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難得糊塗
景國風俗並未徹底開放,三國還在時,就數西楚的民風最為開放,許多奇裝異服極受人追捧,然而到了景國這樣的情況就少了許多。
景國尚青,本為木德,所以青衫是皇室專用的顏色,無論是朝服還是王爺的服色,也都是銀青色,極少會出現混搭的情況。
所以當南宮星他們看到淮謙澤穿著這種衣服時皆是一怔,只有一旁王府的人並不覺得意外,甚至覺得王爺今天穿的保守了些。
“老四啊,有些年頭沒見過你了,今天怎麽想起來看我了?”淮謙澤一進門先看到的便是淮雲淺,正要拉著他聊天,這才看到一旁的南宮星。
“舅舅!”南宮星脆生生的叫了一聲,淮謙澤白皙的臉龐掛著極盛的笑容,捋著不長的胡須:“小星啊,你這次來的突然,舅舅我也沒準備什麽禮物。”
說到這裡,淮謙澤突然轉過頭問管家:“前些時日老三他們帶來的不是有禮物嗎?把那些都帶過來,讓小星帶走。”
聽到這話都是一怔,南宮星更是眨了眨眼睛:“舅舅,這是三殿下他們看望您的,再說我是晚輩,理當前來拜見……”
淮謙澤擺了擺手,沒個坐像:“在我這裡沒有什麽長輩晚輩,我那個姐姐一輩子就來我這裡看過一次,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不寵伱還能寵誰?”
管家匆匆前去計算三皇子他們送來的禮物,有不少稀罕物件,但是淮謙澤看都不看一眼,就這麽全送給了南宮星。
淮謙澤富有江南,尋常物件本就不放在眼裡,再說他的眼光也是極高,想要送禮到他滿意的地步極難,所以大多數都是以量取勝。
這一次淮雲淺二人前來也帶來了禮品,淮雲淺帶來的是一件金絲軟甲,是他當年從戎狄王庭搶回來的至寶之一。
本來是預備著給南宮星的,但是現在南宮星的武道已經逼近小巔峰,再使用金絲軟甲已經沒了用處,這才想著轉贈淮謙澤。
淮謙澤慵懶的掃了掃,隨手放在一旁:“你也知道你王叔我見多了寶貝,你這東西雖然金貴,但是在我這裡也只是一般。”
“我這眼光王叔也是知道,除了領軍打仗外,其他的確實也不會太多。”淮雲淺微笑著。
“你啊,有時候就要收收心,不能總是把自己的心困著,老三是心思太過散漫,你卻是太過深沉,說出去一點也不像兄弟倆。”淮謙澤白了他一眼。
淮雲淺沒有應答,皇室之中本就有很多難說之事,即便淮謙澤也知道適可而止,自己畢竟是閑散王爺,不適合插手朝政太多。
“我本來以為今年還是懷玉前來,沒想到我那個姐夫總算是把你放了出來,正好,這幾天多陪陪你舅舅我。”淮謙澤看向南宮星的目光帶著溫柔。
南宮星聽父親講過,當年淮筱綾是先帝膝下最大的女兒,淮謙澤出生的時候淮筱綾就已經很大了。
那時先帝又忙著勵精圖治,很少管這個最小的皇子,常常都是淮筱綾主動擔起責任,一直拉扯著淮謙澤長大。
等到淮謙澤十幾歲時,淮筱綾才嫁給南宮昌,從那以後姐弟二人就很少見面了,但是因為童年的事情,淮謙澤總和南宮家更親近些。
南宮星看到淮謙澤時不時看著自己的臉,她知道他是想念自己的母親,只是現在他的身份不是當年的皇子,不能輕易離開江南。
“當初我攔著你娘不讓她嫁給你爹,因為這事她記恨我記了十幾年,連書信都不給我寫了,要不是今年給我寫了一封,我還以為她忘了我這個弟弟了。”
“當初確實沒有多少人看好我爹爹。”南宮星也知道些許當年的往事,只是她剛說完話,淮謙澤則是大笑了起來。
“是沒有多少人看好他,可是我早就看得出他一定能成功,但是我還是不讓你娘嫁給他,你可知為什麽?”淮謙澤笑眯眯的,看上去像是個鄰家叔叔。
淮雲淺也在一旁聽得入神,南宮星沉吟片刻:“難不成舅舅當初你也喜歡娘親不成?”
“哈哈哈,傻丫頭你可真會想!”淮謙澤捧腹大笑,南宮星小臉有些尷尬,直到許久後淮謙澤的笑聲才止住。
“你娘雖然不是皇室血脈,但是從小把我帶大,我對她的感情只有姐弟,其他人我不知道怎麽想的,但是在我這她就是一個長姐。
沒有一個弟弟會願意自己的姐姐嫁出去,特別是嫁給的人注定要受到所有人的猜忌。
雖然你爹當時沒有聞名天下,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創下不世之功,所以我不讚同他們的婚事,就是怕有一天你父親牽連到姐姐。
只是最後父皇依舊存了心思,不管怎麽說,這些事情都成了往事了。”淮謙澤回憶著過去的事情,臉上的神色帶著一絲飛揚。
曾經他也是一個瀟灑少年郎,只是後來他就選擇遠離京城和朝堂,獨自一人來到江南,為了不遭人記掛,他只能與朝政離得越遠越好。
有時,出生在皇室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句話適用於淮千刃,也適用於淮謙澤,每一代只有一個人能成為那個至尊,更多的皇子只能成為皇帝眼中的芥蒂,淒淒惶惶的等待著被清算。
南宮星看著眼前的淮謙澤,雖然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是她心裡清楚,論起聰明才智,淮謙澤不會比任何人差。
能夠從多疑到變態的皇帝那裡得到完全的信任,這需要多大的智慧才能做到?這樣的人,有且只有一個淮謙澤。
“舅舅,來之前,娘親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南宮星看著廳堂裡只有他們三個人,主動問起。
淮謙澤臉上掛著笑容,不消南宮星開口,他便知道淮筱綾讓她問的是什麽,開口道:“你覺得我有沒有那個想法呢?”
如果是其他皇子,南宮星一定會毫不遲疑的說有過,可是對於淮謙澤,她情感上一直是覺得他從未這麽想過的。
“你要記住,沒有一個皇子不想成為皇帝,哪怕是淮雲淺也是一樣,他只是看累了,覺得灰心了,但是他也曾經想過坐上那個位子。”
淮雲淺聽到這話沉默著,淮謙澤說的不錯,他是有想過的,論起對人性的把控,淮謙澤遠比任何人更深刻。
“我也曾是個皇子,我自然想過這些,可是最後我卻放棄了,並不是我覺得我不如二哥,只是我覺得我應該活得像個人,而不是一個鬼。”淮謙澤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他臉上的笑意從未消散過。
看到他認真的回答,南宮星也嫣然一笑,就連淮雲淺也被他們感染的笑了起來,一時間那種凝重的氣氛被衝淡。
“在這裡住幾天吧,過幾天早秋宴,我會和你們一起過去。”淮謙澤站起身,安排他們住下後,這才來到花園的亭中。
南宮問站在花枝下眼神迷離,她已經忘了上一次看到這一幕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這裡的記憶依舊存在她的腦海中。
“願意回來還是繼續這樣?”淮謙澤站在院子門口,南宮問轉過頭看向他,那一刻看得淮謙澤微微失神。
終究她不是她,淮謙澤臉上緩緩浮現一抹笑容,朝她走去:“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不會阻攔你的選擇,想回的話我歡迎。”
“我只知道我姓南宮,是南宮言的女兒。”南宮問看著他的臉帶著恨意,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是嗎?既然你不想認我這個父親,那就不認,我不逼你。”淮謙澤依舊是掛著笑容,可這種笑容越發讓南宮問覺得討厭。
“你拋棄我娘的時候怎麽沒想過她懷著我?她死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惋惜,你既然如此薄情,我又為什麽要把你當做父親?你盡過父親的責任嗎?淮謙澤,你是天底下最沒有擔當的男人!”
南宮問邊哭邊說著這些話,到最後不等淮謙澤開口,她就流著淚跑開,即便過去再多年,她都不會原諒淮謙澤。
淮謙澤望著她遠去的身影,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眼角帶著感傷,他有太多的不得已,可是又能找誰去說呢?
“你和你父親一樣,總是喜歡聽別人談話。”淮謙澤背過身說道,南宮星這才探出小腦袋,尷尬的走了過來。
“舅舅,我不是故意的……”南宮星眨巴著眼睛,她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四處看看地形,卻聽到這種秘密。
“本來也沒什麽好瞞的,原本就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淮謙澤輕笑著,只是聲音帶著無奈。
“可能是裝糊塗裝的太久了,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人了。”
夕陽下,淮謙澤望著遠方如是說著。
他裝了太久的糊塗,他一直信奉難得糊塗這四個字。
可是感情中沒有糊塗一說,他卻以為糊塗就能度過一生。
最終他愛的人他沒能留住,他的女兒也與他漸行漸遠。
只是這人世間,哪有什麽兩全其美之事啊!
他既然選擇看似瀟灑的活一輩子,就有必須舍棄的東西。
這就是獨屬於他的詛咒。
永生永世都走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