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凱又聊了幾句,並且約好第二天去公司審核他們的設計圖紙,高凡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向鮑勃,問道:“鮑總,你這些天在忙什麽呢?”
“當然是吃飯、喝酒、玩。”鮑勃毫不臉紅地說道。
聽高凡稱呼自己為“鮑總”,鮑勃就知道高凡必定有正事要跟自己談,而且還是帶著一些陰謀的那種。
既然高凡要陰陽怪氣,鮑勃當然不吝回敬一個陰陽怪氣,這也是他們倆之間樂此不疲的保留節目了。
鮑勃不遠萬裡來到中國,自然不是為了吃飯、喝酒和玩耍。他背負著家族的重任,要考察中國作為一個新興市場的發展潛力以及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特點,用以指導未來哈奇集團在中國的經營。
這些天,他帶著擔任翻譯和保鏢雙重職務的寧默,走訪了許多地方,和形形色色的普通中國人聊天,積累了大量的資料。當然,看在別人眼裡,的確就是無所事事,到處玩耍的樣子了。
滄塘這個地方經濟不發達,也沒有什麽軍事設施,鮑勃這樣到處跑,倒也不必擔心被人懷疑是別有用心。
在這個年代裡,大家對於“情報”的理解還僅限於軍事領域,並不認為經濟問題也能與情報掛上鉤。
高凡是了解鮑勃的使命的,不過對此也並不在意。中國需要如哈奇集團這樣的投資商,高凡並不認為鮑勃的行為對自己會構成什麽威脅。
“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有興趣嗎?”
既然鮑勃不正經回答他的問題,高凡自然也要有樣學樣了。
“當然有興趣,我們什麽時候去?”鮑勃戲精附體,做出一副馬上就要起身跟著高凡走的樣子。
其實他心裡明白得很,高凡說的事情肯定不會是現在,否則他剛才就不可能和楊凱扯那麽久的閑話了。
“你就不問問我帶你去什麽地方?”高凡問。
“不問!”鮑勃斬釘截鐵地答道,“你帶我去的地方,肯定是好玩的地方。”
“你就不怕他把你賣了?”寧默甕聲甕氣地調侃道。
“不怕,我飯量大,沒人願意買我的。”鮑勃自信滿滿。
“延秀,你聽說過這個地方嗎?”高凡問。
鮑勃點點頭:“我聽說過,我前兩天還跟胖子說找時間去看看呢。”
“你們去延秀幹什麽?”高敏忍不住插嘴了。她實在有些理解不了這幫人的腦洞,甚至分不清他們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只是玩笑。
延秀是滄塘的鄰縣,二者的縣城相距大約在40公裡左右。在這個年代裡,40公裡路程就算是很遙遠了,滄塘人沒事是不會跑到延秀去玩的。畢竟,不過就是同樣的縣城而已,有啥特別的呢?
“去玩啊!”
寧默和鮑勃異口同聲地應道,說完,都哈哈怪笑起來。
高敏白了寧默一眼,轉頭向高凡問道:“小凡,你說,你帶鮑勃去延秀幹嘛?”
“當然是有正事。”高凡不敢再刺激高敏了,如果他也學著那二位的樣子怪聲怪氣地說是去玩,高敏絕對會亮出老姐的雌威,伸手過來擰他的耳朵。
“姐,你記不記得延秀化肥廠有個殷廠長,地方支持中央的那個?”高凡問道,同時還在腦袋上比劃了一個地中海式髮型的樣子。
“本來不記得了,不過,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高敏格格地笑了起來,這個梗可是他們姐弟倆小時候說過許多回的。
同為鹿坪地區的化肥廠,滄海化肥廠、延秀化肥廠、武源化肥廠等幾家企業相互之間的走動是比較頻繁的,高逸平以往一年怎麽也會到另外幾家兄弟企業那裡去拜訪幾回,有時候就會順便帶上高敏、高凡二人去蹭吃蹭玩。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高敏對於延秀並不陌生,而且也記得延秀化肥廠那位名叫殷寶文的廠長,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殷廠長的髮型。
“他跟咱爸鬧別扭了,我帶鮑勃過去收拾他。”高凡氣哼哼地說道。
“有這事,怎麽可能?”高敏瞪大了眼睛,有些將信將疑。
高凡說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要說他完全是胡扯,又不太像。胡扯也是要講基本法的,高凡憑空編這樣一個謊,圖個啥呢?
坐在高敏身邊的楊凱點了點頭,說道:“這事我倒是聽周工說起過。你們廠的銨改尿工程已經完成,現在的問題是尿素產量太高,光一個滄塘縣消化不了。
“省裡的意思是讓延秀、武源兩家化肥廠停產,這兩個縣的化肥供應由你們廠負責。好像這兩個廠的廠領導都不樂意,估計高凡說的就是這件事了。”
經楊凱這樣一提醒,高敏也想起來了,好像父母在家裡聊天的時候談起過此事,又好像高凡上次去美國也與此有關系。
“老板,你知道的,我並不擅長中國武術,收拾人這種事情,你還是帶著胖子去吧。”
鮑勃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對高凡說道。
“對,我跟你去,敢欺負我……呃,我揍死他。”
寧默無腦起哄,說到高逸平的身份時,他打了個嗑巴。高逸平是他父親的遠房表叔,所以寧默要稱高逸平為表公,相當於自稱是廠長的孫子,這是讓人有些羞恥感的。
高凡給了寧默一個鄙夷的眼神,然後收起調笑的表情,正色道:“楊師兄說得沒錯。延秀、武源兩家化肥廠停產,意味著2000多職工沒活乾,這兩個縣負擔不起,兩個廠子的廠領導也不願意。
“化工廳的徐廳長找過我爸爸,希望我們能夠安置兩個廠子的一部分分流職工。這件事情是因我們而起,所以我們要承擔這個責任。”
“關我們什麽事?”高敏嘟囔了一句,卻沒人搭理她,一時有些悻悻。
高凡看了高敏一眼,說:“老姐說得對,這件事的確和我們無關。不過,滄海廠成為化工部的銨改尿試點廠,我爸憑空撿了個正處級,肯定要招人嫉恨。
“我爸的想法,就是讓我們滄化科貿出手,幫化工廳解決這個難題。如果我們能夠幫助這兩個廠子把分流職工消化掉,他們也就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