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愣怔。
他決然沒有想到,自己會窺見這樣的天機,不是一般的離譜。
畢竟世人皆知,距今不過百年,輪回聖王降臨在這塊仙域世界的殘片,鎮黑暗,殺不朽之王,建原始書院……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流芳千古的大功德,是一個活生生的至強者,立於當世,怎麽就會是不在這個時代的生靈呢?
若是為真,豈不是古史都要被顛覆,亦或者所謂的“現在”皆是虛妄,不過是未來回望歲月長河上遊時的夢幻泡影?
忽然間,葉凡想到了什麽,眸光幻滅。
作為開掛的常客,很顯然他有豐富的想象力,由其經歷所賦予。
“夢裡不知身是客……大夢萬古!”
他的臉色變得鄭重,眉頭蹙起,表情無比嚴肅。
難言的壓抑籠罩在他的心頭。
開掛,大夢萬古,下副本刷經驗升級,這很快樂。
可要是自己所在的天地,所在的時代,變成了別人刷經驗的副本麽……那就呵呵了。
一時間,葉凡都有些疑神疑鬼了,感覺自己的人生像是虛妄了,似存非存。
直到某一刻——
“嗡!”
他體內的一顆璀璨金丹上,八道輪回印共振,有“神”在轟鳴,才驚醒了葉凡,從牛角尖的魔怔中掙脫。
“我觸碰,我感知,我就在這裡!”
“縱然浮生若夢,又能如何!”
葉凡的真靈閃耀,照破了萬古山河,一切心中的陰影都在這一刻消散了!
他一路走來,雖然是開掛的常客,盡管有個人的努力,但少不了歷史的行程。
可是,他能被選中,本就說明了葉凡的潛質所在。
漫漫歷史長河中,多少人接觸過那三世銅棺?
但最終被選中、被整容的生靈,也就那麽些人罷了!
這是一位祭道之上人物所遺留的念,所做出的選擇……到了這樣的地步,連進化路都被祭掉了,早已無所謂什麽後天的體質、種族,能被這樣的念所垂青的,或許只有心靈的潛能,自我的閃耀了。
因為,那是突破祭道之上的要素,是勇氣、信念、豪情,是心靈的絢爛!
葉凡的人生雖苦,但卻如玉石被雕琢,在磨礪中打磨出了晶瑩的光芒,縱然被雜念所擾,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掙脫。
這仿佛是一柄鑰匙,當葉凡的心靈璀璨發光,輪回印自然運轉,於那原始書院的絕世殺陣中,像是有什麽後門開啟了,請君入甕!
這“後門”所存在的意義,似乎從始至終都是在為等一個正確的人。
它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共鳴,直到這一天,葉凡的到來!
門,開的無聲無息,它不在常理的束縛中,超越了出去,故不為外人所感、所知。
唯有葉凡,清晰的感應到它的存在,定在永恆的虛空中。
門後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穿,望不透。
哪怕葉凡開啟了天眼亦然,那仿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
葉凡沉默,這一切的發生,從始至終都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似乎被人從頭到尾牽著鼻子走一般,太過被動了。
像是有人在路邊插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說是挖呢?還是不挖呢?
畢竟,一旦挖開了,可能真的有白銀三百兩,也可能是牛糞三百兩!
以葉凡在九天十地上任天庭天帝的經驗,這世界上總有一些“賤人”,缺德冒泡,罄竹難書!
“進?還是不進?”
葉凡輕語,“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或許是一個陷阱……”
“可,不應該啊?”
“誰那麽的‘用心’,在百年前就為我設局?”
“瘋了吧?”
“又或許,另外的一種可能……”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那扇門戶,“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代?另一個……我?”
“為我所留?”
“往昔,我以大夢遊萬古。”
“今朝,我為萬古,被人所夢?”
“並且,留下手段,想要乾預什麽,扭轉什麽,改變什麽……”
葉凡沉吟著。
他覺得不應該將世界想象的那麽糟糕。
且,這不是毫無理由的猜測。
在這片仙域世界中,葉凡遊歷,四處“借鑒”,也算是惡補了一些仙道領域的常識與秘聞。
這是他的短板。
論戰力,他或許能爆殺世間一切仙王之下的生靈,但他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免不了匱乏常識的缺點。
這需要彌補。
其中,一些仙道趣聞讓葉凡來了興致,那是一座古老道統中所記載關於輪回的秘史。
傳說中,仙道領域中有成者,可以眾生祭祀音護住真身或屍體,去輪回、往生。神與身分離,暢遊太虛,徜徉在混亂的古代!
亦或者,端坐萬古歲月前,用無上法力神通,接引後世的天驕跨越時光天塹,赴宴暢遊!
還有人,立身時光長河的上遊,降下殺念,橫殺萬古後的英傑,扼殺在幼苗!
所以……
輪回聖王,這一尊不在這個時代的生靈,有沒有可能是……未來的他,未來的葉凡?
葉凡覺得,未必沒有這份可能!
葉凡是有自信的。
只要他不被扼殺在路上,未來的他一定能取得極大成就,光輝照亮萬古青史,成為修行史上不可忽視的豐碑。
而一旦抵達那樣的境界,時間的界限,過去、現在、未來,或許也就不那麽絕對了!
所以,焉知這“輪回聖王”絕對與他無關?
不應妄下定論!
葉凡思索著。
知道的越多,想的就難免越多。
不過,或許是他斟酌的時間久了,又或許是絕世老六欲拒還迎的釣魚。
很快,異變出現,那扇無聲無息間洞開的門戶不穩了,波動不定,蕩起漣漪。
那每一重漣漪蕩漾的瞬間,都濃縮了一座恢宏宇宙開辟與毀滅的偉力,像是冥冥中諸天萬界在施壓,要毀去這不應存在於這片時空的異物!
門戶無聲,卻似乎在哀鳴,仿佛隨時都會永久的閉合、毀滅,連帶門後面可能存在的事物,一同葬下,化作虛無!
看到這一幕,葉凡繃緊的心弦終究是斷裂了。
一個盲盒擺在面前,金光燦爛,一看就賣相不凡……現在問你,開還是不開?
開了,可能有驚喜,也可能是“驚喜”。
如果不開,那就讓這個盒子毀滅,連帶著裡面與你息息相關的事物,你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狗啊!
太狗了!
把未知的結果與將來可能的後悔捆綁在一起,葉凡仿佛看到了黑皇般的身影一閃而過。
“賭狗死路一條……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葉凡歎息一聲,“盡管我知道,這裡面或許有坑,卻也不得不闖,將一點好奇與希望寄托。”
“有人能用二十萬贏到五百七十八萬,也有人能用十萬贏到兩億兩千萬……有血本無歸的可能,但萬一呢?”
話音落下,一道化身斬落,化作光,化作電,一頭扎入了門戶中!
寄托了葉凡的念與神,他勇往直前,闖過時空毀滅的漣漪,踏入了未知的世界!
下一刻,葉凡恍惚了,他仿佛超世了,降臨在一片莫測的天地,是世外之地。
世外之地,人們都以為,這或許是安靜的,祥和的,美好的。
可在這裡卻不然,這世外之地竟是戰場,有千軍萬馬在征戰,喊殺聲震天!
這千軍萬馬中,有許多都是難以想象的絕世高手,似乎沒有一位低於仙王的。
他們共尊一人統帥,那是一個男子,模模糊糊,不是很真切,但那種氣質無與倫比,就像是一尊天帝!
然而,就是這樣的天帝,卻浴血了,是五顏六色的黑,是五彩斑斕的白,是晚年不祥的紅,是永世不滅的黃……
最終,燦爛的光自天帝起,他在閃耀,在超世,將這片戰場照亮,像是在於最璀璨中登臨無上的境界!
可,就在下一刻,有讓人窒息的黑暗籠罩而下,覆蓋著,毀掉了一切!
“啊!”
葉凡的念在崩潰,他仿佛化身成了那尊天帝,又或許是那尊天帝化身成了他,於是共同感受到了那種黑暗鎮殺的絕望和痛苦。
痛!
太痛了!
這一刻,葉凡生出了想法——如果早知道,這盲盒開啟後是這樣慘烈的感受,那他一定不手欠!
不過,懊悔的念頭升起未久,就有一種溫和的氣息流淌,滋養了他的元神。
在恍惚中,滅世的黑暗散去,一道身影顯化,就立在葉凡的身前。
葉凡感受著元神的治愈,看著這道身影,神色變化不停。
像啊!
太像了!
兩個人以各自的本來面貌相對,幾乎如同照鏡一般!
‘這就是未來的我嗎?’
葉凡震撼。
那道身影,那個男子,一動不動,似夢幻泡影,與葉凡如跨越萬古凝視,那眸子無比深邃,像是想要傳遞難以述盡的神秘與信息。
可是,葉凡卻無法感知,縱然他心中再焦慮,也難以窺透對方想傳遞怎樣的消息。
他有一種感覺,對方很想讓他知道,可是他卻不能理解。
似乎說了什麽,又等於什麽都沒有說。
這仿佛是要告訴世人,那天地間不止有騷話王,還有謎語人!
騷話王,由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屍骸仙帝領袖,主打人死了,嘴還贏,輸人不輸陣!
謎語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點到為止——我在這裡露個面,剩下的你自己悟!
葉凡抓耳撓腮,卻始終悟不出什麽來。
最終,那個如葉凡一般相貌的男子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徒勞,在燦爛的光芒輕歎,他羽化了,化作光,化作羽,飄落向葉凡的身軀,如同洗禮,讓他更加強大。
而原地,則留下一滴血,散發出澎湃氣息,如汪洋般,震的虛空共鳴,劇烈顫抖,將要崩塌了。
若非葉凡幾乎可比仙王,連這樣的氣息都恐怕承受不住,會爆碎成血雨!
縱是如此,他也感覺到了絕世恐怖的壓力,像是一片諸天萬界的殘骸堆砌在一起,壓在了他的身上!
葉凡睜開天眼,盯著這滴血,想要洞徹其奧秘。
但只是一瞬間,他就迷失了。
因為這滴血,仿佛能映照出古今,演繹諸天斑駁過去。
它是如此晶瑩,那樣的璀璨,照亮了永恆。
好不容易,葉凡才從這樣的狀態下掙脫,滿頭大汗。
“這一滴血,太妖……遠超過我的境界,是什麽樣的層次?”
葉凡驚悸,久違的感覺到了弱小,仿佛回到了百多年前的時光。
那時,他還是個萌新,而到處都有高人。
聖人一根發絲斃殺大能,古之大帝一縷眸光橫掃諸聖。
時光轉過,到今天他葉凡也是虐菜主力中的一員了,卻不想在這裡被一滴血教做人。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當這一滴血炸開,哪怕他這樣逞凶之下可戰仙王的生靈都要橫死!
不過,在葉凡面前,這滴血漸漸收斂了鋒芒,變得寧靜了,溫和了,最後仿佛一枚血色的瑪瑙玉石般,晶瑩剔透。
葉凡小心翼翼的取出萬物母氣鼎去承接,那滴血沒有異狀,自然而然落入鼎中,仿佛是一種微妙的致敬與輪回。
“呼……”
直到此刻,葉凡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冷汗濕透了衣衫。
“這樣的刺激與驚嚇,太恐怖了……”
他歎息著,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在這裡,空曠,寂寥,除了一塊石碑之外,再無他物。
或許,原本還有一滴血相伴,但如今那滴血都被取走了。
葉凡謹慎上前,觀察石碑。
石碑,很古老,上面布滿了滄桑的痕跡,那種歲月的斑駁太久遠,像是無數年前就存在了。
在石碑上,用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文字書寫,鐫刻了記錄者的心緒,被葉凡感知到,聆聽到,一時間他面色劇變,震撼難言,口乾舌燥。
“如何突破仙王之上,超越出去……”
葉凡舔了舔嘴唇,眼眸閃閃發光,“諸天共尊,為真正天帝……”
他徑直伸手,就要力拔山兮氣蓋世,將此碑帶走。
但,仿佛是因此觸碰了什麽,又似乎是時間到了,這片時空震動,有毀滅的狂瀾在洶湧,地水火風憑空湧現、炸開,像是諸天在創世!
“轟!”
燦爛的光,貫穿了古今,在原始書院中衝霄而上,伴著群起怒罵。
“是誰!那麽缺德!連糞坑都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