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噩耗
阿宛還欲再說些什麽,然而在看到緊隨方紫嵐而出的叢蓉時,猛地噤了聲。
“我的家人怎麽了?”叢蓉快步走了過來,緊緊抓住阿宛的手臂,渾身上下抖得厲害。
“他們……”阿宛躊躇不定地望向方紫嵐,得她點頭同意後才再次開口道:“我們去的太晚了,他們已經遭人毒手,不在人世了。”
“你說什麽,我今晨還見過他們,不可能……”叢蓉驟聞噩耗情緒激動,抓著阿宛的手也愈發用力,捏得她生疼。
阿宛忍不住皺了眉頭,但礙於叢蓉此時情緒不穩,隻得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叢姑娘,你有孕在身,一定要當心身子……”
她說著頓了一頓,猶豫了片刻,末了沉痛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還請叢姑娘節哀順變。”
然而叢蓉聽完阿宛的話面色煞白,兩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叢姑娘!”方紫嵐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叢蓉的身體,阿宛趕忙握住她的手腕,略一凝神道:“快把她扶進去。”
方紫嵐與阿宛兩人輕手輕腳地把叢蓉扶到了座位上之後,阿宛不敢大意,聚精會神地為她施針,其余一眾人等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半晌,叢蓉幽幽轉醒,她一清醒便拽著阿宛的手臂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見她恢復意識,阿宛匆忙收針,生怕傷到了她,邊收針邊勸慰道:“叢姑娘,你先冷靜一下。”
“我……”叢蓉坐直了身體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方紫嵐封了穴道。
方紫嵐輕歎一聲道:“我知道,今日之景讓你冷靜下來是不可能了。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力,我也不會讓誰瞞你。但你記著,不論等會兒你聽到了什麽或是看到了什麽,都要以自身為重。只有你活著,你的家人才不會白死。”
叢蓉眼眶通紅,又聽她道:“你若想得清楚了就眨一眨眼,我自會解了你的穴道。”
聞言叢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知道了,方紫嵐便解開了她的穴道,對一旁的阿宛道:“你說吧。”
“是。”阿宛長舒一口氣,整理了思緒緩緩開口道:“我方才在府外找到曹副將,把情況告訴他以後就隨他一起去了京郊。好在曹副將機警,先去了京郊大營向衛大人借了親兵,不然以我們二人之力,只怕是連清水莊莊頭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方紫嵐心中奇怪衛昴竟會因這等事借親兵給曹副將,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那清水莊莊頭是個什麽來頭?”
阿宛繼續道:“來頭不清楚,派頭倒是大得很。起初我們說是方立輝公子派我們來找叢家人的,可人家根本不認,把我們拒之門外。然後我說是方大人你派的,人家說壓根沒聽說過什麽方大人。直到後來衛大人親兵亮了身份,我們才進得了門。進門之後,我們強行查探了一番,最後在柴房找到了幾具屍體,看樣子應是剛被害不久。我們找莊上其他人辨認過了,確定是叢姑娘的家人。”
方紫嵐眉頭緊鎖,“那清水莊莊頭怎麽說?”
“莊頭說……”阿宛偷瞄了一眼死死抓著桌角淚流滿面的叢蓉,輕聲道:“他說叢家人縱女偷情暗結珠胎,壞了莊上風氣,就算被千刀萬剮也不奇怪。”
“胡說!”叢蓉聽到此處再也坐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打翻了身旁桌案上的茶盞,幸得方紫嵐反應迅速揮袖拂開了,這才沒讓她被熱茶燙了。
“明明是莊頭,他給我下了藥,把我送給了……”叢蓉話說了一半猛地頓住了。
見狀阿宛欲上前說些什麽,卻被方紫嵐一把拽到了身邊,“當心。”
阿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若是她多走一步,就會踩到碎瓷片上了。她當即不敢再亂動,乖乖站在了方紫嵐身邊。
“清水莊莊頭草菅人命,方家諸位執規長老可都聽清楚了?”方紫嵐神情冷峻,不待他們反應便看向方立輝道:“方公子,你說該如何處置?”
方立輝面色陰沉,吩咐道:“管家,你立刻帶人去清水莊,把莊頭給我押過來,我要與諸位執規長老親自審問。”
幾位執規長老面面相覷,神色皆是陰晴不定,又聽方立輝寒聲道:“請各位叔伯先去廂房稍作休息,待清水莊莊頭到了,我再差人請各位叔伯過來。”
他說罷,一旁管家便安排小廝請幾位執規長老離開了,一時之間廳中只剩下方立輝、方紫嵐、阿宛和叢蓉。
“如今沒有旁人了,叢姑娘還要為你腹中孩子的父親隱瞞嗎?”方立輝神情陰騖,眸中戾色令人膽寒。
叢蓉被他嚇得腿一軟,癱倒在了座上,“我……”
“叢姑娘,他們既已殺害了你的家人,你就應當明白,他們的話不可信。”方紫嵐理了理衣袖,淡聲道:“趁現在我與方公子還願幫你,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若是鬧到了公堂之上,旁人如何尚且不論,你首當其衝,身敗名裂是免不了了。”
叢蓉聲淚俱下,雙眸紅腫不堪,“我又何嘗不知……”
她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撫著肚子,狠狠咬著毫無血色的薄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最終她雙眸緊閉,輕聲呢喃道:“是方宇韓。”
“你說什麽?”阿宛不敢置信地盯著叢蓉,“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叢蓉猛地睜開眼睛,聲音顫抖得厲害,卻仍一字一句道:“你們都道方立輝公子是出了名的紈絝,可方家其他人難道都是端正君子嗎?”
“要我說,方宇韓還不如方立輝公子。”叢蓉十指緊握成拳,憤然道:“至少方立輝公子敢做敢當,不怕落個紈絝的名聲。而方宇韓沽名釣譽,平素一副深情模樣,騙得人好苦!”
方立輝突然走到叢蓉身前,在她的頭頂投下一片陰影,“叢蓉,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他直呼叢蓉之名,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擲地有聲,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真相仿佛一把剝皮刀,破開華美豔麗的外皮,剖出醜陋殘酷的內在。
然而究竟哪一層才是外皮,哪一層才是內在?
當局者未必迷,旁觀者未必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