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太突然問道:“姑爺今兒沒來?”
“沒有,一早就去衙門了。”唐玉珠撇撇嘴:“他並不知道那賤人在京城,何況今日回唐家我更不可能告訴他,他要是來了做出什麽失禮的事,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也是,今兒家裡客人多,他不來也是好的。唉,你每次回來都說過得很好,李家也是你當家做主,卻不曾想到有這麽多苦衷。”
母女倆人還在說著傷心過往,唐太太的陪嫁琴媽進來勸說兩位主子。
“太太,姑奶奶,你們可別哭了,一會兒眼睛紅腫看起來可不是要讓人看了笑話去?”
說完就讓人打水進來給她們梳洗。
唐太太讓琴媽給她梳頭,一邊問:“人到了嗎?”
琴媽笑著搖頭:“不曾,不過差人來回了話,說是快到了。”
還沒有說幾句,唐大少奶奶走了進來跟婆婆回話,稟告外面都安排妥當,就連走得近的親戚都來了。
唐太太冷冷看了眼兒媳:“她的院子收拾好了?”
唐大少奶奶點頭:“是的,就是敏兒她們姐妹住的院子,敏兒搬到我屋裡的碧紗櫥暫時住著,其他姐妹也回了自己母親身邊。”
“哼,真是個攪家精,她一回來,我的孫女們住得好好的屋子都要給她讓出來,真是好威風啊!”
唐太太氣得掐斷了一根指甲,琴媽又慌慌張張拿剪刀仔細把指甲給修剪了,斷了一根就要把所有的都剪了才整齊好看。
唐大少奶奶心驚,唐太太很喜歡留長指甲,平日也極為小心保養手,看來這二姑奶奶突然回來。恐怕另有隱情。
她不動聲色看了眼另一邊不說話的大姑子,每次她回來都趾高氣揚,還從不曾見過這麽安靜的時刻。
心思一轉,她借口有事要忙就退了出去。
徑直到前院,唐家的大爺唐敬瀚今兒意氣風發地正在待客,他已經聽父親說了二妹要嫁入慶王府。
見妻子親自來找,他還有些納悶:“你不在後院忙活,來這裡做什麽?”
大奶奶把他拉到僻靜處,低聲道:“你先同我回去一下,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唐敬瀚知道妻子做事很有章程,定然不會在這麽緊張的關頭無的放矢。
唐敬瀚同兄弟們說自己回去換身衣裳,夫妻倆急匆匆回了屋子。
大奶奶把看見母親和大姐哭了的神情說了一遍,遲疑地說道:“我不知道當年二妹為何要離家出走,和唐家發生了什麽?你只聽父親說二妹要回來,並且從唐家出嫁,但我擔心這後邊會不會有什麽我們並不清楚的事情?”
“能有什麽事?父親不是說了,二妹當年受不了慈寧庵的清苦私自跑了,如今被慶王看中,若是不回唐家,她該以什麽身份嫁皇家?”
大奶奶一看便知大爺不願猜忌自己的母親和親姐姐,忙笑道:“想來是如此了。”
又裝作突然想起來:“呀,對了,東姨娘不是二妹當年的丫鬟嗎?不如我們找她問問當年和二妹走失一事,也讓我多了解點二妹,畢竟是要做貴人了,我也不想無意間得罪了她,給夫君惹麻煩。”
看了眼大奶奶溫柔賢淑的模樣,唐敬瀚也覺得有理,於是就找人把東姨娘叫來正屋。
東姨娘仗著大太太和唐玉珠的撐腰,在大房多了些臉面,每次來正屋都昂著頭,很是得意。可今日她一進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算臉上敷了厚厚的粉也看得出臉色不好。
唐敬瀚本不在意,可此時一見姨娘的神情,心裡莫名慌了一下。
大奶奶強壓下嘴角的嘲諷,溫和地問東姨娘:“你從前是二小姐的貼身丫鬟,你們關系又好得很,你能不能說說她當年是怎麽和你走失的?還有,你說她死了,可為何還活著?”
即便大奶奶的話很溫和,東姨娘還是不由自主顫了顫,她看了眼大爺,見他眼神陰沉的盯著自己,雖沒有發話,卻是在等待。
“回,回大爺、大奶奶的話!”她有點結巴,她是昨兒才知道二小姐要回來的事,後來便一直在擔驚受怕。
唐敬瀚一拍桌子,厲聲道:“快說,不得有半句隱瞞,否則,我就讓大奶奶把你發賣出去。”
“小姐當年在慈寧庵遇到了”東姨娘一著急就吐出了這件事,可沒說完就突然戛然而止,咬著下唇,眼珠轉來轉去想法子怎麽圓過去。
唐敬瀚的心直往下墜,聲音冷得如冰渣:“怎麽,這府裡你依仗的不是爺和大奶奶?連我們的話也不聽了?”
東姨娘撲通跪下,著急道:“不是,妾說,當年,小姐在慈寧庵被一個登徒子輕薄,小姐打傷了那人,著急之下,我們連夜逃走,一早就搭了艘船逃離京城,後來小姐病重,我們花光了銀子,被客棧的掌櫃趕了出來,我去找吃食,卻遇到大雨被河水衝走,等我醒來已經是幾日後,被一個好心的商船救了,我身無分文無法回去找小姐,且,商船正好是回京城的,我就跟著回來了。”
唐敬瀚看著東姨娘,語氣十分平靜:“你回來為何不報父親讓人去找人,而是說人死了?”
“大爺,妾也是逼不得已啊,回來就告知了太太,太太又問了老太太,是老太太發了話,就說二小姐已經死了!”
她又怯怯地看了眼大爺:“老太太還說,就算二小姐回來了也要處死,唐家不能要這麽敗壞名聲的女兒。”
大奶奶微微側目看了眼大爺,見他面沉如水得盯著東姨娘,忙隱去嘴角浮起的一絲笑意,又不動聲色移開目光看向東姨娘。
微微皺了眉,聲音依然柔和:“我明白你的處境,這些事你也坐不了主,我們不會怪你。”
“哎,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應該這麽多年都瞞著大爺,大爺可是你的枕邊人,他才是你最親近的人啊!你怎麽能欺瞞大爺呢?”
東姨娘埋頭哭泣,眼裡卻閃過憤恨,大奶奶慣會裝賢惠,卻又總是上眼藥,等自己緩過這一陣再給她點好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