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個也不能少
“想必言公子和晏姑娘對我們胡家的事已是了若指掌,定也知曉我小弟之事吧?”
言徵和晏晚晚對望一眼,點了點頭,“知曉一些,但不知是否全部。”
“我小弟天資聰穎,於識山一道更是天賦異稟,自幼便襲得了一身本事, 識山之能是我們兄弟當中最強的。十歲時,我們家裡人便猜測他已入過內山,父親起初還訓斥過他,奈何他不只平安出來了,還帶回了更是珍稀的藥材,這事兒父親便沒有說破, 全家人都是裝著明白當糊塗, 隻當他未曾違背祖訓就是,這般平安無事過了六年。”
“他十六歲那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突然一夥自稱江北香料商的人尋上門來,之後的事兒我未曾隱瞞,告知二位的都是真話。十三年前那樁事後我覺出不妥,總覺得這背後有我們家人的影子,我想到我們家可能還有人活著,或許就在無回山中,我便一刻也不能等。”
“當初我收拾家人遺物時,曾發現過小弟留下的一冊手劄,上頭畫了一些地形圖,正是鷹落峽以裡的內山……”
聽胡永貴說到這兒,言徵與晏晚晚眸底皆是掠過一道亮光。
“那幾年,我雖未曾進過內山,但那手劄上的內容我早已是記在心裡了,所以, 我便決定冒險走一趟內山。”
“於是, 我便做足了準備, 每一次進山時都會往裡悄悄多探探,每次都只是多上幾日,多探上一點兒,我一直很小心,可某一次,還是不小心驚動了人。也就是在那一回,我見到了我小弟。他果真還活著,卻已與從前大不相同,見著我,他更是震驚莫名。”
“只是當年的事兒,我無論如何問他,他都不肯對我吐露半個字,並且也言明讓我再不可隨意進入內山,否則怕是會有性命之憂。不過,他與我約定,若是家中有什麽事,讓我在約定好的地方留下訊息,他自會來取。”
“所以……胡家阿奶的藥錢其實是他給的?”言徵敏銳道。
“是。”胡永貴這會兒倒是承認得爽快了。
言徵與晏晚晚交換了一個眼神, “既然胡大叔有與令弟聯絡的方法,而且比較穩妥,可否拿來給我們一用?聯系令弟與我們一見, 我們委實是有十分緊要之事想要詢問令弟這樣的知情人。”
言徵雙目灼灼,言辭懇切。
胡永貴卻是面露難色,“不是我不肯相幫,實在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幾位了,自從我母親生病以來,我和永新的聯絡便幾乎固定了,每個月他都會埋下二百兩銀在我們聯絡之地,這幾年來,從未有一月間斷。可就在上個月,他突然斷了消息,亦是未曾再埋銀於那處,我憂心他是不是出了事。若非如此,當初我也不會接下姑娘那樁生意,不過是因我母親不能斷了藥,急需銀錢,而恰恰好姑娘給的報酬夠豐厚罷了。”
“我本是打算在鷹落峽前將姑娘和兩位公子勸回,讓阿芝帶你們出谷,而我獨自進內山來打探永新下落的,誰知道.”胡永新,想必這便是胡永貴那位天賦異稟的幼弟之名諱了。
上個月突然沒了消息?言徵和晏晚晚想到了什麽,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凝重了面色。
“胡大叔,實不相瞞,我們正是為了這山中秘密而來。上個月恰恰好出了一些變故,我憂心是有人察覺到不妥,想要毀滅證據,雖然不知眼下是否還來得及,但咱們還得試試,抓緊時間,說不得還能救下人來。”言徵雖是語調淡淡,卻讓人莫名的信服。
胡永貴當下就是變了臉色,“永新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眼下還不知道。不過令弟熟知這山中情況,聽大叔早前所言,他只怕也是時刻警惕著,留有後路,未必就會出事。但據我所知,那背後黑手心狠手辣,斷不會手下留情,咱們若要救人,得快些才是。”
“不知道當初胡大叔是在何處遇見令弟的?我想,咱們怕是得日夜不輟地趕路了。”
連著兩日,他們當真如言徵所說的日夜不輟,與軍中行軍之時無異,隻實在倦累之時,閉上眼歇上片刻,便又繼續趕路。邵鈺苦不堪言,可看著晏晚晚與胡阿芝兩個姑娘家都是一聲不吭,更不曾掉隊,他便也是咬著牙,硬撐著。
直到這一日,他雙腿都如灌了鉛一般,挪動不了分毫,隻覺得立時就能倒下去時,一隻手適時箍住了他的臂膀。略略虛幻的視線裡,出現的是言徵那張討人厭的臉,他哼了一聲“幹嘛”便要掙開他的手,殊不知他以為中氣十足的一聲喝問,實則猶如蚊子叫一般,更別提他以為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卻根本未曾撼動言徵分毫。
言徵看著他的臉色,皺起眉來,不由分說就是轉身在他面前蹲了下來,“邵兄,快些上來,我背你。”他嗓音清潤,語調卻甚是認真,沒有半分玩笑意味。
邵鈺卻認定他在開玩笑,“我不用誰背。”
“邵兄,你有傷在身,不能勉強。若是因而倒下,才會更是拖累我們大家。我們此行有多麽要緊,想必不說邵兄也是心知肚明,可當真還要在此浪費時間嗎?”言徵嗓音沉鬱,語氣算不得重,可卻是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直直往邵鈺心上扎。
邵鈺聽得面色幾變,見晏晚晚、胡家父女兩人都是神色各異將自己看著,他登覺無地自容,偏偏言徵那些話卻是在心間回響,讓他連想要再任性一回,強撐著他那可笑的自尊都覺不能。
“我知道你不想拖累大家,可我也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你還傷著腳呢,能一直跟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晏晚晚走上前來,輕聲道了兩句。
邵鈺看著她,神色又是幾番轉換,片刻後,終於是自暴自棄一般往言徵背上一趴,粗著聲道,“若是我果真拖累了你們,將我丟下便是。”
“說什麽胡話呢,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的,你知道。”晏晚晚卻是想也沒想就是道。
那頭,言徵已是背起邵鈺穩穩站了起來,目光溫潤卻沉著地掃視幾人道,“既是一起來的,我們自是要一起出去,平平安安,全須全尾。一個也不能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