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一輪殘月當空,月華星光如水,灑遍人間。
戰後的大地上,還有彌漫的硝煙未曾散盡,鬥法的余韻依舊殘留在空氣中,即使是靈機粒子都表現的有些躁動。
但這樣的戰場依舊不得寧靜,有四顆巨大的火球高懸在天穹上,每隔幾十裡就有一顆,基本上將戰場的所有角落都照的通透明亮。
大地之上,還有不少人在活動,他們有的來自藥王門,背著大大小小的藥箱,在搜尋傷員。
有的則只是隨身攜帶一個儲物袋,如濾網般搜刮各種戰利品。
等這兩輪都過了,則有人登場開始搬運屍體,就算是這一戰,天庭已是佔了絕對的上峰,可傷亡依舊不可避免。
那些天兵天將就不說了,都是傀儡道兵,損了身軀也無所謂。
可福地之內那些個仙門,終究還是由傷亡的,這些人的屍體就得分出來,運回去厚葬。
當然,這些終究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各種魔物,妖魔,邪魔,魔頭之類的屍骸。
幾乎是無窮無盡的鋪陳在大地上,說是屍骸滿地,血流成河絕不為過。
這些魔物生前欲念深重,死後自然都成了怨念,就不是能隨意亂丟的東西。
要是無人理會,用不了多久這片戰場就可能演化成凶神絕煞之地,還不知會孕育出何等恐怖的怪物。
當然,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魔物屍骸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但只要處理妥當,運用有道,也能塑造出極品的地煞之氣。
就好比那離火魔仙,死了之後不還是成了一方極品離火魔煞穴。
你在看那禦煞宗的胖老頭,不就看著這些魔物屍骸,都快流口水了。
等他們都忙完之後,才是一群身穿天師袍,頭戴冠冕,手持桃木劍的專業道士入場。
他們到處開壇設法,播撒大清淨符篆,洗滌此地的怨氣煞氣。
這也是一門技術活,天庭福地收錄的仙門還真就沒有專業對口的,原本天庭神祇也能乾這活,可惜祂們大都神力損耗過甚。
最後,還是莫成君出面,通過鏡湖聯系了人族最高管理委會,由他們出面抽調人手,再通過‘虛空挪移大陣’將不少仙門道士,給運送了過來。
說實話,一群道人剛開始時,還是有些不樂意的。
主要是征兆的太急了,好些個人都是在修煉中直接被叫了出來,然後又什麽也不說,連出手的報酬都沒提,就給‘空運’了過來。
就這般操作,他們能高興才怪,有些個實力強的,甚至已經開始甩臉色了。
是,你人族最高管理委員會是很牛逼,但也不能強迫我!
怎滴,牛不喝水強按頭啊?
可是,真等他們到了戰場,見了那無邊無際的魔物屍骸,一個個已經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了。
是個人都清楚,這裡爆發了一場難以想象的大戰,他們就是來驅個邪,淨個土地的,哪裡還敢廢話?
事實上,別說他們了,就是那些個人族仙武宗門的老祖來此,都只能屏住呼吸,乖乖聽從安排,不敢有絲毫造次。
比如說鬼靈門門主,他就是人族管理委員會第一批征兆的仙人,誰叫鬼靈門就是這一道的行家呢,而他更是行家中的行家。
只是,就算以他的見識,來到此地時,都差點沒了表情管理。
他只是略略估算,就知道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他鬼靈門地下鎮壓的屍骸,都遠不如這裡。
當然,他終究也是一位仙人,也無需像那些個弟子一般,滿戰場的做法,而是直面魔仙屍骸。
此時,他就對著一頭體長超過百丈,外形似牛,渾身近乎鋼筋鐵骨的魔仙屍骸,暗暗的流口水。
這玩意要是給了他,他絕對會傾其所有給煉成本命僵屍,那他的戰力才是真正的‘起飛’,就算是面對劍符宗的那個老怪物,他都有信心了。
可惜,可惜,好東西就在眼前,他卻是不敢拿。
不僅僅是因為此處戰場駭人,更因為天穹之上,那四顆巨大的火球之下,還有一群天庭正神駐守,正在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方。
說是監控戰場,避免有漏網之魚出手傷人,可誰知道他們不是監視這些‘乾活’的人呢?
當然,唯一讓鬼靈門門主心情好些的,就是面對魔仙屍骸誘惑的不僅僅是他一個。
比如說不遠處的那劍符宗的老家夥,不也是老老實實的乾活,還有那普度殿的苦行僧菩提子,同樣愁眉不展。
咦,就連那號稱太上忘情的寧無情,和武道第一人絕劍獨孤敗,同樣也是心神不寧的。
只是,他們為什麽總是眼神往天上飄啊?
奇怪了這是?
如此想著,鬼靈門門主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卻是什麽都沒發現。
當然,他沒發現,並不代表那真正的高天之上,就什麽都沒有了。
事實上,那裡揭開的,才是此方世界最大的秘密。
……
高天之上。
白雲悠悠,其上承載四人,兩兩相對,席地而坐,有仙果仙釀,更有茶香四溢。
是的,就是四人!
四季劍仙沈錦繡終是棄了那枯槁老僧,來到此處,她一言不發的就在莫成君身旁坐下,沒抬頭多看一眼,神色嚴肅。
好吧,她對補天教的不待見,表達的真是不要太明顯。
但是,有那麽一句話,世界上的悲喜並不相通。
補天教所做的事兒或許有他的目的和道理,但是,這並不能抹殺對星河劍宗的傷害。
就四季劍仙沈錦繡的性格,見面沒直接動手,已經是給足莫成君面子了。
而燭龍龍君也沒有理會她,自從被留在此方世界,主持補天教的一攤子事兒後,如星河劍宗的遭遇,已經發生了不知多少回。
他自是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邏輯,那是半點心理負擔也無。
當然,就整體氛圍而言,這一次會面,其實要遠比前兩次的勾心鬥角,來的更加輕松。
不,其實也不能說是輕松,而是更加坦誠。
這一次,雙方就天外天戰場的局勢,真魔界的狀況,碎月魔主的具體情況等問題,進行了更深入的溝通交流。
……
莫成君:“真魔界,也就是那所謂的欲界,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燭龍:“具體的我等也不清楚,因為即使是我等,都未曾踏足那片土地。
唯有老祖去過,而在他的描述中,那裡美麗也殘忍,絢爛也痛苦,野蠻又強大,是個無與倫比的大千世界。”
莫成君:“那所謂的第九霸主,魔天宮之主,碎月魔主到底是個什麽級別的存在?”
燭龍:“最頂尖的存在,真魔界乃是真正的強者為尊,弱肉強食,而每一位霸主,都不僅僅是‘魔魂不滅’層次的強者,更是經歷過難以想象的殺戮後,才能登頂。
而已知的,和他同級別的存在,應是還有九位。”
“也就是說,總計有十位霸主?”
“理論上如此,但老祖曾言,真魔界底蘊莫測,很難說就沒有其他霸主名聲不顯了。”
莫成君又一手指天:“再有那碎月魔主居然吹噓,天上的這輪月亮是被他崩碎的,這是真?還是假的?”
燭龍:“這個嘛,按照我們對於真魔界的了解,他既然敢正大光明的說出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能不是現在的他,而是不知多少世之前的事兒。”
應龍接話:“那應該牽扯到久遠之前的一場兩界大戰,據說雙方打的極為慘烈,強人大能死傷無算。
最後,那碎月魔主以自身為獻祭,愣是從真魔界射出了一道厲害魔光,欲要直接洞穿此界地核。
但被我家祖龍提前發現,最後直接拖來了這太陰星,擋了這一記殺招。
結果你也看到了,太陰星破碎一角,但此方世界也避開了死劫。”
莫成君又問:“那碎月魔主還言,我天庭就是那場大戰的逃亡者,你們就沒懷疑過?”
燭龍道:“自是懷疑過得,但後來被人給否了。”
“誰啊,這麽大的面子?”
“自是祖龍他老人家。”
莫成君不信:“難道那場大戰,就真的沒有人因恐懼而逃亡嘛?”
“自是有的,可後來又沒了。”
“為何?”
“老祖曾言,種族之戰,生當同生,死當同死,自是無需留下什麽火種,那都是懦夫的借口。
所以,這些懦夫都被他老人家給殺了,一個不留。
所以,你天庭或許會有諸多隱秘,但絕不會是他們。”
莫成君頓了頓,幽幽道:“看來,你們補天教在天外天戰場的局勢,確實不太好啊?!”
燭龍和應龍對視一眼,還是實話實說:“極短時間內,是被打壓的厲害,主要是心魔的出現,讓幽冥鬼軍近乎全線崩潰。
在高端戰場持平的情況下,低端戰場的潰敗,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有祖龍他老人家在,說全線潰敗什麽的,就是個笑話了。”
應龍又插了一句話:“這次碎月魔主之所以盯上你們天庭,追根究底,還是因為你們對於心魔上的鍥而不舍,讓他察覺到了危險。
尤其是,你們天庭對於研究的態度,創法的能力,讓碎月魔主都害怕,這才設了這麽大的一個局。
不過,他該是沒想到,居然是把自己給套進去了!”
莫成君又問:“那碎月魔主還吹噓他是一十六個世界的毀滅者,這又算什麽?”
應龍開口:“天外天的世界,其實不是真的大千世界,而是指洞天福地。”
“明白了,這樣就說的通了。”
莫成君點頭,再問:“和我說說天外天戰場吧?我很是好奇,你們和真魔一族到底是怎麽個爭鬥法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那就慢慢說,反正,長夜漫漫……”
“既然你想聽,我就與你說說,只是,該從何說起呢?
是了,就從環境吧,先說說天外天的天時地利,無靈的狀態,你該是清楚的,而這種環境下……”
應龍補充:“所以,我們需要鬼軍,而不是如星河劍宗這般的劍修強人……”
莫成君再問:“……”
燭龍再答:“……”
“…………”
這該算是一場坦白局了,莫成君其實問的直接,幾乎把積壓到現在的問題都拋出去了,有些問題甚至極為敏感。
但這一次,燭龍龍君回答的反而是極為乾脆,至少表面上看沒什麽隱瞞的地方,幾乎也都沒什麽猶豫。
莫成君其實願意相信他說的這些,因為,現在說的越多,就代表後面的事兒越是難辦。
直到該問的都問完了,莫成君終於開口,道:“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所以,我其實很是好奇,你們願意與我分享這麽多的‘乾貨’,到底是希望我天庭做些什麽?”
燭龍終於吐了口氣,道:“你可知,我補天教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除了心魔之外,還有什麽?”
“什麽?”
燭龍指了指下方,道:“就在那裡了。”
莫成君微微眯起了眼:“你說的是幽冥陰土?”
燭龍第一次露出苦笑的神色:“是啊,那裡才是真的亂套了……”
半夜發,早晨起來就能看,也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