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婚(五)
“如果是那樣,我也隻好想辦法一起私奔了。”淮雲淺嘴角上掛著笑,淮筱綾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不要把自己想的多麽高大,星兒終究是我南宮家的人,你想讓她跟你私奔,她也不會離開這裡的。”
雖然性格的倔強都是一般,但是南宮家和淮家的氛圍不同,淮家是一個不適合人活著的地方,而南宮家卻總讓人留戀。
“因為我也知道,姑母不會放任星兒與我私奔,所以這才有恃無恐。”淮雲淺直白的說出心中所想,淮筱綾沒理會他,只是走到南宮星身邊拉著她進屋。
南宮昌和她說的不多,但是對她來說句句戳心。她開始回憶起自己這些年的過往,這才發現南宮昌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做錯了。
還好,她的家人都容許著她的錯誤,容許著她的刁蠻,而她告訴南宮星的話不多,最重要的只有一句話,讓南宮星繼續留在南宮家,這也是淮雲淺的承諾。
天底下的女子大多都是嫁雞隨雞,然而南宮星卻不相同,她肩上需要承擔起南宮家的責任,注定要與一般女子不同。
“既然筱綾同意你們的婚事,那就著手去準備吧,婚典在皇宮舉行,接著再回王府,萬不能讓她在別的地方過新婚夜。”南宮昌語氣嚴肅。
淮雲淺被他說的滿臉尷尬,南宮昌見狀無奈攤手:“沒辦法,連我都不敢保證星兒身上會發生什麽,既然我要求不了她一輩子做尼姑,那只能在我身旁,在出現意外時,我能及時救治。”
如果是放在其他時候,南宮昌也沒有那麽堅持,然而如今天道對他們忌憚無比,難說在南宮星身上會發生什麽事。
特別是當新婚夜,南宮星體內原本均衡的陰陽兩極會失衡,屆時會發生什麽意外,殊難預料,這一切都需要南宮昌去處理。
“姑父放心,稍後回去我便重新修繕暗道,我既然答應了星兒,便不會食言。”從某種意義上說,淮雲淺並不排斥南宮星的想法。
畢竟宮中冷清了些,如今的皇宮除了些許先皇的妃子外,只有一個年紀尚輕的五皇子,與他的感情也很淺薄,二人沒什麽交集。
在這個世界上,淮雲淺沒有一個認同上的親人,唯獨淮筱綾二人,把他養大,在他心中,也隻認同這一部分的親情。
南宮家的事沒有隱瞞天下人,原本作為一國之君,淮雲淺的婚事一直是朝野殷切相盼的,有一部分看得出二人之間的情愫,但是也不樂意他們真的聯姻。
一旦皇室與南宮家和解,兩種極為龐大的勢力聚攏到一起,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就再也沒有撼動的可能。
雖然二人的婚事從未有過利益上的考量,但是不得不承認,兩家放下往日所有恩怨,這種凝合的實力是恐怖的。
朝中沒有大臣上書,但是獄中卻鬧的沸沸揚揚,特別是以梅尋之為首的老一派,處處危言聳聽,生怕兩家真的放下所有恩怨。
但是有時候,人是不會考慮這麽多的,淮雲淺便是如此,早已決定此生非南宮星不娶後,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於是一道詔書從宮中發了出來,這道詔書是淮雲淺親手所寫,理由就是要廢除祖製,所謂祖製便是皇后不許是世家大族出身。
這也是百官與梅尋之等人極力反駁的點,因為無論從景國創始之初,還是到淮冬青,他們的皇后全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
這些年來最尊貴的妃子,莫過於周子承的妹妹,以前的熹貴妃,然而也因此,熹貴妃的孩子就在淮冬青眼中失去了繼位權。
世家大族本就人丁興旺,再加上實力雄厚,一旦在后宮當了皇后,那對於皇權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所以歷朝歷代都很警惕。
然而對於南宮家來說,他們根本不需要出賣自己的女兒做什麽,對於皇權如果他們真的想顛覆,早就能顛覆了。
只是對於南宮家的立場,是朝中大臣不放心的一點,南宮家的立場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所謂中立換個詞就是搖擺。
南宮家傳承幾千年屹立不倒,最主要的就是立場的轉變,文人們把這種轉變當成明哲保身之策,但只有南宮家的人才明白,他們從始至終為的永遠都是百姓。
南宮家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立場,這句話也在南宮昌據表上書的奏疏中言明,雖然婚事是由南宮昌做主導,但是該走的禮數還是要走。
所以當他罕見的親筆寫奏疏時,朝中老臣還特別興奮,以為他會寫一些治國安邦之策,結果沒想到他寫的全是兒女情長之事。
“肅止真是的,難道不知道老夫等了這麽多年,就在等著他出山,與老夫共同成就師生佳話?偏偏上個奏疏,還都是為了他那個寶貝女兒,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嘍!”周清源在大殿上說道,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唯獨淮雲淺沒笑。
因為他看得出周清源說的是真心話,聯想這段時間太醫院送來的診斷,周清源恐怕時日無多,如今他就是在點燈熬油。
“陛下,老臣活了三朝,陛下這一朝是銳意最盛之時,當此之時陛下應當及時請神隱王出山,朝中積弊,朝外戰事,唯有王一人最清楚!”周清源站了出來,再次舉薦南宮昌出山。
這一句話說完,大殿中頗為寂靜,連淮千刃二人都閉口不語。若是常人,淮雲淺連下幾道奏疏,請出山便出了,可唯獨南宮昌不同。
不要說他那傲人的戰功,滿朝上下沒有一人能與之抗衡,再說他早就不問世事,若不是這一次淮雲淺主動說出要立南宮星為後,南宮昌這才按禮數遞了份奏疏,恐怕想要等他開口,這些大臣估計等到死都等不到。
周清源心知肚明景國的積弊,曾經南宮宿寫下的那道奏疏他還歷歷在目,其實他請求南宮昌出山還有另外一種想法。
他知道南宮昌一定不會答應,他也沒指望南宮昌答應,他為的就是南宮昌客氣之余,能夠讓南宮宿出山主持朝政。
雖說如今許多事情都按著南宮宿事先制定好的方略進行的,然而周清源畢竟遠離朝政多年,許多事情還是不如南宮宿熟練。
“老大人好算計啊,怎麽?我不上朝這麽久,伱們都已經算計到我的兒女身上了?”朝外突然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淮雲淺聽聞也是一怔。
他沒聽說南宮昌今天會來宮中,怎麽會?淮雲淺無暇多想,立刻走下龍椅奪步而出,赫然見到南宮昌獨自站在台階處,正一步步往上走著。
“姑父,您怎麽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淮雲淺趕忙走上前去扶著他,所有人都知道南宮昌會是他的嶽丈,當著眾人面行晚輩之禮也是理所應當。
“今天心情不錯,再加上有些年頭沒來這裡走走了,就順道來看看。”南宮昌說的自然,但是這個理由連小孩子都騙不過。
南宮昌看到他臉上的無奈,拍了拍他的肩頭:“做皇帝聰明是首要的,有時候也要學會裝糊塗,譬如這件事,假如你不明發詔書,又是另外一種局勢。”
“如果我不發詔書,不要說星兒會怪我,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淮雲淺微笑著反駁他,南宮昌不置可否。
翁婿二人和諧的交談著,換在其他人眼中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仔細算起,自從南宮昌崛起後,皇室之人和南宮家交談,就再也沒有這般親密。
無論是打遍天下的武宗,又或者是篤信製衡的淮冬青,他們對於南宮昌都是表面恭敬,暗中掣肘。
這也導致朝野上下心照不宣,對於南宮家都是尊敬而疏離,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新朝。
因為淮雲淺本人對南宮昌的推崇,再加上南宮宿的治國安邦之策,以及南宮星京城瘟疫時的行動,南宮家在市井人心中的聲望越來越高。
南宮昌一路走到大殿之前,在這裡他見到許多老朋友,只是神色各異,有笑著與他寒暄打招呼的,自然也有左顧右盼,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心虛的。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清源身上,語氣頗為平淡,可見是曾經關系不錯:”你這老家夥,我都已經不問朝政這麽多年,你非要把我拉出去當擋箭牌,有意思嗎?“
”你才是無理取鬧,按年歲你比我還要年輕二三十歲,按理說正是壯年之時,卻偏偏窩在家裡,有才能而不用,你這才叫暴殄天物!“周清源吹胡子瞪眼回懟道。
”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依我看你身上這股子腐儒之氣是洗刷不掉了!“南宮昌搖了搖頭,周清源強忍著一腳踹他的欲望。
這小子越發沒有規矩了,想當初自己還是他的老師,如今竟然這般同他說話。
”臭小子,我還以為你要窩在那個破房子裡一輩子,你再不出來,老夫也打算去你家裡拆瓦了!“周清源老眼突然一紅。
他多想告訴世人,這是他教導出來的學生,文武雙全是他一輩子的驕傲。
”年紀大了就不要學著年輕人那般胡鬧,再有我那瓦片都是百年歷史,很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