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縫隙看著站在院中的那個人,蘇清悅早猜到他回來,只是沒想到比自己猜的時間晚了半日。
她原以為素羽回去,他就該衝到行宮質問他,未曾想他還有點腦子,不至於鬧得那般明顯。
靠坐在窗戶旁的軟榻上,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蘇清悅聲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既然來了,何必站在院中。”
聽著屋內響起的聲音,是刻在自己骨子裡的聲音,蒼亟隻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了。
一直壓著的心也重新動了起來。
雙手微顫的推開門,就瞧著那個自己惦記了整整三年,叫自己寢食難安的人,正端坐在軟榻上。
看著那個一身紅衣,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人,蒼亟聲音都有些喑啞:“你還好嗎……”
聽著蒼亟喑啞的聲音,蘇清悅笑了笑:“天蒼王深夜到此,該不會就想問我好不好吧。”
絕美的面容,綻開一個陌生疏離的笑,仿佛是一根鋼針一般,直接扎在蒼亟的心中。
看著曾經也曾溫柔看過她的雙眸,如今只剩下冷漠與疏離,蒼亟心像是被人握在掌心狠狠的揉捏一般。
幾乎快要不能呼吸。
“清悅,你是不是在怨我。”
蘇清悅聞言看著蒼亟臉上的笑意更甚:“天蒼王說笑了,我傾月與天蒼王素不相識,又何談怨恨。”
“素不相識……”
聽著那句素不相識,蒼亟心跌入谷底。
一種莫名的窒息叫他難受的緊。
可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造成的,是他親手將她推入深淵,即便他現在遭受萬劫不複的懲罰都是理所應當。
不過是一句素不相識,他怎麽就受不住了……
想著她如今的處境,和他此行的目的,蒼亟沒再多言。
只是將自己身上背著的一把裹著布的長槍放在桌上。
“我不知道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麽,我今日來也隻想告訴你一句,若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隻管告訴我。你們想要做的事,單憑你們和親公主和南安皇子的身份可能多有不便,這些事隻管告訴我,我幫你做。三年前我沒能護住自己心愛的人,希望現在我至少能為你做點什麽。”
看著蒼亟一臉癡情的模樣,蘇清悅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冷意,裝作無意的撥動著桌上的燭火:“為我死,你願意嗎?”
她本無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句話。
只是在看到他的瞬間,腦海中滿是三年前沂蒙山莊上,他攔著自己復仇那一幕。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麽感情。
是怨恨,還是什麽。
只知道明明做好了準備,算計好了一切,可在看到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還是有心無力。
說出這句話,蘇清悅也被自己語氣中的憤怨驚到了。
下意識去看蒼亟。
只見他目光如炬,沒有絲毫猶豫。
“好。”
“只要你說的,都好。”
一句承諾,像是利箭一般,擊潰了她建設了很久的防線。
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情緒不受控的樣子,蘇清悅收斂了眼中的情緒,轉過臉:“天蒼王該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蒼亟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只是不希望她冒然涉險。
若真的需要人替她去死,讓他來就好。
他失去過她一次,為了所為的家國大義,為了天蒼王府的舊臣,為了南境的百姓。
這一次他不想再顧慮那麽多。
“若真的需要冒死行事,這次換我替你。”
說著見蘇清悅不再理會,也不糾纏,轉身離開。
等人已經徹底消失在院子裡,蘇清悅這才轉過頭。
看著蒼亟留下的那柄裹著布的長槍。
皺著眉上前,將包裹著的布解開。
就見一柄渾身赤紅色的長槍安靜的躺在桌上,槍柄之上還刻有鳳鳴二字。
看著熟悉的鳳鳴,蘇清悅神色微微有些顫抖。
當年在南境,他被她用這柄鳳鳴,槍挑下馬。
再見面,已是她被長孫婉婉算計,不得不嫁給黎哲誦的時候。
當時他來京中尋她,到底是何目的她怎會不知,贈他鳳鳴只是想斷了過往。
卻未想最終還是糾纏在一起。
她浴火重生成了蘇清悅,也同時成了他蒼亟的王妃。
她原以為他是可信之人,原是想著告訴他她的仇恨,可未曾想他卻從不信她,甚至將她推入深淵。
說不怨那是假的。
自己覺得唯一能指望的人,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話,她怎麽不怨。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叫她知道怨沒有任何意義,也就不怨了。
現在她不想再去浪費時間糾纏這些。
隻想替祖父外公和那些枉死的人討回公道,然後好好帶著平安回到南境。
回到那個屬於她的地方。
月影見著人走了這才進來,就見蘇清悅正對著一柄紅槍發愣。
不由疑惑出聲:“這不是鳳鳴……”
蘇清悅點點頭示意她收起來。
這才輕聲道:“你去問一下皇兄,武王府那邊可都安排好了。”
月影聞言應聲出去。
白玉看著那抹身影離開行宮,放下手中已經涼透的茶盞站起身來。
一旁的穆苡雪見狀當即起身:“你現在去找她又能說什麽!”
白玉聞言回頭看著穆苡雪,嘴角微揚,卻是一絲叫人看不分明的笑。
“什麽也不說,只是有出戲,她等了三年,總不好這麽錯過。”
說著看了眼穆苡雪伸出手:“一起去看看吧。”
見白玉伸出的手,穆苡雪心中微動,明知道他心中沒有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距離定北侯府不遠的都統府內。
趙毅隻覺得渾身上下似是上萬隻蟲子在啃咬自己一般,那種鑽心之痛,叫他疼的不住在地上翻滾著。
一旁伺候的丫鬟嚇得不敢上前。
梳著婦人發髻的蘭夢,看著在地上不住翻滾的趙毅,頓時驚慌失措:“這是怎麽了?”
聞言旁邊的丫鬟小廝一個也說不出來。
見蘭夢發怒,這才支支吾吾的開口:“奴婢也不知道,都統回來便覺得頭疼,叫我們都下去,再後來都統又去了趟定北侯府,回來就是這個樣子。”
“會不會是定北侯府的二小姐……”
蘭夢聽聞此事或許跟蘇清純有關,頓時眼中的神色變得冰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