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百川自小便在古麗城裡討生活,倒也沒那麽容易被她騙。
可是那富商極為有耐心,自確定目標後,便日日來他的攤位買一副畫。
最開始時,容百川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時間長了,便有人在他耳邊說些有的沒的。
人人都隻當容百川走了大運,被新來的美女富商看上了,就連周邊朋友都跟著起哄。
容百川隻當是玩笑,看他們說著也不開口辯解什麽。
因為心裡清楚,這世上哪有什麽是能輕易得來的。不過也因為這樣,對那位富商多有注意。
這麽一來一回之間,容百川反倒和那富商熟絡起來。這在眾人眼裡,就變成了他與富商不清不楚。
他自詡文人,隻覺得無愧於心便好。可世人皆看表象,又有誰深究他們之間是不是那樣的關系呢?
直到某一日,富商前來,帶著一臉凝重。
容百川見了,還是沒頂住疑惑,問出了口。
“她說,那將軍逼著她交一副美人圖,她不交,那將軍便要殺了她全府的人。”
沐晚晚看向容百川:“所以,你去了?”
“誰不知道城裡來了個將軍,我聽到此處自是要伸手幫忙的。”
帶著對富商的信任,容百川進了富商的府裡。
從那天后,容百川就在富商府裡住了下來。每隔幾日,容百川便會為一個漂亮姑娘畫像。
他不知道那是哪裡來的姑娘,也不知道富商是怎麽找到的那些姑娘。
一切的真相揭曉於那個中午,他帶著畫成的美人圖找她。正巧就聽到了一句‘不如開個花樓算了。’
他想著這個富商果然不像表面上那般,明面上好像做著正經行當,到頭來,還是暗地裡做著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思忖片刻,容百川就決定將畫交給富商之後就辭行。
他是出去了,可是回到昔日賴以為生的地方時,卻發現蕭條了很多。不等他有別的反應,就見街邊佝僂的大娘,拉著匆匆行人,焦急的問著話。
他走上前去,仔細聽了幾句,才發現大娘是在尋找自己的孫女。
從那描述的字裡行間,他漸漸描摹出了女孩的樣子,而後,他渾身冰冷。
因為大娘說的那個女孩,便是他畫的最後一個人,脖子上的小痣,綻放在眼角的花型胎記,樣樣對得上。
他不願意相信那些女孩子是富商迷暈了帶去的,可大娘嘴裡的話,全都指向了這個可能。
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路上遇到了一臉開心的鄰居,他張口打招呼,順口問了句他女兒。只見鄰居笑容收斂,而後淡淡開口:“嫁了個好人家。”
他也覺得到年齡了,於是也沒多想。可在不久之後,富商又來請他,他本不欲再去,可想了想遇到的那個大娘,還是覺得應該弄清楚。
“我又去了一趟,可就是這麽一趟,把我送進了狼窩。”容百川慘然一笑。
“你又做了什麽?”沐晚晚問他。
容百川淡淡開口:“不是我做了什麽?是那富商做了什麽。”
“所以呢?”沐晚晚問得隨意。
容百川一笑:“那有什麽所以,怨就怨我長了這麽一雙這麽靈的耳朵。老遠就聽到富商和她下屬兩人說話的聲音。”
其實說的很簡單,沐晚晚總結下來就是,不管有沒有被將軍看上,這群姑娘是肯定要被丟進花樓的。
想到這裡,沐晚晚覺得一陣膽寒,不是她說,就這富商整得這一套,資本家看了都落淚,周扒皮聽了都連夜殺雞燒開水。
“我聽到這裡還有什麽不明白,當即便轉身出了府。四處打聽,古麗城誰家丟了姑娘。可是我一家家找上門,卻都不見了人影。”說到這裡,容百川苦笑一聲:“你說這人吧,好像總是願意編排些什麽出來,我這行為,他們都能說我是在覬覦人家姑娘。”
沐晚晚接話:“是這樣的,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沒人查,容百川就自己出了馬。
他開始慢慢的傳播富商做得都是販賣良家婦女的買賣,可是沒人信。
他說富商家的地窖裡關得都是古麗城失蹤的少女,還是沒人信。
“後來啊,富商站出來哭的淒楚。那時候,我才第一次曉得什麽叫倒打一耙。”
富商說,那群女孩子是她買回去的,與那些女孩子的家人商談的很好。
富商說,那些姑娘都是為我找的,是因為她對我情根深種,而我並沒有心悅於她。
“她還說,她懷了孩子,是我的。”容百川長歎一口氣,笑了:“我哪能忍這個,直接就說了回去,可是我,敵不過她。許多年後,我在鬼城的梵羅河裡不停回蕩時,曾經看了看人間。才緩緩地品出來,有的人是真的缺錢,也是真的無路可退。於是他們寧願失去一個女兒,也要獲得金錢。”
可是,人怎麽可以像物品一樣被衡量呢?只要一想到,那些姑娘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她們的父母面色喜悅,好像那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容百川便皺起了眉頭。
沒有任何意外的,容百川後來還是被抓了回去。可是他依舊沒有放棄,在撬鎖失敗千萬次,終於成功之後,他敲暈了看門的仆人,找到了地窖的鑰匙,將人全部放了出去。
而當英雄的,一般下場都不會很好,所以他被捉住了,富商將他折磨的要死。
最後的最後,容百川偷偷跑了出去,和朋友一起泛舟河上。
那便是畫中場景。
“那天過後,我便被她抓回去了,她和談條件,我沒答應。所以我就被打了個半死扔了出去。”容百川說完以後,就陷入了沉默。
“然後呢?”沐晚晚忍不住問他。
“身體稍好些的時候,我畫了這幅圖,甚至還沒來得及取名字。就被一夥人套上袋子,綁上重石,沉進了河底。”
聽容百川說完,沐晚晚皺起了眉頭。
“你猜是哪些人?”容百川繼續無所謂開口。
沐晚晚搖了搖頭。
“是那些賣女兒的人,他們女兒回家以後,富商收回了原先給他們的報酬。說起來人還真是脆弱,只是一朝橫財,就能變得面目全非。”
沐晚晚了然:“人……”後面的再也沒說出口。
“你知道她的花樓開在哪嗎?”容百川突然問道。
“不會是,街角?”
容百川開口,卻是另一番話:“後來,他們知道了所有真相,可他們也不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