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懷疑沂江縣境內有癆病在傳播？”駱聞謙聽到了重點。

  “仁濟堂學徒蔥白的娘是我診治的第一個癆病患者，患病才半個月左右，我問過，對方生活規律，沒有什麽特殊的經歷，但今日我來了柳宅別莊，看到寒山上的白雲寺，想到蔥白的娘每月初一會去寺裡上香。”陳秀顏認真道，“這是個交叉點。”

  “柳清秀也是在寒山上撿到的癆病女子，之後才有了陳蔓兒被傳染得病，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

  “我明兒一早去找王典吏。”駱聞謙神情凝重道。

  “晚上王夫人和雅玉定然會跟典吏大人說的，這事我跟她們通過氣。”

  王典吏當晚就通過自家夫人和女兒得知了沂江縣境內有癆病傳播的情形，當即就去稟告了傅縣令，沂江縣縣衙各位大人連夜進行了商討。

  第二日傅大人一行人去了仁濟堂，帶去的大夫為蔥白的娘親自診斷，確定是癆病，但病人的情況在好轉，讓大夫非常振奮，連連追問是哪位大夫開的藥。

  縣衙內的眾大人聽王典吏說過陳秀顏，親眼見證對方能治療癆病，心裡都十分震撼。

  癆病得到確診，傅大人帶著一眾人去了寒山上的白雲寺，讓衙役在寒山各個出口把守，自己則去了白雲寺親自找主持。

  白雲寺的住持見傅大人親自前來，閉了閉眼，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傅大人，白雲寺所犯下的過錯由老衲一人承擔。”

  傅大人愣了半晌，才在主持的引領下到了白雲寺後山的一處木屋外。

  “咳咳——”

  “咳咳——”

  從木屋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聽得傅大人心驚膽戰，“屋，屋裡都是患癆病的？”

  主持點了點頭，“都是寺裡的僧人，三個月前，他們一行人去過太原府舉辦的秋祭法會，回來後陸陸續續都發熱病倒了，一開始也不知道，等請了大夫來才知道是癆病。”

  “慶幸的是他們一路苦修，都是徒步，也沒怎麽接觸過人，回來後因為發熱的人太多，老衲就圈了一個院子專門給他們住，也因此沒有擴散開去。”

  “為何不報官。”傅大人擰眉怒斥，“主持以為沒擴散，可每月初一來寺裡上香的一個婦人就染上了，還不止她一人，本官就是借由她才找上的白雲寺。”

  “不可能。”主持反駁道，“後山這戒備森嚴，不可能讓香客上來。”

  “大人，貧僧有話說。”站在主持身後半步的僧人雙手合十道。

  “請說。”

  “半個多月前，專門為寺裡提供豆腐的小婦人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染了癆病逃離了白雲寺。”僧人說道，“那位小婦人手腳有些不乾淨，除了她，貧僧想不出還有誰會偷溜來後山。”

  “能否畫出畫像，本官要去核實。”

  “可以。”

  “主持大師，這件事我會上報。”傅大人神情嚴峻道。

  “老衲會一力承擔，阿彌陀佛。”

  傅大人讓衙役做好木屋外頭的死守嚴防，讓人去找王典吏，需要陳秀顏為各位僧人治病，送藥的活有旁人做，只需要提供藥就好。

  王典吏親自去了駱家塘村，向陳秀顏求藥，之前空間內治療肺結核的西藥陳秀顏就留了一盒用聚寶缸複製回原來的數量，其余全部拿出來碾碎成粉裝好，王典吏來陳秀顏直接把藥粉包給了，足足一包袱。

  “多謝陳大夫。”王典吏看到這麽多藥微微放寬了心。

  “大人，白雲寺為何會隱瞞癆病僧人而不上報？”陳秀顏知道實情的時候很是詫異。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王典吏雖然官職不高，但他對局勢一直十分關注，從知道那些僧人是去過太原府，心裡多少有些猜疑，但這些話卻是萬不能從他嘴裡說出口的。

  “沒想到你還能治癆病，你這醫術比太醫院的強多了。”

  王典吏離開後，陶老拿著一根串了雞肉裹面的竹簽，一邊吃一邊從廚房出來。

  今日陳秀顏做了炸串，雞肉剔骨切塊研製，裹上面衣下油鍋炸，香酥嫩滑，陶老已經嘗了好幾串了。

  “陶老，你說白雲寺為何不上報僧人患癆病的事？”陳秀顏問道。

  “嘖，肚量小的，太原府是晉王的封地，你說癆病在太原府開始，晉王還不吃掛落，白雲寺雖然是濟南府下轄，但也很靠近泰安，而泰安是魯王的封地。”陶老吃完雞肉串正用細竹簽剔牙。

  “魯王跟晉王還沒封王的時候就是死對頭，上次黔西州水患，太原不缺天麻，而泰安卻是斷了貨，聽說當時泰安想用青蒿換天麻，嘿，沒成。”

  陶老笑著看向陳秀顏，“現在知道原因了？”

  “青蒿是治療癆病的主要一味藥材。”陳秀顏懂了，但心有些寒，“所以魯王就拿無辜的人做引？要知道癆病不僅會傳染，更是容易死亡。”

  “上位者眼底哪裡有那麽多的人命可言，更不用說是沒有什麽價值的人。”陶老嘴角勾起，言辭飽含諷刺。

  “太原府內的癆病肯定更嚴重。”

  “晉王不是個無能的，他身邊有醫術高明的霍神醫在，想來能很好的解決。”陶老回道，“倒是山東轄內，還好你能治，不然魯王會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都不一定。”

  “白雲寺是魯王的地盤？”駱聞謙問道。

  “我只知道當初白雲寺能建起來，是魯王出的銀子。”

  陶老的話讓在場的人茅塞頓開，也更驚歎於上位者鬥爭的殘酷。

  “好了，也別嚇壞了，像魯王那樣的莽夫全天下也沒幾個。”陶老不甚在意道，“好了，回去接著讀書，特別是子清你，明年春闈可別落榜，不然你師傅我的大名不知道得被多少人念叨，我的一世英名能不能保全就看你了。”

  王雅傑在一旁偷樂。

  “嘿，你可別笑，三年後如果你考不上，我一樣沒臉見人。”這些日子教授下來，駱聞謙和王雅傑幾斤幾兩陶老已經有數了，這次的春闈王雅傑再怎麽努力也沒用，所以直接讓他下一次再參加。

  不過不得不說駱聞謙是真的聰明啊，而且見解獨到，有他當年的一絲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