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三點十分去莫信·七（本章重寫）
  ……更別論小鎮之外的壕溝，哨塔，拒馬，鐵絲網，與一些分布在小鎮外圍四周的傻大黑粗的蒸汽武裝更是給這個荒野中的小鎮，平添了一份金屬的冷峻。

  顯然明知道夏爾馬幫即將來襲，莫信鎮的居民可不打算斂手待斃。

  一輛冒著紅煙，生鏽的鐵皮車廂後方立著一個巨大露天鍋爐的輪式蒸汽車鎮守在小鎮的前方，車廂前方的兩個射擊孔中各有一支銅管加特林，整車個頭不小，但是鏽跡斑斑，破破爛爛，像是從哪裡撿回來的一般。

  蒸汽的紅色與鐵鏽的褐色，兩種色彩交雜起來，給這個荒野小鎮的蒸汽武裝增添了一份別樣的廢土美感，和一種緊張兮兮的肅然之感。

  【聖太菲輪式蒸汽戰車·1861·L型】

  蒸汽武裝。

  由伯明頓北方聖太菲動力公司研究設計並製造的輕型輪式戰車，設計的初衷僅僅只是給南北內戰戰場上的聯邦北軍士兵提供最基礎的防護。

  因此僅僅只有勉強防禦普通子彈的薄鐵皮，搭裝從科羅拉多能源公司倉庫中拉出的最落後的庫存貨：科羅拉多1854年試做型蒸汽鍋爐——僅僅只能給這個可憐的鋼鐵作物提供每小時八公裡的行駛速度。

  因過於薄弱的防禦能力與過於龜速的行駛速度，僅僅生產了三十輛便在聯邦士兵的抗議下停產，戰後便直接退役，流入了民用市場。

  同時因為缺少專業人員的維護，這輛戰車的戰鬥能力，又下降了三成。

  但盡管如此，針對荒野中的野蠻，仍可算是大殺器。

  磨損程度：戰痕累累

  威脅度：紅色
  注：不要怪聖太菲公司的設計能力低下，這是聯邦政府給出的需求。如果你有關系，又碰巧財力雄厚的話，聖太菲動力公司還有更好的，比如超重型巨人歌莉婭履帶式蒸汽戰車。

  …………

  盡管並非身處東海岸蒸汽都市，但這荒野上，蒸汽與機械的韻味已經初見端倪。

  吳青垂下眼簾。

  馬匹嘚嘚的蹄聲變得穩定而低沉，周圍掀起一團塵霧，翻騰尾隨著馬蹄。

  他和三名華人牛仔順著緩坡向下，在鎮子前一道哨塔、拒馬、鐵絲網組成的防線前停下。

  兩名頭戴短簷藍色油皮帽，穿著雙排扣藍色軍裝夾克的白人持槍攔住了四人。

  這一身松垮的裝扮，說明了他們退伍士兵的身份。

  美利堅南北內戰方才結束兩年，軍隊下發的軍裝質量又很不賴，在戰後甚至成為了一些退伍士兵的日常裝束。

  在吳青幾人來到此處之前，之前與吳青等人錯身而過的荒野怪客，綽號火山的賈丹二人一直被攔在拒馬外，直到一名莫信鎮的居民將其引入鎮內。

  看樣子只是需要攔下生面孔，進行正常的盤檢。

  被攔下後，老東便下馬用不太流暢的英語磕磕絆絆的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莫信鎮的華人居民，外出雇傭尋找幫手的，莫信鎮的居民並不算多，那兩白人也認識老東，交流一番後，便推開了拒馬放行。

  只是看見吳青的腰帶上，馬鞍上都是空空的，一杆老式火槍都沒有，難免皺眉用英語問了一句，“這就是你們華人同鄉會雇傭來的幫手？”

  老東點了點頭，“是的。”

  那兩名白人對視了一眼，倒沒有說出什麽過激的話，只是接下來的語氣就不太和善了，
  “大比爾說，所有雇傭來的槍手，全都先去酒吧接受統一安排。”

  林白給吳青翻譯，順便解釋道，“如莫信鎮這種西部小鎮，極少會有郡警察局派遣警員協理治安，一般都是由小鎮居民選舉或由小鎮全體居民共同出資雇傭治安官來行使警察的職權，一般一個小鎮只有一名治安官，最多再有數名副手，副手便稱為副治安官。

  大比爾就是莫信鎮的治安官，據說原先是在加州第一騎兵團服役。是一名退伍的蒸汽士兵。”

  這引起了吳青的興趣。哪個男人沒有一個喜歡機械的心。

  在進入莫信鎮之後，老東與細佬榮去找同鄉會的副會長複命，林白帶領對蒸汽人頗感興趣的吳青去小鎮酒吧。

  踏入街道，吳青腳的周圍揚起一圈塵土，灰土落在他的靴面上，落在褲管上，使得鞋子和褲管成了同一種顏色。

  莫信鎮的一切盡一望可收入眼底，路上沒有太多的行人。

  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都沒有太多，此時大部分居民應該都緊張的待在家裡。

  街道上還停放著三輛傻大黑粗，噴吐蒸汽的蒸汽武裝：綽號肉包鐵的【雷明頓簡易雙足槍塔】；像條趴著的獵犬的【賓夕法尼亞役畜】；或是乾脆簡單的裝了一個蒸汽鍋爐的蒸汽汽車，上邊裝了連排的斯賓塞連珠步槍……

  無一例外都是美利堅南北內戰結束後，淘汰下來的次等貨。就算是維護完好，在戰爭中也只是類似於“鐵球”的一次性戰爭耗材，嗯，連帶其中的操縱機師一起。

  不過對於一個加州墾殖小鎮來說，已經是常備武力的極限了，就這平時也不舍得拿出來用，一塊一盎司的赤煤塊，售價高達八十美元，裝在這些蒸汽武裝上之後，只能持續燃燒十二個小時不到。

  數名滿身黑漆色機油的維修工，在躺在幾輛蒸汽武裝的底盤下進行著檢修。

  道路兩邊的木屋原本是“喬·勞理發店”“布拉李德成衣店”“傑克遜製革與鞍具店”“新鐵匠鋪”，或者乾脆是民居，諸如此類。

  此時卻全都歇業，被加固了一遍，屋頂上都堆積著沙袋，上面有步槍的槍管露了出去。

  一股子嚴陣以待的味道，唯三還敞開大門的，只有道路盡頭的機修廠、傑克遜酒吧以及酒吧邊上的治安官辦公室。

  在進入酒吧之前，吳青在邊上治安官辦公室前的一個告示欄上，看到了通緝夏爾馬幫的通緝令。

  整個美利堅西部都還尚待開發，法外之地，法外狂徒便數不勝數。

  聯邦政府沒有足夠多的人手去將各種殺人犯、詐騙犯、牲口賊捉拿歸案，便廣發通緝令，開出高額懸賞，來誘使號召民間的賞金獵人，去捕殺逃犯……

  由此，便奠定了西部刻板印象的基礎格調——小鎮、賞金獵人、通緝令、治安官……諸如此類。

  吳青望著告示板上和電影中如出一轍的黑白色勾勒畫通緝令，以及通緝令底部那大大的“200$”，不由的笑了一聲。

  這使他想起了前世看過的諸多老西部片，《義海傾情》《赤膽屠龍》《龍虎盟》《俠骨柔情》《錦繡山河烈士血》……聽著一股子邵氏武俠的味道，不過真是貨真價實的好萊塢西部片。

  從吳青前世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一直到他出生的年代，那個年代的譯製片，大都喜歡如此“信雅達”的翻譯，裡頭的角色，也大都有著很中文化的外號，譬如“虎豹小霸王”“原野奇俠”……

  就很妙不可言……也許是因為西部電影和老式武俠片的核心精神差不多。

  吳青讓林白給他找找告示牌上，有多少夏爾馬幫的荒野怪客……普通的槍手他已經不在意，但是神奇能力最大的麻煩就是防不勝防，吳青自然需要警惕。

  林白點著“Shire hors”的英文字一個接一個的念道，

  “王子-威廉。”

  “七月霸徒-霍勃。”

  “火藥-丹妮。”

  “雙槍小子-詹姆斯。”

  “魔狼-巴伯。”

  “馬上飛-克萊門特。”

  ……

  愣是給吳青聽樂了，這他娘的外號一個比一個花，算到最後八人，職位最高的是夏爾馬幫的二把手王子威廉。

  “他們老大呢？”吳青問。

  “夏爾馬幫以前的老大叫做魔鬼之手-馬特，但是上個月被人槍殺了，新的幫主不知道是誰。”

  “新的幫主？”吳青暗自長了個心眼，

  “是啊，說來也奇怪，之前馬特當老大的時候，夏爾馬幫雖然也是靠勒索過活，但一般來說不會勒索太多，隔個一年半債的兩三千美金，那時鎮裡居民平攤一下，給也就給了。

  但這次高額勒索金，足足兩萬美金，簡直就是要逼得莫信鎮反抗，到時鎮上全都打爛了，夏爾馬幫也拿不到多少錢啊。”

  林白罵道，

  “也不知道夏爾馬幫到底發了哪門子瘋，到底要幹嘛？”

  …………

  距離莫信鎮五十英裡的一峽谷。

  鷹飛之夜。一八六七。母體彗星飛逝，帚尾逶迤，何其孤寂，望蒼穹，尋覓諸天黑色之缺口。北鬥破漏！
  “寫的垃圾啊，還何其孤寂，呸……”

  一個黑發黑眸的青年看著眼前樹乾上的印第安肖族文字，吐槽的說著話，他騎一匹純黑的馬上，黑馬毛皮油光發亮，但不知為何，馬頭有些腫脹。

  青年身材寬厚，個頭遠高過一般的乾國男人。

  他無聊的像頭飽食一餐後的美洲虎，慵懶的望著遠方地平線，他能看出白天升高的氣溫使那條線開始和天空統合在一起，若隱若現，邊上是一片模糊的曠野，一望無際。

  他完全能夠預感到，當幾個小時後，夜幕降臨時，光亮褪去，隨著夜色漸濃，周圍的一切都像是煤一樣下沉，他的眼神將會失去了任何的參照物……這麽一想，愈發無聊了。

  他下馬，手持一炷香，腳尖三寸前一個黃布蓋住的醮壇，醮壇上擺滿了黃金，周圍的夏爾馬幫人，都默不作聲的看著他舉行神秘的東方儀式，祭拜異神。

  一旁的曠野，離他稍近點的地方，不時響起零落的槍聲，有隱約的求饒聲與硬氣聲，
  “別殺我，我願……”

  “砰！”

  “公司不會放過你們的！”

  “砰！”

  “伱們是……”

  “砰！”

  一個金發金須，眼珠碧藍，模樣英俊，頭頂純白氈帽、身穿純白雙排扣無尾西裝的白人槍手，從容的收起兩杆象牙槍柄的韋森M1轉輪手槍，接著從左胸口袋中取出一塊手帕，小心翼翼的擦去西裝上的血點，用英語問道，
  “多少？”

  一旁約約數數數百人的人群中傳來一聲，“五千五百美元。”

  這名相貌英俊的白人槍手點了點頭，穿過一叢矮草，一具具屍體，一輛殘破的裝甲馬車，裝甲馬車上有一杆加特林機槍歪斜，馬車側面寫著字跡雋秀的“C·P·R·C”

  C·P·R·C，即Central Pacific Railroad Company ，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

  負責承建太平洋鐵路西路段的美利堅最大鐵路公司。

  為了成功修建第一條橫貫北美的太平洋鐵路，聯邦政府幾乎是把這條鐵路當做基本國策來對待，以舉國之力修建。

  作為修建鐵路的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享受到了聯邦政府相當多的政治與軍事資源傾斜，其中就包括文明社會征服四大洲五大洋的主要依靠——蒸汽士兵。

  作為這個國家正規軍的尖端力量，絕不是縱橫荒野的荒野怪客所能輕視的，但英俊白人卻目不斜視，略微抬著下巴，走到了黑發青年的馬旁，用英語說道，
  “BOSS（老大），五千五百美元。”

  “不會吧！”

  黑發青年立刻捂臉叫了起來，用的也是英語，顯然他比吳青要從容得多了。

  “我他媽籌謀了這麽久，他媽的整一周時間，他媽的截電報線，還他媽的安排人去偷路線圖，千辛萬苦搶劫了中央太平洋鐵路公司的運薪馬車，才他媽的五千五百美元。”

  英俊白人沉默片刻，不解道，

  “老大，你這麽需要錢，為什麽發給莫信鎮的勒索信還寫明要兩萬美元，他們拿不出來，就會反抗，那時收到的錢會更少。”

  黑發青年從馬上下來，看著自己這個英俊的二把手，很突兀的轉折說道，
  “你長的很英俊，又和維多利亞女王的兒子同一個名字，殺人的時候很從容，像一個王子，所以你的外號叫王子威廉，不光聽著漂亮，而且深究其含義的話，也蠻唬人的。”

  接著又指了指正在打掃戰場的一個光頭白人壯漢，察覺到了黑發青年的目光，那個光頭壯漢對著黑發青年憨笑了一下，但黑發青年才懶得理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