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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絲的法穿棒》第939章 番外篇節日特輯飛升者們的日常恕瑞
  如果說恕瑞瑪帝國的第一個千年盛典是輝煌的開始,第二個千年盛典是輝煌的巔峰,那麽,到了恕瑞瑪帝國的第三個千年,這個古老的帝國終於迎來了帝國的黃昏。

  恕瑞瑪城還是那個恕瑞瑪城。

  千年盛典依舊是繁華的盛典。

  但對於只是聽說過第一個千年盛典、親自經歷過第二個千年盛典的內瑟斯來說,他卻明顯感覺到了這一屆盛典的落寞。

  依舊有無數人聚集在恕瑞瑪城,共同慶祝這個偉大帝國的第三千個生日。

  內瑟斯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哪怕現在的恕瑞瑪帝國較之全盛時期至少縮水哦了三分之二,但依舊是一個領土廣袤的大帝國,而過去支撐著這個帝國的飛升者卻縮水了不止百分之九十,作為碩果僅存的飛升者之一,內瑟斯不得不從清貴的記錄工作之中抽出身來,投入到庶務的工作之中。

  好在過去在帝國圖書館工作的經驗不僅讓他積累的豐富的知識,也培養了他的耐心,哪怕現在恕瑞瑪的局勢千頭萬緒,任誰見了都要覺得頭大,內瑟斯依舊在努力地處理所有問題,妥善地維護各方之間的利益關系。

  毫無疑問的,內瑟斯是忠誠於恕瑞瑪帝國的,他生長在這個帝國最為繁盛的時代,哪怕那些繁華已經隨著艾卡西亞的天崩地裂和帝國的不斷分裂,而變成了不可追憶和琢磨的往日之影,但此時此刻,內瑟斯的胸膛之中依舊跳動著希望的火焰。

  至少……至少這位皇帝陛下是可靠的。

  很多人都說阿茲爾陛下是卡爾亞的翻版,他們一樣儒雅俊朗,一樣風度翩翩,一樣睿智果斷。

  但在內瑟斯看來,阿茲爾和卡爾亞完全不是一種人——不僅是因為卡爾亞只是和瑟塔卡相濡以沫,而阿茲爾的私生子數量至少有三位數,更是因為他們的出身不同,所以看待問題的角度也截然不同。

  過去卡爾亞陛下雖然是攝政親王,但卻總是奇妙地站在最底層觀察著恕瑞瑪的一切,這固然會讓他有著見微知著的能力,但很多時候卻失去了因勢利導的方向,總是走在最為艱難的道路上。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阿茲爾縱覽全局的視野令人驚歎不已,他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並高屋建瓴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雖然有的時候稍微有那麽點偏激,但考慮到他的年紀和經歷,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天縱之才。

  也正是阿茲爾陛下的聰慧,讓內瑟斯發自真心地相信,恕瑞瑪在經歷了諸多磨難之後,最終必然會迎來複興。

  而為了實現複興,阿茲爾陛下力排眾議準備參與飛升儀式,而內瑟斯的任務則是趁著這次千年慶典的機會,緩和帝國同幾個暗裔藩鎮之間的關系。

  這幾個位於帝國邊界的暗裔藩鎮,名義上雖然依舊聽從於帝國的命令,但實際上事無大小都由當地的暗裔一言而決。

  過去的幾位皇帝都認為“只要甩掉了包袱,太陽圓盤就會讓帝國再次偉大”,但事實證明這就是在扯淡——隨著大量藩鎮脫離控制,邊境地帶和帝國離心離德,帝國雖然還牢牢地把握著太陽圓盤,但利用這份力量所需的種種技術卻也漸漸地沒落了下去。

  疆域萎縮導致了商業遭受重創,稅收大幅度減少,基礎教育一落千丈……

  雖然恕瑞瑪帝國如今擁有大量奴隸,但這些缺乏教育的奴隸乾些粗重活計還好,讓他們維護魔力網絡,這不是扯淡麽?
  在這種局勢下,一個如阿茲爾陛下一般銳意進取的皇帝,實在是帝國之幸,哪怕內瑟斯並不怎麽讚同他一系列激進的改革策略,但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恕瑞瑪帝國的確需要下點猛藥了。

  再次確認了一遍面前這份方案沒有問題,內瑟斯鄭重其事地在最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即站起身來。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但平時這個時候內瑟斯一般都還在工作。

  今天他打算稍微“早下班”一點,在收拾好了桌面之後,他披上了一件寬松的大氅,走向了西城區。

  在這裡,他打算見一位老朋友。

  ……………………

  須宇炎坐在一家酒館的角落裡,自斟自飲。

  當須宇炎還是一個飛升者的時候,這一家酒館是他經常來的地方——但是時移世易,時隔百年當他再次來到這家熟悉的酒館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雖然招牌還在,但酒水較之過去卻淡了不止一點半點,聽說是因為“一位有皇室血脈的貴族老爺的家仆盤下了店面”,經營方式從過去的口碑為王,變成了現在的連鎖經營。

  這個消息讓須宇炎忍不住撇了撇嘴。

  真是一群蟲豸,如果卡爾亞陛下還在,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地剝奪掉那個什麽貴族老爺的血脈,當初誰不知道卡爾亞陛下最討厭的就是成為奴隸。

  瞧瞧現在的恕瑞瑪帝國,都已經成了一副什麽樣子!
  隨著情緒忍不住波動,須宇炎腦海之中的低語聲漸漸大了起來,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狠狠地灌下一杯酒,強迫自己不去追憶過去。

  然後,在放下酒杯的時候,他看見了帶著兜帽、披著大氅,走進了酒館的內瑟斯。

  須宇炎向他招了招手。

  內瑟斯略微一點頭,高大的身形迅速地走到了桌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並且非常自來熟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內瑟斯忍不住搖了搖頭,“味道也不怎麽樣嘛。”

  “現在是味道不怎麽樣,淡的和駱駝尿一樣。”須宇炎哼了一聲,“之前他家不摻水的時候叫你喝你不喝,現在寡淡成這樣了,你終於願意嘗嘗了?”

  聽須宇炎這麽說,內瑟斯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他明白好友的意思——曾經帝國繁盛之時,自己和卡爾亞陛下意見相左,總有自己的想法,但現在帝國衰落,自己卻成為了裱糊匠……

  這的確頗為諷刺。

  “總有些事情,要自己親身經歷了才會明白。”內瑟斯最終只能無奈地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別說是寡淡了,就算是苦的,有毒的,該喝也得喝啊!”

  “怎麽,和我這個不祥之人見面,如飲毒酒?”

  “當然不是。”內瑟斯擺了擺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現在的阿茲爾陛下是一位真正英明強乾的人,他本人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和我說過,希望昔日的飛升者能回到恕瑞瑪來……”

  “這種沒有營養的老生常談還是就此打住吧。”須宇炎打斷了內瑟斯的話頭,“你應該知道,當初太陽神教的建立,就是因為帝國早已經不是我們所期待的那個帝國——這不是出於私人矛盾。”

  “但是阿茲爾不一樣。”內瑟斯認真道,“雖然很多人說他酷似卡爾亞陛下,但在我看來,他比卡爾亞陛下多了三分果敢。”

  “那少了什麽呢?”須宇炎再次咧了咧嘴,“忠貞?胸懷?還是智慧。”

  “也許都有吧。”內瑟斯坦然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和卡爾亞陛下相比較,阿茲爾陛下才剛剛成年,如果你們願意回來,那帝國將真正迎來轉機……”
    “我們不會回來。”須宇炎沒有給內瑟斯太多遐想的空間,“這樣一個到處是奴隸,決定了一切的恕瑞瑪帝國,並不是我們所渴望的帝國。”

  內瑟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阿茲爾已經提出了解放奴隸的構想,這並不是什麽問題。

  “而且,我們也回不來。”須宇炎繼續道,“暗裔不是飛升者,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在低語中迷失自我,然後成為一個艾卡西亞那般的怪物,相較於重新行走在陽光之下,我更願意待在陰暗的墓穴裡長眠。”

  內瑟斯沉默了。

  “這次醒來,主要就是回來看看,看一眼現在的帝國,雖然這個慶典多少少點意思,就像是杯裡寡淡的酒水一樣,但至少也可以裝點我所剩不多的記憶空間。”須宇炎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了,還有一份禮物要給你呢,轉交給那位阿茲爾陛下吧。”

  說話間,須宇炎在自己的身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我們的吊墜,都交給你了。”

  說著,他將包裹擺在了桌上,似乎等待著內瑟斯將其收起來。

  “真的沒有機會了嗎?”內瑟斯並未伸手,只是雙眼直直地盯著須宇炎,“這些吊墜是千年之前和千神之牆一起鑄造的,拿著他們,你們就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從來都不在這。”須宇炎擺了擺手,“我們已經找到了一條全新的路,這條路的終點不是恕瑞瑪城,但卻是恕瑞瑪。”

  說著,須宇炎乾脆拿起了酒壺,掀開了蓋子之後噸噸噸將殘酒一飲而盡,然後豁然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館。

  只剩下內瑟斯一個人怔怔地看著桌上的包裹。

  良久之後,他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輕輕咂了一口杯中殘酒。

  寡淡,凜冽,微微泛著苦澀。

  苦酒入喉。

  ……………………

  在這個千年盛典之中,返回了恕瑞瑪城的不只是須宇炎一個。

  西市的另一條街道上,卡裡坎正穿梭在如織的人流之中。

  純文職人員的身份讓他得以在艾卡西亞之戰中幸免,但作為恕瑞瑪帝國所剩不多的飛升者,在戰後他卻並非回歸帝國,而是再次返回了自己位於瓦祖安地下的實驗室內。

  雖然卡裡坎是一個不怎麽愛說話的家夥,但他卻從來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自己應該做的是繼承卡爾亞陛下的遺願,繼續符文樹的培育和研究,而不是在一個並不能算是恕瑞瑪帝國的國度裡,於無聊的勾心鬥角之中消耗生命。

  甚至這一次來到恕瑞瑪城,他都從未想過和昔日的同僚見一面——他只是想要安安靜靜地參加這場千年盛典,送故國最後一程,順便為自己的實驗室購置些要用的物件。

  在那些符文樹上,卡裡坎看見了未來。

  可惜,隨著帝國的分裂,過去發達的魔法物品製造業如今也已經徹底衰敗,不少實驗室缺少的器物卡裡坎都沒能找到可以補充和替代的對象。

  更糟糕的是,前些時候瓦祖安和恕瑞瑪城之間的水道斷了,實驗室也隨之失去了關鍵的能源補充,這次來到恕瑞瑪城,他就是想要想個辦法,繼續維持自己的實驗。

  為此,他嘗試過賄賂地下水路的管理者,以重修水道。

  金錢開路的情況下,卡裡坎的確成功地疏通了關系,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雖然人情疏通了,但水道卻沒人疏通了。

  阿織和不少工程法師離開了帝國,現在的恕瑞瑪帝國早就沒有了維護過去基礎設施的能力,就算卡裡坎能拿出足夠的資金,也沒有人手、沒有技術重修這條連接著恕瑞瑪城與瓦祖安之間的水道了。

  而沒有了水道和飛升之力的供應,卡裡坎即將成功的實驗,恐怕也將無疾而終。

  對此,卡裡坎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

  他想要找到替代的力量,但很可惜,整個實驗室都依托於飛升之力作為供應,其他替代能源又有什麽比得上澎湃的飛升之力呢?

  失望的卡裡坎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了恕瑞瑪城的西市,心思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恍惚間,他走入了人市,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一個健壯的男人正在努力地推銷自己。

  “我很能乾活,會打鐵!”

  “不僅是打鐵,金器我也會,只要三百金鷹,我就能簽下奴隸契約!”

  賣身為奴嗎?
  卡裡坎怔在了原地,就在那個人以為他會買下自己的時候,卡裡坎拿出了一袋錢。

  “拿著吧。”他點一點頭,轉身就走,“契約就免了。”

  不管那個家夥的大喊大叫,卡裡坎飛快地走出了人市。

  這一刻,他的心中有了一個堅定的念頭。

  “如果沒有水道運輸飛升之力,那為什麽不親自供能呢?”

  “抽取一點自己的飛升之力去供應符文樹,然後在恕瑞瑪城補回來就行!”

  “等自己虛弱,就回恕瑞瑪城汲取太陽圓盤的力量,反正現在帝國也用不了這麽多的飛升之力!”

  番外篇後記·崩塌:
  恕瑞帝國的三千零五年,阿茲爾飛升失敗,太陽圓盤毀滅,恕瑞瑪城被淹沒在風沙之下。

  當抽取了自己大部分的飛升之力用以培育符文樹的卡裡坎得到消息時,他苦笑著選擇了遣散所有的實驗助手,封閉了實驗室的大門,將自己最後的一段生命,投入到了對於符文樹最後的育種工作之中。

  偉大的恕瑞瑪帝國,終究未能迎來自己的第四個千年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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