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莫問前路，莫記過往（大結局）

  距離上一次席卷天下的大亂已經過去了五年，在南宮星登臨天地至高點的那一天，圍繞在京城中的南蠻軍俯首稱臣，沒有一個人再敢反抗。

  而景軍也一舉收復了所有失地，但最後還是沒有趁機擴張太多的領土，唯有和燕然一起吞並了雄心勃勃的戎狄，在戎狄境內設下幾個州府，這場大戰終於落下了句點。

  只是在這個大戰中不少人家破人亡，對於景國來說，這場勝利也是慘勝，不知多少將士埋骨他鄉，以至於整個景國上下人人穿著孝服，直到三年後這種令人感傷的氣氛才徹底消散。

  在這一年也有一個天大的喜訊，南宮星生下一個兒子，淮雲淺開心到大赦天下，又給這個孩子起名為乾昌，意為天下昌盛。

  只是這個名字最後還是沒有被起用，因為和南宮昌的名字中有一字相同，最後淮雲淺翻爛了不知多少字典，才給孩子最終定名為悠遠。

  大漠上羌笛聲聲悠遠，如今的大漠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戰亂頻起的地方了。自從戰事落幕後，景國就和其他國家做起了生意，邊境之間如今除了商賈以外，便只有四處行鏢的鏢局。

  壯美的沙漠深處，歸屬景國的有一座州府，是前不久皇帝下令建立的，並賜名為天州，在這裡有著壯美的山河，也有中原所領略不到的瑰麗。

  所以在淮雲淺下詔命名為天州時，朝廷上下無一人反對，最重要的是這個名字還帶著別的含義，所有人心知肚明，卻都沒有人出聲。

  天州城門外，一隊客商緩緩而來，許多來往的商賈看著這隊客商，立刻拿出自己最珍貴的商品遞了上去，可那些人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看向隊伍中央的那列馬車，似乎裡面坐著的是他們的主家。

  “新宰殺的牛羊肉，客官要不要來嘗嘗？保證沒有中原牛羊的那種味道！”帶著毛氈帽的戎狄客商用著蹩腳的中原話介紹著他的商品。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一隻虎口處帶著老繭的手掀開車簾，露出一副俊逸的面孔：“草原上的灰熊，你可莫要騙人！若是騙人，草原上的禿鷹可是會把你吃的一乾二淨的！”

  “我的朋友，我怎麽會騙你呢？”客商看到淮雲淺這般說話，便以為是和他們打過無數次交道的商人，否則怎麽連草原上的禿鷹都知道？

  “我的朋友，看在伱是我們戎狄朋友的份上，牛羊肉我低價賣給你，正好晚上我們這邊有篝火，要不要一起參加？”客商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絲毫沒有多年前戎狄那般囂張的氣焰。

  淮雲淺沉吟片刻，他這一次來本就是出來散散心，既然客商邀請，他也不是不能參與，就是不知道……

  “參加吧，每天總在耳邊聽你說起戎狄的熱情好客，我還沒親自領略過呢！”一道溫柔的女聲從車內響起，淮雲淺聽到這話臉上瞬間浮現溫柔之色。

  靠在團枕上昏昏欲睡的南宮星打了個哈欠，這一轉眼自己就在馬車上睡了一天，這在這些年她的生活中可謂是罕見。

  “距離晚上還有些時辰，再睡會吧？”淮雲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臉上帶著些許心疼之色。

  常人只知道自己身為皇帝事務繁多，不知道南宮星其實事情有時比他還要多，自從五年前徹底接手南宮家以後，南宮星才真正體會到當年南宮昌一人經營這麽大家族中的不容易。

  饒是如此，她還是讓南宮言出山替她打理著南方的事情，可這樣每年還是很少有空閑的日子，再加上前不久南宮子病逝，南宮星這些年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不用了，睡了一天了，再睡下去就真的成小豬了！”南宮星撅著小嘴，淮雲淺伸出手來把她攬在懷裡，聲音輕柔：“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把你養成小豬！”

  “我才不要！再說現在悠遠還這麽小，我們做父母的不能給他樹立這樣的榜樣，特別是你！”南宮星靠在他的胸前懶洋洋的說道。

  想起自己小時候，和哥哥對父親那可是推崇至極，如今淮雲淺每天要麽是在上書房批閱奏折，要麽就是在院子裡陪著小悠遠玩，哪有一點大英雄的樣子？
  “我告訴你，小家夥這個時候是最崇拜你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要支棱起來！不然以後他要是不聽你話了，你後悔都沒地兒後悔去！”南宮星眉眼彎彎，淮雲淺家裡可是有前車之鑒的，千萬不能效仿。

  “知道知道，不過那都是回京後的事情了，現在小家夥陪著姑媽在江南散心呢，讓他們好好玩為好！”淮雲淺依舊打著哈哈，聽到他還是這般態度，南宮星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隨即沒好氣的坐到一旁。

  從二人成婚到現在，幾乎沒有起過任何爭吵，這一方面有淮雲淺無限制的讓步外，也有南宮星從父親那裡學來的聰明。

  她從來不和家裡人起爭執，就連調和南宮家矛盾時也依舊是打著哈哈，正所謂做人要難得糊塗，特別是作為當家人，有時就要學會糊塗一些。

  天色漸漸晚了，對於中原人來說，這個時候都該是回房休息的時候，可對於戎狄人來說，夜晚才是生活的又一開始。

  不少帶著毛氈帽的戎狄客商紛紛走出天州城，自發地跳起舞來，有鹽商或是肉販主動請纓做起烤肉，就連一向以清淡自居的南宮星嘗了幾塊，也覺得口味不錯。

  相較於她的矜持，與戎狄打過不少交道的淮雲淺就豪邁了許多，不僅和那些戎狄客商鬥起酒來，甚至大有一種千杯不醉的意味。

  只是坐在一旁的南宮星看的想笑，因為她親眼看著淮雲淺一邊喝著，一邊用真氣將體內的酒水從手指處逼了出來，而那些直憨的戎狄人僅僅隻以為他是海量，絲毫沒有發現他在背後做手腳。

  “我的朋友，我可真佩服你們中原人啊！”那些戎狄客商喝的口齒不清，紛紛倒地打著嗝，起來便又是瘋狂的跳起舞來。

  帶著白色毛氈帽的客商走了過來，他是天州裡面戎狄客商的頭領，一眼就看出淮雲淺他們這一行人來歷不凡。

  “朋友是從中原來的？”頭領說著流利的中原話，淮雲淺含笑著點頭，頭領這才放下戒心坐在一旁：“以前我也去過中原，那裡確實是個好地方！”

  “你是老兵？”一直沒有說話的南宮星突然開口說出他的身份，頭領怔了片刻，既沒否認也沒肯定。

  但是南宮星說出的話不會有假，淮雲淺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當年便是跟隨鐵錚一起前往中原的那些騎兵。

  “其實我對中原人沒有惡意，甚至對你們景國人，我心中是感激的！”頭領灌了一口酒，他還記得以前戎狄還是可汗的天下時，他的族人都是最下層的奴隸，連他也是被剝奪了一切權力，連個牲畜都不如的下人。

  “景國皇帝給了我們尊嚴，我們這些商人曾經都是最底層的奴隸，可現在都能憑著自己的努力吃上肉，喝上酒，有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天底下要打仗，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頭領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個疑問就連淮雲淺都沒有辦法解答他，隻得看向一旁的天空發著呆，上一次在大漠裡喝酒是什麽時候來著，他都已經忘記了。

  “所以你們現在的日子過的還不錯，是吧？”南宮星拉起了話頭，頭領笑眯眯的讓她看了看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很乖很可愛。

  “以前跟著可汗東征西討，雖然國土打下來不少，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得到，還是現在的日子好啊！”頭領也是普通百姓，看得明白對與錯。

  大義和國家利益的事情他不明白，他只知道現在自己有東西吃，有房子住，一家老小和和美美的比什麽都好。

  遠處哨聲響起，南宮星眯著眼睛，頭領見狀解釋道：“這是天州每天巡邏的哨兵，有這個哨聲才真正說明今天又是個和平的日子！”

  “我知道！”南宮星依舊是雲淡風輕，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早已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而頭領見到這一幕，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南宮星早早起來準備離開這裡，他們接下來還要繼續往北走，走到瀚海的盡頭，她想看遍這個曾和她為敵的戎狄究竟有多大。

  頭領前來送行，臨別前頭領送給她一朵花，笑容真摯：“在草原和大漠上，遇到自己心目的真神是要送上最鮮豔的花朵！”

  南宮星並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她也從來有刻意掩飾什麽，而是拍了拍他的肩頭：“過好你的日子，要守好你的日子！”

  頭領重重點頭，南宮星準備上了馬車，卻見身後無數的戎狄人自發地前來為她送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真摯的笑容，紛紛朝她行著最尊貴的禮節。

  曾經戎狄的神是草原上的狼王，可就在五年前，他們的神便成為黑夜中那個照亮天下的明燈。

  他們真的有一天發現，原來神就是人，她有著自己的情感，會為他們的生活感到傷感，會想著改變他們的生活。

  “我不是神，但在人們口口相傳中被神化，既然被神化，就要做好神的職責。”這是南宮家口口相傳的祖訓，而南宮星一直銘記在心。

  她想起父親對於萬民的垂憐之色，如果一個神忘記了屬於人的情感，那這個神就應該被推翻，曾經的天道便是如此。

  “小姐，我們的下一站去哪？”十七問起南宮星，南宮星也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隻得回答道：“繼續往北走，走到世界的盡頭。”

  “世界的盡頭，連我都沒有看到過呢！”淮雲淺笑了起來，眼中帶著期待之色，隨後將她攬入懷中。

  南宮星靜靜靠在他的胸前，這一刻她不想再想那些煩心事，也不想計較到底前程往事究竟有什麽。

  她想親眼看看這片大地上還有沒有悲涼的地方，然後盡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

  她知道世界不會完全按照她的想法運行，可她卻期待著有那麽一天。

  “也許時間會衝淡一切的理想，但只要我們還好好活著，就夠了！”

  南宮星為自己的旅行寫下這句話。

  在她的筆下，萬民皆得圓滿。

  父親打下的江山，她治理的很好。

  也許這就是南宮昌想要看到的天下吧！

  南宮星站在書房的窗前，這一刻她充滿思念。

  只是風還沒有停，打亂她的發絲，吹散了紙張。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