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潼關之戰
浮過天空的遊雲,露出明媚的陽光,下方巍峨的城牆黑煙嫋繞,如蝗的箭雨劃過了天空,黑壓壓的覆蓋下來。
關隘下軍陣,步卒看著猶如黑雲壓下的一幕,舉起盾牌遮去身邊的同袍,下一刻,箭矢雨落般釘在上面彈開,有的直直插在了盾牌上,有人被穿過縫隙的羽箭頂到了胳膊、大腿,發出慘呼。
“還擊,弓手準備!”
一撥箭雨過去,齊克讓推開面前的親衛,嘶聲呐喊,傳令的騎兵舞著令旗瘋狂奔跑各陣,一面面向著天際的盾牌在轟的一聲齊齊翻下,掩護的弓手起身,挽弓朝對面給予還擊。
對面,一萬多人的陣列,衣衫襤褸,手握棍棒,籬笆的井蓋、鍋蓋,箭雨落下的一瞬,大量的血花在人群裡掀起,人影中箭倒下,人影發抖的跨步上前填補空缺,督戰的都將提刀促馬來回走動,待箭矢變得零星,他抬刀指去關隘下的泰寧軍陣。
呐喊聲自他口中遠遠傳開。
“殺——”
長達裡許的陣線,衣衫襤褸的軍陣前列跨步走了出去,後方的人也跟著漸漸走動起來,望著前方漸漸逼近的陣線,牙齒都磕響,有人遲疑不前,身後有騎馬的督戰隊衝來,一刀將人劈死。
衣衫襤褸的兵卒繃緊的神經終於斷開了,有人歇斯底裡的舉起棍棒大聲地呐喊出來。
“殺!!”
萬余人的陣列也在一刻發出絕望的怒吼,望著前方鋒線,感覺雙眼熱的發痛,張嘴發泄的呐喊,他們想活著,想回家。
“啊——”
狂奔的路線,不少人中箭倒下,繼續發足奔湧的身影高亢的頂著盾牌,看著前方的泰寧軍便是直直的撞了上去。
長槍如林探出盾牆,海潮一般延綿撲來的草軍亂民一一釘死,槍鋒抽出,再捅刺,屍體沿著鋒線延綿裡許,下一刻,第二排的人繼續撞上來,有人拉著來不及收回的長槍,拿著手裡的木棍使勁敲打對面的盾牌,隨後被盾手抽刀刺死,鮮血流了一地。
短短的片刻,第三排、四排也跟著撞上來,試圖撼動潼關外的這支敗軍,木棍、籬笆盾牌與對方廝殺,猶如血肉撞擊城牆,推擠上前的草軍先鋒營。推著泰寧軍陣列,人數急劇減少,直到最後一人被城牆上的一支羽箭射殺。
泰寧軍陣前不再空曠,全是密密麻麻的屍體。
咚!咚!
戰鼓擂響,飄有‘黃’字的軍隊,一支八千人的陣列像是踩著鼓點,壓著步子緩緩出陣,有些力竭的泰寧軍,有些頭皮發麻,眼皮也在拚命抖動,陣列動搖起來。
入潼關休整後,並沒有得到像樣的補給,不少人衣甲破爛、刀鋒缺口,甚至飯食也是飽一頓餓一頓,神策軍則衣甲華麗立於關隘譙樓,而他們則只能屯兵關外,剛才那一仗,雖說贏了,可眾人心裡都清楚,不過是對面反賊逼迫過來,消耗他們體力,根本就不是真正作戰。
眼下,保持陣列,不斷拋箭騷擾的‘潮水’緩緩推進,真正的戰事要來了。
而潼關之上,張承范甲胄鮮亮,壓著劍柄走在旗下,不斷傳令放箭,讓傳令並叮囑下方齊克讓的軍隊抵住。
“丟了汝州、洛陽,若抵不住,我要他腦袋!!”
關外,推進的軍陣以化作‘轟隆隆’的聲音,無數腳步瘋狂震響地面,整支八千人的陣列加快了速度。
裡許之地,轉眼既至!
潮水般衝撞過去——
瘋狂展開的廝殺聲沿著關隘炸開,義軍本營,黃巢攜諸將立在遠處山坡眺望,鮮有興致的說起一些過往。
“翻過前面那座潼關,便是長安,那可是繁華之所,爾等不少人打了半輩子仗都未曾踏足。”
遠方的廝殺還在傳來,黃巢望著犬牙交錯的鋒線,在馬背上偏頭低笑一聲:“.年輕之時,我便此處科舉,呵呵可惜沒有及第,想想也有四十年了,這日子過的好快,我已近六十.滿頭白跡了。”
秋日炎炎,金鐵交鳴,殺聲沸騰淹沒了他的話語,潼關下金戈鐵馬的畫面仿佛視野間變幻,回到了當年長安,他也正當風華。
那年科舉不利,正值九月秋來,滿城金菊,籍著酒氣書下心中憤慨。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原以為一輩子不會再有機會踏入這座令他失望的長安,然而,想不到盡會以這樣的姿態,重新回來了。
“當年啊,我才學不淺,可終究沒過那省試,後來才知,比我笨拙之人都能名留桂榜,呵呵這樣的朝廷爛到根子裡了,那些富戶大族、還有朝堂上那些狗官,逼得人沒有出路.不過現在如何?都成了土中枯骨,人肚糞便.呵呵呵.哈哈哈!!”
老人坐在馬背上,輕笑陡然拔高,猖獗響亮,曾經長安的浮華已在他眼中褪去。
“潼關十萬兵馬?不過一群草包!”
馬蹄踏了踏,黃巢輕撫了一下馬鬃,抬起手握去劍柄緩緩拔出。
“朱溫,你率本部殺敗關下的泰寧軍,驅趕他們入潼關右側的禁谷。”
“是。”
老人望著城頭,又喚了聲:“尚讓。”
“在。”
“你與林將軍帶一支兵馬緊隨潰兵之後,讓他們前方開路,繞到潼關後方,前後夾擊!”
“是!”
那將領拱手接令離開。黃巢緊握劍柄舉起來,望著那邊戰場,劍身沐著天光斬下。
“擂鼓,左右兩翼掠陣,中軍步步推進!破潼關,殺奔長安!”
豪邁的話語之中,劍尖指去的方向,巍峨的關隘下方,士兵洶湧對碰,蔓延過了人的視野。
潮水不斷的推進,狂奔而來的另一支義軍,朱溫帶王彥章、胡真等將,從側面率百余騎令五千步卒悍然殺入戰場,大有一口要將這支萬余人的泰寧軍給吞了的氣勢。
城牆上,張承范來回奔走,朝著下面破口大罵。
“頂住啊!”
遠遠有箭射來,釘在他旁邊女牆,嚇得往後一縮,而下面廝殺的泰寧軍忍受不了這種壓抑,外無援軍,內無糧秣,不知誰喊了一聲:“走啊!”
齊克讓聽到這話眼皮狂跳,連忙讓軍法隊上去,砍翻了幾個想要逃跑的士卒,就被其余士兵按倒在地,亂刀刺死,撿了對方身上水袋、乾糧起身就往禁谷那邊跑,還在抵抗的人見到周圍同袍都在跑,舍了敵人,轉身跟在後面發足狂奔。
“回來!”齊克讓顫抖的握著刀柄,看著崩潰如海潮的一幕,雙目都充起血絲,看了眼逼近而來的戰團,他咬緊牙關,一勒韁繩,夾雜潰潮當中同樣奔跑起來。
來不及逃離的,轉眼就被兩面夾擊海浪吞沒,形成一邊倒的屠殺,堅硬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紅色。
追殺的人影來去,一名手握兵器的泰寧軍士卒哭喊的在地上爬行,下半身浸成了紅色,爬動中拖出一條長長的血毯,他兩條腿彎曲變形,從中間折斷,白森森的斷骨刺破血肉暴露在空氣裡,另一隻腳掌被刀狠狠斬斷的,片刻,追來的反賊一刀砍在了他後頸,腦袋滾落了下來。
大片大片的潰兵衝進了右面的深谷,遠處草軍本陣,一支騎兵衝出陣列,猶如巨人的手臂在戰場劃過一道弧線,一頭撞去潰兵身後。
早已驚慌混亂的人群慌不擇路,將原本布置這方的工事悉數踏平毀壞,繞去潼關後方的道路,變得暢通無阻了。
張承范目瞪口呆的望著谷口方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停的呢喃。
“完了.完了潼關完了。”
他周圍的神策軍,俱是長安富家子弟,或花錢雇來的窮人、病患,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兩股戰戰,手中的兵器都拿捏不穩了。
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敵人,張承范離開了城牆,不久,他悄然打扮,穿著常服,帶著幾個親衛丟下潼關的兵馬,向長安逃亡而去。
潼關近十萬士卒在不久得知了這個消息,已是混亂難言了。
秋風吹黃了葉子,脫離樹梢飄去長街,駛過的馬車碾過地上葉子,耿青坐在車上翻看近日的軍情,以及其他周圍各州縣傳回的情報。
馬車回到永安坊,停下來後,他便收拾了這些公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院落,院中不少人正等他,像是見到主心骨,一一圍了上來,問起城外的戰況。
應該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