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謙心裡有些發沉，雖然張忠手裡的圖是非常簡單的筆畫，可他看過整個縣城的輿圖，他知道那個地方是靠近偏關一側的山面，不僅如此，那處山下流經的就是偏關河。

  如果那處水源沒有乾涸，定有水匯入偏關河，可現在沒有，很大的可能是那處小溪也乾涸了。

  不過沒有親眼見證，駱聞謙還是想親自走一趟。

  足足走了三個時辰，也才走了一半多一些的路程，此時天已經灰暗了，駱聞謙一行人跟著張忠在他熟悉的地方扎營，今晚就在這兒過夜了。

  有人撿柴，有人起火，有人熱乾糧，駱聞謙也就著水囊裡的水吃了兩個燒餅，然後一行人輪流守夜。

  等天方破曉，一行人燒了水囊裡的水，有些熱了就把燒餅掰開放入煮發，一行人一人吃喝了兩碗，然後接著趕路。

  又是三個時辰，等日頭過了正午，總算接近目的地了。

  “爺。”一直隱在暗中的衛十一突然出現，攔住了駱聞謙的路。

  對於突然出現的人，除了駱聞謙其余六人都嚇了一跳。

  張忠此時意識到駱聞謙這行人的不簡單，但他噤聲沒有多話。

  “怎麽了？”駱聞謙眉頭微微擰起，如果沒有重大的事，衛十一不可能出現在人前。

  “前頭有人，不少人。”衛十一神情肅穆，“屬下先去打探一下。”

  “注意安全，如果沒有把握就回來。”駱聞謙交代了一句，衛十一點頭然後瞬間消失在人前。

  “就地找能隱蔽的地方。”駱聞謙發話，其余人全部乖乖照做，一大半是因為衛十一的影響。

  府衙裡的官吏覺得沒有其余大人沒有探查清楚駱聞謙的底子，一般人怎麽可能還有人暗中保護，雇也雇不起。

  張忠則分辨了周圍的一些野物糞便，看著濕度是前幾日的，舒了口氣。

  衛十一兩刻鍾後就返回了，眼底有些深沉，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留著大胡子的人，駱聞謙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對方的氣勢確實是沒見過的。

  “新來的通判駱聞謙？”大胡子男人一口叫出名字，駱聞謙見衛十一沒有被束縛，想來是認識之人，當即承認了。

  “是。”

  “我是太原府都指揮使陳進安，你這次可帶了大夫上山？”陳進安氣勢強勁開問。

  “陳指揮，下官沒有帶大夫，不過帶了些藥，可是有人受傷了？”駱聞謙給陳進安行禮。

  “你們跟我走。”陳進安伸手一招，轉身大步走開了。

  衛十一跟在駱聞謙半步之後，低聲匯報自己看到的。

  “爺，前頭是晉王府的人駐扎，地上還有不少屍體，現場打鬥明顯，看屍體瞧著是韃靼人。”

  駱聞謙眉頭擰起，不明白為何這兒會發生打鬥，還是兩國人。

  “那邊的水源沒有枯竭，相反……”衛十一有些不知道怎麽說剛剛自己看到的情形，心情很是複雜，縣內的人缺水成那樣，而山上的水源卻被人攔截，水多到外溢，如果水不被攔截，偏關河不會乾涸，就算水流不會大，但至少也能解燃眉之急。

  “水源被攔截了？”駱聞謙一看衛十一的樣子當即脫口而處。

  “是。”

  “韃靼人攔的？”駱聞謙不會懷疑晉王，想來晉王一行人會來這裡也是為了百姓，韃靼人成了屍體，那就是水源爭奪成功了，能讓都指揮使親自來請自己的，受傷的該是晉王。

  “晉王受傷了？”駱聞謙腳步不自覺的加大，衛十一毫不費力跟上，主子聰明，他都不需要多說。

  等到了晉王一行人扎營的地方，不少護衛兵把守，隻放了駱聞謙進去，其余人全部被攔截在營地之外，讓他們自行席地而坐。

  駱聞謙把身上的包袱從肩上褪下，跟著陳進安到了扎起來的一頂小帳篷前，帳篷敞開，地上鋪了油布，墊了席子，一個沒穿上衣，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斜躺著，臉色有些發青，但一雙眸子銳利，駱聞謙一出現他就直勾勾盯著了，等人到了面前，敏銳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旋即恢復正常。

  “駱通判。”

  “晉王殿下。”駱聞謙低頭行禮，然後就看到了晉王拉起的左褲腿，腳踝明顯腫脹，上頭塗抹了些綠色汁液，腫脹中間明顯的兩個孔。

  駱聞謙眉頭緊縮，“被蛇咬多久了？”

  “三個時辰。”陳進安回道，他行兵打仗過，認識些藥材，也懂得些急救法子，當即進行排血，可蛇太毒，即使擠出的血已經是紅色的，晉王的臉色依舊越發發青。

  “下官這兒有治療蛇毒的藥，晉王殿下可要用？”駱聞謙直直看著即使深陷危險，依舊沒有絲毫慌亂的男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底是流轉的清亮光芒。

  “既然有藥就給本王用上。”晉王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了。

  “王爺。”陳進安被晉王嚇了一跳，當即站到了晉王和駱聞謙的中間，阻擋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

  陳進安年輕起就跟著晉王了，自然知道晉王剛剛看到駱聞謙那雙瑞鳳眼時候的一絲停滯，相似又如何，不能拿命賭啊。

  “下官願意先試藥。”陳進安認真道。

  “下官的藥很珍貴，不能試。”駱聞謙當下回絕，“而且沒被咬的人用了後會不會有其它反應，下官不敢保證，但這藥確實治好過被蛇咬的人是千真萬確的事。”

  “進安，你太小題大做了，駱通判人就在這呢，而且駱夫人正有孕在身，駱通判即將喜當爹，怎麽可能在這個關口對本王不軌呢。”晉王揮退了陳進安。

  駱聞謙瞳孔一縮，看著晉王的眼神帶上了一絲冷意。

  “哎呦，是個疼媳婦的，那更好了。”晉王笑吟吟的坐起身，“你給本王來用藥。”

  駱聞謙氣息不變，直接越過陳進安，伸手就合攏了掀開的帳篷簾子，然後蹲下身子把包袱抖開一些。

  “你做什麽。”陳進安第一時間掀開簾子進入，伸手抓住了駱聞謙掏包袱的手。

  “放開。”駱聞謙轉頭睨了陳進安一眼，無形之中帶來的氣勢壓迫讓陳進安有些吃驚，轉頭看了晉王一眼，得了點頭才放開，不過他人沒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