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源氏少主
源稚生不說話,手上提了一把暗紅鞘的長刀,刀銘蜘蛛山中凶祓夜伏,是一柄斬過無數異類和混血種的妖刀。羌啷一聲蜘蛛切出鞘,龍膽紋的銀戒指上折射的光閃了一下。
他準備動手了。
目光鎖定了動亂傳來的地方,耳邊的嘈雜動靜卻忽然消失了。
一時間整個夜總會內只剩下了眾人的呼吸聲,安靜得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稻川會眾人的呼吸雜亂無序,而源稚生的呼吸悠長如龍。
聲音的出現或消失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動作,源稚生要做的只有拔刀,前衝,然後斬殺敵人!
但是下一刻他不得不停止了動作——有個全身生著鱗片的男子從他判斷的動亂發生地的地板那邊一直滑到了腳底,阻擋了他前進的道路。
“啊,外面還有這麽多人?”蘇廷撓了撓頭,臉上的笑容人畜無害,手裡還提著一個腦袋歪在一旁的蒙面男子。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瘸一拐的日野山久,嘴角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臉上淤青一片。
“你是誰?”
源稚生的動作滯了滯,最終平靜地收刀回鞘,蜘蛛切與刀鞘間的碰撞聲清脆。
他本能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孩很危險,極度危險。
這種感應讓源稚生微微心驚,在這個男孩之前唯有非正常狀態下的繪梨衣會讓他生出無法力敵的感覺,難不成……他是堪比天照命的混血種?
“蘇廷?”
源稚生問得無比肯定。
男孩的日語很明顯有些蹩腳,一聽就不是本國之人,再加上熟悉的亞洲面孔和不太大的年齡,源稚生瞟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吐出了一個人名。
“是我。”蘇廷點頭,“你們是本家的執法人麽?”
“你們有沒有見過這玩意?”
說著,蘇廷揚起手臂,向他們展示起了從蒙面男子那裡搜到的一個小罐子。
罐子的外壁是透明的,在燈光的照射下內裡的液體散發著銀色的光,隨著晃動上下翻湧,還有種古怪的粘稠感。
說實話他以前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但是結合已經開始死侍化血統極度不穩定的這個棕色長風衣男子的情況來看……這應該也屬於“莫洛托夫雞尾酒”的一種。
他還記得,莫洛托夫雞尾酒的品類不止一種,那個該死的人渣醫生小山隆造製造出來的只是其中一類。
源稚生的目光從地上那具應該已經可以算作屍體的身體上移開,宛如進化到一半被人強行打斷的大蜥蜴屍體著實是沒有什麽看頭。
所以他在判斷出這頭“半蜥蜴人”的死因是巨力將他的頭顱給砸碎之後就沒有興趣再看第二眼了。
源稚生更關注站在那的蘇廷和他手中舉著的東西。
雖然他也不知道那罐奇怪而又瑰麗的液體是什麽東西,但是從它出現的現場來看……大概率是一種基因藥劑吧?
源稚生搖搖頭:“源家執法官,源稚生……我們以前還沒有見過這東西。”
“源稚生?”蘇廷驚覺原來站在自己面前這個滿臉寫著無敵的年輕人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天照命,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又去看他手中提著的那把蜘蛛切。
“好刀。”
“謝謝誇獎。”
“算不得誇獎……你這刀在我見過的武器當中應該可以排得進前五。”蘇廷心中默念,七宗罪那種超模的武器就暫時不拿來比較了,基本不在同一個水平。
源稚生挑眉,這口氣簡直狂到沒邊了,蛇歧八家的少主用刀在他的眼中僅僅只是能夠排到前五的水平麽?
他這裡只是在心中說,旁邊人高馬大的烏鴉已經開始擼袖子了,裡襯上赤裸的女人和青面惡鬼的圖畫讓人眼花繚亂。
“既然是源家的少主當面,我倒有點想問問這裡是怎麽回事?”蘇廷指了指滑到源稚生腳下的那只出氣多進氣少的大蜥蜴,“據說蛇歧八家每年提供給本部的報告當中顯示日本一直是個風平浪靜的地方……怎麽我出門逛逛就能遇見這種事情?”
“你們先出去。”意識到後面交談的事情不再適合普通的黑幫分子傾聽了,夜叉開始把夜總會裡稻川會的人往外趕,手裡舉著執行局的證件像是拿著一張聖旨。
對於蘇廷提出的質疑源稚生沒有保持沉默太久,等到最後一個稻川會的人走出夜總會後他瞥了一眼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日野山久說:“這是一場意外。”
“意外是指?”蘇廷挑了挑眉,他是想說在這出現一個危險混血種是意外麽?如果真要是這樣說的話自己還真不好反駁,畢竟自己也是只見過這一個例子。
“平時本家的執法人不會這麽莽撞。”
源稚生冷冷地說,原來他說的意外與蘇廷想的完全不是一個東西,“一般情況下執法人會在完全無人不可能存在目擊者的情況下執行任務,完成任務後遺存的屍體或者斷肢等物也都會清理乾淨。”
他的話剛剛說完,日野山久已經從腰間掏出了那柄匕首,向著自己左手的幾根手指劃去。
他完全沒有細數這抹刀光會覆蓋多少根指頭,也就是說這一刀很有可能會將五根手指全部給斬斷!
兩根手指飛了起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日野山久的面色有些扭曲,但仍然努力咬牙保持著平靜:“這次是我的失誤,等到回去之後我會謝罪的!”
蘇廷眉頭一跳,這些家夥倒真是狠人,指頭說切就切啊。
“罰俸一年,降兩級。”源稚生的表情沒什麽變化,轉頭拍了拍夜叉的肩膀,“去車裡拿冰桶來。”
聽到源稚生的話日野山久咬了咬嘴唇,大吼:“感謝少主寬大!”
在執行局裡造成有關混血種的事情外泄差點讓這麽多人目睹甚至於若非蘇廷路過這次任務還大概率要失敗……這種程度的失誤放在其他嚴苛組長手下直接斷手斷腳從此轉到其他部門都有可能,而源稚生的罰俸一年降職兩級更像是無關痛癢的敲打。
去拿冰桶是因為將手指保存在低溫的條件下如果快點去醫院的話完全可以再接上。
雖然這次失敗完全是因為居然還有第三個人藏在廁所裡……看情形是要和犯人交易什麽東西,但是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日野山久不會去辯駁什麽。
“這家夥,你們需要麽?”蘇廷朝源稚生晃了晃提在手裡像是死狗一樣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在蘇廷出現之後還想要再次開槍,於是乾脆利落地被蘇廷一拳打在了右臉上,現在估計整個右臉的骨架都已經垮掉了。
“你的執法人證件稍後執行局會進行製作發放。”源稚生頷首,“我代表本家對這次事情感到抱歉,是我們的失誤。”
雖然還是個年輕人,但是他站在那散發出來的氣質就有些不怒自威,像是一位在王座上久坐的君王。
“算了。”蘇廷擺擺手,“你還應該謝謝這家夥。”
他把那個蒙面男子拋了過來,整個身體哐當一聲砸在地面上,手臂不規則扭曲著,“廁所裡沒有人的原因大概是被他給提前清空了,要不然這次會有多少人看到這場混戰……我不好說。”
“不過能在這裡遇到源氏少主也算是一種幸運了。”蘇廷說,“我的行程計劃裡大概在後天會拜訪一下本家的負責人們,談談關於……風魔蒼介的事情。”
在話的最後,蘇廷直截了當地點出了本次自己來日本表面上的目的。
源稚生聽到這個話題稍微有些動容,他身後的櫻也微微變色。
她的師承與風魔家的當代家主有些淵源,這件事上關系非常微妙。
至於烏鴉和夜叉還在納悶為什麽少主今天變得這麽好說話了,按理說讓日野山久謝罪或者公布他的處分也是本家內部的事情,就在蘇廷的視野下完成了這個過程……會不會顯得有些給蘇廷交代的意味?
“可以,在後天我們會安排人員接待的。”源稚生微微頷首,“在這之前,可以先為我講一下事情的經過麽?”
“我只是聽說了本部對風魔蒼介的指控是疑似與長谷川隆清有聯系……”
“的確有聯系,或者說叫做分身也可以。”蘇廷心說你們日本的大反派好像都喜歡搞這一套,王將是長谷川隆清也是,惜命得要死,“他襲擊了本部的學生,如果他的目標沒有一點實力或者運氣的話當場死亡應該是最好的結局,就這麽簡單。”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掃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幾人一眼:“所以本家有些人大概會覺得我是來興師問罪的……大可不必產生這樣的念頭,昂熱校長暫時對日本分部還沒有那麽大的想法。”
“我來只是確認,長谷川隆清是否還有類似的‘分身’留在日本。”
蘇廷為自己以後的調查任務先鋪好了路子,如果發現了猛鬼眾的成員或者是王將的蹤跡他完全可以以這說不定與長谷川隆清有關的理由來繼續追查下去。
這樣的話就算日本分部蛇歧八家覺得與猛鬼眾的事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外人無權干涉也只能吃個啞巴虧,畢竟長谷川隆清當年在日本也是個非常危險的名字,放到現在都應該提早關進那座用來禁錮“鬼”的“學校”當中。
“長谷川隆清?怎麽好像跟長谷家主的名字這麽類似啊。”
烏鴉的嘀咕聲悄悄響起,他在和夜叉兩個人小聲瞎聊。
“鬼知道,應該不會和長谷家主有關系吧?嘶,聽起來就是個了不得的家夥啊。”夜叉點頭讚同。
“像是個變態,還會什麽把人變成分身的東西?不過我聽過風魔家那小子的名聲,已經是變態中的變態了,這是什麽變態相吸原理麽?”
“怎麽可能,別瞎扯了,真要有這種說法為什麽我們兩個沒遇到?”
“變態和變態之間不僅僅有同性相吸還有相斥。”
櫻冷著臉站在源稚生身後,仿佛一個精致的木偶不發一言。
“聽起來事情很嚴重了。”源稚生說。
風魔蒼介算是風魔家年輕一代裡最有天賦的年輕人,結果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折在美國了,據說因著這件事風魔小太郎還曾經衝到大家長那裡去說了些什麽,後來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除去談話的兩人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到現在本家內部還有一種聲音就是指責會不會是昂熱以這樣的理由來暗中削弱本家的勢力?
但是源稚生曾經與老爹討論過這樣的問題,得出來的答案是,完全沒必要。
昂熱如果真的想要打壓日本了,一定是攜著他的驕傲與刀,堂堂正正地將整個分部給挑翻而後再次鎮壓,讓蛇歧八家再次憶起六十三年前的恐懼。
昂熱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也沒人敢於阻止,任何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東西無論是龍類還是混血種都會被他的刀鋒斬成碎片。
所以這種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卑鄙的手段他是不屑於用的。
風魔蒼介與那個從日本走出去的惡魔混血種……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一定聯系。
而這種聯系誰也不知道有沒有在本家的其他角落當中蔓延,這也是蛇歧八家對於蘇廷的態度比較友好的原因之一。
拋去他是本部的專員昂熱的學生之外,至少在調查風魔蒼介的問題上蛇歧八家的利益暫時與本部保持一致。
源稚生不介意全心全意地提供幫助,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廷還是幫蛇歧八家打了一份工。
“如果需要什麽方面配合的話盡管向本家提就可以了,有什麽調查檔案一類的事情也可以,執行局內部還留存有風魔蒼介的一部分檔案,也許能夠給出什麽線索。”
沉默了一會,蘇廷笑了笑:“感謝源氏少主的配合……我倒是沒有想到少主會是個這麽隨和的人,還以為作為執行局的局長會更加凌厲嚴肅一點,畢竟在學院那邊的執行部部長,也就是我的導師,讓很多人都感到有些畏懼。”
“蘇君也是很優秀的年輕人,不得不羨慕昂熱校長啊,能夠找到這麽出色的接班人。”源稚生感慨,輕輕撫摸著手上的龍膽紋的銀戒指,“感覺當中……你很強。”
“作為老師的昂熱校長會更加強大吧?”
“我還沒見過校長出手的樣子,不過想來打十個我應該不成問題。”蘇廷挑眉,默認了“昂熱接班人”的這個身份。
日野山久把衣袖撕成幾根長長的布條捆住傷口,假裝沒有聽出兩人在言語上的交鋒。
他低頭觀察著傷口在布條上泅出的痕跡,仿佛那是一副大師的絕世名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