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惘
  星河劍宗有七宮，而七宮圍繞著荒山，又各佔了一座山峰。

  分別是四季峰，雲淵峰，無回峰，龍鼎山，聖劍山，擎蒼峰以及天痕山。

  其中，七峰又以天痕山為主。

  星河劍宗的各種功能性的建築大都安置在此，就包括各大堂口的總堂，會見外賓的劍氣衝宵堂，接取任務的宗門大殿，以及最神秘的星辰大殿。

  於是，在星河劍宗弟子的口中，天痕山又有了主峰的名頭。

  而藏法樓同樣屬最重要的建築之一，自然也在主峰上。

  只是位置極為靠後，隱匿與群山之間，天然的就不引人矚目。

  可只有真正處在這樓閣之下時，才能發現這座深山中建築的宏偉。

  此時，已經是三天后。

  三天前，莫成君接到消息後就開始了各種安排，他先是去了趟私塾，和老夫子說明情況後，算是退了學。

  老夫子也很乾脆，只是臨走前送了他一本書。

  很簡單的一本蒙學用的《三字經》，只是，這是老夫子的手抄本，其中換了至少五種字體，每一種都有大家風范。

  莫成君接過後，臉上有些發紅，他是知道老夫子意思的，就是嫌他那狗爬式的毛筆字實在太醜，要多多臨摹改進。

  而後，他又寫了封信，通過驛站寄往了四方城。

  他現在也算是穩定了，自然要給薛攀去一份信，說一下近況，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最後，他還找了那位李長老，想把四耳驢妖寄存在他那裡。

  這一次，莫成君已經不能住在雲間城了，他必然得去主峰，也必然要在那裡定居，這頭驢妖帶在身邊自然不方便。

  好吧，這就是個借口，他就是想把這頭大妖給甩掉。

  可李長老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啊！

  任由莫成君威逼利誘，就是不答應。

  到了現在，他已經放棄了報復的念頭，主要是覺得眼前這家夥實在是太邪乎。

  你見過剛剛入門的弟子，就能進藏法樓的嗎？
  沒有！

  所以，離得遠些，安全！
  至於那小小的恩怨，有嗎？

  那肯定是沒有的！
  沒辦法，莫成君隻得收拾好後，又牽著驢妖出發了。

  也別說，雖沒了修為，也動不了妖法，但這頭四耳驢妖的耐力是極好的，代步起來最是方便。

  就是這嘴太臭了，時不時就得懟你幾句，有些時候還喜歡唱上幾句戲腔，也算是趕路上的消遣了。

  等到進入主峰，來到藏法樓下時，莫成君突然發現，這藏法樓的‘樓’字用的似乎不那麽恰當。

  你說它是樓，其實也可以，因為它有樓的外形，一層層遞減向上，有飛簷鬥拱，峭壁懸崖。

  可伱說它只是樓，似乎也並不恰當。

  因為，它的佔地面積就太大了，光是第一層，莫成君覺得就得有好幾個足球場那麽大。

  其內更是以書架分割，一層層，一棟棟，不知布滿了多少書籍。

  當然，這裡也設了閱讀區，還提供紙筆，有些書籍是允許抄錄的。

  而莫成君的到來，說實話，挺引人注目的。

  他的實力太低，也就引氣一重的樣子。

  而他又是入了藏書樓這等要害部門工作，你要說這其中沒什麽彎彎繞繞，都沒人信。

  這其中，尤其是一個體格強健，光頭瓦亮，像和尚多過像道人的年輕人，對莫成君的到來極有興趣。

  他也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很熱情的就接過了莫成君的行李，然後就是各種介紹，各種安排，並領著辦好了入職申請和住宿。

  最後還帶著他參觀了整個藏法樓的第一層，並詳細介紹了一下莫成君的具體工作。

  聊天中，莫成君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巴陵兒，築基境初期修為，正宗的星河劍宗外門弟子出生。

  他曾經是戰爭孤兒，父母雙亡，被悟道殿探查出有修行天賦後，才被收入了外門，又是在外門經過一點點學習，積累，成長。

  三十年後，突破築基，被選拔並安排入藏法樓工作。

  真要算起來，他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紅，雖沒什麽背景後台，但絕對的身世清白。

  事實上，藏法樓之類的要害部門，最喜歡用的都是這種人，與星河劍宗而言，有絕對的忠誠。

  至於莫成君，他才是個例外！

  當然，聊天的過程中，莫成君也很乾脆的把自己的老底兒給撂了。

  不僅僅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困局，連請四季劍尊沈錦繡幫忙都給抬出來了。

  而他的實際情況一公布，好吧，除了巴陵兒依舊熱情不減。

  他人都是離的離，散的散，走的一乾二淨，極為乾脆。

  一個連突破築基潛力都沒有的人，自然不值得他們重視和結交。

  這也是莫成君的打算。

  他是來學習的，是來找解決辦法的，可沒半點心思搞什麽扮豬吃虎，裝逼打臉，更沒心思與這一群人勾心鬥角，陰謀算計。

  他就是要把自己弄成個小透明，他就是要泯然眾人矣。

  只有被人遺忘，才能安然的過日子，也才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就這樣，莫成君開始了自己的圖書館灑掃生涯。

  這其實不是什麽困難的工作，藏法樓一層雖大，但灑掃工作是由包括他在內的五個人完成的。

  每人負責一片，只要將灰塵清掃乾淨，書籍歸位就行。

  問題是這裡本就被陣法禁製籠罩，防潮，防腐，防火，防盜，防蟲，還防灰塵。

  這一系列功能下來都快把工作給乾完了。

  外加上，這裡看書的都是星河劍宗的弟子，該有的素質還是有的，本就不容易弄髒。

  熟悉了幾天，莫成君突然就明白那位女劍尊為什麽安排自己是灑掃，而不是圖書管理員？

  事實上，他現在的工作要輕松的多，且有充足的時間。

  而有了充足時間，就有了看書的機會和思考研究的時間。

  但是，莫成君並沒有急吼吼的就撲入書海中，而是嚴格按照自己的規劃，先完成外門學業。

  挑了一天空閑，莫成君拉著巴陵兒出了一趟藏法樓，去了外門所在的辦事據點，外務堂。

  他將自己的名字掛上，並預約了外門弟子的基礎課程。

  雲間城雖也開設班級，但那地方其實更多應對的是富家子弟。

  他們有人脈，有家學，再進入星河劍宗之前或許都拜過不止一位名師。

  他們更多是帶藝拜師，其實不缺基礎知識，而是缺星河劍宗的這個招牌。

  所以，雲間城那裡的基礎課程其實不全，且學生稀少，老師講課也不認真。

  但這裡的外門教課就不一樣了！

  這裡儼然是一個大學城，有兩萬人在其中從頭學習。

  不僅僅是基礎的修行常識，更是連啟蒙，靈文篆書篆書，算術，語言，詩詞都開有課程，絕對的豐富多樣。

  這裡的老師有小部分是從外面請來的秀才舉人。

  大玄發展到現在，讀書人已經沒那麽精貴，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當官做吏，混出名堂。

  而能在星河劍宗教書育人也絕對是一件要錢有錢，要體面有體面的工作，還能為後輩某一份機緣，何樂而不為？
  當然，大部分的老師還是一些高階練氣，甚至築基境的修士，又或者是內門弟子。

  他們來此自然是接了宗門任務，想賺取貢獻點和靈石的。

  甚至，星河劍宗極為人性化的提供了投訴服務，老師要是教的不好，學生聽得迷糊，又或者故意拖慢進度，以私下教學等手段獲取暴利的，那都會有懲罰。

  相反，這老師若是教的好，學生喜歡，就能開大課，加錢又加加貢獻點。

  總之，這已經是一套較為完善的流程。

  也是從這天開始，星河劍宗內出現了一副奇怪的場景，有個人總喜歡騎著一頭小毛驢，與山間道路上奔走，不是從主峰到外門，就是從外門到主峰，來來回回，每天都得好幾趟。

  有一弟子酷愛丹青之術，不知何時看了這一場景，居然做了一副《山間奔行圖》，畫中有山水小徑，有綠水環繞，更有一人騎驢而行，頗有那麽點相得益彰的意味。

  當然，莫成君自然沒心思管這些，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努力的吸收著屬於修行的基礎知識。

  而伴隨著課程的推進，他越發覺得這裡面的博大精深，總有種重新上學的錯覺。

  這感覺，在他檢測天賦根骨時也有，那複雜的項目就好像是一次全身體檢。

  而這，也讓莫成君漸漸的，對自己現在的行為產生了迷惑。

  現代科學，說的通俗一點就是人類認識這個世界的方法和總結。

  他們會用各種手段，去觀察和洞悉內裡的規律，並嘗試利用。

  而現在，莫成君真正的接觸，並深入修行後，他突然發現，修行，似乎也是一種人類認識世界的方法。

  只是修行者通過對靈機的利用，更直觀的觀察，並改變這個世界。

  就比如，這個世界的人也知道重力，知道蘋果熟了要向下掉。

  但他們就可以通過靈機為能源，做出一個臨時改變局部重力場的閉環，將蘋果包裹，以達到讓蘋果懸浮的目的。

  他們稱之為術法。

  陡然看來極為不可思議，是了，那蘋果居然憑空浮起來了，牛頓大神的棺材板又壓不住了。

  但別忘了，現代也有類似的技術，稱呼為磁懸浮！

  再比如說這個世界的人也知道空氣中有各種氣體，其中有人類需要呼吸的氧氣，而植物所需的是二氧化碳。

  於是，課程中就有一門極為實用的術法，名為龜息術，可以讓人在水下呼吸，暢遊無阻。

  這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人居然能在水下呼吸了，多麽不科學啊！

  但事實上，這是一種以靈機形成閉環，再包裹全身，從而過濾水中氧氣的手段。

  說白了，水下人還是要呼吸的，呼吸的也是氧氣，只是因為有靈機過濾出的氧氣，才顯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議。

  凡此種種，莫成君越是深入學習，越是發現，所謂修仙，其實也是用另一個角度或者方式，去認識和觀察這個世界，並以靈機去做出種種改變。

  似乎和科學也沒什麽不同！
  那麽，另一個問題來了。

  既然都是認識世界的方法，既然現在的方法更加成熟，且體系完整。

  那現在，他所做的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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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