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是反擊

  “本座找不到真凶是誰，也懶得去找。本座懷疑你們，不需要證據，直接來討債就是。”

  他的眼裡滿是殺機，像是要將所有和他對視上的人拉入不寒而栗的深淵。

  “她受得傷，經得苦，承得痛， 本座要所有參與的人，百倍奉還！”

  顧晟嘴上雖說一直很嫌棄徒弟，還戲稱其為皮皮。私下裡更是朝無生抱怨過很多次，說容嫻的性格是那種只要皮不死就往死裡皮，讓人一見著她拳頭不由自主就硬了的家夥。

  但他與無生都清楚，或者說流光樓了解他的高層心中都清楚， 他那是將容嫻放在心上了，才會以如此親昵的姿態抱怨腹誹。

  修士之間，師徒關系比血脈親緣更重要。

  容嫻是他的徒弟， 是他的‘女兒’，更是他的繼任者，是事業與夢想的承接者。

  有人趁容嫻回流光樓前的空隙，想要對她動手，這無疑是戳中了顧晟的肺管子，在他底線上跳踢踏舞。

  一想到這裡，他就恨得不行。

  這些人還真是不安分啊，簡直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流火飛下，整個五宮駐地成為一片火海。

  高坐雲端火焰寶座的顧晟俯視著在火海中掙扎的眾人，輕描淡寫間讓人感到無端的壓抑。

  他語調冰冷，不容置喙：“本座要讓世人知道，我流光樓少主金尊玉貴，敢伸手的必將被流光樓斬去，不得超生。”

  他冷冰冰的話語仿佛頒布神諭：“提起我流光樓少主，心懷敬畏謙卑者可得流光樓福澤，心懷惡念者， 必將自食惡果。”

  下方火焰再次升騰， 遠離五宮百裡外的空氣都因持續上升的高溫而扭曲， 果樹花草轉瞬間乾枯。

  猶如上古之時十日橫空，炙烤大地，曬死無數生命。

  “顧晟，適可而止！”詭宮宮主包裹在一團黑霧中，看不清模樣。

  黑霧扭曲時，他的身影也隨之扭曲，就像那黑霧是他本體一樣。

  顧晟沒有理會詭宮宮主，他掌心壓下，漫天大火形成一座火山，將五宮強者團團困住。

  隔著大火相望，每個人的面龐都好似扭曲了起來，變得像不可名狀的怪物一樣。

  可怕又令人憎惡。

  他欣賞著下方眾人的哀嚎與掙扎，火光倒影在他眼裡，將他的瞳孔暈染出一片赤紅，明明是冰冷的情緒，卻還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燒，且越燒越熾烈。

  像是要將一切叛逆，一切罪人，都用大火洗禮乾淨。

  這場火燒了整整一日，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也並未停止。

  域南所有人抬頭便能看到五宮上方的天氣扭曲酷熱， 讓人望而生畏。

  聖音閣。

  時靈閣主蒙著面紗，一身水藍色長裙端坐在蓮花寶座上，在她身側跪坐著一位年紀稍大的美婦。

  美婦乃是聖音閣大長老，與閣主關系親近。

  此時二人仰頭看著黑暗中火光漫天的場景，久久不語。

  美婦語氣凝重道：“顧晟罕見走出朝聖府，竟是為了他的徒弟。看來那孩子在他心中地位不低。五宮這是走了一步臭棋，但顧樓主是如何鎖定對方身份的，據我所知，顧樓主當夜並不在現場。”

  閣主微微一笑：“很多時候，對於我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證據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懷疑，便會付出行動。”

  他們都相信自己的懷疑是上天給予的警示，絕不會出錯。

  美婦目光一凝，悄無聲息歎了口氣。

  也確實如此，他們都已經站在大陸頂端，只是懷疑便可定罪。

  這是權勢和力量帶來的底氣和霸氣。

  閣主聲音清脆平和，聽起來就有種享受，她繼續說：“再者，那孩子值得。能從上百位修士手中逃出，甚至還斬殺了進犯的敵人，豈能因年紀小看。”

  “我會去搜集容少樓主的情報。”美婦笑道，“能得到顧晟的另眼相看，我可不信只有天賦悟性這一條。”

  自古以來，天資悟性強大的不知凡幾，但能入顧晟眼的還從未出現過。

  那人多麽驕傲，將#寧缺毋濫#做到了極致。

  “閣主，此事我們不出面嗎？”美婦意有所指。

  顧晟理由再怎麽強大，也不是他踏足域南肆意妄為的理由。作為域南明面上的主宰，她們不出手似乎說不過去。

  閣主淡淡道：“誰惹了那瘋子，誰去平息他的怒火，不必理會。”

  五宮還不值得她們與顧晟對上，一旦與顧晟對上了，就是與域北那一窩勢力對上了。

  鬼知道為何內鬥那麽厲害的域北面對其他勢力會團結的親如一家！
  她話鋒一轉，繼而問道：“無暇如何了？”

  無暇是她新收的弟子，根骨悟性非凡，就是性子單純了些。

  她閉關了一段時日，將弟子放在長老處代為教導，此次詢問也是被容少樓主刺激到了。

  顧晟無疑是找了個很靠譜的繼承人，流光樓後繼有人了。

  聖音閣那群只知道爭權奪利的聖女們完全比不上，讓她失望透頂。

  提到無暇，美婦眼底滿是讚歎。

  她毫不吝嗇將美好的詞匯堆積在無暇身上，並為此而驕傲。

  “她很好。天資悟性無人能及，隻修煉短短月余，便已築基。”美婦認真說道，“她心性純善，也很安靜。閣主，我們需要教導她的除了修煉，還有為人處世上。”

  “她在這一點上太稚嫩了。”

  美婦沒有說出口的是，這樣的性格無法承擔少閣主之位，很容易被人欺騙。

  閣主沉吟片刻，說：“我會去一趟上玄宗，找玄宗主借用幻世石，以助無暇圓滿道心。”

  幻世石，乃是上玄宗宗主親自煉製的法寶，裡面蘊含了空間、時間的大型幻陣。

  啟動幻世石後，被幻世石籠罩的范圍內，修士身體沉睡，一縷神魂入其中，恍如另一片時空，經歷另一個人生。

  可能外界一日，裡面的人已經歷了漫長又滄桑的一生。

  這也隻對金丹修為以下的弟子有效，一旦修為到了金丹期甚至更高，受到陣法的影響就很小了。

  但對於新弟子而言，進入幻世石裡入世歷練也足夠了。

  美婦見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言。抬頭朝天空中那大片的火燒雲中看去。

  這場火足足燒了一日一夜，將還有些寒涼的域南直接帶入了酷暑時節。

  為了避免損失更多，五宮不得不拿出更多的資源作為賠禮，並發誓約束宮內眾人，絕不可進入域北之地。

  天際的陽光與漫天大火交織在一起，時間已來到了第二日。

  三月二十六，距離拜師禮還有六日。

  顧晟緩緩站起身，身後火焰凝聚的寶座消失。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火山鎮壓的五宮宮主等人，淡淡道：“再有下次，本座會不顧一切，掃平五宮。”

  “本座也期待著，你們來域北尋仇！”

  他身形一閃，化為火光朝北而去。

  徒留下五宮眾人面對一片焦黑的廢墟，一個個臉色慘白難看，幾欲吐血。

  顧晟的反應太快了。

  反擊也太狠了。

  事發第二日不求證，不問責，直接找上嫌疑人就一頓殺。

  霸道到不講理。

  五宮高層對視一眼，盡皆嘴裡發苦。

  誰能想到顧晟竟如此不留情面，說打就打，連個狡辯的機會都不給。

  五宮是參與其中了，他們本想著顧晟沒有證據，會顧忌一二。

  結果呢。

  顧晟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他顧晟百無禁忌。

  五宮這一日，顏面掃地，威嚴盡失。

  毒宮外，一片廢墟之地。

  好幾個外門弟子自救成功，又連忙扒開焦土，將埋在裡面的人拽出來。

  “咦，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哪位師兄門下？”剛伸手救出一位同門的胖修士看了看這人，有些疑惑。

  雖然長相俊俏，但面孔很生啊。

  少年笑容燦爛道：“啊，我不是五宮的人，只是前來買藥的。”

  胖修士、胖修士頓時一臉同情。

  好慘一道友。

  買個藥都能碰到顧樓主發瘋這種事情。

  他憐憫的問：“閣下買什麽藥，若我這裡有，就送給你了。”

  少年忙推拒道：“這怎麽好意思，我要得不是一般藥，而是能毒死真人的毒藥。且不說送不送了，道友可能沒有……”

  “說什麽呢，什麽叫沒有？我們這是何處？”胖修士自問自答，“這是毒宮！”

  “哪怕顧樓主將這裡打成廢墟，這裡也是毒宮。毒宮沒有毒像話嗎？毒宮修士沒有毒像話嗎？”

  胖修士一頓輸出，爽快的說：“這藥我手裡恰恰好有一瓶，就送你了。”

  “就當是給你無妄之災的賠禮了，下次有生意還來關照毒宮啊。”胖修士掏出一個藥瓶塞進年少手中，以招攬大戶的口吻說道。

  少年同樣爽快的說：“那必然。下次我還來找道友。”

  二人分開後，胖修士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毒死真人的毒，這家夥想針對誰？

  無論他想針對誰都無妨，五宮已經擺爛了，他巴不得其他地方也更亂一些。

  離開五宮駐地的少年一改之前灰頭土臉的模樣，身子變得挺拔，燦爛的笑容冷峻了下來。

  他目光帶著血腥的幽深和黑暗，還有一絲歷經苦難與悲哀的淒楚。

  他緊緊握著毒瓶，良久後歎息。

  我終究無法成為你那樣的人，但我會為你報仇。

  一定會的，
  藜蘆……醫師。

  他此生未曾感受過親情，唯有藜蘆大夫會耐心告訴他。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什麽是寬恕，什麽是仁德。

  是與非，輕與重，愛與恨……

  她勝似親人。

  不，她就是他的親人。

  可她可能要對他失望了。

  因為他不善良，做不到以德報怨。

  他唯一能為她做得，便是報仇。

  報了這無法懸壺濟世的仇。

  報了那再也看不到心上人的仇。

  報了生命戛然而止的恐懼之仇。

  報了與世界溘然長逝的不甘之仇。

  ……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給小小姐報仇。

  小小姐與藜蘆長相如此相似，不可能毫無乾系。

  她們之間定存在著某種聯系，且小小姐還是宗主曾外孫女。

  於情於理，都該先去找五宮的晦氣。

  顧樓主說五宮對小小姐出手了，那一定是出手了。

  別問他為何知道小小姐與流光樓的聯系，殺手都有自己的情報渠道。

  他看了眼手裡的毒藥，沉思著想，也不知丹宮的毒，對五宮是否有作用。

  可以先試試看。

  打定主意後，少年長舒了口氣。

  聖音閣，還真是好運。

  竟被五宮突兀搶了風頭，擋在了前面。

  “你等我。”少年對著莽荒森林原長生谷的方向喃喃道。

  “等我……”

  他回頭遙望聖音閣方向，是無限殺機與憤怒，如同掙扎著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夭夭！

  聖女夭夭！

  翟清晨此時再也沒有了以往浮於表面的燦爛，或者扎根身處的死寂黑暗。

  而是扭曲的，充滿仇恨的惡鬼。

  猙獰的朝仇人而去。

  等報了仇……

  等報了仇後，他若還活著……

  翟清晨清秀的少年臉龐上，染上了一絲靦腆和偏執。

  ——就去長生谷外，藜蘆大夫墓前，喊一聲乾娘吧。

  尚不知即將喜當娘的藜蘆正在無盡冰海騷擾海獸，接收到本體記憶時，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冰寒的海域內升騰起漫無天際的紙灰，冰層上大股大股的血液不斷冒出來。

  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淒厲哭聲慘慘戚戚，一聲接一聲，在海域內掀起了數百丈的浪潮。

  “五宮——五宮——五宮——”

  窸窸窣窣的聲響給人莫名的恐懼，讓駐守此處的三位上玄宗強者心下一沉。

  三人隔著宮殿傳音。

  “長生谷突然異動，看樣子似是受到了刺激，你們二人可發現了什麽？”

  “不曾發現異常之處，更重要的是，我們可能壓製不住詭異山谷的異動了。”

  “我這邊也是。白霧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收攏凝結，之前籠罩的區域已漸漸露了出來，不知有何大動作。”

  “加大封印……”

  “不，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他們眼前的白霧山谷仿佛舊時光的畫卷，只是閃爍了下便從他們眼前消失。

  山谷消失後，絲絲縷縷的白霧也如陽光照射過的水霧般，在空氣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