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戰局已開
年節下的日子過得總是快的,就算是京城中的大戶人家,到了正月十五左右也準備吃些清淡些的食物,清洗著胃口準備新一年的事務。
百姓們存了一年的美食,早在正月初十左右就已經消耗殆盡,余下的幾天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在正月十五這一天會包上幾粒元宵送家人離開。
對於王侯子弟來說,過年叫做享受,但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過年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宰了他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刀。
正月初五那天,淮雲淺下令在京城各地方放粥或是放肉,京城下的百姓們這一年過得還算舒坦,但是對於北境的百姓來說,這個年過得可就沒那麽有滋味了。
幽州。
幽州軍民在緊張中過了一個完整的年,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呈報,如無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戎狄就會打響北境戰爭,屆時幽州必然首當其衝。
李時臣在都督府中忙碌著,今日本是元宵佳節,但是他卻沒心情度過,原因自然在於昨日拓跋龍城的精銳開拔,目的地則是幽州。
今年燕然國內的情景也大有不同,以往主和的慕容言芝,這一次在朝會上失了勢,國事開始由主戰的慕連城操縱。
“父親,得到燕然國內的密報,燕然也會隨戎狄一道南下!”李冠軍匆匆趕來,最近這些時日調配軍糧,以及部署防禦,讓他有些分身乏術。
幽州城高牆厚,再加上有連綿大山阻隔,本是防守的好地方,倘若往年的給養按時下發,李家父子也不會這麽頭疼。
最主要的問題在於,往年的給養運到幽州時都是層層克扣過的,這些年幽州從十萬大軍開始衰減,直到現在僅僅只有三萬人,這才勉強能維持運營。
就這還是李時臣早就施行屯田製後的結果,但是幽州本為三戰之地,再加上往年有戎狄騎兵的襲擾,屯田製在這裡施行不開。
“燕然掛帥之人是誰?”李時臣緊緊看著地圖,上面標注著拓跋龍城攻城的所有可能,而在另一端,他早已標注好燕然人的進攻路徑。
“老熟人,秦步海。”李冠軍沉聲說道,他緊緊盯著李時臣,秦步海當初敗給李時臣,估計這件事他一直悶在心裡。
眼下他們佔據優勢,秦步海恐怕會不擇手段打敗李時臣,如若真是如此,那才是幽州最大的隱患。
“如果是秦步海,那我們的壓力倒是輕松不少。”李時臣歎了口氣,父子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們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
只要是秦步海掛帥,那無論幽州的軍士如何分配,他一定會帶領大軍前往李時臣所在的地方,換言之,李時臣在哪,哪裡就是主攻之地。
“戎狄派了五萬精銳,燕然這次帶了攻城兵還有重騎兵,算下來能有將近十萬人,這場仗可不好打啊!”李冠軍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李時臣很清楚這場仗的勝算很少,拓跋龍城親自掛帥,再加上秦步海也是久經沙場之人,想要騙過他們的眼睛談何容易。
“我們的兵力還是少了些,三萬人如何守得住三道城闕?”李時臣閉上眼睛,他第一次感受到無兵可用的窘境。
要是能多給他兩萬兵馬,他有信心能夠防守數月,屆時只要劉存他們帶兵包抄兩國大軍的後路,屆時就能全殲。
但是上哪憑空變出這兩萬人?李冠軍心想,要是現在能給他變出兩萬人,就算讓他插標賣首他也認了。
將帳外,兩個人影來到這裡,士卒看到他們亮出的令牌一怔,而後趕忙前往將帳通報著。
“大帥,京城來人!”一句話把沉思中的李家父子喚醒,二人趕忙走出將帳,只見馬車下站著一男一女,男的貌如女人,女的一身紅裝。
“下官李時臣拜見陛下!”李時臣微微欠身,在場的士卒們都是一愣,這個像個娘兒們一樣的小白臉,就是當朝陛下?
不是都說當朝陛下曾經率兵突襲過戎狄王帳嗎?看著他的臉有些不太像,但是李時臣治軍森嚴,哪怕士卒們有疑問,也沒有說出來。
“李將軍多禮了,我這次前來就是來看看北境的情況!”淮雲淺抖了抖披風,讓出南宮星的位置來。
他們本來預定的是正月十六啟程,然而南宮星卻看到北境的形勢不妙,於是早在十天前他們就已經啟程,沿途還探訪了許多李時臣的安排。
“小姐!”父子二人朝她虛拱雙手,南宮家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已知曉,對於南宮昌的選擇,他們也沒有任何意見。
“陣前不講虛禮了,李伯伯,你的部署我都已經知曉,現在最缺的就是兵員對吧?”南宮星行事頗為幹練,剛一到地方聊起事務來便是直接了當。
李時臣也沒有隱瞞自己的困境,帶著二人進了帥帳,沙盤上放有他們的部署。幽州城的部署有三道,第一道就是天然防線,以苟連山為地形作為第一道防守。
第二道防守在幽州前哨,這裡哨所密布,早就連成一片,在這裡李時臣布下少數人馬,能守則守,如若不能立刻回防。
第三道防守就是幽州城,城高谷深,在滅國之戰中,李時臣憑借著幽州城阻攔下燕然二十萬大軍南下,為南宮昌滅東海國提供了防禦。
這三道防守是能憑借幽州地形做出的最優選擇,即便是淮雲淺在此也挑不出什麽毛病,只是根本在於幽州城中缺少給養物資。
“苟連山我只能布下五千人馬,哨所那裡我布下了兩千人,其余所有人馬我都壓給了幽州城。”當著二人的面,李時臣沒有絲毫隱瞞。
“苟連山本來依靠地勢,五千人馬少了些,倘若布下一萬人,兩國就算是想要見到幽州,也要脫層皮。”淮雲淺自然是知道苟連山的重要性。
但是李時臣卻無奈一笑:“不可能的,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我手中只有三萬人,其中披甲率還不足七成,如此情況我只能做如是選。”
淮雲淺歎了口氣:“這些年苦了幽州,我想過幽州營的條件艱苦,沒想到艱苦至此。”
景國各州府的披甲率雖有不同,但是像幽州營這種不足七成的也只有這麽一個特例,這都是曾經淮冬青故意打壓下的結果。
“最近的孟州、沙州營的將士不能調動,朕給你擠出了三萬人,六萬對十五萬,李將軍可有勝算?”淮雲淺明亮的目光盯著李時臣。
“別的不敢保證,但是有六萬人,幽州起碼我能守住三個月!”李時臣為將謹慎,從來不誇下海口。
他說自己能守住三個月,也許能守住的時間更長,但是他依舊做足最壞打算,倘若兩國舉全國之力,他也有信心拿六萬人去阻攔他們三個月。
“好,老將軍有如此膽魄,晚輩定當為老將軍清掃一切阻礙!”淮雲淺大手一揮,一隻手蓋到了江南道。
“我把趙伯城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江南道士卒抽調三萬人,年前便開始押糧前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屆時全憑老將軍安排!”
李時臣目露疑惑,北境危局他是年節下才上奏的,聽淮雲淺的意思,他似乎早就有所防備。
“不用想了,是我告訴他的,如果到現在才突然調集兵馬,幽州早就守不住了。”南宮星放下手中的杯盞,李時臣絲毫不意外。
南宮昌能做到的事情,他相信南宮星也能做到。南宮星見到淮雲淺的話說完,這才起身看向沙盤。
“按理說如今北境剛剛解凍,凍土還未緩解,不是出兵的好時候,但是戎狄人等不及,這才與燕然商議共同出兵,這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南宮星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這一刻李時臣仿佛看到了南宮昌的影子。
“什麽機會?”李冠軍迫不及待的問道,南宮星微微一笑,隨後指向幽州城外那一大片沼澤地帶,那是燕然人造出來的沼澤。
“本來那片沼澤是懼怕我們景國隨手滅了燕然,這才花大氣力建造出來的,而今恰好能為我們所用。”南宮星掐算著日頭。
“兩日內,我會在這裡求得一場大雪,屆時沼澤成為凍土,勢必會延誤他們一月左右的腳步。”南宮星的話陡然解了李時臣的燃眉之急。
然而李冠軍卻有些懷疑:“你真能求得一場大雪?今年打春比較早,按理說想下一場大雪沒有那麽容易。”
“別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南宮星拍了拍手,她自然不是說的戲言,而是真的算準了會有一場大雪頃刻而至。
但是在士卒心目中,表現出一些神秘感不會有問題,這也是她出門前,南宮昌告訴她的。
“哪怕伱知道自己不是神,但是也要裝的像個神,這樣士卒們心中就會有底,這才能悍不畏死。”
“可是這不是騙人的嗎?”
“哪有什麽騙不騙人?只要你算得準確,到那時裝神弄鬼也會被人推崇為神,這本就是人之常情。”
“這世間哪有神,有的只是會巧用天下事的人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