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收網
黃昏時分,西方天際灑下紅色夕陽,兩女一男從小樹林中鬼鬼祟祟行出,左右眺望過後,翻身上馬快步離去。
駱凝和裴湘君跟在背後,夜驚堂黑巾蒙面走在最前,懷裡抱著飛了一天一夜已經累到半死不活的鳥鳥。
不出夜驚堂所料,身負重傷走投無路的官玉甲,白天沿直線跑了兩百多里山路,到了距離建陽城一百多里的山野間,那裡估計就是鄔王藏身之地。
三人可以從山里橫穿過去,但即便長途奔波到了地方,也很難單槍匹馬擒王,為此接下來就該動用官府力量去圍剿,他則趁亂找機會抓住張景林,或者找到雪湖花的藥方。
昨天鐵河山莊大鬧一場後,武明山附近來了很多不怕死的江湖人看熱鬧,沿途還能聽到不少瑣碎閒談:
“葉四郎一招打趴下了官玉甲?”
“騙你作甚,我當時就在附近,看的千真萬確,葉四郎身中劇毒跑不掉的情況下,反手一拳把官玉甲打的飛出去十幾丈,把後面追的一堆人都給嚇蒙了,剩下的我都沒敢看……”
“照這麼說,葉四郎全盛之下,還不得單手戰拳魁?”
“我估摸拳魁、槍魁隨便打,認真準備一下,璇璣真人都能比劃比劃……”
……
夜驚堂飛馬擦肩而過,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並未往心裡去。裴湘君和駱凝倒是聽到炯炯有神,途中還討論起來:
“凝兒,你說驚堂以後要是位列八大魁,該叫個什麼名號?”
“按規矩,打贏誰就叫誰的名號。”
“那要是打贏兩個呢?”
“兩個……”
駱凝對於這個問題,倒是陷入了遲疑——歷史上連挑幾個武魁的人不是沒有,但打拳魁用兵刃、打刀魁用大槍,肯定繼承不了對方的稱號。能在對方的領域打趴下對方,才能繼承名號,歷史上連穿好幾個的,上一個還是奉官城。
駱凝琢磨片刻,想起了以前的玩笑話,就來了句:
“叫什麼'魁'的都排在後面,前三個都是四個字的尊稱,'平天教主''璇璣真人'什麼的,夜驚堂要是一串二,以後就叫'飛天堂郎'……”
“飛天堂郎,感覺有點怪……”
……
夜驚堂走在前面,聽見這話有點無語,想放慢馬速插嘴,余光卻瞧見青蓮幫的楊冠,站在遠處的路口,正手遮涼棚來回打量過往江湖人,還看向了他這邊。
夜驚堂讓兩個姑娘放慢馬速,先行來到了跟前。
楊冠在路邊乾巴巴等了一整天,瞧見似曾相識的黑袍江湖客過來,就連忙跑到跟前,低聲道:
“葉少俠,在下楊冠……”
說著還偷偷抬眼瞄,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夜驚堂知道楊冠覺得熟悉,直接壓著嗓音道:
“什麼事?”
楊冠見這似曾相識的狠人語氣不善,低頭不再亂看,回應道:
“家師三絕仙翁,讓我等在這裡給葉少俠送個消息。早上君山台的兩個當家來了武明山,未曾停留便走了,師父讓葉少俠多注意。”
夜驚堂頗為意外,詢問道:
“可知具體去向?”
“這個倒是不好說,那倆人估計比我師父都厲害,沒人能追踪。不過師父懷疑君山台在和鄔王聯繫,不然不會這時候到鐵河山莊來犯忌諱……”
夜驚堂溝通幾句,記住消息後,就和楊冠道別,帶著兩個姑娘飛馳離開武明山,待來到無人官道上,才說起了此事。
裴湘君顯然很了解君山台的來意,開口道:
“君山台肯定是來斬草除根的,燕州二王都沒擺平你,以軒轅鴻志的性子,有可能把軒轅朝叫過來……”
駱凝搖頭道:“鄔州這麼亂,軒轅朝不會傻到自己跑來惹一身騷,最多來個姚文忠。”
“姚文忠和官玉甲比起來,誰更厲害?”
“難說,都不是泛泛之輩,來兩個當家的話,我們仨加起來不一定打得過。”
“還是先以找鄔王為主,去把白粟鎮那隊兵馬調過來,路上行事小心點……”
……
——
十餘艘官船,在月色下航行,中心的寶船上燈火通明,不少第一次離開京城的王府侍女和宮女,站在船樓的遊廊上,打量鄔西河口兩江交彙的壯麗美景。
船樓最頂層有個露台,本來是給天子觀景所用,此時上面擺著雕花軟榻和畫案,幾個宮女在旁邊掌燈,紅玉則在旁邊切西瓜。
珠圓玉潤的太后娘娘,怕六部臣子發現她跟著跑出來了,打扮成了女官的模樣,不過儀態還是十分優雅貴氣,站在畫案前,左手托著水袖,右手持畫筆,先仔細端詳岸邊的月下險峰,而後提筆在紙上勾勒出——兩個高聳的大饅頭,上面塗個黑圈圈……
東方離人身著銀色蟒袍,在露台圍欄旁負手而立,審視滿船的禁軍,很有'御駕親征'的氣場,不過腦子裡則想的是——完了,霸王槍還沒練好,聽風掌也不怎麼樣,讓夜驚堂遇見,怕是又得被當成笨王爺……總不能讓船隊減速慢慢走吧……
就在東方離人胡思亂想之際,一道熟悉的話語,忽然從背後響起:
“在畫什麼?”
聲音自然而然,就好似一直處於背後,但空靈澄澈的語調,又好似自天外響起。
因為聲音切入的太自然,擺弄西瓜的紅玉,都沒發現露台上多了個人。
埋頭畫畫的太后娘娘,還頗為不開心的回了句:
“山水圖,本宮畫的難道不像……誒?!”
說道這裡,太后娘娘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回過頭,卻見背後不知何時站了個身材高挑的女子。
女子身著黑白相間的道袍,滿頭黑髮以銀色蓮花冠束起,面蒙輕紗,只露出一雙平易近人的桃花眸,手腕靠著一桿拂塵,配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就好似剛從山上下來的得道高人。
太后娘娘眼睛明顯開始發光,手中的毛筆都掉在了地上,確認不是幻覺後,就抬手一個熊抱:
“伱這沒良心的,可算來了,你知道本宮這一年怎麼過來的嗎?離人門都不讓本宮出,一出門就打雷下雨鬧刺客……”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來了嗎……”
“你怎麼打扮的這麼正經?”
“我以前不正經?”
“嗯。”
“唉,船上有朝臣,打扮的太隨便被瞧見不好。”
“也是……”
……
東方離人看著太后抱著不鬆手,都沒機會上前搭腔,等太后說完了,才來到近前,拱手一禮:
“師尊,你怎麼忽然來了這裡?”
“剛在山上閉關結束,本想直接入京,路上聽說你來了鄔州,就先過來看看,沒想到太后也在。”
璇璣真人見船上沒外人,就把拂塵和麵紗丟給了旁邊的紅玉,來到東方離人面前,整理了下蟒袍衣襟:
“一年不見,又比以前長大些了。”
此言常人聽來這是長輩的慰問,東方離人卻不這麼覺得,昂首微挺胖頭龍:
“我一直都這麼大,師尊是太久沒見了。”
“呵~還不是為師自幼給你底子打的好。話說一年不見,可有找到了意中人?在沒在船上?”
太后娘娘聞言唇角微勾,想幫忙回答。
結果東方離人連忙悄悄在背後擺手,臉色故作沉穩的道:
“師尊別開玩笑,京城事務繁忙,我連帶太后散心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有心思物色意中人……”
璇璣真人見東方離人反應不太自然,心裡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沒有多過問,轉而打聽道:
“我在江湖上聽說,黑衙來了個很厲害的總捕,以前未曾見過,可有此事?”
東方離人想了想:“是有一個,姓夜,四月份來的京城,我剛考察過,品性不錯、能力不俗,剛剛讓他入黑衙。”
璇璣真人若有所思點頭,但是沒看出東方離人對夜驚堂的具體態度,暫時摸不清,也沒有在這件事兒上多聊,回身摟住太后娘娘的小腰走向屋裡:
“有酒沒?路上酒喝完了,感覺渾身沒勁兒……”
“有。本以為在西王鎮就能遇見你,本宮專門給你準備了龍吟樓最極品的玉春燒……”
“是嗎,走走……”
——
翌日,伏龍洞內。
鄔王府的幾百親兵,在石塊累積的城牆後巡視,三道人影相伴走向前往溶洞深處。
身著文袍的白司命,負手走在最前方,認真說著:
“兩位過來的還算及時,若是再慢一步,往後的江湖,可能就沒君山台一席之地了。雪湖散的神效,兩位已經見識過,而'天瑯珠'已經成藥,試藥的人還是紅花樓的少主葉四郎……”
白司命身後,跟著披著黑色披風的姚文忠和軒轅鴻志。
軒轅鴻志此行過來,本是想打探夜驚堂的下落,斬草除根;但和白司命一接觸,便聽到了兩樣神藥的消息。
軒轅鴻志掌管君山台的賬房,心頭比任何人都明白'雪湖散'的價值有多高,只要經營的好,把紅花樓這種江湖財主踩在腳底下不成問題。
而'天瑯珠'這種東西,如果真如白司命所說,能讓人往前邁一大步,後果更可怕。先用雪湖散斂財,然後靠天瑯珠堆出無數高手,僅憑這兩樣就可以在偏遠地帶分疆自立稱霸一方。
為此哪怕心腹大患還在附近,軒轅鴻志還是被這兩樣東西勾走了興趣,行走間詢問道:
“雪湖散我親眼瞧見,確實稱得上人間至寶,但協助鄔王離境,是掉腦袋的買賣,僅憑此物還不夠。這天瑯珠……白兄確定世上有此物?”
白司命如今也算有了底氣,輕笑道:
“換做以前,我確實得猶豫下在回答。但前天晚上,玉甲在鐵河山莊宴請群雄的事兒,兩位應該知道了。紅花樓的少主中了天瑯珠,而後三槍一拳把玉甲打成重傷,兩位說如果不是此神藥的功效,能是什麼?”
軒轅鴻志親眼見過葉四郎,對其實力一清二楚,覺得此言不無道理,便輕輕頷首。
“這兩樣神藥的方子,不缺買主。如今平天教、截雲宮、斷北崖都在和王爺聯繫,君山台勢力大歸大,但說起來也只是澤州的縣侯,還在大魏內腹,沒有足夠誠意,王爺真不一定瞧得上……”
姚文忠暗暗皺眉,但君山台論起在天下局勢中站的分量,確實和背靠燕王的截雲宮、自立為王的平天教有差距,對此也沒說什麼。
三人一路前行,很快抵達溶洞深處,穿過堆積如山的藥材堆後,來到了鄔王寢居之處。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上前拜見,白司命為了給兩人'眼見為實',來到了後方放置數十個藥爐的平台上取藥,遙遙瞧見面色虛弱的官玉甲,在藥架子前來回踱步,略顯疑惑詢問:
“官兄還沒用大良珠?”
官玉甲昨天下午才跑回伏龍洞,本來準備直接給自己來一顆,但藥拿道手上,又有點心虛,見白司命回來,開口道:
“葉四郎若是功力暴漲,當時不該放我走,我不知後續情況,萬一他功力暴漲過後,就爆體而亡……”
白司命搖頭:“不可能。張先生說了,能神誌不亂實力倍增,就說明成藥了。他若是扛不住,打你第一下就會損傷氣脈……”
官玉甲皺眉道:“那葉四郎為何忽然停手,把我放走?”
白司命張了張嘴,覺得這問題確實關鍵,尚未思索出具體緣由,外面忽然傳來急促腳步,一名親兵快步拍過來,低聲道:
“大人,剛剛傳來急報,有數千兵馬忽然朝伏龍洞這邊而來,先鋒斥候已經到了三十里開外,最多個把時辰就會抵達……”
白司命聽見這話,臉都白了下,正想詢問官兵如何發現的行踪,旁邊的官玉甲倒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葉四郎可能也是朝廷的人,他是在故意放虎歸山,跟著我找伏龍洞。那說明這藥沒問題……”
?!
白司命抬手指了指官玉甲,正值用人之際,不好開口罵人,壓著火氣道:
“你待會再吃藥,先轉移,現在吃了誰給你看護?”
官玉甲親眼瞧見此神藥隨用隨起效,根本不用看護。
不過官玉甲不確定這殘缺版的天瑯珠能持續多久、吃幾次。
等逃遁的時候遇上攔路虎,再使用此藥,給朝廷高手一個驚喜,似乎更能物盡其用……
第201章給我開!!!
月朗星稀,伏龍洞附近的山上。
夜驚堂藏在灌木林中,用望遠鏡觀察著山坳間高十餘丈的天然洞口,裴湘君和駱凝則警戒著周邊。
昨天下午得知鄔王藏身的大概位置後,夜驚堂馬不停蹄連夜趕回了白粟鎮,找到了在那邊駐紮的兩千輕騎。
面對這種擒獲鄔王的大功,率領兵馬的武官甚至都沒讓他掏'如朕親臨'的牌子裝一下,直接就拔營殺了過來準備圍剿。
不過鄔王藏在深山老林裡,大隊兵馬行軍再快也沒法轉瞬及至,他不得不擔任斥候,先來到這附近盯梢,防止鄔王再度逃離。
鄔王的耳目顯然也很靈通,他剛來不久,原本空無人蹟的伏龍洞內,就出現了無數人影。
繼而四百餘名親兵、僕役,抬著裝有珠寶、藥材、文獻的箱子出現,身著蟒袍的鄔王也在其中。
後方還有用鐵鍊拴著的百餘囚徒,藉著月色快步朝鄔山深處轉進。
夜驚堂用望遠鏡在隊伍裡仔細搜尋,找了半天,沒發現白司命、官玉甲等頂尖高手踪影,直至鄔王的隊伍在山中走出幾里地,溶洞內才再度出現一隊人。
一行十餘人,看起來皆是高手,為首便是身著文袍的白司命和打著繃帶的官玉甲。
後面是兩個披著黑色披風的江湖客,背上都背著一把黑布包裹的兵器。
而再後方則是八個王府親衛打扮的人,合力抬著一尊齊肩高黃銅煉藥爐,從尺寸來看不下三千斤。
藥爐下面的火洞裡還冒著火苗,旁邊有個披頭散發、掛著藥箱的老頭,拿著蒲扇走在跟前,一直在觀察火候。
夜驚堂瞧見此景來了精神,知道目標客戶到了,他把望遠鏡遞給三娘,詢問道:
“那兩個斗笠客,背的是不是君山刀?”
裴湘君仔細打量幾眼後:“看起來像,體型也像是姚文忠,看來三絕仙翁消息沒錯。君山台不來對付你,和鄔王的人走在一起作甚?”
“可能是為了爐子裡的藥。”
駱凝瞇眼觀察,疑惑道:“他們為什麼分開走?”
夜驚堂對這個倒是清楚,抬手示意:
“鄔王親兵都是滅掉燈火、靜默行軍,以免被斥候發現。藥爐裡有火光,必須保持距離。這樣後面出事兒,鄔王可以直接跑,前面出事,幾里距離,後面的高手足以丟掉藥爐轉瞬間追上去。”
駱凝恍然,稍微斟酌:“四個頂尖高手,我們三個肯定沒法對付;等朝廷兵馬跑過來,他們也早跑了。怎麼拿藥方?”
夜驚堂知道強攻是找死,認真觀察幾眼局勢後,微微勾手湊到了兩個姑娘耳邊……
———
與此同時,山谷間。
身著夜行衣的'北梁盜聖',悄然隱匿在叢林之中,暗中註視著一隊人抬著爐子緩緩經過。
前天晚上甩掉那白衣妖女後,她追查的進度順利的許多,再也不用擔心追到一半,一個白影子忽然冒出來,對著她就是一頓暴揍。
但回想起來,彼此你追我逃大半年,也並非全是壞事。
自從幾年前肩負重任離開故鄉,她便是一個人隱於暗處浪跡江湖,走遍了北樑的天南地北,沒有知道她是誰、在做什麼,平日也沒有能說話的人,就好似游離在世界之外,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在這種環境逐漸消沉懈怠。
而白衣妖女的出現,就好似在她背後放了條大狼狗,追著她咬,雖然過程很不好受,但不得不說腿腳比一個人遊歷麻利得多,本來的枯燥無味也蕩然無存,每天的生活都是和妖女鬥智斗勇。
妖女忽然真走了,又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心裡難免有些許感嘆。
好在已經到了目標近前,只要把天瑯珠的藥方拿到手,她就能風風光光會故鄉,等雪湖花開後,就能出山找妖女算賬了……
黑衣人如此暗暗想著,保持距離,跟著大藥爐子在山林中慢慢前行。
黑衣人知道大藥爐裡面,放的是'天瑯珠'的配藥,從她對天瑯珠的了解來看,至少籌備了半年,一直用火溫著,只需加入主藥雪湖花,馬上就能凝珠成藥。
如果這爐藥廢了,鄔王就算有藥材,也沒半年時間重新籌備,所以這些人逃離,需要帶著藥爐。
而旁邊看護的張景林,背後掛著藥箱,不出意外,其從北梁皇宮偷來的天瑯珠'殘方'就在裡面。
她想要找機會突襲近身搶走藥箱,但王景林身邊有四個高手,她有自信甩掉,但衝進去搶東西風險過大,為此只能保持距離,悄聲無息等待機會。
而這個機會,並沒有讓她等上太久……
——
月色之下,八個人抬著黃銅藥爐在山林中穿行,行進速度並不慢。
白司命走在前方帶路,環視周邊山林的同時,還在遊說著旁邊的君山台二人組:
“天瑯珠剛剛試成,後面藥爐中便籌備著一顆,只要服下,白某、官兄當場躋身武魁都不在話下。不過熬藥需要時間,兩位且先隨白某移步黃石嶺……”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兩人前腳剛到,官兵隨後即至,說起來有點可疑。
不過官兵已經摸到附近三十里,說明朝廷中午時分就已經拔營出發了
而中午時分白司命還在遊說軒轅鴻志,位置又是被官玉甲不慎洩露,因此並未懷疑這倆有可能成為救命稻草的人物。
軒轅鴻志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幫鄔王逃出生天,留在這裡的目的,和截雲宮差不多,想騙走藥方就拍屁股走人。
但白司命走投無路,也長了心眼,沒看到活路絕不可能交藥方子,只是不停吹噓手上神藥的厲害之處。
大隊官兵山地行軍三十里,少說小半天時間,足夠眾人轉移,一行人並不急迫。
但十餘人剛走出沒幾里地,遠方靜默行軍的鄔王隊伍,忽然傳來喧嘩:
“啊——”
“敵襲……”
嚓嚓——
密集拔刀聲。
幾人臉色驟變,抬眼望向遠方山野。
因為天色已黑,又不敢點火把,遙遙只能藉著月色,瞧見親兵隊伍裡有大片人影晃動,似乎是在列陣。
白司命暗道不妙,想要趕回鄔王身邊援護,但就在此時,不遠處的樹林裡忽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
“姚大俠,拖住白司命!只需半刻鐘,孟大人就能活捉鄔王……”
!!
隊伍為首四人都是頂尖高手,反應甚至快過思緒。
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白司命前跨的腳步就頓住。
而官玉甲受了傷,本就小心,察覺不對抬手就是一記重拳,直擊身側斗笠漢子的側臉。
嘭——
軒轅鴻志實力絕對不差,但和官玉甲這種鄔州霸主比起來,還是存在差距,察覺不妙手剛摸到腰後刀柄,就被一記重拳轟在臉上,整個人橫向飛了出去,撞斷兩棵碗口粗的樹木。
嘩啦啦……
姚文忠則要穩重許多,聽見聲音就知道中計,眼見白司命極為刁鑽一掌襲來,直接大步飛退拉開距離:
“住手!有詐!”
但所有人都心弦緊繃、互相忌憚,就算知道有詐,四個人也是不約而同飛身躍起,瞬間遠離了原本所處的銅藥爐。
夜驚堂埋伏在樹林中等待時機,瞧見四名高手互相猜忌飛退遠離,身形當即暴起,猶如一道黑色閃電般穿過樹林,直撲站在藥爐前還沒反應過來的張景林。
本來夜驚堂的打算,是擄走張景林就跑,把鍋甩給君山台,讓兩撥人自相殘殺。
但讓夜驚堂沒想到的是,他以奔雷之勢衝出,白司命隊伍後方的叢林裡,同時衝出了一道人影。
清瘦身影速度則堪稱匪夷所思,從後方三十丈外原地起跳,帶出“嘭——”的一聲悶響,身形唰的一下就閃到了附近,和璇璣真人那次突襲的陣仗相差無幾。
夜驚堂瞧見此景臉色微變,凌空一腳踹在樹上就往回飛退。
而衝出來的北梁盜聖,發現夜驚堂和她目標相同,可能起衝突,半途也強停在原地。
嘩啦啦——
軒轅鴻志被一拳轟出去又彈起的一瞬間,其餘五人已經保持距離,散落在了藥爐周邊。
而抬著藥爐的八名王府死忠,直至此時反應過來,迅速放下銅爐,拔出了腰刀,環視四周如臨大敵。
白司命掃視忽如其來的兩人一眼後,看向了右邊的黑袍斗笠客,覺得體態有點似曾相識。
官玉甲則是直接開口道:
“葉四郎?!你果然沒事!張大夫,伱看到沒有,就是他,藥確實成了,他現在還好端端的……”
姚文忠雖然意外葉四郎會殺出來,但此時也沒心思搭理,只是眉頭緊鎖望著後面的女黑衣人,覺得此女輕功有些驚世駭俗。
夜驚堂也沒料能撞上個疑似八大魁的人物,心中估摸此女,就是把璇璣真人打的不省人事的狠人。
既然突襲擄人沒得手,再想近身就難了。
夜驚堂現在暴露官府身份,估計會被群起而攻之,為此先鎮定自若開口:
“軒轅鴻志,好久不見。”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站在一起,臉上挨了一拳,斗笠面巾皆被打爛,腫了半張臉,盯著黑衣蒙面的夜驚堂道:
“短短月餘不見,葉賢侄變化之大,著實出人意料。”
呼啦——
在場六人正判斷複雜局勢之時,藥爐附近忽然傳來響動。
所有人余光看去,卻見披頭散發的張景林,竟然不聲不響打開了藥爐,把腰間的藥箱打開,翻開底部的暗扣,直接倒入藥爐。
沙沙沙~
無數白色物體從藥箱底部的夾層倒出,發出細密輕響。
眾人起初還不明思議,北梁盜聖看了兩眼後,認出了什麼,驚怒道:
“住手!你豈能如此糟蹋……”
“不糟蹋不糟蹋!”
張景林臉上帶著興奮笑意,把整整一箱藥倒進藥爐之中:
“老夫研究天瑯珠二十載,如今已經成藥,總得配一顆真藥出來。這半斤雪湖花,是北梁皇帝私庫所藏,本就是留以配天瑯珠所用,若是糟蹋在別的地方,那才叫暴殄天物……”
“雪湖花?”
“半斤?!”
眾人聽見這話,包括夜驚堂在內,都暗暗抽了口涼氣。
夜驚堂因為要找雪湖花替代品,離京時問過雪湖花的情況,得知雪湖花甲子一開花,產量本就極少,還得讓兩大王朝用六十年時間,光給皇帝用都不夠。
大魏開國時弄了一斤多,如今還剩三錢,只夠配一副藥,女帝病成那樣都捨不得用。
這一次性直接倒下去半斤,已經不能用暴殄天物來形容了,完全就是在發神經。
白司命供養張景林近三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張景林藥箱底下藏著這麼多雪湖花,他怒聲道:
“張景林,你不是說一枚天瑯珠只需要一錢雪湖花?為何……”
張景林把雪湖花倒入藥爐後,心中大定,慢條斯理看著火候:
“能讓人脫胎換骨、超凡入聖的神藥,只需要一錢雪湖花的話,西海諸部能弄出幾十號武魁掃平南北兩朝。天瑯珠是無上至寶,甲子能湊出兩三顆,已經算舉國之力,世上哪兒有這麼多。”
“你……你敢矇騙王爺?!”
“雪湖花是老夫偷得,藥是老夫配得,但老夫不吃,只為重現此物,你們白的一枚北梁皇室求而不得的天瑯珠,怎麼能說老夫矇騙?雪湖花入藥,只需一刻鐘便能凝珠,到時候你們誰拿走,誰就是下一個奉官城。但現在最好別動手,這是你們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壞了這鍋藥的火候,到時候誰都討不到好處。”
“……”
眾人聽見此言,都沉默了下來。
雖然張景林說比肩奉官城的話有點離譜,但半斤雪湖花已經下鍋了,哪怕只煉出來一味壯陽藥,恐怕也能讓人夜禦百女,為此還真不好亂動手。
北梁盜聖知道'天瑯珠'大概率是真的,但老版天瑯珠,配出來也沒人能用,她根本沒搶奪的意思,想了想開口道:
“我也是藥師,不求脫胎換骨,只對方子感興趣。你已經配出了天瑯珠,可否把北梁皇宮得來的那張殘方給我?我拿到後自行退去,不參與爭搶。”
張景林聞言頗為意外,但也沒吝嗇,從藥箱裡翻了翻,取出一卷有焚燒痕蹟的羊皮紙,而後又取來筆墨,書寫了一張方子,讓王府親衛一起過去:
“我已經補全了方子,一併給你,你若是湊得齊藥材用了,別忘記這是我張景林教你的。”
“謝了。”
北梁盜聖接過羊皮紙和藥方後,就頷首致謝,迅速往後退去,其餘人自然沒阻攔,畢竟這方子就是屠龍之技,知道也沒人能湊出第二鍋藥材。
夜驚堂已經用過'功力暴漲丹',身體已經調教過了,對此物需求不大,當前場合高手如雲,他混戰奪寶風險太大,見有人拿著藥方提前退場了,便也開口道:
“在場都是江湖梟雄,底蘊比我這江湖晚輩厚,我不參與搶奪。張大夫可否把'雪湖散'的配方抄一份給我?得手後我自行離開。”
張景林生平所行只為挑戰醫藥一道至理,行他人不能行之事,根本不稀罕幾張方子,聽見此言直接就從藥箱裡取來一本小冊子:
“葉少俠試了'大良珠'安然無恙,也算解開了老夫心結,這本藥譜送你,裡面好東西可不止雪湖散,以後要是方子流於市井,記得打上我張景林的名號。”
剛退出不算遠的北梁盜聖,聽見'試藥安然無恙'的話,腳步微頓,打量夜驚堂一眼。
因為夜驚堂黑衣蒙面看不到什麼,她也沒太在意,只當是假藥出了岔子,才沒把這'葉四郎'弄死。
張景林說完話後,便讓親兵把藥譜送了過來。
夜驚堂本想接了藥譜就走,剩下的讓君山台和鄔王人馬狗咬狗。
但白司命可不傻,抬手把親兵攔住,注視著夜驚堂:
“白某應該沒見過葉少主,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似曾相識。還有今天把朝廷兵馬引來的事兒,葉少主可否解釋解釋?”
夜驚堂連續三次用不同身份在白司命面前露面,就知道會露餡,對此平淡道:
“方子給我,我現在就走。不給,待會爭搶的時候還多個對手,何必?”
白司命覺'葉四郎'身份很特別,給了也不會走,稍加斟酌後,轉頭道:
“姚兄,軒轅兄。我等只求保命,爐子裡的天瑯珠歸君山台,我們先聯手滅掉此子如何?”
軒轅鴻誌已經和葉四郎在周家結了仇,對此是求之不得,當下便想上前。
但君山台二人組還沒動,背後就傳來一聲:
“慢著!讓我來!”
眾人側目,卻見官玉甲從白司命身旁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冷笑,盯著夜驚堂道:
“前日讓你小子試藥,撿了個大便宜,你不見好就收也罷,竟然還敢貪得無厭追到此地。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夜驚堂面對四個展開合圍之勢的頂尖宗師,再勇也得保留最起碼的尊重,保持二十丈的距離全神貫注,準備見勢不妙就跑。
但官玉甲並沒有直接往上沖的意思。
官玉甲這時候跳出來是有心機的,爐子裡的藥一刻鐘就能凝珠,他現在用'大良珠',戰力暴增一截,說不定就能比肩八大魁。
到時候剛好成藥,反手奪走正兒八經的'天瑯珠'遠走高飛,在場有誰攔得住?
為此官玉甲走到幾人之前後,就原地站定,慢條斯理從袖子裡取出藥盒:
“前天你用此藥,僥倖勝了官某半籌,今日官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也嚐嚐此藥的霸道……”
夜驚堂瞧見官玉甲以多欺少還準備嗑藥,眉頭一皺。
官玉甲見狀動作微頓,冷笑道:
“怎麼?覺得用藥勝之不武?”
夜驚堂雖然有用藥經驗,但不多,不確定這假藥,會不會讓官玉甲實力也暴漲一大截。
如果會的話,官玉甲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武魁了,在場沒一個人打得過,他跑掉估計都有難度。
念及此處,夜驚堂開始謹慎後退。
“哼!讓你先跑百步又如何?”
官玉甲取出盒子裡的白色圓珠,沒理會指尖傳來的些許刺痛,直接拍在了右肩膀上。
啪——
珠子如同雞蛋般碎裂,位置相當考究,和夜驚堂中藥的位置一模一樣,還均勻塗抹,讓透明藥液浸潤每一寸肌膚。
白司命、軒轅鴻誌等人,此時也暫且打消殺葉四郎的念頭,看著官玉甲,觀察藥效。
官玉甲感覺胳膊傳來刺痛灼熱,但內傷在恢復,氣脈也確實開始迅速擴充,不禁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一抹笑容:
“呼~~”
夜驚堂仔細打量,見官玉甲渾身肌肉湧動,胳膊、額頭的血管開始鼓起,皮膚也慢慢泛紅,藥效和他不一樣,反而和程世祿差不多,腳步一頓,表情也化為了古怪。
“呼……呼……”
官玉甲呼吸如牛,額頭冒出白霧,衣袍無風自動,氣勢肉眼可見的節節攀升,逐漸展現出一股驚人的壓迫力。
呼呼~~
樹林間忽然吹起微風,似乎連周邊林木的搖曳,都在跟隨官玉甲的呼吸波動,帶著獨特韻律。
姚文忠瞧見此景,眼神滿是意外:
“天人合一?”
軒轅鴻志親爹就是八大魁,很明白武夫練的天人合一境界後是什麼場面,如果說'天人之下'是練武,'天人之上'就已經開始往'山上人'走了。
眼前官玉甲展現的氣象,正是無數頂尖宗師追尋終身都沒能摸到的那一絲契機。
念及此處,軒轅鴻志和姚文忠眼底都湧現出一抹狂熱,連本來沒打算搶的白司命,都瞄了幾眼不遠處的銅爐。
“呵呵呵……終於感覺到了!”
官玉甲雖然身上傳來難忍劇痛,但和已成定數的根骨被矯正、卡主數年的瓶頸得以突破比起來,這些劇痛遠遠壓不住內心的興奮。
官玉甲雙眸赤紅望著夜驚堂,嘴角露出狂傲笑容,朗聲道:
“今日我官玉甲踏入武魁之境,這第一戰的風采,便讓你小子來見識!玉甲衝靈、鐵背龍脊!給我開!”
官玉甲怒喝一聲後,渾身衣袍鼓脹,雙手握拳、搖肩晃肘,渾身猛然一震!
嘭——
樹林間響起一聲悶雷般的爆響!
只見魁星官玉甲後腦至陽關之間的脊線,在爆喝聲中當場炸開!
無數鮮血和碎骨飛濺而出,在後方直接炸出一片紅霧,把眼神凝重的白司命直接噴成了血人。
嘶!
夜驚堂瞧見如此震撼人心的場景,還以為官玉甲要變身魔龍惡蛟,硬驚得連退出去好幾步。
然後……
撲通——
開完龍脊的官玉甲,直挺挺往前倒去,趴在了地上,再無動靜。
!!!
八名王府親衛嘴巴張到最大限度,手裡的刀兵都掉在了地上。
白司命瞪大眼睛,血水從下巴不停滴落,呼吸都已經凝滯。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則是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
偌大樹林,在此刻陷入詭異的死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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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存四千字稿稿,又多發了兩千,明天可能要斷章,不然寫不完or2……
第202章刀槍如龍
一尊銅製火爐放在地上,火焰熊熊,銅蓋之上冒出了陣陣白霧。
官玉甲趴在地上,炸裂的脊柱把後背染成血紅,已經半晌不見動作,數人無聲肅立在周邊。
夜驚堂手按刀柄保持應敵之姿,雖然料到官玉甲會出事,但著實沒料到能死這麼壯烈無聲。
所有人沉默良久後,還是站在白司命後面的藥師張景林,先開了口:
“嗯……官大俠可能是身體有傷,調理時強行動氣,才導致脊柱炸裂、氣脈盡碎、當場氣絕。能躋身天人合一之境,說明此藥還是有效果……”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回過神來。
姚文忠轉過頭,看向白司命,眼神難以置信:
“這就死啦?!”
軒轅鴻志抬手示意姚文忠遠離藥爐:
“當心炸爐……就這還造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司命同樣沒料到,在鄔州稱霸十幾年的'小拳魁',能死的這般轟轟烈烈又無聲無息,張了張嘴,也離藥爐遠了幾分。
夜驚堂本想說句'咎由自取',但官玉甲死的如此離譜,這話都不怎麼好出口,想了想只評價道:
“是藥三分毒,老人的話還是得聽上一聽,唉……”
眾人心情還沒平復下來,藥爐旁就又出現了動靜。
嘩嘩——
張景林等時間一到,就打開了銅製藥爐。
銅蓋底部有一根倒吊的金針,金針末端此時已經凝結出一枚白如玉珠的圓球,帶著水亮光澤。
張景林翻過銅蓋,將圓珠盛於其中:
“此物便是天瑯珠,如果方子有問題,不可能凝珠。此珠絕對可以讓爾等矯正根骨、功力大增,你們誰能拿去,誰就是下一個奉官城……”
眼見為實之下,眾人根本沒聽這滔滔不絕的吹噓,連旁邊的八名王府親衛,都悄然遠離了幾分,應該是怕瘋瘋癲癲的張景林,把藥珠丟到他們身上。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對此藥再無興趣,目光瞄向了親衛手中的藥譜。
夜驚堂兩樣都想要,但面對剩下的三名高手,依舊不好妄動。
白司命知道鄔王當前唯一的籌碼,就是'雪湖散'的配方,先行上前把藥譜搶回手中:
“你們紅花樓和君山台,誰能祝王爺一臂之力,這本藥譜就歸誰……”
姚文忠冷聲道:“我君山台是大魏的侯爺,豈會為虎作倀行大逆之舉。官玉甲已死,你把藥譜丟出來,讓我三人爭搶,尚能逃遁;否則我等大可先宰了伱再拿藥譜。”
“你!”
白司命聽聞此言頓時惱怒,眼見姚文忠撕破臉皮,咬了咬牙,直接用藥譜產起天瑯珠,連書帶珠子全數丟向夜驚堂,同時帶著張景林往山野飛遁。
唰唰~
藥譜和天瑯珠在空中滑出拋物線。
夜驚堂知道這是驅虎吞狼之計,但東西到臉上也不可能不接,當下身形暴起上前。
轟轟——
幾乎同一時間,不遠處傳來氣勁爆響。
軒轅鴻志和姚文忠先後握住右肩後的刀柄,全身猛震躬背彈起重刀,身形往前疾馳,兩把大刀一左一右朝夜驚堂劈來。
兩人皆是君山台的當家,用的是一百零八斤的足斤君山刀,全力起刀後的刀勢,堪稱摧山倒海,強橫勁風瞬間擾亂爐火、扯掉了周邊的樹葉。
夜驚堂方才全速突襲,長槍藏在林中,單靠一把四斤重的環首刀不可能同時防住兩人,當下右手抓住藥譜,把剛到近前的白玉珠子直接掃向高空。
颯——
嗆啷——
下一瞬,樹林間寒芒爆閃。
在姚文忠等人心神被飛起的天瑯珠吸引瞬間,夜驚堂左手刀鋒出鞘,拉出一道璀璨白芒。
颯——
不過眨眼之間,夜驚堂單手持刀閃到了軒轅鴻志身前,以軒轅鴻志身體當盾牌防住姚文忠刀勢,手肘抵住刀背架住重刀。
當——
火星飛濺中,軒轅鴻志手中的重刀如預想中往左方滑去。
但正兒八經的君山刀力道太大,軒轅鴻志也並非只是心眼多的紈絝子,一刀全力斬下,瞬間壓的夜驚堂上半身出現傾斜。
不過即便如此,夜驚堂依舊從身側一擦而過,滑出重刀的剎那橫削,刀尖落在軒轅鴻志肩頭。
嚓——
血水飛濺。
三道人影錯身而過,瞬間又分開數丈。
夜驚堂晃過兩人後,頭也不回往前狂奔,半途接住落下的天瑯珠,一頭竄入了樹林。
“八步狂刀?”
軒轅鴻志左臂多了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往外滲出血水,卻完全沒搭理,只是死死盯著夜驚堂手裡的螭龍環首刀!
姚文忠眼中也帶著幾分驚異:
“搞了半天,周懷禮還是紅花樓殺的。”
既然確定是此行的目標,新仇舊恨要一起算,多說沒有任何意義。
兩人托著重刀在林間狂奔,追向奪寶後試圖脫身的夜驚堂。
嘩嘩嘩——
林間枝葉橫飛,三道黑影霎時間竄出去近百丈。
雖然軒轅鴻志和姚文忠全力追擊,但兩人攜百斤重刀,體型又相當魁梧,奔襲速度和夜驚堂存在差距。
不過剎那之間,夜驚堂就把距離迅速拉遠,來到樹林深處,抓住了藏好的鳴龍槍。
如今已經得手藥譜,還意外拿了顆耗費半斤雪湖花的天瑯珠,夜驚堂毫無戀戰之意,沿直線沖向側面山嶺。
姚文忠饒是全力奔襲,體型和兵器的限制,依舊讓他慢上夜驚堂幾分,眼見距離迅速拉遠,心中不由暗急。
軒轅鴻志知道追不上夜驚堂,余光掃視周邊,發現遠處的樹林間,有兩道人影朝夜驚堂逃遁的方向迅速移動,且速度並沒有他們倆快,當即拖刀轉向:
“那邊!殺同夥。”
姚文忠見此也殺向了從鄔王那邊折返回來的駱凝和裴湘君。
夜驚堂見狀眼神一冷,在樹林中拖槍轉向,身形如同穿林猛虎,從側面殺到兩人近前,抬手就是一槍橫掃。
轟隆——
山林中橫風驟起,一片灌木瞬間被蕩平,槍鋒裹挾萬千碎枝,劈向落後半步的軒轅鴻志。
軒轅鴻志拖刀之中順勢上劈,想要攔截槍鋒。
颯——
但屠龍刀打短兵是無往不利,遇上對手處於攻擊距離之外的長兵,和普通刀一樣會面臨'單刀近槍'的無解難題,威懾力驟減,起手笨重的缺點則被迅速放大。
夜驚堂橫掃途中瞧見刀鋒上抬,直接就是手握槍尾一收,讓槍鋒錯開重刀,繼而力從地起,右手悍然發力,一式青龍獻爪直刺軒轅鴻志胸門。
轟——
這一槍速度奇快,饒是軒轅鴻志劈空瞬間,就拉回闊刀以刀身當盾牌,依舊沒能防住,槍鋒直接貫入右肩。
嚓!
如果僅是兩人單挑,夜驚堂以槍對刀,三槍就能挑死軒轅鴻志。
但姚文忠作為君山台的接班人,方方面面都要比軒轅鴻志強很多,發現軒轅鴻志招架不住,單手持重刀掄了一圈兒,往後劈向夜驚堂槍桿。
鐺——
夜驚堂槍鋒刺入不過兩寸,難以抗衡的巨力就從槍桿上傳來,長槍直接被劈向了側面。
“喝——”
姚文忠起刀速度可謂恐怖,一刀落沒有半分停滯,整個人就騰空旋轉了一圈,不等夜驚堂拉回鳴龍槍,便雙手持刀掄圓了再度劈下。
夜驚堂見此拖槍往後飛退,試圖拉開距離,但姚文忠搏殺經驗極為老道,雙手掄圓重刀,只攻不防往前豬突猛進,咬死兩人之間的距離,夜驚堂只要全力出槍就必然減速,而後便是當頭一刀。
踏踏踏……
呼呼呼——
雙方後撤不過幾丈,姚文忠刀勢已經積蓄到了極致,發出駭人破風聲響。
而夜驚堂也靠著速度優勢,拉開了一丈半的距離,行雲流水般長槍後移,繼而腳步猛頓,臉頰瞬間赤紅,雙目湧現血絲:
“喝——”
雷霆爆喝之中,夜驚堂上半身衣袍盡數撕裂,面巾斗笠粉碎,胳膊肌肉高聳,血管虯結幾乎炸裂。
嘭——
下一刻,鳴龍槍自後往前全力下劈,狂暴氣勁瞬間攪碎了周邊枝葉。
'風池逆血'是霸王槍中搏命的大招,雖然過於催發氣勁會損傷督脈,但讓霸王槍爆發力瞬間翻倍的效果,遠比這點代價可怕。
鐺——
一聲金鐵交擊的爆響。
姚文忠掄圓的重刀,橫向劈在槍鋒之上。
雙刃相接,鳴龍槍直接劈入刀刃一寸有餘。
而後兩股積蓄到極限的氣勁同時爆發,產生的蠻橫衝擊,瞬間鏟開了山林間的泥地。
轟隆——
難以承受的巨大衝擊力下,姚文忠的雙手重刀硬生生被震脫了手。
而夜驚堂就沒想過能硬接住這一刀,鳴龍槍上的巨力傳遞回來之前,就鬆開了槍桿,任由長槍被劈向了側面山林。
嗆啷——
在姚文忠兩把兵器飛出的瞬間,夜驚堂腰間螭龍刀已經出鞘。
姚文忠兵器脫手,就知道夜驚堂會接八步狂刀,腳步飛退追向佩刀的同時,右手已經摸向腰後,拔出了一把一尺半的短刀。
君山刀因為太重,最怕的事情就是被壓制沒法起手,為此君山台弟子一般都會另外練一把輕便短兵,用以棄刀逃命所用。
鐺鐺鐺——
兵器剛剛飛離,兩人再次相接,眨眼就是三刀交匯。
夜驚堂攻勢如龍蟒,在八步狂刀的凶悍壓制力下,姚文忠只能大步退向掉落的君山刀。
而軒轅鴻志見狀,在側面掄圓的君山刀,把重刀當飛刀,劈向了往前猛攻的夜驚堂。
呼呼——
五尺闊刀猶如旋轉的扇葉,剎那飛到了兩人近前。
夜驚堂見狀急急止步,姚文忠則趁機飛退抓住脫手的君山刀,想要反手,結果……
“喝!”
悶喝聲中,夜驚堂左手收刀歸鞘,右手抓住飛旋的君山刀,身形順著重刀中蘊含的巨大氣勁,原地旋身一圈兒,繼而雙手掄圓大刀躍起,對著姚文忠當頭劈下!
颯——
此情此景,不光把姚文忠和軒轅鴻志看懵了,連遠處的裴湘君、駱凝,乃至跑遠的白司命,都看愣了下。
夜驚堂行雲流水銜接屠龍令,因為飛來的君山刀本就帶著巨大慣性,毫無蓄力動作,起手就是全力一刀。
而姚文忠從地上拔出君山刀,得起刀蓄力再重劈,等他把重刀輪起來,夜驚堂估計已經砍他第三刀了。
姚文忠萬萬沒料到夜驚堂竟然還會屠龍令,心中怒罵軒轅鴻志簡直是頭蠢豬,刀不往他手上丟,竟然丟給對手,眼見大刀朝自己劈來,他只得斜拉重刀橫在身前當盾牌。
擋——
夜驚堂持百斤君山刀,全力砸在姚文忠刀身之上,饒是姚文忠魁梧至極的體型,也再難站住,往後一個趔趄,滑出去三丈有餘。
“給我死!!”
夜驚堂憋的臉色通紅,雙手拖刀旋身一圈,行雲流水的一刀便再度落下。
鐺——
姚文忠又是一個趔趄,作為君山台弟子,他很明白屠龍令對屠龍令,誰先起手誰就贏的道理。
被夜驚堂掄圓了重刀追著砍,他根本沒有起刀的機會,當下只能以刀為盾,頂著往後飛退。
鐺鐺鐺——
軒轅鴻志丟刀解圍,從披風下拔出了'靈機劍',但面對掄圓的大刀片,根本不敢上前,見狀只能怒聲道:
“先走!”
姚文忠咬了咬牙,等夜驚堂一刀再度落下之後,直接把重刀往前丟去,速度瞬間爆發到極致,往後方山林狂奔。
呼——
夜驚堂一刀掄空,左手順勢抓住另一把君山刀,整個人如同風車般,拖著兩把大刀片在原地旋轉幾圈才停下,怒聲道:
“兩個廢物,有種繼續打!”
姚文忠和軒轅鴻志回頭看了眼,眼底明顯有怒火,但還是頭也不回竄入了密林。
“呼呼呼……”
夜驚堂氣喘如牛,冷眼注視兩人逃遁,確定沒有折返後,拖著兩把君山刀便往另一方向狂奔。
踏踏踏……
雙方交手數招,時間也不過同時轉向後的幾息之間。
裴湘君和駱凝從遠處疾馳而來,此時才衝到一半,見君山台兩人退走,當即轉向撿起了被一刀砸飛到半里開外的鳴龍槍。
“先走。”
夜驚堂拖刀跑到跟前後,將一把君山刀遞給駱凝,而後三人一起往山野間飛遁而去。
樹林中掀起的風波,轉瞬間便停止,只剩下五道人影往兩個方向飛遁。
極遠處的山頂上,身著夜行衣的北梁盜聖,一直拿望遠鏡觀察著雙方戰局。
此時她放下望遠鏡,看向夜驚堂三人離去的方向,眼底帶著幾分驚疑,沒料到這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戰鬥力誇張到這一步。
而且她剛才親眼看見,夜驚堂徒手抓住了天瑯珠。
如果張景林配的藥沒問題,徒手抓應該會中焚骨麻,劇痛難忍才對。
他怎麼看起來一點事兒都沒有……
……
第203章風波暫止
已經入夜,一輪銀月掛在山嶺上空。
伏龍洞十餘里開外的山坳間,大隊兵馬舉著火把,朝群山深處快步行進。
旁邊的山樑上,夜驚堂右手提槍,左手托著君山刀,沿著山脊前行,待來到一處懸崖畔,便把缺了個豁口的君山刀丟了下去,以免姚文忠撿回兵器。
駱凝托著重刀走在身側,背上還掛著一張強弓,是方才擾亂鄔王親衛隊伍所用。
裴湘君則持長槍殿後,行走間不時關注夜驚堂的氣色。
夜驚堂剛才砍了軒轅鴻志兩下狠的,自己並未受傷,但'風池逆血'過於壓榨體魄,用出來就自傷督脈,此時脊背刺痛難言,確實有點難受。
三人沿著山嶺行走許久後,在高空盤旋的鳥鳥落了下來,停在了肩膀上,示意朝廷兵馬已經發現了鄔王行踪;夜驚堂見此便沒有再亂走,就近找了個山洞停了下來。
天然形成的山洞並不大,裡面放著過來時準備好的些許補給。
夜驚堂把長槍放在地上,展開捲起的毯子就坐下來,打開水壺,仰頭灌了一大口。
駱凝把君山刀靠在牆邊,在跟前坐下,點燃了一盞燭火,詢問道:
“背上的情況怎麼樣?”
“有點難受。”
夜驚堂把破破爛爛的外套脫下來,又解開銀色軟甲,可見寬厚脊背正中,有一條烏紅痕跡,自腦後延伸到腰下。
裴湘君知道用完風池逆血後是啥滋味,放下兵器來到背後半蹲,取出玉龍膏倒在手上:
“你趴下。”
夜驚堂自己也看不到背後,便把凝兒大腿當靠枕,在毯子上趴了下來:
“這招式厲害歸厲害,副作用確實有點大,以後還是得少用……”
山洞裡空間很小,夜驚堂長得又人高馬大,裴湘君想跪坐在旁邊有點彆扭,便直接跨過夜驚堂,騎在了他腿上,幫忙塗藥:
“用風池逆血,最好配青龍獻爪,可以連甲帶人一起戳個對穿。其他招式容易被格擋,一旦打空就只有跑的份兒……” 夜驚堂被三娘騎大馬,感覺是挺舒服,但趴著身體某些部位並不好受,他聊了幾句後,就從腰帶上拔出捲起來的藥譜,翻開打量。 藥譜被震裂了封皮,不過大抵上還很完整,上面全是張景林獨門研製的秘方,雖然只有七八種,但無一不是功效獨特的奇門秘藥,雪湖散便在其中。 駱凝坐在地上,讓夜驚堂枕著腿,也在跟著一起看,想了想詢問道: “剛才官玉甲是怎麼回事兒?” “用了'天瑯珠',沒承受住藥勁兒,然後就炸了。” 夜驚堂說到此處,從腰後的皮甲裡,小心翼翼取出搶來的白玉珠子。 結果入眼就發現,珠子上出現了細微裂紋,應該是沒裝入盒子裡,又和姚文忠交手動靜太大所至。 夜驚堂見此心中一沉,迅速翻起身,離兩個姑娘遠了幾分,以免藥液揮發沾染到她們身上,皺眉道: “上次程世祿手裡的珠子,應該也是天瑯珠,效果、觸感這顆珠子一模一樣。這種珠子好像只有我能用,其他人碰了就出事兒……” 駱凝對程世祿的死相還心有餘悸,想了想抬手輕煽,聞了聞珠子散發的味道,結果鼻子馬上傳來和上次一樣的不適感,弄得她連忙後仰遠離: “是焚骨麻。你手不疼?” 夜驚堂掌心觸感溫涼舒適,沒有任何異樣,就湊近聞了聞:
“我感覺沒問題,味道還挺好聞。”
裴湘君見此,也湊近些許聞了聞氣味,結果馬上皺眉:
“確實是焚骨麻,你怎麼會對焚骨麻沒反應?”
夜驚堂沉默片刻,認真思索其中細節,最終也只能回應道:
“可能我體質和正常人不一樣……這東西耗費了半斤雪湖花才煉成,要是碎了藥勁兒跑光,可就是暴殄天物,現在怎麼辦?”
“半斤雪湖花……”
裴湘君和駱凝聞言皆是,稍微沉默後,詢問道:
“伱用了會不會出事兒?”
夜驚堂用過翻版的'大良珠',唯一的不適之處,就是只擴張氣脈不護脈,會導致氣脈撕裂,其他感覺都挺好。
而這顆正品'天瑯珠',濃縮了半斤雪湖花,顯然有極其強大的續經護脈效果,理論上來講,用了可以無損擴張全身氣脈。
不過'正骨柔筋'的效果依舊沒法發揮,用完後可能和大良珠一樣,會精氣過盛,把凝兒糟蹋哭都不一定能緩解……
天瑯珠已經有了裂紋,能聞到氣味說明藥勁兒一直在揮發……
夜驚堂遲疑了下,還是道:“半斤雪湖花,相當於大魏開國至今一半的儲量,藥勁兒若是跑完,大魏舉國之力都不一定能再湊出一顆,我還是用著試試。”
裴湘君和駱凝見此也不再多說,起身離遠些許,站在了洞口。
夜驚堂深深吸了口氣,並未直接捏碎天瑯珠,而是和剝雞蛋似得,小心翼翼輕彈,讓裂紋擴大,藥勁兒一點點滲入掌心。
隨著天瑯珠裂紋擴大,掌心很快感覺到濕潤,繼而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感覺傳來,手臂的酸脹疲倦迅速恢復,連同後背的氣脈損傷,都在立竿見影的迅速恢復。
夜驚堂在原地盤坐,雙掌交錯,把天瑯珠夾在手掌之間,閉上了眼睛……
——
群山之間。
姚文忠從樹林裡脫身後,就快步往山外前行,沒有再去追尋夜驚堂的下落。
畢竟君山台的屠龍令,優勢在於打短兵無往不利,而缺點就是兵器太特殊,江湖上唯一的替代品是鍘刀。
別家兵器丟了,隨手撿一件都能湊合用,戰鬥力不會削減太多;而屠龍令把兵器丟了,直接發揮不出一身所學。
兩人都丟了君山刀,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自己的城鎮,看能不能再找兩把君山刀。
行走之間,姚文忠火氣很大,還在為剛才的事兒耿耿於懷:
“此子用了'風池逆血',槍也丟了,同夥短時間趕不過來。只要讓我摸到君山刀,他沒有任何勝算。你倒好,把君山刀送到他手上……”
軒轅鴻志左臂中一刀、右臂中一槍,傷勢不算重,但很影響戰鬥力,行走間自行包紮著傷口,臉色也相當難看:
“誰能料到他也會屠龍令?他若不會屠龍令,被我的刀逼開,你反手一刀就過去了。我若丟給你,你接刀的時候他一刀過來,你當場就得掉一條胳膊……”
兩個人雖然都是君山台的當家,但在幫派內職務不同,一個是'紅棍',一個是'智囊',配合成這樣絲毫不稀奇。 如果和夜驚堂、宋馳一樣,雙'紅棍'出馬一起辦事兒,效果會好上許多,出事兒也是用力過猛,鬧得沒法收場,讓幫主腦溢血,而非事情辦不成。 如今已經搞成這樣,吐槽豬隊友毫無意義。 姚文忠抱怨兩句後,就停了下來,認真思索片刻後,沉聲道:
“夜驚堂硬實力比我稍弱一點,但所學太多駁雜,輕刀、重刀、大槍皆精通,拳腳功夫能和官玉甲交手,還會燕山截雲縱,正面單挑我肯定殺不掉此子。你確定上次在周家,他只能和劍雨華打個八二開?”
軒轅鴻志眉頭緊鎖道:“在周家,此子肯定隱藏了實力。已經成長到這一步,再給他一兩年時間,必成武魁。八步狂刀爹不怕,但霸王槍純屬耍賴皮,同等水平爹都弱他一頭,他還贏一手年輕力壯,到時候若是打不過,我君山台恐怕會被江湖除名……”
姚文忠知道已經養虎為患,想了想道皺:
“我們倆恐怕很難殺,讓師父過來,動靜又太大……”
軒轅鴻志道:“我再去聯絡些人手,爭取藉這次機會在鄔州直接除掉,以免夜長夢多,真讓此子躋身了武魁……”
姚文忠見此也不多說,和軒轅鴻志一道快步離開了鄔山……
——
另一邊,建陽城外。
號角聲中,十餘艘滿載禁軍的官船,緩緩靠向城外的港口。
已經收到消息的各地官吏和將領,為了向朝廷邀功,提前等在了港口上,擺開了十里相迎的架勢。
巍峨寶船在縴夫的牽引下,緩緩靠向岸邊,踏板從甲板上放下,無數禁軍魚貫而出,在兩側列隊。
繼而身著銀色蟒袍的東方離人,腰間掛著龍紋寶劍走在最前,氣勢威嚴貴氣。背後則是玉虛山道士打扮的璇璣真人,和帶著面紗好奇左右張望的太后娘娘。
“拜見靖王殿下!”
岸邊無數地方官吏,面對當朝女帝的同胞妹妹,連頭都不敢抬,只是躬身行禮。
東方離人對於這種小場面,心底半點波瀾沒有,帶著下船的六部朝臣,走到等候的鄔州官吏之前,平靜詢問:
“鄔州情況如何?”
人群中,站在前面的一個老官吏,快步上前,拱手行禮恭敬回應:
“禀殿下,鄔州各地一切安好,鄔王麾下私軍盡數歸降,百姓未受半分殃及……”
東方離人大老遠跑過來,要聽得顯然不是這些早就知道的消息,她蹙眉詢問:
“鄔王下落可找到?”
站在旁邊的一個澤州將領,有眼色的多,連忙上前拱手回應:
“禀殿下,末將鎮南軍侯勇,近日末將得黑衙副指揮使夜驚堂夜大人協助,剿滅銜月樓黃鈺龍、蕭士程等鄔王余孽,抓獲賊寇一百五十餘人,查扣田產房舍無數,營救被囚百姓三十餘名……賊寇扣押於建陽城大獄,敬待殿下過目審問……”
!
東方離人一聽這話,頓時站直了些許,眼底流露出讚許。
畢竟黑衙副指揮使是她的左右手,當著六部朝臣、鄔州官吏的面說受黑衙協助立功,就是在讚頌她用人有道、辦事兒能力強,這是給她長臉的事情。
果不其然,武官剛禀報完銜月樓的事情,附近的六部重臣,就面露訝異,開始稱讚東方離人雷厲風行。
東方離人頗為滿意,不過依舊喜怒不形於色,只是微微頷首:
“侯將軍和麾下將士辛苦了。”
“謝殿下。”
武官侯勇繼續朗聲道:“今日中午,夜驚堂夜大人送來消息,在百里外的山嶺間發現鄔王踪跡,末將派兵馬兩千前去圍剿,剛剛收到急報,斥候已經追上鄔王親卒,鄔州江湖匪首官玉甲被斬殺,若不出意外,明夜之前便能將鄔王抓獲歸案……”
“喔……”
此言一出,在場鄔州官吏都有點懵,完全沒料到這澤州的武官,竟然不聲不響把鄔王都快逮住了;這麼一來他們這些鄔州本地官,豈不成啥也沒幹的酒囊飯袋了?
而後面六部重臣,同樣面露訝異,其中刑部的主官道:
“殿下,這位夜指揮使,可是在京城破獲鄔王世子案的夜神捕?這辦案能力,著實讓老臣汗顏……”
“據說夜指揮使開了'天眼',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殿下能讓此等能人為己所用,這手腕當真不凡……”
東方離人也沒想到堂堂大人還真在她到之前,把事情辦了個七七八八,讓她過來只用受臣子膜拜就行了,心頭還有點飄飄然。
在聆聽片刻臣子的吹捧後,東方離人說了幾句場面話,重賞了長眼色的武官後,就帶著侍從上了馬車。
太后娘娘一直不好說話,等到登上了東方離人的車輦,才滿眼驚疑道:
“夜驚堂這麼厲害?這才幾天時間,就把事情快辦完了。”
“夜驚堂辦事向來麻利,再晚來一天,他指不定就把鄔王抓住,等在港口上了。”
聽見兵馬正在圍剿鄔王,距離只有百來里,並不算遠,東方離人不免想有點參與感,親自跑去鄔山剿匪。為此開口道:
“師尊,你陪著太后在建陽城轉轉,我帶禁軍去鄔山看看情況。”
帶著幾百禁軍出現,雖然安全性極高,但很難防住頂尖高手單刀擒王,還是有風險。
璇璣真人雖然有點擔心撞上夜驚堂後尷尬,但彼此身份擺在這裡,該撞上遲早都的撞上,想想回應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本宮呢?”
“打仗不是兒戲,母后好好睡覺。”
“啊?”
……
第204章撞槍口上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
山坳內的兩千官兵,翻山越嶺過了伏龍洞,站在山巔之上,依稀能看到群山深處漫山遍野的火光。
無名山嶺之上,山洞裡亮著昏黃燈光,裴湘君提著長槍在洞口外來回巡視,時而拿出望遠鏡,觀察山野深處的動靜。
駱凝則抱著胳膊站在洞口,仔細觀察著夜驚堂的氣色。
夜驚堂在地上盤坐,閉目凝神入定,已經個把時辰紋絲不動,上半身化為了淡紅色,額頭浮現絲絲縷縷白霧,整個山洞裡都出現了幾分燥熱。
雖然體內氣血澎湃至極,以至於血管都鼓起了幾分,但雪湖花護脈的效果相當恐怖,氣脈被洶湧氣勁撐開,出現的細微裂紋眨眼就恢復,連痛感都感覺不到,後背的烏紅痕跡都恢復如初。 隨著全身氣脈被打通、擴充、夯實,夜驚堂感覺愈來愈特別——自身前中線到背後脊線的氣脈,本來互相連接卻有什麼東西阻隔,而隨著氣脈逐漸穩固,當待到某個臨界點後,給人的感覺就好似穿過了一條縫隙,處境豁然開朗,耳清目明整個人都好似通透了幾分。 夜驚堂感覺自己應該是打通了全身經脈,其他暫且不論,僅是聽力就產生了飛躍,有種無時無刻都在運轉天合刀法門的感覺,連山洞外樹林裡,鳥鳥和山雀瞎扯的咕咕嘰嘰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問題顯然也有,夜驚堂明顯能感覺到體內旺盛氣血無處宣洩,憋的身體有點難受,從裡到外都有一種莫名燥熱感,很想找個人乾一頓,女人最好,男人也行…… 呼呼~~ 山洞之內,隱隱出現燥熱輕風,夜驚堂的長發微微飄動,整個人異常安寧。 駱凝並不清楚夜驚堂的實際感受,只感覺到夜驚堂身體未動,氣勢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就好似從一個坐著的人,忽然變成了一塊毫無波瀾的石頭,沒人展露任何鋒芒,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這感覺……
和打坐的白錦有點像……
駱凝眨了眨眼睛,正仔細觀察夜驚堂氣色之際,忽然聽見遠處傳來:
“咕~~~咕~~~”
駱凝目光微凝,聽出這是在樹林裡放哨的鳥鳥,發現可疑目標靠近,從聲音判斷,處於正北方半里外。
駱凝目光並未朝目標所在的方向打量,而是瞄向了不遠處的裴湘君。
裴湘君也聽到了鳥鳥的暗號,不動聲色轉過身,回到了洞口附近,余光打量樹林中的細節,結果仔細檢查半天,都沒發現遠處的樹林裡有異動。
察覺到對手武藝深不可測,裴湘君沒有貿然打草驚蛇,只是和駱凝一道在山洞外戒備,給夜驚堂調理氣息的時間……
——
此次鄔王之亂,聞著腥風過來分屍的勢力眾多,如今大半都冒了頭,有些甚至退了場,但最先抵達的燕州勢力,卻遲遲未動。
未曾展開行動的緣由,並非燕州那邊有什麼驚天謀劃,單純是派過來的人,實力不大夠。
山野之間,截雲宮的當家陸風,頭上戴著斗笠,順著地面上君山刀拖出來的痕跡,緩緩摸到了一片山坡的樹林裡。
陸風此行過來,並非受命於燕王。燕王把鄔王當炮灰扔出去,確定女帝當前的情況後,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對鄔王的些許剩餘價值根本不感興趣。
而截雲宮則不然,陸風的兄長、燕州霸主陸截雲,近些年不知是何緣由受了暗傷,各種靈丹妙藥都治不好,只能搜羅各種養經護體的名貴藥材維持身體的狀態。
陸截雲倒了,截雲宮就倒了,此事甚至不敢傳出去,只有陸風等親兄弟知曉。
氣脈是武人的根本,而養經護脈最頂級的藥材,莫過於雪湖花。為此在證實鄔王手中有'雪湖散'後,陸風對此物誌在必得。
陸風這些天一直在伏龍洞周邊遊蕩,編造各種藉口,想從白司命手中套出藥方;但白司命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嘴很硬,不見兔子不撒鷹。
陸風還沒等著鄔王等人熬不住鬆口,官府今日就已經殺來了。
方才奪寶衝突,陸風一直在遠處的山嶺上潛伏遠觀,可以確定來的人有北梁盜聖、君山台兩大當家、紅花樓的葉四郎。
陸風輕功身法遠超常人,但正面戰鬥力不如君山台這些莽夫門派,從始至終連進場的機會都沒找到,只能一直暗中盯梢。 經過一番衝突後,藥譜最後落在紅花樓葉四郎手中,而葉四郎又用了'風池逆血'這種自損八百的招式,現在戰力估計不到三成,正在山洞裡養傷。 陸風'審時度勢'良久後,覺得趁葉四郎養傷的時候下手,拿到藥方的可能性很大,說不定還能把那什麼'天瑯珠'帶回去研究下。 為此陸風壓低了氣息,無聲無息從樹林中緩步摸進,目光放在山洞外的兩個雜魚護衛身上。 兩個護衛都是女子,在陸風看來,應該是白天晚上都幫忙扛槍的隨行侍妾,戰鬥力一般般。 陸風在距離尚有三十丈後,略微撩開披風,露出掛在腰後的飛刀、飛針,取出了兩根飛針,手指微動,繼而…… 咻咻—— 月下樹林間,傳出兩聲破風細響,動靜極小,稍有大意可能都沒法察覺。 但飛針剛穿過密集灌木,利刃出鞘的聲音便從夜色中響起: 嗆啷!
駱凝手腕輕抬,三尺軟劍已然出鞘,在半空帶起一抹銀色弧度,掃過銀針飛來的方向。
叮叮——
夜空中爆出兩點火星,繼而斷成兩截的飛針,就插在了地面上。
駱凝輕挽劍鋒斜指地面,望向遠處的陰暗樹林,冷聲道:
“什麼人?出來!”
裴湘君察覺到潛藏的人武藝深不可測,先用余光瞄了下在山洞裡打坐的夜驚堂,而後雙手持槍,站在了駱凝身側。
呼——
很快,前方樹林中傳來一聲破風輕響。
身披青色披風的陸風,輕飄飄自林間躍起,腳尖點在綠葉之上穩穩站定,斗笠微抬,露出線條剛硬的下巴:
“呵……沒想到身手還不錯。”
裴湘君和駱凝瞧見此景,雙眸皆是一瞇。
雖然沒看清來人長相,但這腳點樹葉便能站住的超凡輕功,除了燕山截雲縱,幾乎找不到第二家。
即便放在燕山截雲宮,能把輕功練到這一步的,也只有門派高層的幾個當家。
裴湘君正面戰力不俗,但截雲宮門徒,一般不和人正面對抗。
截雲縱的霸道之處,就是把輕功練到極致,能踩著對手的刀尖再度騰空。
為此截雲宮的人打架,一般都是腳不沾地在天上迂迴,沒有十全把握不出手,發現苗頭不對就遠遁而走,可謂進退自如。
裴湘君不擅長輕功,駱凝輕功也談不上出神入化,面對截雲宮的當家,打起來很可能就是站在地上被動防守,直到被對方抓住機會,或者對方主動退去。
察覺不太好打,裴湘君並未主動進攻,開口詢問道:
“閣下是截雲宮的人?”
陸風輕飄飄站在樹梢上,聲音淡然:
“我是誰不重要。冒然造訪,只求一樣東西,把雪湖散的方子抄一份交給我,我自會離開。”
駱凝冷聲道:“我們要是不給呢?”
“哼……”
陸風直接踩在樹冠上緩步上前:
“葉四郎用了風池逆血,強行動氣會傷了根基,僅憑你們兩人,奈何不了我。藥方是你紅花樓搶奪而來,抄一份給我,大家皆大歡喜,看不清形勢,當心人財兩空。”
裴湘君可能追不上截雲宮的人,但提著大槍守門,還真沒什麼忌憚,平淡道:
“無主之物,誰本事大歸誰,閣下想要,來取便是。”
陸風背負的雙手握了握,雖然看不到山洞裡的情況下,但說了半天葉四郎不出來,說明正在療傷不便動氣。
念及此處,陸風不再多言,背後雙手微動,繼而……
嘭——
樹冠上方猛然一震,無數綠葉當空飛散。
陸風背負的雙手往前甩出,六枚雪花鏢在半空中畫出毫無規律的弧線,彼此交織,從六個方向激射向山洞前的兩人。
颯颯颯——
駱凝見狀身形直接騰空而起,手中泣水劍旋轉如風車,防住身前所有,當即斬落三枚雪花鏢。
裴湘君打法則要大開大合許多,手中霸王槍當空橫掃,拉起的勁風,瞬間帶偏激射而來的飛鏢和枝葉,繼而長槍猛然刺入地面近三寸。
嚓——
下一刻,裴湘君右腳猛踢槍桿,致使霸王槍瞬間崩彎,繼而彈出地面。
嘭——
爆響聲中,地面被崩出一條凹槽,無數泥土碎石飛濺而出,激射向樹冠。
裴湘君身形幾乎跟著無數泥土碎石沖出,眨眼已經拉近數丈距離,想要突襲近身。
但陸風礙於所學流派,就不可能和大槍剛正面,飛鏢出手身形直接沖天而起,雙手不停往前彈出,數十枚五花八門的暗器自夜空往地面激射。
啪啪啪啪——
不過剎那之間,地面就被打出無數凹坑。
裴湘君轉槍如龍捲,防死上方襲來的暗器,待到陸風騰空剩下下墜之時,雙腿猛然一震。
轟隆——
爆響聲中,裴湘君右手持槍尾沖天而起,當空一槍直刺陸風落點。
但截雲縱也絕非徒有虛名。
陸風下落之時當空灑出兩把飛刀,雙腳並合準確無誤夾住刺來的長槍,未等駭人氣勁貫體而入,整個人便再度躍起至高空。
呼——
裴湘君在空中旋身幾圈躲開飛刀,意識到摸不到擅長截雲縱的對手,便在地面騰挪尋找時機,等著陸風出現失誤掉下來。
而駱凝拿著軟劍,在輕功不如對方的情況下,近身風險很大,在動手的第一時間,就拿起了放在山洞入口的強弓,開弓搭箭。
咻咻——
數根羽箭破空而去,在夜空中帶出尖銳哨向,逼迫陸風的身位。
陸風輕功也算練到家了,踩踏甚至沾靠射來的羽箭,在空中大幅度移位,從地面看去,就好似一隻在空中飛速亂竄的蒼蠅,不時丟下兩把飛刀。
颯颯颯……
雙方不停交換投擲物,看似是陸風游刃有餘,裴湘君和駱凝束手無策。
但實際上陸風對地面兩人也沒太大辦法,他本想靠著超凡輕功找機會,但在天上飛了幾下,就發現下面這兩人似乎並不是尋常香主堂主。
無論是駱凝的九宮步,還是裴湘君起的槍架,明顯都是很上乘的武學,架子穩若磐石,暗器傷不到的情況下冒然硬衝,很可能吃虧。 為此陸風也只能靠著截雲縱在空中來回飄,等著下方兩人先失誤給機會,途中為了擾亂對手,還擺出胸有成竹的氣態冷笑道: “雕蟲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獻醜,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別逼老夫動真格……” 轟—— 話說一半,地面猝然傳來一身巨響,整個山嶺都好似晃了下。 駱凝正在開弓搭箭,忽然感覺背後的山洞裡氣勁暴起,繼而山洞入口上方就直接炸開。 嘩啦—— 繼而赤裸上半身的男子,就帶著漫天泥土碎石,斜著破空而去,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剎那到了陸風面前。 陸風冷眼望著地面兩人,余光只見山地炸開,尚未做出反應,身前就多了一張俊美而冷漠的臉龐,低頭看著他。 !! 雖然短短一瞬間對方沒說話,但陸風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情緒——什麼垃圾東西…… 陸風飛鏢剛剛脫手,瞳孔便猛地一縮,還沒來得及收手拍出一掌,後背便傳來駭人氣勁! 夜驚堂身如鷹擊長空衝到半空,擦肩而過時,手肘往下便是一記肘擊。 雖然沒穿上衣,手臂衣袍沒有被氣勁震碎,但此招剛剛出手,半空中還是傳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嘭!
悶響聲中,從始至終都沒能做出格擋動作的陸風,整個人如同被蒼蠅拍拍到地面的蒼蠅,在空中畫出一道豎線,直接在山地中砸出一個凹坑。
轟隆!
陸風摔入地面發出一聲悶哼,雖然只是交手一瞬,他還是明白撞上了武魁級的人物,心中駭然而迷茫,但動作絲毫不慢,落地瞬間強忍傷痛,就朝著山林瘋狂逃遁。
颯——
此景落在裴湘君和駱凝眼裡,就是一道殘影從山洞裡射出,而後在天上亂飄的陸風,以駭人速度墜地,再往山林猛衝,豎著劃出一個直角,快的只剩下影子。
陸風輕功極為不俗,搏命之下爆發速度更是提升到極致。
但剛衝出不過幾丈,就听到後方傳來一聲重踏地面的悶響。
轟——
幾乎是爆響傳來的同一時刻,右腳踝就傳來劇痛,好似被龍蟒鉗住,繼而車裂般的恐怖拉扯力就從腿上傳來。
!!
陸風心中毛骨悚然,當即揮手猛甩,右手夾著數根飛針想要灑向身後,結果毒針還沒撒出去,整個人就在巨大慣性下失去了平衡。
嘭嘭嘭——
夜驚堂追到陸風背後,單手抓住右腿,來回在地面猛砸了幾下,在左右泥地上砸出兩個凹坑,而後往回猛甩。
呼呼——
陸風整個人霎時間轉著圈兒飛出去,在山地上打了幾個水漂,最後頭朝下腳朝天倒著掛在了一片灌木叢裡,當場沒了動靜。
荒山野嶺也在此刻驟然安靜下來。
裴湘君瞧見此景,張了張嘴,眼神震驚的無以復加。
駱凝則是瞪大眸子,還回頭看了眼山洞,似乎是確認外面那披頭散發的凶悍男子,是不是她男人。
“呼……”
夜驚堂渾身燥熱難言,在戰鬥結束瞬間,眼底的淡漠就消失,化為了亂七八糟的各種情緒,還抬手搓了搓臉,而後快步走向陸風。
裴湘君本來還在發懵,瞧見夜驚堂呼吸粗重,咽著唾沫,滿眼'慾火中燒'朝陸風走去,瞬間驚醒過來,連忙來到跟前,拉住夜驚堂的手腕:
“驚堂,伱……你沒事吧?”
夜驚堂感覺自己有事兒,藥勁兒還沒有消化完,體內氣血又旺盛至極,被三娘手兒一摸,心裡就出現躁動,手不聽使喚的順勢摟住三娘,在月亮上捏了把:
“還好,就是體內氣血旺過頭了,感覺憋得慌……”
裴湘君被不知憐惜的手捏的一個激靈,但也沒躲開,只是扶著夜驚堂的腰查看脈搏:
“你憋得慌去找凝兒呀,怎麼用這種眼神看個男人……”
夜驚堂感覺很燥,也不清楚自己是啥眼神,反正滿腦子想的都是凝兒一會哭哭啼啼求饒的樣子。他強壓心神,轉頭看向三娘:
“現在呢?眼神正常沒?”
駱凝瞧見夜驚堂望著三娘的眼神幾欲噴火,恨不得一口把三娘吃了似得,便明白小賊氣血過旺,待會估計得把她摁住弄個半死不活。
但這時候,駱凝這可憐媳婦除了無怨無悔還能如何,她快步來到跟前,摸了摸夜驚堂時而跳動一下的胸肌:
“你現在看著和公牛一樣……小賊你!”
一句話沒說完,駱凝便也被摟住了。
夜驚堂一手一個月亮,感覺自己腦子都有點不清醒,雙手完全不聽使喚。他強壓心神,盡力做出波瀾不驚之色,看向灌木叢:
“這是什麼人?”
“不清楚,看起來是截雲宮的人……腦子有水,真本事一點沒有,還跑來趁火打劫……”
夜驚堂鬆開兩個姑娘,來到灌木叢前,低頭打量。
灌木叢被砸出一條凹槽,陸風渾身青袍破破爛爛,倒掛在枝葉上,從身體扭曲的情況來看,小腿被摔斷了,牙都掉了幾顆,正歪歪斜斜咧著嘴,喉嚨裡發出:
“呃~~~~~呃~~~~~~”
夜驚堂想審問一下,並未沒下殺手,但仔細一看,卻見此人臉色烏青,出氣多近氣少,明顯活不長了,眉頭不由一皺:
“這是死士,自盡了?”
裴湘君感覺不像,仔細檢查,才發現此人的右手上,插著好幾根黑針,右手已經發紫……
?
裴湘君無語道:“不是死士,用暗器沒用好,戳自己手上中毒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別浪費白皇丹救了。”
夜驚堂本想問問此人來歷目的,但這些好像都是明的,浪費傷藥去救個咎由自取的雜魚完全沒必要,當下也懶得管了,轉身道:
“算了,快走吧,我感覺腦子不清醒,待會在荒郊野外對你們做出什麼事兒,你們叫破喉嚨都拉不住我……”
駱凝感覺夜驚堂氣息燥的確實有點恐怖,稍微遲疑,冷艷美眸間竟是露出幾分委屈惱火:
“小賊,你吃藥弄成這樣,我……我怎麼幫你?你把我累死算了……”
裴湘君撿起幾樣兵器,小聲道:
“俗言道: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駱凝聽見這混賬話,氣的不輕:
“你別光說風涼話,要不你自己試試,看他能不能把你弄死?”
裴湘君哪裡好回答這種話,幫夜驚堂扛著大槍,快步走向山外:
“先去找個鎮子住下吧,就驚堂這模樣,沒個兩三天火肯定消不了……”
兩三天……
駱凝咬了咬下唇,滿腦子該如何調理,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第205章沿河小鎮
夜深人靜,三道人影在山野間疾馳,朝著山外的小鎮進發。
夜驚堂體內的藥勁兒尚未消化,氣勁依舊洶湧,不過影響並不大,而身體的燥熱卻愈演愈烈,行走間連衣服都沒穿,遇上小溪還跳進去打濕全身,但剛上岸走出不過幾步,就蒸乾了水跡。
因為身體太熱,鳥鳥都不肯蹲到肩膀上,自顧自飛在前面探路;三娘和凝兒時不時幫他擦一下臉上的汗水。
在走出二十多里,快要離開群山抵達附近的鄉鎮時,夜驚堂往外面眺望,卻見七八里開外的洪山鎮上,有長長的火光,看起來是數百人的隊伍,舉著火把在行走。
裴湘君停下腳步,站在了高處拿望遠鏡打量:
“麒麟鎧……看起來像是京城的禁軍。”
夜驚堂頗為意外,不過按時間算,朝廷的官船也差不多該到了,他來到跟前,下巴放在三娘肩膀上,從望遠鏡離眺望——鎮子上有三百多身著黑光鎧的精銳禁軍,中間有一輛馬車,看不到其中人影,但能讓禁軍隨行護衛,裡面大概率是靖王。
夜驚堂拿到了'雪湖散'配方,按照鈺虎的交代,應該第一時間把藥方送回京城,以免節外生枝,當下道:
“走吧,過去匯合。”
駱凝知道和朝廷兵馬匯合嘴安全,但夜驚堂現在這面紅耳赤的模樣……
“小賊,你現在去見靖王,不會搞出事吧?”
“呃……”
夜驚堂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略微感覺:
“鎮子上人多眼雜,我總不可能當街對靖王做什麼。璇璣真人是靖王師父,說不定也在跟前,你們先在鎮子上找個客棧住下,我去去就來。”
駱凝見夜驚堂腦子不迷糊,便也不多說,只是叮囑道:
“你別把璇璣真人引來了。要是我被發現,我就說伱用強,我才被迫給你鞍前馬後……”
“知道了,你先去客棧洗白白……”
“啐!”
……
——
咕嚕嚕——
奢華馬車的車輪,碾過小鎮的要沿河老街,兩岸皆是青山綠水,鎮子沿著山壁一線排開,只有從南往北一條街道,房舍間燈火寥寥。
三百精銳禁軍,騎乘戰馬舉著火把,在街道上行走;還有些許黑衙捕快,牽著獵犬在街巷間走走看看,雖然準備十分充分,但尚未走到鄔山腳下,已經有了舟車勞頓人困馬乏之感。 寬大車廂裡,東方離人身著胖頭龍蟒袍,腰背筆直正坐,目光眺望著遠方的山野,眼神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干勁兒,變成了目前的無奈。 黃昏時抵達建陽,聽說官兵在百里外剿匪,東方離人尋思挺近,就想帶隊過來參與一下。 結果真跑來才發現,鄔州的一百里,和雲州的真不一樣。 雲澤兩州皆是大平原,到哪兒都是走直線,還都是平整大道,百里地說在門跟前也沒什麼問題。 而鄔州不一樣,目之所及全是山嶺,鄉鎮官道皆依山而建,彎彎繞繞走兩刻鐘,可能發現自己才走到山對面。 東方離人坐在馬車裡倒是不累,但外面剛剛抵達的禁軍和馬匹,顯然架不住她這麼強行軍,從當前情況來看,今晚上是很難進山幫忙搜捕了,只能讓隨行禁軍就地安營扎寨。 璇璣真人也坐在車廂裡,身著白色裙子,斜著依在美人榻上,高挑身段配上不染煙塵的氣質,看起來就好似陪同王爺出征的貌美王妃。
但璇璣真人儀態並不怎麼端莊,手兒撐著側臉,右手拿著酒葫蘆,有事沒事就抿一口,臉頰上已經帶著幾分酡紅,眸子也是似醉非醉的模樣。
東方離人對這酒蒙子師尊也沒辦法,正查看鎮子情況之時,忽然聽到外面的街面上,傳來一陣:
“嘰嘰嘰~~”
熟悉的鳥叫聲由遠及近,繼而一個大白球,就從銀月之下俯衝而來,眨眼間穿過半條街道,落在了車窗旁。
“誒?!”
東方離人雙眸微亮,把鳥鳥捧起來,來回打量:
“你怎麼在這兒?夜驚堂呢?”
鳥鳥本來準備問胖頭蛇姐姐要飯,但馬上就發現旁邊似乎還有個沒良心姐姐。
“嘰?”
鳥鳥上次叫夜驚堂來救人,結果這妖女姐姐愛理不理,心底著實記仇,歪過頭去不搭理,只是用翅膀示意鎮子口。
璇璣真人認出這是夜驚堂的戰寵,明白夜驚堂就在附近,怕待會撞見尷尬,就起身道:
“為師出去轉轉,你先召見屬下吧。”
東方離人見此自然沒阻攔,待師尊無聲離去後,抬眼看向鎮口,可見一個手提長槍、披頭散發的男人,和逃難似得快步走來,沿途還在和認識的黑衙總捕打招呼。
東方離人瞧見夜驚堂這'戰痕累累'的模樣,心裡讚賞之餘也有點心疼,連忙對車廂外伺候的侍女道:
“快去找件乾淨的袍子,準備好熱水……”
“好的殿下……”
——
沿河小鎮不大,從南往北也就幾百戶人家。
因為靖王下令不能驚擾百姓,此時遠道而來的禁軍,就地在街邊打地舖休息,快要入秋,天氣涼快,除開睡得不舒服其他也沒什麼大問題。
夜驚堂披著破破爛爛的袍子,提著鳴龍槍走過街邊,沿途和認識的黑衙總捕打了聲招呼,而後就暢通無阻來到了鎮子中心地帶的馬車旁。
馬車停在一家環境不錯的客棧外,客棧裡有些許侍女和護衛在收拾,以便靖王臨時落腳,為了安全考慮,要清空仔細檢查,目前還沒收拾好,東方離人還待在馬車上。 夜驚堂剛走到附近,就看到車窗裡亮著的燈火,笨笨坐在窗口,拿零食餵著鳥鳥,瞧見他後,雙眸中明顯有喜色,不過為了保持女王爺的架勢,還是刻意做出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樣等著。 鐺~ 夜驚堂把鳴龍槍杵在地上,含笑道: “殿下,你這麼快就過來了?” “下午剛到。上來吧。” 東方離人頷首回禮後,看著夜驚堂滿頭大汗、面紅耳赤的模樣,略顯疑惑道: “你剛剛打過架?” “下午發現鄔王的行踪,打打殺殺鬧了半晚上。官兵正在追鄔王,應該跑不掉……” 夜驚堂進入車廂,在美人榻上坐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後,從褲腰帶上取出一本發黃的冊子,遞給東方離人: “這是我今天找到的好東西,裡面有一種'雪湖散'的配方,可以替代雪湖花。這東西非常重要,殿下最好現在就摘抄一份,安排人送回京城……” “雪湖散……” 東方離人接過藥譜看了看,知道是很重要的東西,就收進懷裡,而後拿著汗巾,起身坐在了夜驚堂跟前,幫忙擦拭額頭的汗珠,聲音威嚴:
“讓你過來協助調查,又不是讓你玩命,怎麼累成這樣……樣……”
話語戛然而止。
夜驚堂被躁動氣血衝的頭暈,本來還算正常,但明艷動人的大笨笨往跟前一坐,淡淡幽香撲面而來,烈焰紅唇近在咫尺,腦子當時就有點心猿意馬了。
眼見離人幫忙擦汗,夜驚堂的手下意識放下,自然而然落在了他本不該亂碰的飽滿上……
東方離人感覺到腰後傳來的火熱觸感,香肩微微一抖,坐直幾分,英氣雙眸難以置信的盯著夜驚堂。
“……”
夜驚堂被兇了一眼,才發現手放的地方不對,連忙抬起手,拍了拍被捏亂的蟒袍裙擺:
“抱歉,走神了……”
啪啪~
?!
東方離人都驚呆了,萬萬沒想到外面幾百禁軍,夜驚堂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輕薄她,這讓人瞧見怎麼辦?!
“夜驚堂!”
東方離人柳眉倒豎,捉住夜驚堂的手腕,冷聲道:
“你失心瘋是吧?你別以為你出門辦事立了點小功勞,就能恃寵而驕無法無天,你真以為本王不會收拾你?”
夜驚堂也覺得自己有點無法無天,抬手解釋:
“我吃錯藥了,腦子不太清醒,殿下勿怪……”
“吃錯藥?”
東方離人看夜驚堂色膽包天的模樣,確實像是吃錯藥了,她握住夜驚堂手腕:
“你中毒了?什麼毒?春藥?”
夜驚堂搖了搖頭:“也不是春藥,剛才在鄔王哪裡打架,用了個和'大補丹'類似的丹藥,結果補過頭了,大問題沒有,就是……嗯……精氣上腦,火氣比較重……”
東方離人認真號脈,發現夜驚堂氣血異常澎湃,但大抵上確實沒問題,就詢問道:
“那現在怎麼辦?”
夜驚堂目光不由自主下移,落在了雄赳赳氣昂昂的胖頭龍上面,又迅速移開:
“也沒什麼,我回去洗個澡就好……”
東方離人低頭看了看胸口,也沒責備'因公中藥'的夜驚堂,起身道:
“準備的有洗澡水,你先沐浴更衣,本王讓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夜驚堂聽到洗澡,不免回想起燦陽池裡的肉彈衝擊,眼睛總是往離人身前瞄,為防手腳不規矩,他乾脆把偷吃零時的鳥鳥抱著揉:
“我沒病,是氣血過旺,讓大夫看估計也說不出其他法子,我要不先回去,明天再來拜訪殿下……”
東方離人分開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才見到夜驚堂,話都沒說兩句,夜驚堂看起來又不正常,她如何能讓夜驚堂離開,伸手把鳥鳥奪過來:
“你先去洗澡。”
夜驚堂被離人兇了句,也不好多說,彎身走出了車廂。
東方離人把鳥鳥放在零食盒旁邊,讓它繼續吃,整理好蟒裙後,才儀態威嚴的下了馬車,進入客棧。
客棧裡的掌櫃伙計已經被另行安置,周邊站著禁軍擔任護衛,內部則是四名隨行侍女上下奔波,準備著東方離人就寢的房間和熱水。
嘩啦嘩啦~~
東方離人聽到二樓傳來倒水聲,就帶著夜驚堂上了樓,吩咐在裡面忙活的侍女:
“伺候夜公子沐浴。你去叫張御醫過來。”
“是。”
裡面的兩個侍女,瞧見夜大公子來了,眸子都是一亮,連忙想上前幫忙寬衣解帶。
夜驚堂心浮氣躁,怕干出調戲侍女的荒唐事,抬手婉拒道:
“不用,我自己洗洗就行了。殿下,你把'雪湖散'的方子抄一份,即刻派人送回京城,此物很重要,切勿弄丟了。”
東方離人見此沒有多說,待夜驚堂進去後,來到隔壁的房間裡抄藥方。
夜驚堂把門關上後,暗暗鬆了口氣,三兩下扯掉身上的袍子,把佩刀、藥夾等物件放在了桌子上,低頭一看——立如擎天白玉柱、橫似架海紫筋梁……
我去……
夜驚堂揉了揉額頭,左右打量後,來到了屏風後。
房間便是客棧的尋常房間,並沒有多少陳設可言,不過為了讓靖王好好休息,還是弄來了一個大浴桶,裡面還撒上了花瓣。
夜驚堂站在浴桶跟前,整個人直接滾了進去,把臉都埋在水中,想冷靜一下。
結果侍女太貼心,準備的還是溫水,這一泡腦子非但沒清醒,反而有中飽暖思那什麼之感……
嘩啦——
夜驚堂從水中冒出來,想想乾脆在浴桶中盤坐,強行入定,重新調理起體內亂七八糟的氣息……
——
河對面的山野間。
璇璣真人身著雪色白裙,孤身一人坐在樹冠之間,手裡拿著紅色酒葫蘆輕輕搖晃,澄澈桃花眸落在遠處客棧的窗紙上。
房間裡的昏黃燭光,在窗紙上投出一個男人的剪影,雖然看不到真人,但寬厚的肩背、線條完美的腰腹……
“……”
璇璣真人覺得這畫面賞心悅目,但她作為出家人,不該亂看,就把目光投向了別處,心底帶著三分疑惑。
璇璣真人作為八魁前三的人物,眼力遠非常人可比,雖然夜驚堂氣息很亂,但她還是看出,這小子好像忽然打通全身脈絡,在體內自成'小周天',邁入了成為武魁的門檻。
雖然和當世正兒八經的八位武魁比起來,夜驚堂還嫩的滴水,武學造詣、戰鬥經驗、江湖閱歷都有差距,但這小子悟性太誇張,想完成武魁新老交替的壯舉,估計也用不了太久。 這成長速度,絕不是單靠天賦和努力就能做到的,以璇璣真人對武人的理解,這小子肯定是碰上了千載難逢的'大機緣',導致在短短一兩天內又往前跨了一步。 璇璣真人暗暗思索,正琢磨其中玄機之際,余光微微一動,望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明月當空,樹林間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沒有任何活物。 但璇璣真人卻隱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似乎有個熟人,正偷偷摸摸藏在其中,往這邊摸進。 ? 璇璣真人眼前微亮,沒料到以前踏破鐵鞋都逮不住的小妖精,在她放棄追踪後竟然送上了門。 璇璣真人當即收斂所有氣息,如同死物般蹲在樹冠上,想找機會把北梁盜聖逮住。 但和往日一樣,北梁盜聖剛剛靠近到一定距離,就察覺到不對,把望遠鏡轉過來,望向了她。 四目相對。 !! 北梁盜聖看到見她一次打她一次的大魏妖女,驚的肩膀都抖了下,轉身就往外跑去。 璇璣真人追了大半年,也懶得再和北梁盜聖貓捉老鼠,直接開口詢問道:
“你來這兒做什麼?”
北梁盜聖來這裡,自然是因為瞧見夜驚堂實力暴漲,大概率吃了天瑯珠,心底百思不得其解。
天瑯珠是西海諸部的神藥,據她所知,世上已經沒人能用此物。
夜驚堂能用,不是鄔王練的藥有問題,就是身世和西海諸部有關。
這事情相當重要,沒和族內老人溝通清楚前,肯定不能大大方方告訴大魏的人。
為此北梁盜聖聽見詢問,只是回頭來了句:
“你管得著嗎你?”
而後就轉身翻過了山脊,消失的無影無踪。
璇璣真人見對方竟然不給面子,不怎麼開心了,當即又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