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睡會兒
其實他也只是抱著一種試一試的態度,畢竟他雖然參與了其中,但也不能完全把握事情的走向。
但沒想到張恆真的頓了一下,果然親情牌還是有用的。
當然,若是連最後的手段都沒用,他也只能盡量拉著點,還不能太用力,畢竟旁白都提示了,他被帶下去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三十三。
這個高度,就算他會水恐怕也好不了,畢竟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他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所以說話時,他整個人都是半蹲著的姿勢,利用圍欄保證自己不會被帶下去。
若是對方真的去意已決,那就這麽著吧,大不了自己打電話報110,120看看還能不能搶救一波。
要不說呢,普通人的身份真好,萬事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就對了。
而見到剛才的話有效果,蘇青連忙繼續道:“那個,前段時間我還去了你家,看到了你父親,你真的不準備好好告個別嗎?
假如你死了,前三個小時你親戚會哭天搶地,痛不欲生。
一天后,朋友們陸續得到消息,感到震驚,唏噓,你要是人緣好一點,也許還能有幾個人為你流淚。
三天后辦完你的喪事,親人疲憊不堪,但提起你還是悲傷歎息,至親面容憔悴,恍若隔世。
一周後,你的死成了親戚朋友的談資,感歎天妒英才也好,人生苦短也罷,最多也就是在聚會時提起你的名字,當然也有個別人會幸災樂禍。
一個月後,朋友漸漸把你遺忘,回歸生活,偶爾談及你。
半年後,除了親人你不會被任何人提起,你的親人也會恢復正常生活,除了感到悵然若失一切如常。
一年後你會徹底消失在話題裡,大部分人會把你的聯系方式刪除,你的親人會為你掃墓。
三年後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親戚朋友會比較有儀式感的聚在一起,然後你就沒了,你真的確定要走得這麽匆忙?”
人嘛,都是這樣,無論是街邊乞丐還是身價億萬的富豪老板,生前也許過得天差地別,但死後的結果卻是大差不差,幾乎都是這個流程。
只有做出過比價傑出貢獻,或者是留下過很經典作品的公眾人物也許能在人們心裡活的更久一些,畢竟現在網絡社會這麽發達,但也僅僅如此了而已。
社會不是單一性,而是無數個個體組合而成,少了誰這個世界都一樣運轉,帶來的傷痛,刀刃永遠都是對準自己最親的人,至於外人,根本不會在乎你。
“不然呢?難道我這樣還能有機會判個死緩,或者無期不成,反正都是死,我覺得我沒錯!”跨在圍欄上的張恆沉聲道。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會面臨著什麽,有些人會選擇瘋狂逃竄,有些人會選擇投案自首,而也有人會因為心裡壓力過大而想不開,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
“那你為什麽不在外地找個地方跳河,非得回家啊?咱們年輕人可沒有落葉歸根那一套,難道不是為了想回家看看嗎?”蘇青反問道。
自從發現張恆的情緒開始穩定後,他就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了,既然如此,那自然是順著往下說。
果然,聽到這話張恆沉默了,良久才開口:
“我將身上的錢全部給我爸打過去了,感覺挺對不起他的,回來之前我和他通過一次電話,他說警察現在在找我,我就知道我暴露了,可能他也察覺到了什麽吧,讓我不想回來就暫時別回來了,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死在外面,不過還是想再看看我爸媽,鬼使神差的就回來了,但還害怕家裡附近有警察,都沒敢回去。”
聽到這話,蘇青連忙開口:“要不這樣吧,我和你回家看看,順便帶點香火紙錢去你媽墳前走走?我能給你的保證是,天亮之前警察不會來,天亮之後,你可以和你父親見面再走。
老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說你都這樣了,就算要判你,也不會馬上判,最少還能再活一段時間,期間有什麽心願,還能和你爸商量一下,你覺得怎麽樣?”
他沒有說不一定判死刑,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但反而是這樣的實話,卻讓張恆心中起了波瀾。
尤其是他開出的條件,自己好不容易偷跑回來,還沒來得及見爸媽一面,這確實讓他心動了。
最關鍵的是,剛才兩人聊了這麽久,警察都沒來,在張恆眼中,對方沒有必要會騙自己。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可.可以嗎?”他有些期望的問道。
【你的選擇成功的打動了正恆,這是他現在唯一的願望,他不想在自己被抓後,帶著手銬腳鐐的去母親墳前,那樣丟人。】
聽到腦中的旁白,蘇青不由在心裡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隨即面帶笑容重重點頭。
“當然,我又不是警察,你說呢!”
死都不怕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正如蘇青說的那樣,反正已經這樣了,有始有終的告別總好過默默無聞的離開,反正最終的結果也是一樣。
兩個小時後,兩道身影來到了寧縣張恆老家後山。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在蘇青付出了200塊後,兩人成功的坐上了一輛出租車,隨便買了點香燭紙錢,幾樣貢品,繞開張恆老家附近,朝小路來到後山。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兩人清理出了一小塊空地,總算是把香燭貢品擺上。
張恆則是跪在自己母親墳前一眼不發。
蘇青則是很默契的退後兩步,坐在不遠的一塊石頭上抽著煙。
若是作為警務人員,他這樣的做法似乎很不合規矩,但好在他不是。
也許是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什麽苦的原因,蘇青並不能完全體會對方的心情。
張恆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是處於底層的邊緣人,而且是受盡苦難,在他周圍可以發現很多社會的陰暗面,但在他身上也有著極端頑強,面對苦難與不公的樂觀,這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東西,一冷一熱迸發出了強大的能量。
他們很少因為生活的苦難而撕心裂肺,或者為跨不過去的砍而哭天搶地,有的只有沉默。
悲憫而倔強,野蠻而善良。
有一句話說不錯,‘短得是人生,長得是磨難’
就比如面前的小小的墳包,不過方寸之地,困人何止二三年,裡面的牽掛之人,又醉人何止三兩回?
“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走吧,你放心,我不跑!”正在這時,跪在墳前的張恆沙啞著說道。
“雖然周圍黑漆漆的,但好像也不怎麽怕,你呢?”蘇青反問。
“我媽在這,我怎麽會怕呢?”
聞言,蘇青張了張嘴,發現此時自己無論什麽說什麽好像都那麽蒼白無力。
是啊,爸媽永遠不會問我們賺了多少錢,他們只會擔心我們吃的飽不飽。
哪怕張恆已經是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人,但他在媽媽面前卻也始終是個孩子。
在外面受委屈了,也想躲進媽媽的懷裡。
隨即張恆將香燭紙錢全部點燃,期間沒有再說一句話,然後就抓起一瓶半斤裝的白酒一飲而盡,隨即在墳包的一側,整理了一下雜草,找了一個舒膚的位置蜷著身子縮在一起。
隨即小聲道:“我累了,睡會兒,天亮再叫我,拜托了!”
【張恆他隻想再體驗一次在媽媽身邊睡覺的感覺,就像小時後一樣,這一覺,他會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一個到此為止的美夢!】
聽著腦中的旁白,蘇青知道,張恆的事件到這裡應該就算結束了。
至於結果,不好不賴,他了卻了心願,解開了心結,在被帶上手銬腳鐐之前以清白之身再見了母親一面,但也不會逃過法律的審判,總算沒有帶著遺憾離開。
良久,蘇青嘴角微微上揚,重重點頭:“好的,那.晚安,好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