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滿江的話讓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深淵身上。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位“深淵”，才是今天的核心。

  而答應了秦滿江邀約的【深淵】，明顯也預想過會發生什麽，他既然願意來，就證明他至少做好了面對質疑的準備。

  迎著大家帶有審視的目光，深淵依舊很平靜。

  其實，他要比秦滿江本人更像“秦滿江”。

  “是。”

  他言簡意賅地回答了秦滿江的疑問。

  事實上，在接到秦滿江這通電話的邀請時，他的第一反應是茫然與疑惑。

  只是一場怪談，難道自己就已經完全贏得他的信任了？
  他不解。

  深埋在大腦中的指令讓他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回了月城。

  “博士，他聯系了我。”

  “哦？他什麽反應？想乾掉你？”

  “他讓我去機場等他。”

  “……你想去嗎？”

  博士的問題讓他沉默了片刻，接著，他給出了內心的回答：“想。”

  “那就去，聽他想做什麽，之後報告給我。”

  “是。”

  這便是始末。

  他今天會出現在這個場合，也是先得到了周博士的許可，僅此而已。

  秦滿江看著他，自己這次回伏城，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許會讓你們意外，但我保證都是真的。”秦滿江對所有人說。

  這是他醞釀了很久的想法。

  他從來沒對任何一個人和盤托出過自己的事，但發現【深淵】後，他覺得是時候了。

  這些話，也是秦滿江想對【深淵】說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和你一樣，都是另一個人的替身，”秦滿江看著深淵，笑了笑，“或許我連替身都算不上，我只是一具早已準備好的空殼。”

  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的視線再次從深淵身上，凝聚到了秦滿江處。

  大家聚精會神，就連有些懶散的沈骸神色都凝重起來，注視著秦滿江。

  “一切，要從二十年前，一個名叫江渡的人說起……”

  ……

  窗外雨還在下，江風吹來，竟有幾分清冷，綿密雨絲打在窗沿上，濺起絲絲白霧。

  屋內很安靜，只有一個聲音在娓娓道來。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聽著，聽著雨，聽著秦滿江口中，帶著些匪夷所思，又有幾分悲哀的故事。

  秦滿江講得很慢，從自己童年時的異樣，講到高中和大學時的趨於“普通”。

  從被所有孩子孤立，講到遇上唯一的一個朋友，李西就。

  大家聽得很認真，以致於沒人注意到，他只有在講述李西就那段回憶時，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其實，秦滿江自己想過一個問題。

  如果沒有遇到李西就，那自己是不是已經成為江渡的肉身了？

  畢竟，二十歲之前的那個他，各個方面都被設定成了“中間”數值，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他太開心，也不會讓他太悲傷。

  就像一台上了發條的鍾表，擰了多少圈，他就能走多久。

  這樣按部就班地發展下去，江渡的遺物會寄過來，等自己拿到【瞳界】手機後，江渡會正式歸來，毫不費力地取代他。

  可偏偏，江渡也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秦滿江講到了自己是如何加入怪談遊戲，如何被瞳界選中的故事。

  這裡，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李西就。

  其實江渡也沒想到，伏城【瞳界】竟然會盯上他給自己準備的肉身【秦滿江】。

  但因緣巧合之下，秦滿江沒被怪談拖進遊戲，秦滿意和李西就反而遭到了牽連。

  其中，因為之前一直渾渾噩噩，而且秦滿江已經去了大學，他對妹妹秦滿意在老家下江村的變化完全沒有察覺。

  反倒是李西就，他給自己打來的一通電話，讓秦滿江毫不猶豫地踏進了這場遊戲。

  可現在回過頭來想，其實一直有一個很大的問題，被自己下意識地忽視了。

  直到現在……秦滿江都一直不想提起。

  於是，在給大家講述這段故事時，秦滿江也略過了自己的懷疑。

  那就是……李西就的真正死因。

  在參與了這麽多的怪談後，秦滿江早已知曉，那場火災中的電影院裡，李西就才是真正的鬼。

  也就是說……李西就，是他的死路。

  那場怪談，是秦滿江個人的【新手教程】。

  換句話說從一開始，那場怪談裡就只有秦滿江一個活人。

  李西就早已經是鬼的狀態了。

  這場新手教程，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

  換了李西就，任何人都不可能把秦滿江拖進怪談遊戲。

  所以……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早已為他準備好的怪談，並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瞳界】的自然演化。

  而後續，也印證了秦滿江的猜測。

  他曾在一個滿是鬼物的奇異空間裡，看到了李西就的身影，那是在【平安醫院】的怪談結束時的事了。

  所以，他一直在下意識地回避，哪怕知道此刻的夏南體內是李西就的靈魂，秦滿江也在回避。

  他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李西就，去面對李西就與自己的相識也是一場“有目的的策劃”，這個讓人心寒的事實。

  秦滿江說了很久。

  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幾乎都說了出來，告訴了在場的所有人。

  本來這些人中，還應該有鍾雪燃和陳致遠。

  前者，秦滿江答應過許一，不會將她牽扯到更危險的狀況中去。

  而後者，秦滿江也不忍心把陳致遠拖進來了，陳致遠只要單純地活下去就夠了，他不再需要知道任何秘密，不再需要參與任何危險的事。

  並不算快的講述，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

  秦滿江甚至提到了自己在月城的所有遭遇。

  他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了這間屋子裡的人。

  當他停下不再說話時，屋內陷入了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中。

  嚴瀟眉頭緊皺，沈骸下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李西就看著窗外一言不發，本來最是平靜的深淵，此刻反倒是神情最激烈的人。

  他知道自己只是秦滿江的替身，但卻完全不知道秦滿江本人連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一具“備用的軀殼”。

  “喂，你忽然交待這些事，想做什麽？”沈骸忽然抬頭，兩眼死盯著秦滿江。

  在其他人聽來也差不多，秦滿江今天說的這些，簡直和遺言無異了。

  “這個啊……”秦滿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得很是開朗，“不好意思各位，後來居上了……”

  “在【七個孩子】結束後，我看了一眼靈瞳點數，我已經超過五百了。”

  “所以我打算挑戰一下個人模式，就是像陽那樣，用五百靈瞳點兌換一個永久脫離的機……”

  “不行！”

  李西就忽然站起身來，座椅和地板的摩擦迸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他死死地盯著秦滿江，臉上的肉都因為過於激動而顫抖。

  秦滿江直視著他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到屬於李西就的靈魂：

  “我已經兌換了。”

  （今天一更，卡文，明天三更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