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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解脫勝開始》第150章 理
  第150章 理

  幽地只是一種統稱,具體到每個鬼怪身上都不一樣,限制也各有不同。

  而血嬰,無論是投放自己的分身,還是隔絕鹽警,乃至自己本體出場,都需要通過“門”“窗”一類的帶通路的建築元素,來實現,而不是自由穿梭,隨便瞬移。

  鎖鏈鎖住了血嬰,就算它跑進了門窗裡頭,也能給它拽回來!

  鎖鏈抖動著劇烈的撞鐵聲,血嬰吃痛的尖叫出聲。

  老醫生嚇得捂住耳朵又跑向了牆角,林英娘被一刀嚇得閉眼,再度張開後,就再沒有閉上過眼睛,圓瞪得像銅鈴。

  有了鎖鏈禁錮,再不用赤禾刀卡著血嬰骨頭縫。

  血嬰被赤禾刀砍開的刃口處,黑血四溢,刀一轉一拔,溢出變成了娟娟細流,到吳青用力完全拔離赤禾刀之時,黑血直接噴了出來。

  劉建虎手抓著鎖鏈擰腰轉身,一轉近一步,一轉手中乾坤日月刀就快一分,青焰呼呼的像是吞火的巨獸之口。

  常英手中的【退魔劍】劍柄,繼【形】字亮起之後,【理】【因】二字也發出了紫光,與【形】字交相呼應。

  【理】是常英秉持的殺鬼之理,屬下被害的血仇之理。

  【因】是吳青剛才在公共會話中已經通報過的“流胎之恨”。

  瑰麗的金色光芒從常英握著的劍柄上突出三尺。三尺金光,被常英往前一遞,金刃未到,金光先至。

  血嬰裹帶的屍油,一觸到金光,就“滋啦啦”散發著難聞的臭味,飄散黑煙。

  血嬰血糊糊一團的臉上也生動的演繹出了恐懼。

  “啊——”

  一聲鋼尖磨瓷板似的銳利叫聲刺痛著在場所有活人的耳膜。

  饒是吳青也忍不住眼角兩條顳肌緊了一緊,眼眯了一下,可動作沒停,揮出去的細禾刀噗嗤砍進了肉裡……肉裡?下一刻,他就眼睛大張。

  吳青看得分明,血嬰沒了,赤禾刀砍中的居然是已經奔逃出去老遠的老醫生。

  老醫生仰躺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兩隻蒼老的眼睛,死死盯著吳青不放,一手捂著腰間的長條刀口,一手沾著血,不甘而虛弱的往前伸手,“我與你可有仇怨?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

  眼看是活不了了。

  “呀呀呀!呔!毋那大膽狂徒!”

  背後響起責誚怒罵,驚得吳青一轉身。

  身後不是常英劉建虎。

  而是綠光紅光,氤氳彌漫。

  善惡諸司,六曹法吏,判官小鬼,齊齊整整,分立兩邊。

  禦座上閻君,戴平天冠,穿蟒衣,束玉帶,青面獠牙,雙指並攏怒指吳青,

  “你這無知陽差,恃武竟倡亂,性狂敢畏法,快快住手……休要再持武力,枉害無辜性命!否者,休怪本君無情,爾等苦累,定斷你個爐炭鑊湯,千刀萬剮之刑!”

  沒弄清楚狀況,閻君的凶神惡煞,咄咄威脅之態,先激起了吳青的氣性,他冷哼一聲,
  “這人乃是鬼怪送到我刀下來的,如何能算是我枉害無故?”

  “哼!魂魄被拘到閻羅殿陰間城,你還敢狡辯?”

  閻君拍案而起,

  “損他利已百千般,生鐵心腸應粉碎。眼光落地業根深,爐炭鑊湯難躲避。閻羅老子無人情,始覺臨期難理會……你不認?!!來!”

  立馬有鬼差出列,遞出銜恩手本,獻上閻君觀覽,閻君看著恩手本,重重一拍驚堂木,

  “姓吳名青可有錯?”

  看你玩什麽花樣!吳青冷冷回道,“無錯。”

  閻君喝問,“民國六年,六月初九,當日你前無仇怨,卻主動連傷數人,你可知罪?”

  六月初六,是吳青剛來這個世界之時。

  吳青振振有詞,“同芝武館趙師傅,先出拳傷我,我回他兩手,何罪之有?西平武館劉西平,仗勢欺人,晾曬我兩個鍾頭,踢斷他手,也是因為他不肯罷手,於我何乾?

  水東茶館李鏢頭,誘他人攻我,我回以顏色,他自己都認了,用你絮叨?水工幫三名打鑼平日裡欺男霸女,打了他們,為民除害!”

  “照你這麽說,你反倒是有功的了?”閻君氣急反笑,“那李介明之孫李仲達,單掌開碑陳壽元,與他們同行的阿龜,共三人,皆死你手,你有何話說?”

  “他們要殺我,難道還不允許我還手不成?”吳青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天道輪回罷了。”

  “劉利生與你有友鄰之情誼,並無舊有之恩怨,你卻拿言語激他,而後痛下殺手!你可知該當何罪!”

  吳青理直氣壯,“他妻子乃是鬼怪,我殺了他妻子,天道公理,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真要說有錯,那便是我沒有矯言枉事的去騙他,

  我本來大可以說殺了他妻子的另有其人,然後騙取他手中的浮身血,可我完全沒這麽做。

  實話實話難道也有錯,而況……哼哼。”

  吳青慢悠悠地拍了拍刀子,
  “而況我與他實話實話,難道不是給了他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嘛?他該謝謝我。沒打得過我,那是他的罪,不是我的罪!”

  閻君被吳青這副無恥的做派,氣得七竅生煙,甩出令箭,“左右鬼差,給我拿下他!上鍘!”

  話音剛落,卻見吳青仰天長笑,
  “哈哈哈。”

  好不快意。

  可這會是在閻羅殿啊。

  閻君問道,“死到臨頭還不知……你笑什麽?!”

  吳青拄著刀,舔了舔嘴唇,“我教你一次,閻羅殿我是沒去過,可再哪樣的閻羅殿,座上的閻羅也不可能說話和唱戲一樣,還‘呀呀呀!呔!毋那大膽狂徒!’,簡直就是要讓人……”

  刀鋒劈了出去,吳青一句話蹦出來,涼氣席卷四周,

  “笑掉大牙了!”

  剛開始場景轉換太急,吳青腦中亂糟糟的,還沒反應過來,來回幾次問答,吳青琢磨明白了。

  蕩!
  金屬碰撞的聲音久久回響,一道金光劈開紅綠氤氳,閻羅鬼殿。

  鏡子破碎一樣的場景中,吳青回到了原先的房間。

  擋住他赤禾刀的是著急上火的常英手中【退魔劍】。

  “隊長?”吳青驚疑道,不僅沒撤刀,手上反而隱隱蓄了幾分力。

  “你剛才中了血嬰的幻術了。”這聲音不光是常英嘴巴說,同時還有公共會話裡也在響起同樣的話語。

  再用解脫勝看了常英一眼,吳青這才一卸力,撤手抽回赤禾刀。

  常英對吳青剛才隱隱的戒備沒放在心上,他甚至還覺得吳青已經有一個鹽警的樣子了,開口解釋道,

  “血嬰的幻術,會根據每人心裡的陰暗面,來迷惑你……【退魔劍】針對血嬰,有了破除幻覺的效果。”

  邊解釋著,邊揮劍加入一旁的戰局。

  吳青恍然,血嬰分身的幻術水平低,只能幻化出幻影,但血嬰本體實力更強,幻術就更加高明了。

  一旁鎖鏈繚繞之間,劉建虎正與血嬰戰作一團,看來常英剛才先把劉建虎救了出去。

  青色的刀焰四散,劉建虎身上隱隱有一層覆蓋全身的空明流光。

  練氣七層以上練氣士,特有的罡氣罩。

  哪怕有鎖鏈禁錮,但為了保留自己長達兩米的雙頭刀施展的空間,劉建虎並沒有將鎖鏈卷得太短。

  血嬰仍可以借助改變地形的能力,時不時拉遠距離,又時不時往前一突,幾乎都是瞬移一般的速度,嘻嘻笑聲,幾記卸著罡風的胖拳下來,劉建虎身上的罡氣罩居然搖搖欲墜,血嬰隱隱佔據上風。

  恐怕再要不了多久,就能解決掉劉建虎。

  同為三級,但可以肆無忌憚使用邪術的鬼怪,一般實力都是超出三級練氣士一線。

  除非練氣士有著大量無負作用的詭物,譬如常英的【退魔劍】。

  但怎麽可能,這種無負效用的詭物,偌大一個南余道,僅此一件,乃是余江縣榷運局緝私二隊隊長的薪火相傳之物。

  頹勢的戰局,在有常英加入後,陡然扭轉。

  【退魔劍】不是每一劍都能砍中飄忽不定的血嬰,但每砍中一次,血嬰身上就會留下一道遠超劍身厚度的傷口,黑血狂湧。

  會根據每人心裡的陰暗面,來迷惑自己嘛?

  吳青琢磨著,冷笑一聲,去他媽的,

  吳青看血嬰的眼神越發不善,那是叫“人”窺見自己陰暗內心時的惱怒。

  當下提起赤禾刀,也攻了進去。

  三名鹽警呈三角形,再有詭物鎖鏈的限制,吳青三人的刀劍越來越見成效。

  一開始還只能七八刀中一刀,到後來,三刀中一刀。

  血嬰是眼看著的越來越虛弱,挪移的距離越來越短……

  血色卻突然從血嬰的身上褪去,不光是表面的豔紅,連傷口湧出的黑血也在消退。

  血嬰眼裡的絕望變成了惘然。

  異像使三名鹽警暗自警惕,手上的動作稍微收了收,就這一下,血嬰體型也在收。

  一瞬比一瞬小,須臾的時間。

  血嬰表面血色盡消,體型也變成了一個小娃娃的體型。

  白白嫩嫩,圍著紅肚兜,揉了揉眼睛,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眉花眼笑,小手指抓著小腳趾在打滾。

  如此模樣,別說反抗,一刀過去恐怕就能砍死。

  吳青,常英,劉建虎三人面面相覷,心裡生出了司馬懿見諸葛亮坐城頭空彈琴一樣的疑惑心思。

  嗯?
  反倒是謹慎了起來,沒有輕易再動刀劍。

  小娃娃露出一顆乳牙,玩弄著腳趾,咯咯開心笑著,才剛學了稚語般,

  “還沒出生時,她總是輕輕的撫摸我……好溫柔,好溫柔……我好喜歡這個她,好喜歡……決定了,就這樣決定了……就由她來做我的阿媽……阿媽……她期盼我,我也期盼她……在期盼中,期盼著……可為什麽?我沒能見到她……為什麽……為什麽……”

  沒有怨恨,只有不解,輕輕的呢喃中,小娃娃眼白分明,白的靈動,黑得光皎的大眼睛閃著笑意,偷偷瞧向了牆角的林英娘。

  從被人追殺開始,到了這間診所前,再到被三名鹽警半刑問下,林英娘都沒有停下安撫自己孩子的撫摸,但就被小娃娃瞧了的這一下,就這一下,林英娘撫摸肚子的動作頓住,她隱隱有點懼怕。

  小娃娃的眼神黯淡了一點,眉還是彎,眼還是笑,卻委屈屈巴巴的掰著腳趾,在地上打滾,

  “和我阿媽一樣,好溫柔……總是輕輕的撫摸……我也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林英娘想了想,低眉順眼,遲遲疑疑,卻盡可能溫柔的地問道,“之前殺手追我時,巡警追我時,都是你,救了我?”

  三名鹽警能結血嬰的神通,林英娘口述的遭遇,來推斷是血嬰將林英娘拉了過來,但林英娘卻是才恍然過來。

  小娃娃並不回答,隻重複著,“為什麽……為什麽……”

  鹽警們的心裡冒出了另外一個猜測。

  它不是為了借胎返陽,而是只是想保護這個女人?殺鹽警也是這個原因?

  三級鬼一般很少見,大部分鬼怪忍不到三級,就會出來作怪,從而被緝私二隊擊殺。

  血嬰修至三級,也許可以說是藏得好,也完全可以說是……它過去沒怎麽害過人。

  前有鹽警追查林英娘,後有鹽警圍堵診所,如果說血嬰是出於自衛,被迫殺人,也是說的通的。

  只是如此一來,鹽警們的道義何以論?
  鐵漢柔情,劉建虎資歷老,但沒有常英老,他有點不忍的問常英,“鬼怪被殺後,會投胎轉世嘛?”

  常英面上還是看不出多少表情,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劉建虎威武的乾坤日月刀遲疑了起來。

  人亦天地一物耳,獨以道義超眾形。

  這一會的功夫,血嬰也是維持不住自己的幻術,猙獰恐怖的面貌重新顯現了出來。

  但沒有反抗的意思,雙眼無神地躺在哪裡,任人宰割。

  吳青忽然出聲,“建虎哥,你刀上青焰可是詭物?負效用是?”

  “是詭物,負效用不斬殺神明魂魄,就要反過來斬我的魂魄。”

  “把刀給我。”

  “幹嘛?”說這話,劉建虎卻依言把乾坤日月刀遞給了吳青。

  吳青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你刀上青焰,不滅魂體,生命,就要斬滅你的性命了,就……不要浪費了。”

  這話一出,常英,劉建虎,老醫生,林英娘都是看了過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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