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一個婦道人家沒啥文化
秦敏心底讚歎了聲。
古代沒有顯微鏡,發現不了細菌的存在,竟也能產生細菌的概念,實在是件了不起的事。
她臉上不顯,仿佛一個愚昧無知的婦人,或者一個自持正義的鬧事者,還是一臉不解地道:“可我不是已按你所說,給他處理了麽?”
再拖延一點時間,她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皮試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梁伯搖頭,“太晚了,那穢物已經進入他體內,再處理也是無補於事,只能在穢物遊走全身之前,先將穢物所在部位切下,斷了源頭才能……”
梁伯看這小娘子看著怯弱,卻敢為陌生人出頭,心生讚賞,給她解釋時也多了些耐性。
秦敏結合著著現代的醫學知識,聽這古代版的醫學科普,多少有些感觸,沒有注意到傅明來繞過她走到了床邊。
傅明來知道這事拖不得,對準孫成義的腿,舉起刀便要落下。
火光映出了兩道刀光。
一把匕首橫了進來,刀面被傅明來的刀尖抵住,不堪受力,下貼在孫成義的腿上。
傅明來側頭,目光落在秦敏上,冷聲道:“抽出去。”
似是入夜的緣故,這人身上的壓迫感比平時變得更危險凌人。
秦敏喉嚨微滾,心臟因那迎面而來強烈的壓迫感緊縮了起來,又想把良心扔掉,冷眼旁觀算了。
不說那鋒利的大刀能輕易將她切成塊,單就那砂鍋大的拳頭就能一拳把她揍暈。
她手指微顫,握著匕首卻沒有動。
傅明來見她身體發抖,卻依然不肯後退,眼底閃過冷沉和無奈,“你不信梁伯的診斷?”
“我……我信!”
“那為何要攔我?”
秦敏吸了口氣,壓下緊張,盡量冷靜地道:“我只是覺得這事這麽嚴重,該叫醒孫成義,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截肢才對。”
萬一皮試結果不通過,確實需要截肢保命,那也應該告知病人一聲。
不告知病人或者病人家屬就把人給截肢了,後續得得引起醫療糾紛啊,就算這裡沒有醫療糾紛一說,也難保病人日後不會生怨伺機報復。
有人理所當然地道:“不截肢就得死,他當然會選擇截肢了。”
梁伯也搖頭,“沒錯,而且在他昏迷時動手,能減輕痛楚。”
雖然還是會疼醒,但也就醒一會兒,又會疼暈過去的。
秦敏想了想,“他要是願意截肢,我們再把他打暈吧。”
梁伯,“……”
有道理。
秦敏緩聲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沒讀過書,不明白那穢物怎就這般厲害,也不明白這小小的傷口怎就要了性命,但是我知道我的腿對於我來說,就跟我的命一樣。”
“如果別人要切了我的腿,卻不問一下我的意願,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我都是無法原諒那個人的。”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來,是啊,誰樂意自己的腿沒經過同意就被人切掉的。
秦敏沒在意自己隨口說的話引得其他人一番深思,余光瞥見孫成義的皮試結果,頓時精神一震。
陰性。
可以注射青霉素。
她見他們考慮要不要叫醒孫成義,背對著眾人的左手悄悄翻出了支抗生素。
想像做皮試時那樣,趁別人沒有注意到她時,利用身體遮掩悄悄給孫成義打針。
只是,後背忽地莫名發緊。
她手心一翻,迅速將抗生素扔回空間,一扭頭,果然對上了傅明來幽深且直透人心的目光。
也不知是氣場還是什麽原因,他的目光格外有存在感,就跟教室後門探頭探腦的老師和公司偶爾從辦公桌後面經過的老板一樣,特煩人。
她目測他這角度不可能看見那抗生素,才別開視線,暗松口氣,卻是不敢、也找不到機會再拿出那抗生素。
孫成義被叫醒了,知道需要截肢後,眼眶瞬間變得猩紅。
梁伯低聲勸道:“必須要這麽做,不然你生命難保。”
“是啊,孫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是先保命吧!”
所有人都在勸孫成義截肢。
孫成義卻扭頭看向秦敏,神色灰敗地道:“小娘子,你說呢?”
他知道是秦敏堅持要叫醒他問他的想法,他才沒有迷迷糊糊地沒了腿。
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瞬間所有目光都落在秦敏身上,好些人還給了她眼神,想讓她勸勸孫成義。
秦敏暗歎,誰不想勸了,她要是沒有抗生素,肯定跟他們一夥,一起勸他截肢了。
“我見識微薄,不懂那些歪歪扭扭,只知道人生苦短,勿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孫成義目光堅定了幾分,“……我不想截肢。”
梁伯斥道:“胡鬧!我曾遇到過不少你這樣的病人,他們只是被刀割傷、被釘子刮傷、走路擦傷手掌,結果脈搏加快、高燒不退,最後都一命嗚呼,你也是不想活了麽!”
孫成義臉上閃過抹頹喪,萎靡地道:“我就算截腿活了下來,也是個廢人,還不如死了。”
梁伯於心不忍,這小子是存了死志啊。
秦敏見著所有人都愁雲慘淡的樣子,輕咳了聲,安撫道:“也不一定就會死,我聽過有像你這樣的人,也不肯截肢,硬是靠著自身強橫的體質挺了過去。”
梁伯搖頭,“那樣的人何其罕見,我從醫多年都不曾見過。”
“我觀他是個有福的,有老天爺保佑,自然能撐得下去。”
傅明來隻覺得這話無比荒唐,要是真的有福,怎麽會遭遇這種事。
孫成義虛弱一笑,聽著秦敏的話,竟也有了丁點的希望。
是啊,說不準他是個有福的呢。
秦敏勸著其他人先去休息,兩人一組輪流守著孫成義。
屋裡只剩下孫成義、她和傅明來三人。
孫成義被火光晃得犯困,卻怎麽也不敢閉眼。
秦敏看他死撐著不睡,有些不解,“你要是困了,就睡吧,多睡點對身體好。”
孫成義沒有說話,瞥了眼傅明來,頓時又精神了幾分。
傅明來坐在床頭,用濕布給他擦著頭和手臂,神色淡然地道:“看我做什麽,有什麽想說就說。”
孫成義小聲道:“我怕一醒來,腿就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