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女王都已經投降了,你們還不趕緊放下武器?”山本春馬讓翻譯對著寨子外面喊道,一邊悄悄示意自己的士兵不要放下槍。
衛隊長率先從茫然中恢復了過來。
他雖然耿直,但是不傻。
山本春馬的話毫無誠意,而木頭城牆上那些士兵緊緊攥著手裡的槍,隨時準備將自己和自己身邊的士兵們擊殺。
衛隊長環視了一圈,發現跟著自己前來的士兵們已經是傷亡慘重。
有傷倒在地上的血流了一地的,有仍在痛苦哀嚎的,還有面朝下撲倒在地生死不知的。
衛隊長又抬頭看了一眼那堵牆,知道再這樣攻擊下去也是徒勞。
他們沒有重武器,填上去也只是白送性命。
如今只有撤回去和警察局長他們匯合,另尋辦法。
至於女王的性命,那只能聽天由命了!
“帶上傷員,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是還能動彈的,都帶走!我們撤!”衛隊長心有不甘,不過別無選擇。
果然,他的選擇是極為明智的。
山本春馬在發現衛隊長帶著人開始撤退之後,隻猶豫了不到十秒鍾,便開始命令士兵們繼續射擊。
衛隊長和一眾人拚死拚活才帶著傷員撤出了城牆上那幫日本人的射擊范圍。
他命令隊伍中一部分人帶著傷員去找檀香山當地的醫生或者巫醫進行救治,實在不行的話,基督教堂的牧師們,也懂一些醫術。
而衛隊長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向著皇宮的方向趕去。
他得找到警察局長想想辦法。
可從皇宮到山腳的這段路上,也是亂成了一片。
檀香山的市民們大部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個島上的城市安逸了太久的時間,前段時間唐人街的戰鬥,也只是局限在唐人街的范圍內。
當地的土著和很多白人居民,很久沒有見到過士兵和警察在他們面前的街道上拿著槍穿過了。
有些人唯恐避之不及,躲進家裡,大門緊閉;有些人則看熱鬧不嫌事大,站在街口圍觀。
衛隊長帶著人沿著街道快步走著。
他很快看到街道的另一頭,也有一群人向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衛隊長定睛一看,是瑟斯頓和他的白人民兵們。
他們中,並沒有當地土著警察的聲音。
衛隊長暗道一聲不好。
如果瑟斯頓出現在這裡,並且沒有和檀香山警察們一起,那兩者之間肯定是發生了戰鬥,而結果必然是警察失敗了,瑟斯頓和政變部隊突圍。
衛隊長沒有膽量在此時迎上去。
天知道瑟斯頓和那幫日本人有沒有一腿,如果有的話,那可真的麻煩了!
自己這邊損兵折將,而瑟斯頓那邊剛剛取得勝利,一來一回兩邊士氣高下立判。
“換條路!”衛隊長下達了命令。
其實瑟斯頓也隱約看到了衛隊長和他的土著士兵。
殺紅了眼的他剛準備讓手下們準備戰鬥。
可他發現衛隊長選擇避開他們的鋒芒,帶著部隊退了,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一堆廢物。”瑟斯頓放下了手裡的槍,念叨著。
他轉身對著後面士氣正盛的白人民兵們比了一根食指,大聲喊道:“一個小時!我們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攻下那些小日本所謂的‘要塞’!”
白人民兵在瑟斯頓的帶領下,來到了龜田正雄的“要塞”前,二話不說,就和守衛的日本士兵交上了火。
包括山本春馬在內的這些日本士兵也是一頭霧水。
剛打跑了一幫黑土著的隊伍,怎麽又來了一隊白人,而且見面開槍就打。
而此時的寨子裡,龜田正雄正拿了一份擬好的詔書讓女王簽字。
在這份詔書上,女王將宣布退位,一個女王自己都不認識的所謂的“皇族”將會被作為傀儡扶上台,然後受到大日本帝國的遙控。
如果這份詔書一成,龜田正雄覺得自己所立之功不亞於西鄉隆盛。
他站在木屋的門邊,如鷹隼一般地盯著女王簽字。
然而此時門外又傳來了激烈的槍聲。
女王將手中的筆放下了,她憤怒地站了起來,對龜田正雄質問道:
“龜田先生,您已經答應過我,會放過我的衛隊長以及那些夏威夷人!可這外面的槍聲是怎麽回事?”
龜田正雄有些頭疼。
這幫蠢貨急什麽?就不知道等一會兒然後找個僻靜的地方處理一下嗎?活埋也行啊!
“外面是怎麽回事?”他皺著眉頭問一個下屬。
沒過一會兒,下屬跑了回來,湊到了龜田正雄的耳邊悄悄耳語。
龜田正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白人?保皇派?
“跟他們說,女王在我的手上,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的話”他想了一下,對下屬傳令道。
誰知,當翻譯將這些話用擴聲筒子吼給寨子外面的那幫人聽以後,瑟斯頓帶著下面的這幫民兵打得更狠了。
他正愁女王不死呢。
這一仗一打便打了兩三個小時。
兩邊不斷地有人員陣亡和受傷而失去戰鬥能力。
由於日本人之前已經和衛隊長以及他的土著士兵打了一場,幾乎沒怎麽休整就又和白人民兵交上了火,屬於連續作戰;
加上這些白人民兵剛打了勝仗,氣勢正盛。
所以日本人漸入下風,傷亡也是越來越大。
但他們仍舊佔據著地形的優勢苦苦支撐。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隨著時間的推移,瑟斯頓和他的白人民兵久攻不下,同樣也是死傷無數。
瑟斯頓焦躁地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杜爾站得遠遠的,在一旁冷眼旁觀。
同樣在關注這邊戰場的,還有躲在遠處拿著望遠鏡的美國大使史蒂文森。
瑟斯頓打不下來,他也很煩躁。
這一切都是他親手策劃的。
如果政變成功了,華盛頓不一定會承認,不過可以運作;但如果打輸了,華盛頓是肯定不會承認的。
看了一會兒後,史蒂文森決定不再等了。
他騎著馬向著唐人街而去。
史蒂文森在茶館的二樓,找到了陳劍秋:
“陳先生,您答應我的火力支援呢?沒有火力支援,我們無法處理那些日本人,他們中有日本陸軍的正規軍。”史蒂文森焦急地對陳劍秋說道。
“‘鯤’號上的主炮會把那個寨子炸爛的,其他的輔炮又打不了那麽遠。”陳劍秋磕著瓜子,不慌不忙地說道,“更何況,女王大人在裡面,不好弄。”
“女王死不死跟我們有什麽.”史蒂文森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話非常不符合他外交官的身份,甚至顯得有些口不擇言。
“我們可以有折中一點的辦法嗎?”他問道。
“有,我船上有兩門小一點的退架野戰炮,組裝一下你們可以拖過去,然後對著木頭城牆轟一個缺口就行了。”陳劍秋說道,“費用的話就不跟你們收了,用完了給我拖回來。”
“美利堅合眾國不會忘記您對聯邦做出的貢獻!”史蒂文森非常興奮,“您是一位優秀而有責任感的公民。”
不一會兒,陳劍秋的兩門野戰炮,被馬車拖到了前線。
杜爾叼著煙鬥,撫摸著炮身,眼睛眯了起來,然後又看了一眼在前面指揮得上竄下跳的瑟斯頓。
他始終覺得,那個華人商人比瑟斯頓靠譜多了,最後不還是得靠人家提供的重武器!
而木製城牆上的那些精疲力盡的日本人,看到那兩門炮,眼睛都直了。
“轟!”
炮彈飛了過去,在木牆上留下毀滅性的痕跡。
碎片、濃煙、空中翻滾的屍體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充滿了暴力的美學。
木頭城牆很快被炸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瑟斯頓欣喜過望,帶著剩下的白人民兵發起了衝鋒。
在他看來,勝利就在眼前了。
只要殺了日本人的首領和女王,然後再建立新的政府,把島上剩下的華人和日本人要麽培養成狗,要麽攆出去!
然而,當瑟斯頓越過缺口,衝進寨子中時,他突然發現。
一幫光著膀子的日本浪人,頭戴頭巾,高舉著武士刀,向他們的方向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