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先奪其名
賈母說的話雖然沒明說,也因為賈母誤以為自己可能時日無多,這才有了托孤的意思。
但話裡話外卻很明白無誤的說,榮國府會交給賈璉,寧國府那邊也會唯他的命令是從。
而且出奇的沒提賈寶玉。
不是賈母不心疼他,而是差點回光返照的賈母,腦子應該是異常清醒,知道再三提及賈寶玉,很可能反而會害了他。
只要賈寶玉沒人唆使,他那性格,在結婚生子之前肯定不爭不搶。
而且他才13歲,成年都沒有,加上賈政還活著,連爭搶的資格都沒有。
等寧榮兩府被賈蓉、賈璉掌權了,讓賈寶玉當個富貴閑人肯定沒問題。
只是就不知道賈寶玉發現自己的待遇,和以前一比差了很多。
並且有了老婆孩子後,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安心當個什麽都不管的富家公子哥。
大概、或許是破紅塵出家。
——
和賈家人客套好一會,又和黛玉解釋說今日實在太忙,只能明日再幫她縣主府的事,宮裡才有太監急匆匆的上門。
之前尤氏和尤老娘出事,宮裡和元春都派了太監和禦醫過來。
不過畢竟不是賈珍和賈家其他人出事,元春再心憂,也不會表現的太過。
之後寧國府和榮國府的事,又是在一天內發生的。
等元春知道後,石仲魁已經進宮見皇帝,自然和元春身邊的劉太監擦身而過。
之後去榮國府宣旨又是傍晚和晚上,別說元春身邊的劉太監了,就是皇后身邊的安德全都出不了宮門。
今日劉太監再次上門,石仲魁一早便去了文昌帝君廟。
此時劉太監看到石仲魁時,心裡便咯噔一下。
之前自己就被他拿捏的差點跪地求饒。
現在又傳出石仲魁會道法,而且修為一點都不比那幾個天師差。
再加上連番救助賈家,別說報復了,劉太監一看到石仲魁看著自己,腿都在打哆嗦。
想都不想便先向石仲魁深深一禮。
但嘴裡說出來的話,就顯得他雖然不敢得罪石仲魁,心裡卻肯定恨他恨到牙癢癢。
“奴婢見過六元公,宮裡的元妃娘娘再三提醒奴婢,見了六元宮後,要代娘娘給您磕幾個頭。”
石仲魁嘴角一笑,剛才見劉太監那副模樣,還以為這家夥不會作妖。
但這番話一出來,石仲魁就明白這太監的心思歹毒的很。
甚至他連自己的主子元春,都沒半點敬畏之心。
等劉太監拱手想跪下去時,石仲魁抓著茶幾上的茶碗,便甩了出去。
看著被一個茶碗撞的倒飛兩米,口中吐血的劉太監,賈家在場的人全都駭然的看著石仲魁。
就見他冷笑一聲道,“即便娘娘心裡確實感激我這個妹夫,也沒道理說出給妹夫磕頭這種話。
劉公公,你這是想陷本官於不義、不敬?
還是挑撥娘娘和親眷的關系,甚至挑撥臣子和皇家、和陛下的關系?”
劉太監頓時嚇的渾身冰冷,冷汗直流。
這可是直接砍頭的大罪。
氣急和恐懼之下,居然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暈了過去。
石仲魁見他心思如此歹毒,本來就不打算放過他。
雖然不至於明目張膽弄死他,但剛才茶碗那一擊,也足以廢了這太監。
賈政等人很快反應了過來,即便元春感激之下,心情激動真說出這種話,劉太監也不能真的如此轉述。
剛剛還一臉陰沉表情的王夫人,更是瞬間把仇恨轉移到了劉太監頭上。
除了石仲魁說的那些罪責外,若是劉太監是無意的,那就顯得元春沒腦子。
王夫人可不會覺得自己女兒是蠢貨,自然想著是劉太監在搞鬼。
或者,單純的就是想害元春。
想明白這些的王夫人,氣的臉都猙獰了起來。
可以說,她此時活著的意義,一是賈寶玉,二是元春。
而且她想維護自己在賈家的地位,王子騰是靠不住了,那就只能靠元春。
甚至接連出了這麽多事後,賈寶玉的地位都得靠元春。
聽到石仲魁對賈璉、賈蓉說‘拖出去,用轎子抬著送到宮門外,把他剛才那番話詳細轉告夏守忠。
就說本官和賈家,還有宮裡的娘娘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昭。
而這劉太監把娘娘一句感激之語,在此時說出來,必然是存了陷害本官於不義、不敬的境地。
這種人要不心懷不軌,要不就是挑撥臣和賈家與陛下的關系’的話時,王夫人心裡那叫一個痛快。
隨後王夫人和賈母等人不由安心起來。
有石仲魁剛才那番話,皇帝即便不信元春和賈家,也不得不相信石仲魁。
只要皇帝信,那元春必然沒事。
一個時辰後,夏守忠急匆匆上門時,果然如石仲魁期待的一樣,帶來不少賞賜安撫賈家。
還說那劉太監有問題。
至於到底是何問題,夏守忠就不敢說了。
石仲魁也不會問,而且看夏守忠和戴權就知道,這些個大太監沒一個經得起差。
至於到底是什麽問題,無非就那麽幾種。
真沒腦子,又貪婪成性。
或者因為受人大恩給人當臥底,又或者被人忽悠瘸了。
甚至僅僅只是對自己心懷怨恨,即便害怕自己,腦子裡也下意識想挖個坑。
不過夏守忠臨走時,提了句‘甄太妃近日身子骨不太好,各家婚宴、喜慶、聚友之類的事,還是停了為好’的話。
讓石仲魁意識到,那劉太監極可能是甄太妃放在元春身邊的人。
而元春入宮後的十幾年裡,一直受甄太妃照顧,自然認為甄太妃派來的太監會向著自己。
只可惜元春並不受皇帝喜愛,這劉太監失望之下,一邊夾著尾巴做人,一邊又有些心態失衡,這才顯得如此無腦。
還有甄太妃以前一直算是賈家在宮裡最大的靠山,但現在賈家不斷表現出,往石仲魁這邊依靠的心思。
劉太監這些人,心裡當然會對石仲魁有怨念。
夏守忠出門前,低聲對石仲魁道,“六元公,您不是帶著弟子在家讀書嗎,咱家要是您,就真教出幾個秀才出來。”
石仲魁臉上雖然在笑,心裡卻不免嘀咕這來。
這話怎麽聽著就像話裡有話。
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
不過夏守忠讓自己老實待在家中,今後一段時間安份點,倒是很明了。
——
既然賈母沒事了,剩下的當然是處理被賴二氣死的賴嬤嬤。
順天府接到消息後,不僅官差、仵作上門,就連知府劉忠坤和推官都一起過來了。
見石仲魁也在迎接自己的人群中,劉忠坤一下轎子,便拱手道,“有勞政公、赦老爺和伯謙相迎。”
別看賈政為官多年,但他這人一向假正經。
人家劉忠坤都笑臉相迎了,他卻板著臉,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搞得劉忠坤心裡暗罵他死腦筋。
賈赦這種窩裡橫的草包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也可能是當年因為前太子的事,被文臣搞怕了。
這才顯得有些拘謹,半點都沒榮國府一品神威將軍的氣勢。
反倒是賈珍、賈璉在接人待物這方面,遠比賈赦、賈政強不少。
可惜兩人作為子侄輩,沒資格站出來接待劉忠坤。
石仲魁心裡歎息一聲,笑著拱手道,“學生見過恩府。今日賈府老太太抱恙,學生略懂岐黃之術,也為了進孝道,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卻沒想到遇到親子氣死老母這種不孝之事,心中幽憤的同時,又感歎我朝的教化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劉忠坤和推官夏士祥暗道石仲魁就是厲害。
一則表明自己和賴嬤嬤的死無關,二則直接定義賴嬤嬤是被親兒子氣死,三則提起教化來轉移矛盾和朝野的目光。
畢竟比起教化,一個身為奴仆的老太太的死,根本算不上什麽事。
第四,若是順天府找茬,那石仲魁參順天府一個教化不利,別說劉忠坤了,順天府上上下下的官員全得倒霉。
劉忠坤想了想,忙把事情推到推官夏士祥頭上。
再說推官本來就管著刑名之事。
夏士祥心裡大罵,卻又不得不接過差事,跟著賈璉、賈蓉,帶著官差、仵作去驗明賴嬤嬤的死因。
至於石仲魁等人,當然是去榮禧堂落座。
邊喝茶、閑聊,邊等著結果出來。
天色暗下來,賈家再次點滿燈籠時,夏士祥這才帶著人過來。
“府尊,石大人、政公、赦老爺容稟,下官親自帶著仵作、官差仔細查看後,確定賴家老夫人確實死於極怒攻心,而且渾身並無半點外傷,亦無中毒跡象。
現在只需要審過那賴二,便能結案了。”
賈政和賈赦忙看向石仲魁,石仲魁點點頭,對著賈蓉揮揮手。
賈蓉忙帶著人去把關在柴房的賴二,五花大綁的帶了過來。
一看到賈政等人,還有石仲魁和順天府的一眾官吏、差役,賴二瞬間面如死灰。
賴二此時已經滿臉死灰。
不過,大概是不想死後還背著不孝的罪名,還有做最後的掙扎。
賴二邊說事情的經過,邊再三重複,自己並不知道賴嬤嬤之前就差點昏厥的事。
夏士祥聽完看向劉忠坤、石仲魁,見兩人點頭。
這才開口道,“你是說,為了求賈府老太太救你大哥和侄子賴尚榮,這才對伱母親說,想舍棄多年積攢的家財上下打點。
等人救出來,再求賈府施恩,放你們一家回金陵?”
賴二忙點頭,“小的也沒想到母親會因為小人想舍棄家財,便極怒攻心,舍我等子孫而去。
若是知道的話,小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說這話。”
石仲魁嘴角一笑,賈赦、賈政等人的表情就難看了。
那所謂的家財,肯定不是賴家現有的金銀、田地,而是賴家新修的那個園子。
再往深處想,賴二這是在威脅賈家自救。
而且,他還說賴嬤嬤之前在賈家時,便差點昏厥。
推官夏士祥若是不問賴嬤嬤為何昏厥,那後面的審問就得偏向賴二。
而夏士祥絕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甚至還有師爺在做記錄的情況下,一邊倒的偏向賈家。
涉及到自己的官身和前途,別說賈家了,便是王爺來了,照樣給我死一邊去。
果然一提賴嬤嬤為何昏厥,就不得不提賴尚榮被繡衣衛抓走的事。
一下子就把繡衣衛都牽連了進來。
夏士祥和劉忠坤臉色一變,忙看向石仲魁。
石仲魁微微一笑,“既然案中有案,那邊請繡衣衛過來便是。”
賈政、賈赦等人頓時臉色大變。
石仲魁卻看著賴二笑著道,“賴二,你所憑仗的,無非是你家新修的那座宅子,到底是你家修的,還是賈家修的,對吧?”
賴二見他直接捅破這事,臉色立馬大變。
石仲魁冷哼一聲,看著賈政、賈赦道,“嶽父大人、二叔,貴府出了白事,宮裡的娘娘是萬不能元宵時歸家省親的。
既如此,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而且在小婿看來,左右不過是家奴仗著主子的信任,借著為娘娘建別院的時機,侵佔主人家的家財。
又篤定為了娘娘省親之事,貴府不敢聲張,這才如此有恃無恐。”
說完,石仲魁看著賴二道,“可惜你沒想到的是,你母親被你氣死在賈家,娘娘如此貴胄,如何能在此時歸家省親。”
賴二瞬間臉色大變。
石仲魁不等他囉嗦,看向劉忠坤和夏士祥說道,“劉大人,夏大人,這賴二剛才可是親口說了,他親娘是聽了他那番話而死。
不管是賴嬤嬤本來就有病,還是突發惡疾,甚至那賴嬤嬤本來就已經油盡燈枯,很快便死。
但在這賴二沒和賴嬤嬤說那些話之前,老太太總歸還是活著的。
也就是說,賴二不孝之罪是逃不掉。”
劉忠坤和夏士祥對視一眼,這話一點都沒錯。
“冤枉,冤枉啊。”
被五花大綁的賴二,立馬就地上掙扎起來。
石仲魁知道他應該會說賈家其他秘密來威脅賈家。
笑著道,“劉大人,夏大人,此人乃是賈家世代家生子,不思報效家主恩情,卻貪圖主人家錢財,下官說他不忠、不義可有錯。”
劉忠坤和夏士祥對此半點反駁的心思都沒有,點頭的同時,在場的順天府官差、小吏們同樣點頭讚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