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計

  京城。

  南宮星的書案上放著一封親筆信，信是燕巢親自書寫，上面的內容依舊表明了昔日慕連城的態度，與景國依舊修好，互不侵犯。

  “我真是沒想到，慕連城會用這種計策來堵住戎狄的嘴。”南宮星自是知道這是他們三個人設下的埋伏，畢竟不久前玄京皇宮中，三人密談的消息就傳來了。

  “但這也是一場豪賭，慕連城在賭戎狄和景國兩敗俱傷，到那時沒有誰能威脅燕然，他擁兵自重，這件事也就達成了。”南宮宿也看出了慕連城的想法。

  他還是打算兩不相幫，且看兩國最終結果，無論誰勝誰負，燕然都有轉圜的余地，這讓南宮宿不得不稱讚起慕連城這一手確實高妙。

  “李冠軍那裡如何了？”南宮昌沒有在意燕然局勢如何，事實上燕然平息戎狄的怒火，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能讓燕然分擔起戎狄的一部分兵力，景國北方的壓力就會驟減許多，類似於遼東鐵騎這些，他們就能調轉南下，在東洲附近打懷青玉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現在戎狄短時間內與燕然修好，兩國一時之間不會爆發大的摩擦，戎狄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景國身上。

  “幽州那邊剛傳來的消息，戎狄把原本攻打燕然的二十萬大軍抽調回來，直接奔赴了幽州，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幽州城下。”南宮星臉上絲毫沒有笑意。

  原本幽州就已經是危若累卵，上一次大戰造成的損失還沒恢復，如今戎狄又要大舉壓境，幽州這一次的局勢遠比上一次更加危險。

  “如今幽州營隻重建了三萬人的建制，遼東鐵騎也隻選拔了四萬人不到，孟州的兵力多數也抽調給了涼州，現在北境空虛，只能寄希望於奇跡了。”南宮星歎了口氣，若是多給她二十萬人馬，或許她還有操作的空間。

  可如今兵員短缺，再加上北境當初又是北魏的地盤，許多人口都死於滅國之戰中，想從那裡抽調兵員十分困難。

  南宮昌看著地圖，隨後問道：“在中原三州招募兵員的事宜如何了？”

  “已經招募到了十萬余人，但是他們剛剛從軍，還沒有接受過訓練，兵部那邊一時半會兒又打造不出來這麽多的武器與戰甲，即便讓他們上戰場，恐怕也無濟於事。”南宮宿搖了搖頭。

  沒有披甲和接受訓練的新兵上戰場，不僅不會對戰場起正面作用，甚至還會起負面影響，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將新招募來的兵員投入戰場的原因。

  “繼續招募兵員，把地下的鑄造室搬出來，和兵部鑄造辦加班加點，一個月內我要有十萬能披甲上陣的士卒！”南宮昌抬出自己的家底，用南宮家的鑄造室打造戰甲，精密度遠比兵部高上許多。

  南宮宿領命而去，南宮星看著地圖微微發呆，這幾天淮雲淺已經走到了包圍圈，但是直到現在都沒給她發來信件。

  若不是一直看到淮雲淺的命星璀璨，她早就等不下去了。只不過現在哪怕淮雲淺要她去解救他，恐怕她也沒這個機會親自前往了。

  “放心吧，雲淺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這一次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目的。”南宮昌安慰起南宮星，但卻並不能打消她心中的憂慮，只能寄希望於父親說的話是對的。

  涼州以西的深山中，樹木一向稀少，偶爾黃沙襲來，在樹林中都能感受到沙塵，昔日連野獸都不願來到的地方，而今卻有一大批人馬正匆匆走去。

  “陛下，我們已經繞過涼州谷地了，再有兩日時間就能到達我們預定的包圍圈了！”常逸向淮雲淺稟報著進程，但是淮雲淺還是覺得不滿意。

  “兩日時間太多了，戎狄人會回過神來的！”淮雲淺搖了搖頭，問了問剩余的距離，他狠下心來說道：“晚上不眠不休，明天務必走到嵐海！”

  聽到這話，眾將領都是一怔，如今距離伏擊地點嵐海還有一百多公裡的距離，兩日時間已經是他們估算的極限了，要是縮短成一天，怎麽可能做得到？
  常逸見到同僚們投來的目光，硬著頭皮說道：“陛下，一天時間實在是太趕了，而且這些天一直刮著沙塵暴，兩日時間已經很快了！”

  “戎狄人會等我們兩天不動作嗎？你可不要忘了，若是讓戎狄發現我們根本沒有進到伏擊圈，一旦反應過來，我們再想伏擊他們，還有可能嗎？”淮雲淺愛兵如子不假，但眼下他們需要搶時間。

  他們要搶在戎狄人反應過來之前，立刻趕到戎狄退卻的必經之路嵐海，只有到了那裡，戎狄人才會被他們牢牢困死在景國內部。

  “不要多說了，立刻讓將士們飲水休息，半個時辰後我們朝嵐海行進！”淮雲淺下達了最終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趕到嵐海。

  做完這一切，淮雲淺才坐在樹林的地上休息著，不知不覺離開京城有半月了，不知道南宮星有沒有聽自己的話。

  想到自家的小妻子，淮雲淺就不由得露出笑容來，若是天下不用打仗，他做個盛世之君該有多好？

  “喝酒嗎？”淮雲淺朝西宮子搖了搖酒壺，西宮子瞥了他一眼，隨後情緒淡漠的又一次合上了雙眼。

  “算起來你還是我師父，現在看你變成這樣，實在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淮雲淺試圖喚醒起西宮子的記憶，但是已經變成人行劍塚的西宮子顯然是不會記起曾經為人的記憶。

  淮雲淺又一次喚醒失敗，隻好一個人喝起悶酒來，看著周圍的大漠，他不由得擔心起涼州谷地的局勢起來。

  若是淮千刃配合的不好，被戎狄人發現前往涼州谷地的是一支疑兵，到那時他們這些天辛苦的路程就都白費了。

  只是他又想，應該不會有人發現，這個計策是他出了京城後才想到的，目前為止只和淮千刃說過，跟常逸也隻說了計劃有變，直到今天遠離了戎狄騎兵的合圍圈後，他才說出這一秘密。

  休整完畢後，淮雲淺他們便開始新一輪的趕路，這一次要一晝夜疾行一百公裡，對於擅長突襲的白衣侍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考驗。

  正當他們的人馬快要趕到嵐海時，一支雄鷹飛翔在了天際，看到那隻鷹淮雲淺本沒當回事，可當他再看時，突然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對勁！”淮雲淺立刻意識到那隻鷹是戎狄探查消息的探鷹，養鷹人通過鷹的鳴叫聲確認是否有敵人在附近。

  後來淮雲淺把從戎狄搶來的幾個養鷹人趕到了白衣侍中，白衣侍內部也使用著這一辦法，所以最一開始他便以為那是他們白衣侍放出的探鷹。

  “常逸，距離嵐海還有多久？”淮雲淺呼喚著常逸，常逸立刻拿起地圖，辨認一番後說道：“還有十裡，再過一刻鍾左右我們就能趕到了！”

  “立刻停下！”淮雲淺立刻下令，所有白衣侍紛紛停下，他們狐疑的看向淮雲淺，不知道陛下為什麽要讓他們停下腳步。

  “我們有多久沒收到定州和涼州傳來的消息了？”淮雲淺下令原地休整，隨後讓各都尉來到他身邊，一開口便是致命的問題。

  常逸皺了皺眉頭，還是細心的尚坤想了起來：“到今天正好七日，這幾天我們一直在趕路，就沒有收到過涼州他們傳來的消息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七天沒有收到消息，難道戎狄人不會有動作嗎？”淮雲淺一句話驚醒眾人。

  “而且我們的傳信一直都是單線傳遞，或是飛鷹，或是信鴿，即便我們速度再怎麽快，前幾天休整時也應該能得到消息，又為何這些天一直沒有人回應？”

  “陛下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被戎狄發現了意圖？他們正在後退回戎狄境內？”眾人皺緊眉頭，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頂多撲一場空，可我現在怕的是，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意圖，現在正在反包圍我們！”淮雲淺面色凝重，這句話使得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

  “不，不會吧，我們一路進軍都這般隱秘，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我們的意圖呢？”吳重抱著僥幸心理，但是淮雲淺卻冷冷訓斥他：“我們現在在戰場上，不能抱有什麽僥幸心理，知道嗎？”

  所有人此事都陷入了沉默，如今距離嵐海只有十裡路程，再加上先前戎狄探鷹已經發現了他們，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思考時間了。

  淮雲淺找尋著地圖，隨後指向嵐海旁邊的夜城。

  “我們現在朝夜城進發，趁戎狄還沒有合圍成功，或者還沒趕到之前，走夜城與定州軍匯合，否則在大漠裡被包圍，我們便是死路一條！”淮雲淺面色凝重。

  等到他們立刻上馬趕往夜城時，在他們原本的官道上，果然出現一支身著黑衣的騎兵，領頭的人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鐵玄真皺著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營地，他下馬看了看地上的馬糞，上面還留有溫度。

  “他們剛走沒多久，立刻去追，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

  一場大漠追逐戰，在西北戰場拉開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