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阿麗雅的引薦（5）

  西蒙穿好衣服來到隔壁書房，阿麗雅也拿了一個檔案袋過來。

  把檔案袋交給坐在會客區單人沙發上的西蒙，阿麗雅沒有去旁邊坐下，而是在西蒙沙發旁的地毯上跪坐下來，柔軟的身子攀著沙發扶手，像隻偎在主人身旁的貓咪，介紹道：“這是家裡受人請托讓我幫忙引薦的一份資料，老板，對方在印度勢力很大，我父親沒辦法拒絕，您只要看一看就好。”

  西蒙感受到阿麗雅的小心翼翼，只是笑笑，心裡並不是太介意。

  家裡類似的事情其實有很多，骨子裡出身在一個人情社會，對此更是習以為常，西蒙的紅線是身邊人不要瞞著他扯虎皮，一旦發現，他不會給予任何轉圜余地。

  雖然是印度種姓制度中最頂級的婆羅門，阿麗雅的家世卻並不顯赫，她父親只是印度德裡大學的一位法學教授。

  檔案袋裡的東西不多，一封信和一本裝訂精美的企業介紹手冊，手冊封面上一個單詞稍稍吸引了西蒙的注意：Wipro。

  威普羅公司。

  記憶中這是印度規模最大的軟件廠商之一，威普羅的老板阿齊姆·普萊姆基後來還是印度軟件行業首富，一度在印度富豪榜上佔據第三名位置。

  另外的信封裡果然是阿齊姆·普萊姆基的一封親筆信。

  這位現在就已經是印度著名富豪之一的企業家在親筆信裡大致介紹了一番事情的因由，對方認為伊格瑞特公司3月份的新一年度軟件外包招標並沒有真正考慮到威普羅的綜合實力，他希望能夠獲得一次當面向伊格瑞特CEO蒂姆·伯納斯·李的陳述機會。

  後來人提起印度，強大的軟件產業是必不可少的一個話題。

  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印度的軟件產業並不強大，強大的是軟件外包產業。其中區別，大概就是蘋果公司與富士康之間的差距。即使是新世紀之後的很多年，印度的軟件產業也只是在為全球各大科技巨頭提供最基礎的軟件服務支持，始終都處在行業食物鏈的最低端。

  不過，因為需求龐大，而且人力資源豐富且低廉，還有著英語作為官方語言的最大便利，巔峰時期印度軟件外包產業的出口額接近印度總出口額的80%，產值總規模也一度達到千億美元級別。

  這些其實都是後話。

  現階段的印度軟件外包產業還處在發展初期，提供的服務也更加低端，往往只是簡單的數據分類和內容錄入，整個1993年，印度軟件外包產業的總產值還不到5億美元。

  西蒙的記憶中，印度軟件外包產業的加速得益於‘千年蟲危機’。

  九十年代末，全球范圍內的科技公司為了修改幾乎存在於所有早期軟件中的千年蟲漏洞，為印度提供了數以百萬計的軟件外包訂單，這次危機也讓整個世界都看到了印度廉價的軟件行業勞動力優勢。

  千年蟲危機只是一個開端，印度軟件外包產業真正的爆發還是在2000年之後。

  互聯網泡沫的破裂使得無數西方科技公司無法在大手大腳，為了存活下來不得不想方設法地降低成本，員工平均薪資隻相當於矽谷工程師零頭的印度頓時就熱門起來。

  現階段的伊格瑞特，也完全可以用財大氣粗來形容。

  不過，無論是西蒙還是伊格瑞特的幾位核心高管都非常重視成本控制，因此從1992年開始，伊格瑞特就已經領先於其他很多科技公司與印度軟件外包廠商展開了合作，主要也是伊格瑞特公司旗下的門戶網站、搜索引擎和電子商務等業務都著大批量的數據分類、內容錄入等等最基礎的軟件服務需求。

  這部分往往只是對搜索引擎網址進行標記或者錄入亞馬遜網站商品信息等簡單工作，如果雇傭專業軟件工程師，肯定得不償失，而且現階段的矽谷也根本找不到如此多的專業人才，降低標準或者雇傭兼職，又無法滿足效率問題，而且薪資成本同樣不低，選擇外包給印度，無疑是最要的選擇。

  要知道，這種看似簡單卻又需要一定專業技能的工作，如果是美國本土，哪怕不在人力成本非常昂貴的矽谷，兩三千美元的月薪也是跑不了的，而印度，同類型員工的年薪都還不到1000美元。

  如此差距一點都不誇張。

  對比一下就很明了，這個年代與印度毗鄰的中國，經濟發展狀況還要更好一些，中國工薪族的平均月薪也只有300到500人民幣，哪怕按照5000人民幣年薪計算，換算下來也還不到700美元。

  這種人力成本優勢讓貝佐斯等人從一開始就非常重視與印度軟件外包廠商的合作，隨著互聯網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遠程溝通越發便利，這種合作也在不斷加強。

  持續幾年的爆發式增長之後，再加上現階段矽谷人才缺口的不斷擴大，伊格瑞特公司1994年度的軟件外包總量預計將達到3億美元，雖然出於各方面考慮能夠交給印度廠商的訂單隻佔外包總量的70%，但超過2億美元的軟件外包訂單，也絕對是過去一年行業總產值還不到5億美元的印度各大軟件廠商不惜一切代價爭取的對象。

  畢竟，拿到了伊格瑞特公司的訂單，代表的並不僅僅只是一筆巨額收入，還有潛在的企業知名度增益。擁有‘伊格瑞特公司合作夥伴’這一標簽，面向其他科技公司招攬業務時，達成合作的幾率肯定大幅增加。

  伍德賽德別墅的書房內。

  西蒙讀完阿齊姆·普萊姆基的親筆信，一邊翻閱對方精心準備的企業介紹手冊，腦海中的思緒卻開始發散。

  如果阿麗雅引薦的是其他人，西蒙只會稍微應付一下，並不打算理會。

  因為時間和精力有限，對於伊格瑞特，乃至維斯特洛體系內部的其他很多公司，西蒙都隻負責把控大方向，盡可能不去插手具體管理決策。

  不過，既然在原時空中能夠做到印度軟件行業首富，阿齊姆·普萊姆基倒是能夠讓西蒙破例一下。

  這些年，維斯特洛體系快速發展壯大的最主要秘訣之一，其實就是西蒙對‘人’的投資。

  無論是丹妮莉絲娛樂根據西蒙的記憶‘提前培養’的電影人才，還是維斯特洛體系諸如傑夫·貝佐斯、雷蒙德·史密斯等高管，都是西蒙記憶中曾經大放異彩的人物。這些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證明了他們擁有帶領企業走向輝煌的潛質，再加上西蒙給出的豐富資源支持和正確的發展方向，最終才造就了維斯特洛體系現在的一切。

  阿齊姆·普萊姆基，顯然也是一個擁有類似潛質的人。

  打定主意，西蒙的思緒繼續深入。

  隨著互聯網產業的爆發，現階段矽谷科技人才的總缺口規模已經達到30萬以上，各家科技公司想方設法爭取人才的結果自然是行業薪資水準的大幅增加。伊格瑞特當前招聘軟件工程師，年薪最低都已經是5萬美元起步。

  另一方面，因為美國嚴格的移民政策限制，世界其他很多國家的大批優秀軟件工程師卻被擋在北美之外。

  這些人無法進入美國，並不意味著他們無法為矽谷服務，信息時代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在交流溝通方面的距離。而且，既然伊格瑞特公司擁有大量的軟件外包需求，同樣在矽谷人才缺口煎熬下的其他很多科技公司應該也同樣如此。

  既然這樣，伊格瑞特或許能夠創建一個專門的軟件外包平台，為矽谷和世界各地的潛在合作夥伴建立一架合作橋梁，這絕對會是一筆很大的生意。

  最重要的一點，這麽做，還可以為美國以及全世界創造海量的工作機會。

  對於現在的維斯特洛體系而言，掌握越多人的飯碗，面對美國乃至世界其他各國政府，也就擁有越強大的話語權。任何一位政客，如果因為打擊維斯特洛體系造成了數以萬計的公眾失去自己的工作，他的下場都可想而知。

  記憶中的FAANG五大科技巨頭，谷歌、臉書、微軟都曾遭遇過北美和歐洲的大規模反壟斷調查以及巨額罰款，亞馬遜和蘋果卻很少遭遇類似糾纏，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主要就是亞馬遜和蘋果掌握著太多人的飯碗。

  就拿亞馬遜來說，這家電子商務巨頭巔峰時期的員工總數量超過50萬，這要比FAANG五大科技巨頭中的其他四家總和還要多，而且，亞馬遜員工的覆蓋層級非常廣泛，除了專業的計算機人才，還有大批量負責分揀、運輸、倉儲、物流等對專業技能要求不高的普通工人。

  不僅如此，亞馬遜電子商務在自身產業鏈范圍內為西方各國帶來的潛在工作機會更是達到數以百萬計。

  可以想見，如果北美和歐洲當局對亞馬遜壓迫太甚，好吧，你說我壟斷，想要罰款，那麽，為了節省開支我就只能裁員了，10萬人夠不夠，不夠再加10萬，而且，一旦亞馬遜遭遇打擊，不只是這家公司本身，整個電子商務領域造成的周邊工作機會流失更是難以估量。

  這就是話語權。

  說起來，最近幾年西蒙也一直在大洋彼岸進行某些布局，諾基亞、汀科拜爾乃至維密母公司LTD，都已經在中國內地建立了規模不一的代工廠，丹妮莉絲娛樂出品的很多大賣影片更是以幾乎白送的方式悄然進入中國電視平台和院線渠道。

  另一方面，維斯特洛體系內的諸多企業中，如果按照西蒙的重視程度進行排名，丹妮莉絲娛樂持股比例只有35%的錄像帶連鎖巨頭百視達絕對會非常靠前。

  截止1994年第一季度，百視達在全球范圍內的門店總數達到5600多家，超出了南希最初規劃的5000家總量，因為海外市場的持續擴張，接下來還會適當增加到6000家左右。

  即使在非常重視運營效率盡可能避免員工體量偏於臃腫的西蒙和南希親自緊盯下，現階段百視達的全球員工總數也已經超過41000人，平均到每家門店7.3人的員工數量明顯低於業界同類型連鎖店9.1人的平均數據。

  百視達這四萬多對於資質學歷要求都不算高的員工，對於維斯特洛體系來說，就是一筆很大的話語權。

  如果伊格瑞特能夠打造一個聯通全球的外包平台，使得無論是專業軟件工程師還是隻想通過簡單數據錄入等互聯網兼職賺點零錢補貼家用的家庭主婦都能在其中找到工作，那麽，伊格瑞特公司擁有的話語權將會大幅提升。

  只要這一平台鋪展開來，聯邦政府如果再想對伊格瑞特公司進行拆分，就必須考慮伊格瑞特每年創造的數以十萬計外包工作機會是否受到影響。畢竟，即使當局想要壓製這種影響，擁有自身門戶媒體平台的伊格瑞特也會把事情宣揚出來：看，那些政客又在亂搞了。

  從古至今，百姓都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一群人，也是最容易被操控的一群人。

  或許你只是讓他們失去了一根縫衣針，只要有機會，他們不介意讓你失去一座鐵礦，即使這座鐵礦為他們提供了生活中所需要的所有鍋碗瓢盆。

  察覺到自家老板雖然還在翻閱那本介紹手冊，表情卻明顯走神，阿麗雅並沒有打擾，雙臂疊在扶手上撐著下巴，仰著精致臉蛋目光專注地望著眼前男人，絲毫沒有打斷他思緒的意思。

  內心當然也有些期盼。

  如果這件事辦成，以後家裡大概就不會再催她回印度了。

  父母對於她現在的這份工作一直頗有微詞，畢竟高貴的婆羅門怎麽能去給他人當侍女，即使是西蒙·維斯特洛的侍女，雖然她一直解釋自己是維斯特洛夫人的瑜伽老師，但具體如何，家裡人可是心知肚明。

  對於現在這份輕松又高薪而且能生活在美國的工作，阿麗雅可一點都不打算放棄。

  完成在男女主人身邊執勤工作之後，她們每個月都有大把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除了不能談戀愛，阿麗雅覺得自己的生活真的和公主差不多，住著最奢華的公寓，擁有私人司機，平日裡吃穿用度也都堪稱極致，甚至還能乘坐維斯特洛家族的私人飛機到處旅行，這樣的生活，哪怕一輩子都不會厭倦。

  更何況，她們也並不缺少上升空間，索菲亞·費西、愛麗絲·弗格森、克萊爾·蓋因這些女人，曾經可都和她們一樣呢。

  書房裡足足安靜了二十多分鍾，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暗下，期間阿麗雅悄悄開了燈，重新回到沙發旁邊，男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直到敲門聲響起，西蒙終於回過神來。

  答應一聲，書房門被推開，是雅斯敏·蓋瑞。

  腰精探頭進來，目光首先與阿麗雅對了下，閃出一些不著痕跡的小火花，隨即收斂，望向沙發上的男人道：“西蒙，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西蒙合上不知不覺已經翻了兩遍的那本介紹手冊，說道：“我馬上來。”

  雅斯敏點點頭，又看了阿麗雅一眼，這才輕輕合上房門離去。

  西蒙這次倒是注意到了腰精的小眼神，想想兩女的出身，大概明白什麽，即使雅斯敏已經是加拿大人，印度裔和巴基斯坦裔的天然對立還是不會消弭，就像西方的日裔和華裔，哪怕都已是異鄉人，相處也不會太融洽。

  對於女人間的小貓打架，只要不撓破臉，西蒙是不會管的。

  打量一眼身旁目光期盼的阿麗雅，西蒙伸手過去捉住女郎嬌嫩的臉蛋摩挲著，說道：“阿齊姆應該在舊金山吧？”

  阿麗雅點點頭，假裝不滿地張嘴咬住男人一根食指磨了磨小白牙，又很快松開。

  西蒙道：“晚餐之後我會給傑夫打個電話，讓他抽空和阿齊姆談談。蒂姆就算了，他現在隻負責伊格瑞特的技術研發部門，管理方面都是傑夫和卡羅爾在負責。”

  阿麗雅當然也知道西蒙說的蒂姆、傑夫和卡羅爾都是誰，感激地側著臉蛋貼了貼男人手心：“老板，謝謝你。”

  心裡倒是有些想喊‘西蒙’，像剛才那個女人一樣。

  不過沒敢。

  西蒙點點頭，收回手重新把阿齊姆的親筆信和威普羅的企業介紹手冊裝進檔案袋，打算讓人轉交給貝佐斯，想起什麽，又笑著問阿麗雅：“阿齊姆給你好處了沒有？”

  阿麗雅連忙搖頭：“沒，沒有。”

  西蒙道：“這可不行，你幫了他這麽大的忙，當然得要好處的。”

  阿麗雅察覺到西蒙並不是在逗自己，小小遲疑了下，坦白道：“對方答應我爸爸做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

  “這才對啊，”西蒙輕輕在女郎腦門上敲了下，從沙發上站起身，又道：“不過，這種事情可不能上癮，要不然我會生氣的。”

  阿麗雅也站起身，很認真地保證著，跟隨西蒙一起下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