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紅塵鏡中人

  所有人目光凝滯的一幕浮現。

  只見鬼不同伸出一掌，上浮明鏡，不見人影，卻見紅塵萬象。

  他歎息一聲，鏡中畫面鬥轉星移，竟浮現些許紅塵煙氣，畫面再轉，一層層紅霧漂浮，鏡中所有人，似在這一刻發生變異。

  窮苦百姓，面露凶狠，似百戰老卒。

  奢靡富人，眼蘊神光，若凶狂蠻子。

  書生儒士，口誦天憲，引得天地晃動。

  左道奇目光越過這一幕幕畫面，看向那鏡子的本體，很古樸的銅鏡，整體呈現紅色，鏡框上遍布奇妙花紋，竟與左道奇手中那神秘黑冊子上的文字有幾分相似，鏡面無光，在最上方是兩個以不知名古篆銘刻的文字。

  很奇妙的感覺，仿佛他能明白那兩個字念什麽名字。

  紅塵！

  “紅塵鏡！”李英蓮的師尊，萬劍真君的魂影停在空中，說話間卻是文明了不少。

  左道奇不由的看向冥蛇，“這是什麽東西，冥神你認識嗎？”

  “我怎麽會認識，別喊了，本神吃的太飽，要睡覺了。”

  冥蛇翻了翻身子，又向牆角鑽了幾分，‘這小子真是能惹麻煩…’

  左道奇目中綻放奇異之色，這冥蛇在撒謊，他認識這鏡子。

  鬼不同一手持鏡，號令自鏡中走出的‘大軍’。

  “豈曰紅塵滾人間，誰言我是鏡中人。”

  萬劍真君面上豁然色變，他竟然在左道奇瞠目結舌中，以身上明黃色長袍為引，化為星辰，照耀李英蓮。

  “乖徒兒，點子扎手，快撤！”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急促，顯然，他知道些什麽。

  鬼不同只是笑著注視著這一幕，撫摸著母根女子的腦袋，“進去吧。”

  母根女子一臉崇拜的點點頭，鬼不同似是她的天一般，絲絲縷縷的菌狀根系緩緩纏繞紅塵鏡，繼而似扎根在上面一般。

  顯然，這一幕惹怒了一直為天丹奮鬥的格拉丹隼。

  “我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擋我者，死！”

  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從格拉丹隼口中傳出，他依舊以魔神之姿，大步向鬼不同走去。

  那似能擒拿日月的大手，跨過層層空間，驟然浮現在鬼不同…身側的母根女子身邊。

  他要強行帶走天丹！

  “請道友出手！”

  鬼不同略似呢喃的聲音響起，繼而鏡中畫面再變，一切萬象似虛幻泡影一般轉瞬即逝，一尊恐怖的存在，高坐在九重天上，其人呈現臥姿，與鬼不同略有幾分相像，但身上的氣質，卻是一副出塵之氣，又如高高在上的仙王。

  “紅塵高坐九重天，誰人不是鏡中人！”

  嗖！
  詩號念出，滾滾氣機如煙似塵，卻不遮視野。

  在左道奇驚駭至極的目光中，紅塵鏡吞吐煙氣，格拉丹隼竟似毫無抵抗力一般，被納入其中。

  繼而畫面再轉，格拉丹隼一拳一拳轟出，初時快若閃電，但隨著一拳一拳的轟出，逐漸變得遲緩。

  “鏡妖！”

  徐淵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根本不像是與格拉丹隼大戰一場的人，反而像是初至南蘇城時的氣定神閑，一人壓一城。

  ‘你大爺的…都尼瑪老銀比啊！’

  左道奇此刻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徐淵一定是早就知道還有幕後的人，之前與格拉丹隼的戰鬥，只是在麻痹。

  只是這放出來當煙霧彈一般的戰鬥，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沒想到，是你在背後搞鬼。”

  “你也不賴。”鬼不同面上也微微閃過一抹動容，“倒是差點連老夫都騙過了。”

  “只是，你不會想做英雄吧？”

  不知是否是因為即將得手的原因，亦或者鬼不同本性如此，他露出猖狂大笑。

  “哈哈哈，在這鏡中世界，我！即天命！”

  有點中二，但配合這幅畫面，著實讓人心中生不出吐槽，唯有敬畏。

  但鬼不同並未對徐淵出手，目標卻是李英蓮…身上的陽神魂影！

  “請萬劍真君入鏡！”

  紅塵鏡變，眾生相現，這是一種與道墟截然不同的眾生相。

  道墟的眾生相代表了人間最大的惡，見之如惡鬼，唯生恐懼。

  而紅塵鏡中的眾生相，卻是包羅萬象，伴隨著鬼不同一聲怒斥，眾生皆言。

  一種似天地萬物與爾為敵的壓力，瞬間滲透而出。

  萬劍真君魂影化為長劍，幾乎無法阻攔的衝向紅塵鏡。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有種等老子真身來，不給你屎打出來！”

  他的魂影，似被紅塵鏡所克制，陽神所應展現的道源，不見分毫，長劍橫起，生生在紅塵鏡前掙扎起來。

  徐淵一臉凝重，他與格拉丹隼戰鬥，是隱藏了實力，但並沒有自信能夠如鬼不同這樣一般將一道陽神的魂影玩弄於鼓掌之間。

  於是他並未唐突出手，而是落在左道奇身前，“小子，老夫待會全力出手，你跟著萬劍宗那女娃一起跑！”

  左道奇目光奇妙，並未答應，而是微微低頭，低聲呢喃，“張相，這一幕，你又是否算到？”

  他這次沒有再詢問冥蛇，腦海中也沒有浮現出一幕畫面。

  嗤~
  左道奇苦笑一聲，“張相，你真是會算…你又算計了我一次。”

  無拘旗被他從腰間取出，繼而法力灌輸其中。

  ‘那通天閣丘山，是你的人嗎？’

  在鬼不同以紅塵鏡幾次出手間，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能夠看清‘紅塵’二字，皆因塵心訣。

  仔細回想，卻有不難理解，塵心訣哪怕僅是殘篇，便如此強大，與炎目不同，是另一個方向的強大。

  塵心訣，紅塵煉心…

  鏡名紅塵…

  很巧，不是嗎？

  無拘旗不愧是左道奇身上最珍貴的奇物之一，盡管無法認主，無法被納入空間法器之中，看似有著諸多缺陷，但左道奇對其卻是十分重視。

  四龍子敖坤的三品法陣，在無拘旗那幾乎無解的bug級破陣手段下，也只是支撐了三十息。

  三十息，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足夠徐淵與鬼不同談話與戰鬥了。

  “很少遇到與我一個層次的三品了，要不要活動活動？”

  徐淵貌似忠厚的聲音中，透露著幾分奸詐。

  顯然，他忌憚紅塵鏡。

  鬼不同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倒，衣袍卷動，卻是在下一刻陡然收住，用陰測測的聲音說道，“我說過了，在這鏡中世界，我！即天命！”

  “你太可笑了！”

  “你是不是天命，要打過才知道，試試！”徐淵擺好架勢，槍出如龍。

  武道沒有神通，唯有雄厚到極致的氣血以及意境的奇妙，在三品以下，這些對修士奇妙的神通而言，有些不夠看，在不近身的境況下，同境武者必敗。

  但三品之上，宗師僅憑氣血，便威壓一代。

  力之巔峰，無物不破。

  徐淵身形快若閃電，手中長槍平舉，繼而推出。

  嗖！
  長槍自鬼不同身體上穿過，卻似穿過空氣。

  鬼不同伸手撫摸著從身上穿過的長槍，微笑道，“鏡中世界，我是無敵的。”

  說罷，他猛然伸手，像是要展示給徐淵看，讓他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力量。

  紅塵鏡遲遲不歸。

  於是他詫異回頭。

  一個身姿很有仙味的人，用雙手用力抱著紅塵鏡，滿面青筋暴起，似虯龍盤根。

  鬼不同面露愕然，再度招手。

  他的臉上，除了得意與傲慢，首次出現了憤怒與錯愕，以及…茫然。

  紅塵鏡是他的本體，他的本體，怎麽被人拿住了。

  徐淵掃過左道奇的臉，心中雖然驚訝，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慢，豁然抽出長槍，自鬼不同身上橫掃而過。

  鬼不同憤怒轟出一掌，像是影分身一般，從他身後浮現無數鬼不同，同時轟出一掌。

  神通【鏡中人】！
  這些人，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拳出，眾生沉寂，規則臣服。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駭人的氣勢，徐淵不得不退，暴退數裡，拳終散。

  但鬼不同的身影，已經走到左道奇身邊。

  少年扭曲的身體費勁的控制著手中銅鏡。

  鬼不同似是找到了什麽新的玩具一般，“嘖嘖嘖，是小友你啊，可是有登仙門的線索了？”

  左道奇想要控制紅塵鏡，根本無力說話。

  “你不會是想要當英雄吧？”

  隨著鬼不同的話語落下，天地驟然一暗，似是浮現一尊遮天蔽日的恐怖巨人，無可匹敵的巨人僅僅是伸出兩根手指，便捏住了左道奇的身體。

  “怎麽有這麽多人想要當英雄呢？”

  鬼不同的話音逐漸變得冷冽起來。

  左道奇被無形之手所攝，心頭卻是浮現幾分絕望。

  ‘賭錯了嗎？自己都當莽夫了，張維正的後手還沒出現，是根本沒有後手嗎？’

  左道奇心中微微產生幾分驚恐，塵心訣運轉，卻又很快恢復。

  “沒有後手又如何，你來！殺我！”

  他微微抬頭，迎上鬼不同戲謔無比的目光，發出挑釁的咆哮與怒吼。

  鬼不同的面皮先是抽動，繼而微微扭曲，直到最後變得有些猙獰。

  左道奇面雖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冥神大人，請前輩出手！”

  “冥神啊，我就要死了啊。”

  但空氣一片寂靜，冥蛇在這個時候，當起了縮頭烏龜，甚至與左道奇都無法感知到他是否還存在於自己的扳指中。

  真是個…狗東西啊！
  “冥神，你別嚇唬我啊，冥神救我啊！”

  看不見的巨人微微舉手，將左道奇的身形連帶紅塵鏡提在空中，面皮依舊在抽動。

  “你還有些用，我不殺你，但…說錯話，要付出懲罰的！”

  虛空中一股沛然巨力傳出，無限的碾壓這左道奇的一切，肉身、神魂、神丹、魂血…一切的一切…

  他的身體每一處都發出哀嚎，無法承擔、無以言表的劇烈痛苦讓他整個人的瞳孔瞬間縮小。

  “你大爺的！”

  痛！
  極致的痛！

  就像是整個人的一切，被不斷碾碎，又被揉捏成各種形狀，又再次被碾碎。

  碾碎、塑性…碾碎、塑性…無法言說、無法躲避、無法脫離的恐怖輪回。

  “放了他！”徐淵見狀，哪怕不知道左道奇為什麽敢瘋狂的靠近紅塵鏡，但依舊出手救他，這是他答應張維正的。

  鬼不同沒有再收手了，“夠了，無聊的遊戲結束了，我這就將你們…全宰掉！”

  伸手再去勾紅塵鏡。

  一息…

  兩息…

  依舊不見鏡來。

  鬼不同愕然回首，那如一灘爛泥一般的左道奇，依舊緊緊的抱著紅塵鏡，就如母根一般，像是生長在上面一般。

  接著，他就聽到了左道奇的喃喃自語。

  很小的聲音，但在場的人物都是何等修為，如今的南蘇城又是何等的荒涼。

  “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一枚奇妙的玉佩懸浮在空中，左道奇一手捏住。

  “尼瑪的誰他媽猜得到三年前給的收徒玉佩是後手！”

  他情緒幾乎有些崩潰，那是喜極而泣都無法形容的柳暗花明。

  在他即將身死的時候，腦海中的記憶再度被解開一些。

  “沒有援手？”

  張維正看向遠方，輕聲說道，“怎麽，沒有幫手，怕了？”

  “當個無畏的莽夫就是。”

  左道奇欲言又止，張維正終於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很早就給了你保命手段。”

  “很早？保命手段？”

  ……

  似自星空而來的神秘力量，從玉佩中豁然傳出，左道奇整個人身上方才所受到的所有苦痛與折磨，在這一刻，似乎煙消雲散。

  繼而便是龐然而又宏偉的力量，伴隨著強橫的、與斬壽似是而非的力量…

  “黃粱一夢夢紅塵…”

  黃粱一夢夢紅塵？

  什麽意思？
  鬼不同驚恐的發現，左道奇對紅塵鏡的控制，比之方才強大了何止千萬倍。

  就如方才一隻螻蟻在撼動銅鏡，現在是一個稚童。

  雖然依舊無法操控自如，但卻足以撼動。

  “你是誰？”

  鬼不同聲音帶著幾分震撼。

  自他的‘主人’死後，他自鏡中走出，便再也沒有人能夠控制紅塵鏡，有與他爭奪紅塵鏡的資格。

  左道奇沉浸在龐然的力量中無法自拔，他雙目顯露赤紅之光。

  “好強大的力量，陰神…還是陽神？”

  “裝神弄鬼！老夫殺了你！”

  鬼不同大喝。

  “鏡界翻轉塵世間，紅塵偏殺鏡中客！”

  左道奇暴怒大喝，一拳轟出。

  “你他媽的，滿嘴七言詩，你要考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