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凡人皆有一死

  巨大的傷亡讓烏斯盟開始潰逃，現在他們才是被包圍的一方。

  指揮官也順勢發出撤退的命令，沒辦法，人心渙散，再加上兵力不足，他們已經不可能取勝了。

  隨著烏斯盟的殘兵敗將駕駛著部分完好的車輛離開，戰場上很快就只剩下百岩會的人。

  他們沒有選擇追擊，長時間作戰彈藥已經不多，追上去作用不大。

  陳悍倒是用粒子冷炮轟停了一輛沒跑遠的黑夜級戰車，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贏了！贏了！”大部分乾員們互相歡呼雀躍，小部分抱著熟悉的逝者哀嚎。

  陳悍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久久不能從戰鬥狀態恢復，似乎隔著機甲都能聞到外面血腥與硝煙的氣息。

  突然他隻感覺腦袋一疼，機甲也隨之斷開連接，陳悍趕緊鑽出機甲，趴在地上哇哇大吐起來，鼻子也不斷滲出血液。

  幾分鍾後，緩過來的陳悍擦了擦嘴，他知道這是長時間駕駛機甲的後遺症，精神力嚴重不足的時候就會這樣，這症狀還算輕的。

  顧不得跟其他人一樣歡呼，陳悍甚至沒有勝利的喜悅，手腳並用著爬起，來到那名替他擋傷害的機甲前，癱跪在重傷的機師旁。

  這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滿是傷痕與血渣的臉已經看不出曾經的容貌。

  他還沒死，身體一直在抽搐，流的血染紅了一小塊地面。

  陳悍很想救人，但他不知道該用什麽去堵住這幾個能容下他拳頭的傷口。

  “我……我們贏了……是嗎……”男人看到陳悍，抬了抬左手，艱難張開嘴，邊說話邊流出大量血沫。

  “贏了，我們贏了，多虧有你。”陳悍有點不知所措地握緊了男人僅剩的一邊手。

  這場戰鬥他殺的人跟機甲最多，但要是沒有男人拚死一擋，他乾不掉對方的羅刹級，更不會有現在的勝利，自己也活不下來。

  男人沒有說話，咧嘴笑了笑，只是那滿口血牙顯得如此悲涼。

  “你……你為什麽要替我擋那一下……”陳悍問出了他苦思冥想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要知道他們只不過在一起戰鬥了幾個小時，連對方的臉都沒見過。

  這種情況下男人居然拿自己的命去替他擋飛彈，這種事他長這麽大都沒聽說過。

  更別說這是在邊境，人心不軌的地方。

  “我……我想保護……營地……但我……沒有能力……只有你……能讓我們……贏……”男人每說一個字都顯得如此艱難，但他還是說完了。

  “你保護了營地，真的。”陳悍眼裡帶著光，握著男人的手更加用力了，又看了看男人的傷口，“謝謝你救了我，但……我好像救不了你……”

  這種程度的致命傷估計藍月星最好的醫院都沒辦法，他除了看著男人死，什麽也做不了。

  “咳咳咳……”男人開始劇烈咳嗽，每咳一下傷口都往外滲血。

  十幾秒後，男人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內疚……我也只是在保護……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罷了……”

  “我能替你做些什麽？”陳悍想完成男人的遺願，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可陳悍再也聽不到回答了，血液幾乎流乾的男人已經斷氣。

  他死前眼裡望著的是營地的方向，那裡面應該有他很放不下的人吧……

  望著眼前叫不出名字的屍體，陳悍雙眼無神，依舊跪在地上。

  這幾天他殺了那麽多人，見過那麽多具屍體，可那些都沒有給他帶來現在的震撼與深思。

  他能殺想讓他死的人，卻救不了想讓他活的人……

  周圍的乾員們不敢打擾陳悍，連聲音都小了很多。

  好幾分鍾後，布置好打掃戰場任務的博門才走過來，身上有不少血跡，大笑著拍了拍陳悍的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陳悍去援助救援隊時的表現他都聽說了，加上陳悍剛剛展現的實力，博門越來越覺得自己留下陳悍是對的，這年輕人太猛了，遲早能成為百岩會的頂梁柱。

  陳悍沒有搭博門的話，從地上緩緩站起，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這個人，你知道麽？”

  博門仔細上前端詳了一番才點點頭：“普通乾員，名字我忘了，他是機師，但膽子比較小，危險的任務從來不接，所以我也沒怎麽跟他聊過，老婆跟孩子也在營地，好像那孩子還挺小的。”

  “呼……”陳悍閉上眼睛，深深歎了一口氣，他似乎完全明白這個男人的行為跟死前說的話了。

  “怎麽了？”博門不知道剛來的陳悍跟這個男人有什麽交集。

  “一般乾員死掉了，你們會怎麽對他們的家屬？”陳悍還是沒有答話。

  “如果是因為出任務死掉的，不管什麽原因，乾員死後家屬會得到一筆撫恤金。”博門據實回答著，“要是家屬在營地內，那可以繼續在營地生活，受營地保護，也可以隨時離開。”

  “那我今天乾的活，能拿多少報酬？”陳悍的幾個問題，聽起來找不到關聯。

  “你想要多少？開個價，我們可以談。”博門能感覺出此時的陳悍有點陰沉，怕說錯話，又把問題推了回去。

  畢竟陳悍不但昨天救了他，今天還救了營地，在他心中的地位飆升，他恨不得當成祖宗供著……

  “該給多少，就給多少，但不是給我，連同他的撫恤金，給他的家人，你要直接交到手上。”陳悍指了指地上的屍體，表情無比嚴肅，跟博門對視。

  “好。”博門重重地點了點頭，陳悍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看到陳悍不打算說話，博門便正了正牛仔帽，點上一根雪茄，自顧自地說著：“其實加入營地的每一個人對死亡都看開了，他們的家人也是，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

  “不必太過傷感，凡人皆有一死，今天躺在這裡的是他，說不定明天就是你和我。”

  “你現在是拯救了營地的英雄，所有人都在看著你，你是他們的榜樣，他們需要你的鼓舞。”

  “你以後注定成為一名領袖，但好的領袖應該把悲傷留在夜裡，而不是掛在臉上。”

  陳悍能感覺到博門的語重心長，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博老大，但我不是英雄，那些死掉的兄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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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