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席慕芹不敢觸碰駱聞謙，但一雙眸子恨不得長在他身上，把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細打量著，一邊看一邊笑一邊哭，神情帶著隱忍。

  “孩子，讓你受苦了。”席慕芹不知道說什麽，更多的是滿腔的自責。

  當初還是皇子的褚恆剛被封王，一家子忙著要去封地，她有正在坐月子，顧不上太多，哪裡想得到會出了那麽大的岔子。

  權勢競爭，當時席慕芹以為孩子活不下去了，但當發現跟孩子一起不見的還有她最為信任的丫鬟後，她又心存希望。

  偌大的京城翻了個個都沒有任何發現，但有時候沒有發現是好消息，所以她支撐著來了太原府，當初跟晉王和離是出於局勢考量，而且她也是暫時不想理褚恆，她在月子無暇顧及，可褚恆卻是看護不力，要負主要責任的。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駱聞謙如實說道，“養父、養母他們一家子對我很是照顧，二十一年來，沒有說過一點兒苦，倒是你們……”

  駱聞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很好，我們很好。”席慕芹連連解釋，似乎想到什麽，神情越發自責了起來，“是我不好，是我做得不好。”

  “你還有一個弟弟，這些年來我不僅弄丟了你，也沒照顧好他。”席慕芹歎了口氣，“慶幸的是你們自己都長得好。”

  “你娶得媳婦也好。”席慕芹也是聽說駱聞謙差點死了，被陳秀顏所救，還救了晉王，那治療蛇毒的藥也是陳秀顏的，反正……“你媳婦是我們家的貴人，你能娶到她是我們大家的福氣。”

  提起陳秀顏，駱聞謙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席慕芹見了眼底都柔和了起來。

  “也是有緣分，秀顏還是陳指揮使的親侄女。”席慕芹有些感慨，陳家人真是他們家的貴人。

  “嗯。”駱聞謙點了點頭，。

  接下去的時間幾乎都是席慕芹在說話，她仔細詢問駱聞謙這些年來的日子，話裡話外都是感激，感激駱家對駱聞謙的重視和關愛。

  駱聞謙本來還有些拘謹放不開，血脈再深的母子，可分開二十年的時間，誰也無法一下子有感情，但耳邊聽著輕聲細語，滿是關心和慈愛，駱聞謙有些動容。

  “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吃個飯，我們得好好感謝一下你大姐、二姐他們，如果沒有駱家人，就沒有現在的你，也沒有我們母子再相逢。”席慕芹說到這兒眼眶又紅了，但嘴角卻是掛著笑意的。

  “還有你媳婦那，咱們家娶媳婦該給的聘禮那些都得補上，聽你爹說前些日子送了些去，他大老爺們不懂這些，我懂。”席慕芹自薦道，“你說明日我先上門去可合適？也好讓我親自邀請他們。”

  席慕芹問得有些忐忑，駱聞謙笑著點頭答應了，她那雙眸子瞬間彌漫了水光。

  席慕芹有些後悔，當初褚恆說讓她見一見人的時候，怎麽就沒見呢，不然可以早一步看到駱聞謙了，他那雙上挑的瑞鳳眼，跟自己如出一轍，不僅如此，臉型、唇形似乎都跟自己一樣，誰人看了不說是母子呢。

  當然事實上也就眼睛很像，其余的是一位母親的自認為。

  “那塊石頭是玉石原石，當初是我親自買的，那時候我大著肚子，看了很多東西想送給剛出生的你，在首飾鋪子的時候，我挑了很久沒有挑中意的，剛好遇到有人送原石來，一眼瞧中了這塊。”

  “是上好的墨綠色玉石，透過光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席慕芹想到那一汪綠色，“最特殊的是在綠色的汪洋裡有個心形的桃花色，我就把它買下想著等你出生後給你當掛飾。”

  席慕芹這般說著也拿出那塊原石，上頭有個小洞，穿了一根紅繩，紅繩的領結處還垂著一個吉祥福絡子。

  “這絡子是我親手打的。”席慕芹懷念道，“後來你出生了，我就想著把原石打磨成玉石，但你你這孩子一直拉著紅繩不放，我們要拿你就啼哭，就沒去打磨，就這樣讓你掛著了。”

  駱聞謙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記憶裡沒有的糗事被當面說出來，有些讓人害羞。

  “真好。”席慕芹把原石放回駱聞謙的手裡，“這個是你的，你自己決定以後做成什麽樣，給你媳婦打首飾也可以。”

  “就這樣放著吧，以後留給孩子。”駱聞謙溫和道。

  “好。”席慕芹心花怒放，旋即有些擔心，“我們進去看看，你媳婦現在有孕在身，還要處理那些血肉模糊的，你爹真是讓人不省心。”

  席慕芹碎碎念著進了內室，此時陳秀顏已經拆好線，正在收拾藥箱，晉王也穿戴好站著，但是見到席慕芹進來，他一下子就軟到了床上。

  “席慕芹，你是來看我的傷口嗎，有些猙獰我怕嚇到你，但如果能吃到你親手做的甜橘釀，我應該很快就會好的。”晉王為自己爭取小福利。

  “秀顏你沒事吧，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這些粗活做著有沒有哪裡難受。”席慕芹關切道，“府裡是有府醫的，你這傷口都讓秀顏處理過一次了，怎麽還讓人來親自動手，你……”

  席慕芹回頭瞪了晉王一眼。

  “沒事，有始有終嘛。”陳秀顏笑著回道，“我自己縫合的，拆線更快。”

  “中午留下來吃飯吧，我給你做甜酒釀，酸酸甜甜的你應該會喜歡。”席慕芹熱切地看著陳秀顏。

  “好啊。”陳秀顏一口答應了，席慕芹一下子笑開了，“那我現在去準備，很快的，很快的。”

  多余的眼風都沒有留給晉王一個，不過在走出門之前，席慕芹又回了頭。

  “我讓人把褚彧接過來，我們全家一起吃可好？”這話席慕芹是看著駱聞謙問的。

  “好。”

  駱聞謙的一個字讓席慕芹再次一展笑顏。

  等席慕芹離開後，晉王站起了身，拍了拍駱聞謙的背道，“這些年我們愧對你，但也有些愧對褚彧，你娘沒心思，怕太過關心他會想到你的處境，我是個大老爺們，帶他去的更多的地方是軍營，身子倒是強健，但也缺少我們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