著了、進入了夢界。

  或許是在接觸星星時,或許是在他觀看教宗的記憶時。在羅素最為專注的體會著他人的一生時,他已經被拖入到了夢界之中。

  ——而在夢界之內,無論是任何區域。都一定能看到那漆黑的……終末之塔。

  下一刻,那門、那門把手也都消融。

  只剩下了那極細小的鑰匙孔。

  其他的東西全部化為白茫茫的一片光,只剩下這小小的鑰匙孔……

  一眼望去,竟像是一座漆黑的塔。

  那是終末之塔。夢界的終點,永遠也無法抵達之處。

  在羅素的注視之下,高塔緩緩傾覆。

  在它完全倒下,化為一個“一”之時。

  它突然開始變大——不斷的變大。隨後羅素才能看清,那並非是變大,而是“變近”。

  那裡是囚禁著“幻夢”的囚籠,是【神】所在之地。

  而裡面的囚徒,已經睡醒了。

  羅素張開雙臂,坦然迎接那疾馳而來的一線黑暗,並隱沒在了純粹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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