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有用就行
  落湯團不斷拍打著水面，拚命掙扎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丟了性命。

  但實際上，落湯團所在的位置，水位不過才剛剛到它的胸口處，

  “噗。”

  一旦非常輕的笑聲傳入掙扎中的落湯團的耳中，它的動作一頓，十分迅速鎖定了聲音發出的方向。

  而這一停，落湯團也反應過來一件非常讓團尷尬的事情，那就是哪怕它不掙扎，水的位置也不會沒過它的頭頂。

  難怪對方會笑它，換做是它看到了這一讓人發笑的一幕，它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尷尬起身走到岸上，落湯團抖落身上的水珠，朝聲源處發出一聲尖銳憤怒的叫聲。

  “嚶嚶嚶！！”壞蛋，大壞蛋！我要告訴我姐姐！！

  灰撲撲的毛發濕噠噠地貼在身體上，其中還夾著些葉子和小木枝，模樣狼狽而有趣。

  “你這小狐崽，真是好生霸道，鬧了笑話還不準旁鮫笑話。”

  比鶯啼還要空靈動聽的男聲從瀑布的方向傳來，只見波光瀲灩的湖面下，一耳鬢處長有像魚鰭一樣半透明構造物的藍發男子浮了出來，深藍色的魚尾在碧波蕩漾的水中輕輕擺動，述說著對方非人的身份。

  ［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①

  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原本還氣鼓鼓的落湯團把眼睛睜得更圓了。

  ‘好、好好看！’

  從小就對美麗的事物格外喜愛的落湯團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嚶嚶聲，下意識往對方的方向走了幾步。

  “停下！再往前走是想要被我再笑話一次嗎？”眼看著落湯團就要再次掉進湖裡，藍發鮫人忙出聲製止對方的行為。

  被藍發鮫人這算不上呵斥的製止定在原地的落湯團第一個想法不是覺得好險，而是為自己被漂亮魚魚罵了感到委屈。

  “嚶——”落湯團委屈出聲，濕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藍發鮫人，似在控訴對方的冷酷。

  “嚶嚶嚶~”你別生氣，我給你看我的尾巴。

  九條和身體同一顏色的尾巴從落湯團的身後抬起，如同在水中的植被，搖曳出煙雲般的質感。

  ［又東三百裡，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②

  雖說這份質感很快就被打破，想要努力營造姐姐的尾巴露出的模樣，卻因為能力不足而顯露真正的形狀的小九尾狐把九條胖乎乎的小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但因為小九尾狐還是幼崽的緣故，哪怕裝逼失敗，其模樣也只會讓魚覺得憨厚可愛。

  九尾一出，其特征明顯到藍發鮫人不用多想便知道對方的種族，他微微蹙眉，問道：“這裡離青丘可有不小距離，小九尾，你是怎麽過來的？”

  九尾狐一族向來護短，對族內幼崽更是時刻不離視線范圍，這隻小九尾狐獨自一狐出現在這裡，實在很不對勁。

  因為能力不足而變回原狀的小九尾狐正失落著呢，突然聽到漂亮魚魚問自己問題，沒想多少就直接說了出來。

  “嚶嚶。”我偷溜出來的。

  小九尾狐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又嬌又軟，十足一個撒嬌精。

  “嚶嚶嚶？”我之後可以在來找你嗎？
  見小九尾完全沒有聽自己的話，又往前走了一步，藍發鮫人眉宇間的“川”字更明顯了。

  並不想因為這隻小九尾而召開九尾狐一族的打擾的藍發鮫人擺動尾巴的弧度大了些，他發出了驅趕的聲音，“算了，這都和我沒關系，你快點離開吧，這裡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安全。”

  “嚶嚶！”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見漂亮魚魚並沒有拒絕自己，小九尾狐高興地擺動起尾巴，一雙還有些稚嫩的狐狸眼開心地眯成了彎月。

  明白自己確實出來了不短時間，小九尾狐不舍地一步三回頭，希望漂亮魚魚能出聲挽留自己，以此名正言順地留下來。

  結果還不等小九尾狐完成第三次回頭，藍發鮫人就潛入水下，不見了蹤影。

  【那是我和白的初見，那時候的我們，誰也沒有發現當時的問題，等到知道時，她就像是一顆太陽，強勢而不可阻擋地闖進了我的世界。】

  第二天很快就到來，趴在岸邊曬太陽的藍發鮫人遠處的動靜，抬頭看去，只見昨天那隻小九尾又跑了過來。

  和昨天的灰撲撲不同，清洗過後的小九尾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雲朵，白軟蓬松，看著好不讓鮫心動。

  “這小九尾怎麽又過來了？”藍發鮫人皺起了眉頭。

  因為奔跑速度很快，小九尾就像是一團被風吹著飛的蒲公英，不消一會兒就來到了藍發鮫人的面前。

  “嚶嚶嚶？”你怎麽比我還要先等在這，那我是不是遲到了？
  幾乎是一吃完早餐就跑過來的小九尾狐眼裡出現了一絲慌亂，她看著面色不佳的藍發鮫人，心虛地低下了頭。

  此刻一鮫一狐都還沒有發現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雙方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說話。

  不明白小九尾為什麽會停在他面前，還露出這副心虛而慌亂的表情，藍發鮫人擺動一下尾巴，準備離開。

  看出來了藍發鮫人的打算的小九尾狐思緒一慌，伸出前爪摁住了藍發鮫人還放在岸上的手。

  “嚶嚶！”等一下，不要走！
  別看小九尾狐個子小小的，力氣可不小，手臂被摁住的藍發鮫人不解地看著面前的小九尾，問道：“你幹什麽？”

  “嚶嚶~”我下次不會再遲到了，你別走嘛。

  沒有得到答案的藍發鮫人視線在被摁住的手臂和小九尾上來回移動，最終想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我聽不明白你在講什麽，你是不是不會人類的語言？”

  小九尾狐的眼珠子心虛地往一邊移動，然後又轉了回來。

  “嚶嚶。”我很快就會學會的。

  生性好玩，無心學習的小九尾根本沒翻過姐姐給她的人類語言卷軸，面對藍發鮫人的詢問，她試圖挽尊。

  “算了，這和我也沒關系。”看小九尾狐這個反應，明白之前對方的一通嚶言可能和自己達成了跨領域的對話的藍發鮫人遂改變了自己的語氣，“松爪，我要走了。”

  被藍發鮫人突然冰冷起來的語氣嚇到的小九尾狐本能松開爪子，待反應過來漂亮魚魚說了什麽，她登時瞪大了眼睛。

  “嚶嚶！”

  不同於之前的嬌軟，著急的小九尾狐發出了略顯尖銳的叫聲，但這並不能阻止藍發鮫人的離開。

  視線內不見了漂亮魚魚的魚影，小九尾狐大大的眼睛瞬間彌漫上了一層水霧，濕漉漉水汪汪的，越看越可憐。

  小九尾狐在原地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眼淚打濕了她眼下的毛發，留下一道非常明顯的淚痕。

  稚嫩的哭聲就像是小嬰兒，一聲又一聲，讓待在水下的藍發鮫人聽得頭疼。

  雖然鮫人沒有九尾狐一族那麽護崽，但小九尾的哭聲卻極容易激發聽眾的憐愛之心。

  但這並不是驅使藍發鮫人遊出水面的原因，而是如果繼續放任小九尾哭下去，只怕會招來其監護者，到時候他就真的有理也說不清。

  臭著臉的藍發鮫人盯著小九尾艱難地將心中唯一的，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九尾狐艱難地吐出她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想玩，一起。”

  話語顛三倒四，發音並不標準，但藍發鮫人卻意外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只是聽懂了小九尾的意思的藍發鮫人卻寧願自己聽不懂。

  不顧自身安全，傻不愣登的跑過來，只為了和他一起玩，但凡途中出了點意外，他這一籍籍無名的小鮫人，可承擔不起害死塗山氏幼崽的罪名。

  雖說沒有什麽東西證明對方在族內的身份，但僅從對方年紀輕輕就可以使用幻術這點可知，對方在族內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好不容易尋得了一個安靜的避世之地，要是因為一個小九尾而毀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藍發鮫人妥協道：“我答應陪你玩，你別哭了。”

  哭得眼皮都腫了的小九尾狐終於露出了笑顏，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好像盛滿了星光。

  春去秋來春又去，小九尾狐總會在得空的時候跑來藍發鮫人這裡，而藍發鮫人也漸漸習慣了小九尾狐的存在。

  這種關系一維持就維持了百年，在小九尾狐能化身人形的那一天，雙方互相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你呢？”

  “藍。”

  【她是女嬌之侄，和她在一起的我，被眾靈豔羨其幸運。殊不知，這份幸運是有代價的。】

  “藍藍！你快看！”

  百年的時光足以讓當初白白一團的狐狸團子變成相貌可人的少女，但不變的是，一如幼時對藍發鮫人的喜愛。

  白發獸耳的少女火急火燎的從山林間衝出，目標明確的奔向下方的湖泊，聲音雀躍而清脆，宛若簷下風鈴。

  上半身趴在岸邊曬太陽的藍發鮫人循聲抬頭，俊美精致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顏。

  “總是這般風風火火，小心又摔落這一深湖。”

  被藍發鮫人調侃初遇時的黑歷史，狐耳少女也不生氣，只是甜甜的對著鮫人一笑，然後一頭撞上鮫人的額頭。

  力道不大，但卻很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羞憤。

  “真是的，藍藍你每次都拿這事來說我，明明當時我還小。”狐耳少女氣得臉鼓了起來，那雙漂亮的金色豎瞳宛若細碎的陽光，溫暖而璀璨。

  聽著狐耳少女的抱怨，藍發鮫人單手托腮，那雙如同深海般幽寂寒冷的藍瞳淌出了柔柔春水。

  這幅我眼中只有你的模樣，那叫一個深情，但在熟悉藍發鮫人的狐耳少女看來，卻知道對方這是走神了。

  蓬松柔軟的九尾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草地，狐耳少女伸手戳在藍發鮫人的臉頰上，戳出了一個小小的坑。

  “藍，我們約定好了，相約終生，不離不棄，你要是敢違約，我一定會打你的！”

  狐耳少女在藍發鮫人的注視下，故作凶狠地露出了自己的尖牙，那雙漂亮的金色獸瞳裡溢滿了認真。

  “當然。”

  討論到這個話題，藍發鮫人收斂起玩鬧的姿態，伸手將狐耳少女略顯凌亂的頭髮整理順貼。

  【在白的陪伴下，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在過去我的眼裡沒有意義的日子，我以為這一輩子會一直這樣過完，誰能想到意外會來得猝不及防。】

  裹挾著要將天地都吞沒的姿態，撞出白浪的黑色洪水從山谷的另一邊湧了進來，以摧枯拉朽之勢吞沒所到之處的事物。

  成千上萬的生靈消逝在這場洪水裡，成為大地的一份又一份的養料。

  沒有誰能夠去救它們，其余生靈連自保都顯得困難，藍發鮫人亦如此。

  【聽聞這場洪水最終被一個名叫“禹”的人類解決，但我所居住的地方卻再回不到過去。】

  泡得發白腫脹的屍體漂浮在湖面上，藍發鮫人縮在瀑布下，魚尾上漂亮夢幻的尾紗此刻全沒了，撕扯開的傷口被水浸泡得發白，左臂的傷口更是可見森森白骨。

  青丘在瀑布的上遊，現在傷痕累累的藍發鮫人卻失去了向上遊前進的能力。

  時間一天又一天的過去，等藍發鮫人傷好的差不多，想要去青丘尋找一直沒有過來的白，一隻體型更加流暢修長的九尾狐來到了藍發鮫人的面前。

  新來的九尾狐一看就知道是成年了的，強大的氣場讓藍發鮫人本能炸鱗了。

  “你就是藍？”成年九尾狐用一種審視的嚴苛眼神看著藍發鮫人，居高臨下的態度異常不善。

  “你是誰？”驚於對方長相和白相似的藍發鮫人警惕發問。

  成年九尾狐沒有回答藍發鮫人的問題，而是用一種特別冰冷的語氣道：“不用再等白了，她死了。”

  【我再也等不到白了。】

  成年九尾狐帶來的噩耗對藍發鮫人造成了極大的打擊，沉進湖底的血色珍珠越來越多。

  也是在這個時候，藍發鮫人才知道，原來他們這一族泣血成珠的描述是真的。

  藍發鮫人逐漸痊愈的傷勢快速惡化，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變化消瘦，最後在第五日心怮而亡。

  【我又見到了白，這次我又惹她哭了。】

  畫面變得灰白，死後的世界是冰冷黑暗的。

  三生石邊，藍發鮫人又見到了那個笑得傻傻的小九尾狐，對方錯愕他的到來，淚水逐漸溢滿了眼眶。

  《與卿眠》的手書到此落下了帷幕。

  看完了整個手書的觀眾覺得自己吃下了滿嘴的刀子，他們就知道，能被泱夏公司評價為平平無奇的愛情故事的故事指定沒那麽簡單。

  果然，這次也和他們預想的那樣，只不過他們還是被坑了。

  譴責討伐遊戲官方歸譴責討伐，觀眾們終究還是被這個娓娓道來的故事所感動，淚點低的，能在黑屏的視頻界面看到哭得淚眼汪汪的自己。

  魯迅說過，悲劇就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而《緣山海》官方的這一個視頻就完美詮釋這一句話。雖然套路有點老舊，劇情也沒有太過跌宕起伏，但勝在有用就行。

  　*①摘自《博物志》

  　　*②摘自《山海經》中的南山經
  　　解釋下最近經常斷更的原因，臨近畢業，一直在忙畢設和服裝的事情，所以能抽出來碼字的時間是真的非常非常少，還請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