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凡深呼吸,話到嘴邊他又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這才能繼續說下去。
“是我,是我假扮的李琦,我送的希兒小姐去的李家!
我都是應的希兒小姐的要求,還有李琦的臨終囑托。”
袁一凡這話一說出來,季老夫人和季友元,還有季友之的眼神就像是刀一樣的,刷刷刷的在他的身上凌遲著。
“我姐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琦的臨終囑托是什麽?”
季友之這個時候的氣場就完全變了,他問李琦的話簡直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
袁一凡根本就招架不住他的語氣和氣場,就一股腦的全部都說了。
“實不相瞞,希兒小姐之前告訴我們的原話是她沒有父親,哥哥和弟弟們四處闖蕩,都四海為家,居無定所。
她這輩子除了救了她性命的李琦,無人可依!”
“我……”季老夫人蠕動嘴唇,心裡又把季殤那個混蛋給罵了無數遍。
遠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季殤,狠狠的打噴嚏。
跟在他身邊的年輕書生就淡淡的看他一眼,“你生病了!”
季殤白他一眼,“你才生病了,哎!不是你管我生病不生病的作甚?
趕緊的,快點找空間薄弱點,要是找到了去玄天大陸和天凌大陸最容易發生空間裂縫的地方,我就收你做關門弟子,把我畢生所學都傳給你!”
書生聞言搖頭,“我對你的畢生所學不感興趣。”
“為什麽不感興趣?
你就是修行的好材料你知道嗎?
你的天賦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當然你還是不及我那外孫女的,我和你說……”
“你答應你外孫女的玄武精魂和骸骨,你還沒有拿到,你確定現在就要找到空間薄弱點強行過去?
信不信你去了會被她揍?”
“我可是他的外祖父,她敢揍我?天道不容你不知道嗎?”
書生聽見了天道這個詞,忽然就沉默的低頭做沉思狀。
季殤見狀就道,“你這又發什麽呆呢?
奇怪,為何每次我提起我那寶貝外孫女,你都會做出如此模樣來?
我外孫女和你有仇啊?
也不對,你都沒有見過我外孫女,怎麽可能和她有仇?”
書生就搖頭,伸手捂住腦袋,“不知道,總覺得,我會和她糾纏不清。”
“啊?”
季殤睜大了眼睛,“你……”
“天道不算什麽,她……她能打天道。”
“啊?”季殤又睜大了雙眼,腦中嗡嗡,覺得這書呆子比起他剛撿到的時候更加的呆了。
不!
應該說是傻了,整天說些胡話,胡言亂語的!
……
季老夫人這邊,袁一凡還在繼續說季希兒的事情。
“我們都以為希兒小姐真的是無家可歸的人,李琦自然也是不例外的,他把自己所有的錢拿了出來,交給了我,托付我將來好好的照顧她,說不管希兒小姐生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希望孩子長大了以後能代替他盡孝。
他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希兒小姐和她的孩子,其次就是父母,他身為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在他們的身邊盡過孝道,還因為小時候的心結,離家十幾年不曾回去。”
“所以這就是希兒回到了白雲鎮,也是去李家而不是季家的原因?”
季老夫人用帕子擦擦眼淚問。
袁一凡點頭。
“沒錯,李琦去世以後,希兒小姐很平靜,她就把李琦埋在映月山下距離他們隱居的地方不遠處。
總是每天都會去李琦的墳前和他說說話。
可是漸漸的她月份越來越大了,經常昏睡,有一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是我小師妹去看她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要給她請大夫,她拒絕了,並且找了我去,和我說她想完成李琦的遺願!”
“李琦的遺願,就是讓他們的孩子代替他給李老太夫妻盡孝?”
季友元追問。
袁一凡點頭,“是的!”
季老夫人開始咳嗽了起來,但是沒多久就穩住了,“你繼續說下去!”
“我去見了希兒小姐,她已經很瘦了,人也顯懷了,我就問她:弟妹找我可是要幫著準備接下來她生產所需之物?
她搖搖頭,拿出來一個盒子對我說:我請袁大哥來,是想請你幫個忙,我馬上要啟程回去了,我去替李琦完成他的遺願,請你和我一起去他家演一場戲,讓我留在李家,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讓孩子留在李家長大,將來他好替他的父親盡孝。”
“傻孩子啊!倘若她當年能知道我們歲歲後來遭遇的一切,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選擇回到李家啊?”
季老夫人忽然就忍不住的哭了。
袁一凡看見季老夫人這樣,話也說到了尾聲,便快速的說完了後面的話。
“我和鏢局的兄弟們一路護送著希兒小姐回來,中途怕她有什麽意外,還請了之前給李琦解毒的郎中一路跟著回到了旬安縣,我帶上了希兒小姐之前就準備好的人皮面具,帶上了李琦遺留下來的五十兩銀子,還有兄弟們湊的五十兩,總共是一百兩,送了希兒小姐去了李家。
起初的時候,李家人都對希兒小姐不冷不熱的,甚至還給我和希兒小姐臉色看。
還說希兒小姐和李琦的婚事他們沒參與,不算,總之就是要趕希兒小姐走。
我看見這樣的情況,就不由擔心起希兒小姐和她肚子裡孩子的情況。
於是要帶她離開,她不願意,讓我直接用銀子堵了李老太的嘴。
果然,李老太看見我拿出來的一百兩銀子,就笑得合不攏嘴,成天抓著希兒小姐的手,稀罕得不得了,說是會把她當親閨女對待的。
看見這樣的轉變,希兒小姐就實施了第二個計劃,讓我用報名參軍的名義離開,並且按著計劃,差不多的時候找個人送點是銀子和喪報一起到李家。
這樣就能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原來如此,希兒做的這些簡直是天衣無縫,可惜她去得太早了。”
季友元聽完這一切,都不得不佩服他的這個妹妹。
季友之就有話說了。
他問袁一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姐在去李家之前,應該是隻制定了你用李琦的身份將她送去李家,並且後面你去參軍就了無音訊的假象,並沒有傳傷報和送撫恤銀子的事情吧?”
袁一凡聞言就不由睜大了雙眼,很是佩服的看著季友之,“真不愧是季神捕,這都讓你猜到了,沒錯,希兒小姐到達李家之前,確實是不想捅破李琦已經死了的事情的。”
季友之就蹙了眉頭,“那為何後來她又改變了計劃。”
“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並不是真正的李琦,所以我到了李家,就盡量的避免和別人接觸,希兒小姐就不同了,她成天用著各種理由和李家的婆媳聊天,還讓我準備了一些東西,她在村東頭大柳樹下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們聊了一整天的家常,傍晚回來臉色就不對了,我問她,她也不說。
第二天,她就做出了李琦參軍並且戰死的計劃,還拿了一個金手鐲給我,讓我拿去當些銀兩,到時候當是撫恤銀子,找人和喪報一起送回來。
我沒要那金釵,讓她好生收著就走了,後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袁一凡說完了這些,整個人都坐不住了,身後的汗水都把裡衣打濕了。
“老夫人,二位公子,不知道小人可否告辭了?”
季老夫人擺擺手,“壯士還請自行出去,院子門口自有丫鬟引你去找劉管家!”
袁一凡連忙點頭應“是”!然後走拱了手就告辭了。
袁一凡一走,季老夫人就再也忍不住的哭起來了。
“娘!您別難過,希兒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不說別的,那李琦雖然英雄氣短,但他也是一個英雄,這樣的人除去他的家庭出生,也算是配得上做我們季家的女婿。”
“老大,老七,你們先回去吧!讓娘緩緩!”
季老夫人起身,朝著內室而去。
“娘!您……要不兒叫三嫂和二嫂來陪陪您?”
季老夫人沒搭理她們,已經回到內室,坐在梳妝鏡前低低咳嗽起來。
“大哥!娘這……”
季友之有些擔心的朝著室內看。
季友元搖頭,示意他和自己先出去再說。
“大哥,娘她……我怎麽感覺娘的身體好像不太好的樣子啊?”
季友元聞言腳步就是一頓。
隨後側頭看他,好一會兒才問,“你最近可有什麽大案要案要辦?”
季友之就道,“京中沒有什麽大案了,但是之前李家的案子牽扯出來的人太多,陛下要酌情一些官員,還要把一些中舉多年不曾出仕的人調查清楚。
看看什麽人能用,什麽人不能用,這些除了老八的暗格查的信息,我還得明著再調查一遍,所以最近忙得很!”
季友元聞言就點點頭,又問,“你可是需要出京?長時間不在京中?”
“有的人需要出京調查,有的人不需要,畢竟這次陛下決定要用寒門士子,所以大部分的人要調查根源,得去他們的當地戶籍調查。”
季友元聞言就道:“出京的差事你能讓別人去就盡量讓別人去吧!
這段時間就盡量留在京中不要出京!”
季友之聞言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定定的看著季友元。
“大……大哥你什麽意思?”
季友之的雙眼中莫名出現了驚恐的神色。
就連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幾分。
季友元率先走到了後花園,這個時候的花園中已經開了不少的花。
季友元直接坐在了石墩上。
從衣袖裡面拿出了一壺酒,兩個杯子。
他給季友之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
“我……我等下還要去神捕台處理事情,就不喝酒了。”
季友元沒有搭理他,徑直端起一杯酒,一仰頭喝了個精光。
“老七,你知道娘為什麽那麽喜歡歲歲嗎?”
季友之聞言就輕笑了一下,道:“歲歲那麽招人喜歡,娘喜歡她這不是正常的嗎?
難道大哥你不喜歡她嗎?”
季友元聞言就輕輕笑了一下。
“那你可有想過,當年希兒去世以後,娘又為何沒把歲歲給接回來,而是一直把她留在李家?”
季友之聞言就道。
“大哥,這個問題我有兩個回答方式,你想要聽哪一種?”
季友元就道,“你兩種都說一下。”
季友之想了想說。
“第一種就是正常的百姓對待外孫的態度。
人們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當年五姐和李琦之間是無緣無故的成親的,我們季家都不知道她成親,這要不是今日袁一凡說起他們之間過去的一斷,我們也不會知道李琦是個什麽樣的人不是?”
季友元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季友之又繼續說道。
“再一個就是,娘定然生氣的,而且幾年前的我們,一點能力都沒有,我算了算時間,五姐成親生子的時候,我和老八在京中還沒完全把消息網鋪開,你正好又是在南疆斷了腿的時候,三哥最好,他的生意已經做到大江南北了,可是他也忙啊,根本就想不到五姐會那麽大膽,你說是不是?”
季友元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我說得是娘,她為什麽就沒想過把歲歲接到季家?
若不是歲歲有了能力在夢境空間求救,那是不是就說明,歲歲在去年就死了?”
季友之聞言摸了摸鼻子,端著石桌上的酒杯就狠狠的灌了一口下去。
這才道:“那是必然的!”
“那在你看來,娘是那樣鐵石心腸的人?
就沒想過歲歲的未來?”
季友之聞言沉默,直接把季友元的酒壺拿過來,給自己倒一杯,一口喝光以後才道。
“大哥,那我就說實話吧!
一開始我知道歲歲差點被活活打死,李老太要活埋了她的時候,我也質問過我自己,這些年為什麽就從沒想過是在辦案之余回家看看,要是我能早點知道歲歲的處境,或許事情就不會是這樣的了。
有時候我也想過問問娘,這些年,他和三個嫂嫂都距離李家那麽近,他們肯定早就知道李家是怎麽對待歲歲的,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多去看看歲歲,或者把她接到季家來生活,那這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