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玲不敢抬起頭，更不敢看任何人，她不想面對那一道道刺眼的目光，只能裝作縮頭烏龜一般。

  “來人啊！”但靈玉這脾氣可受不了，她厲聲呵斥道，“難道你們就這樣任由外人欺辱大小姐嗎，還不把她給我趕出去。”

  但守衛們還來不及行動，就見謝思玲開口阻止了他們，歎氣道，“夠了，不要…不要繼續了。”

  “靈玉，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真的夠了，可你知道的，一個失去人心的城主遲早會滅亡，我不能再逃避了，我必須勇敢面對自己的罪責。”

  她深呼一口氣，終於勇敢的抬起頭，沒錯，她作為未來的一城之主，不管任何場面都不允許後退，哪怕是此時此刻這種絕境。

  她心頭不斷安慰自己，盡量也不去看那些憎惡的目光，可她還是忍不住，四面八方不論她朝那個方向看去，都是一樣的刺眼。

  而那一道道憎惡、痛恨、憤怒的目光充斥著她的內心，讓她幾乎窒息，甚至其中一道可憐她的目光。

  那是白芷茜的眼睛。

  那目光讓謝思玲自慚形穢，她不禁露出一絲淒慘的笑容，“白芷茜，你其實做錯了，如果你一早就殺掉我，你絕對能比我做的更好。”

  “我說過了，我不像你，做不出那種沒良知的事，再無法確定你是否跟謝千愁一樣之前，我不會動手。”白芷茜一臉冷漠。

  “那你現在可以動手了…”

  謝思玲張開了雙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她真的有些累了，好想就此休息下去。

  但靈玉立刻隻身護在她面前，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白芷茜，你要殺大小姐就先跨過我的屍體吧，況且有仇報仇，一切的計劃都是我擬定的。”

  “甚至哪怕到最後都是我想殺了你，你應該找我報仇才對，來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說的有道理。”白芷茜竟然真的拔劍了，並沒半分心軟，雖然靈玉很忠心，但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仇人。

  只見靈玉又大聲道，“各位，我知道你們都憎恨大小姐，恨她不把你們的命當成命，但其實你們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計劃的。”

  “我設計以你們來滿足那些怪物，讓大多數人能苟且偷生，此事與大小姐無關，她也是被我蒙騙。”

  “現在我以死謝罪，希望等我死後，你們不要針對大小姐，難道你們都忘記她對你們的恩情了嗎？她…她從沒有負過你們。”

  聞言，白芷茜倒是沒有著急動手，她想先看一看謝思玲的做法，畢竟她可不信一切是靈玉的責任。

  但現在如果把一切都推到靈玉身上，這的確是一個脫身之策，或許不會所有人都相信，可至少她能夠重新獲得一部分人心，盤活這個局面。

  所以，謝思玲究竟會怎麽做呢？

  白芷茜饒有興趣的望過去，這位向來背負善良之名的大小姐，到底是真的善良還是徹徹底底的虛偽呢？

  謝思玲當然意識到靈玉是打算犧牲自己來保全她，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讓她可以再贏得一些時間。

  可是她真能怎麽做嗎？她真的還要再繼續逃避，永遠永遠龜縮起來。

  為此，她甚至還要犧牲這個從小陪伴她的，最好的朋友。

  謝思玲忽然拉起了靈玉，她做不到犧牲，也不能再犧牲了，她從小就是一個膽小的人，遇事就只知道逃避，但現在她想要勇敢一次。

  “靈玉，不必再說了，也不必再替我辯解，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跟我一起計劃的，沒有我的默許那些事你做不了！”謝思玲苦笑道。
    “各位，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為了苟且偷生，讓你們成為怪物的食物，是我…”

  這一刻，謝思玲似乎跌落谷底，她知道自己再無可能翻身了。

  不過她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好久好久沒有這麽輕松過了，這些日子她真的很累，或者是從她出生至今，她都很累。

  “來吧，白芷茜，你可以替她們討回公道了，你可以成為…她們想要的希望了。”

  白芷茜看了看眾人，緩緩抬起了劍，她選擇當那個眾望所歸。

  可靈玉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她死死擋在謝思玲面前，怒斥道，“白芷茜，你以為自己是什麽英雄嗎，你什麽都不明白，你只會毀掉這一切，毀掉整個葉秋城。”

  “我不是什麽英雄，我只是力所能及做正確的事情。”

  “正確，憑什麽你就是正！”靈玉冷笑道，“就因為你救了一群本該死去的人，你就是正確的嗎？”

  “那大小姐呢，她保護了整個葉秋城，她難道是錯的嗎？她才是我們真正的英雄！”

  “你什麽意思？”白芷茜皺眉問道。

  “靈玉，別說了。”謝思玲低著頭，“我不配你那樣稱讚，我用了最肮髒的手段，也沒有保護大家。”

  “大小姐，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下去嗎，難道你還想死後還要遭受永遠的汙名，還要被所有人唾罵嗎？”

  “我本就該被人唾罵。”

  靈玉卻不管不顧的開口，她要把一切都說出來，否則她沒辦法再保護她的大小姐了。

  “你們總覺得大小姐沒有保護你們，甚至覺得她故意把你們喂給怪物，殊不知她真的盡力了，為了你們的性命，她付出了一切。”

  她突然輕拍謝思玲的後背，只見謝思玲的身影瞬間變了。

  烏黑亮麗的青絲已經變成白發，光滑細嫩的臉蛋上多了不少皺紋，連最閃亮的眼睛也顯得那麽無神。

  “她的生命力…快耗盡了。”逸妖都大為吃驚，他竟然一直沒有察覺，當然他也沒有刻意去探查。

  白芷茜質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都是為了你們！”靈玉大吼道，“大小姐為了保護你們，為了保護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犧牲了自己。”

  “當怪物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大小姐就已經去阻止了，可她贏不了，她不是對手，被打的遍體鱗傷，也被吞噬了一部分生命力。”

  “但她還是想保護你們，是她用自己的靈力，用生命力當作誘餌，幫你們抵擋了許多次怪物，否則你們以為哪有那麽輕松啊？”

  “按照古籍的記載，那東西存在之地應該化作虛無，可你們還有這麽多人活下來，這都是因為大小姐。”

  白芷茜望著面目猙獰，拚命辯解的靈玉，以及那具搖搖欲墜的殘軀，她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可她不明白，謝思玲為何要隱瞞這些事，這又不是什麽醜事，況且對方又為何要一個人默默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