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王老栓，望著桌上的稀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同時又後悔得很。

  早知道糧價已經飛漲到了這種程度，他不會煮稀飯吃的。

  靠著吃蝗蟲，他跟兒子再頂兩天沒問題。

  王大山瞧了自家爹一眼，原本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搬家還有糧食的事，還是先別告訴爹了。

  這幾日，他先看看村裡人的動向再說。

  “能怎辦？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飯。”道了一句，王大山在桌邊坐了下來。

  王老栓歎了口氣，也沒再多想，跟著坐下。

  王大山拿起筷子來，看到了桌上的蝗蟲。

  想了想，接著起身來。

  端著裝蝗蟲的碗，便往外頭走去。

  “幹啥去？！”王老栓趕緊問道。

  “得倒了。這玩意兒不能吃！”王大山頭也沒回的應道。

  可惜了，家裡最後一隻雞，之前就被他娘吃掉了。

  否則，這些蝗蟲也不至於白白浪費。

  “啊——怎不能吃？！”王老栓面色就是一變，趕緊起身，追出了門。

  可惜，卻見到王大山已經把蝗蟲給倒了。

  “哎呀！你這敗家子！這可是口糧啊！”王老栓隻覺心臟一疼。一拍大腿後，竟氣憤的罵了出來。

  王大山回頭瞧了眼王老栓，也沒生氣。

  “這些蝗蟲有毒。吃多了，可能會出事。”開口道。

  這幾日，他一直覺得身上不太舒服。

  之前一直以為，是因為沒吃飽的原故。

  今天經由妹妹提醒，才知道是蝗蟲吃多了，中了毒。

  所幸，他跟爹都沒出啥大問題。

  否則，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而今，卻是不能再吃了。

  “啥？！”王老栓一驚。

  隨即又變了神色。

  “怎會有毒？咱倆吃了這麽幾天都沒事，還有村裡吃蝗蟲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出事啊？”王老栓有些不信。

  “真的！宋嫂子說的！”王大山道。

  “之前咱沒出事，應該是因為咱身體好的緣故。可也有影響的。”

  “這幾天我就感覺力氣不夠用，身上好些地方都酸痛得很。還有，今天小妹見到我，說我面色很不好。”

  說著，王大山望向了自家爹。

  “我看您的情況，怕是比我還嚴重些。您的面色，跟之前相比，可差太多了。”

  王老栓面色一變。

  看了眼兒子後，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家裡沒有鏡子，現在又缺水，他已經許久沒照過自己的模樣了。

  可兒子這面色，跟之前的確差別很大。

  之前他還以為是因為餓的緣故，竟是中了毒嗎？

  好吧，兒子說的症狀，他也有。

  “真——有毒？”於是，王老栓有些信了。

  “嗯。”王大山應了一句。

  同時抬腳往屋裡走。

  “待會兒把家裡剩下的蝗蟲也丟了。”

  “雖然糧食不夠吃，可眼下，咱更病不起。”開口道。

  生病了便得耽誤進山打柴，眼下他們可耽誤不起。

  王老栓想了想，雖然依舊覺得有些可惜，卻終於點了頭。

  “好！”

  “吃飯吧。”王大山又道。

  這才跟王老栓回到桌邊吃飯。

  父子倆喝著稀飯就鹹菜，覺得味道極好。

  飯後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父子倆便出發，又一起進了山。

  山裡的綠蔭雖然被蝗蟲破壞了不少，但也還剩下不少植被，並沒那麽熱。

  這種天氣，進山打柴的話，稍微注意一點兒，並不會太曬人。

  這一忙，便是快天黑。

  回村的時候，剛到村口，就有村民喊了兩人。

  “你倆怎還在這兒呢，村長召集了大家夥兒，讓去他家開會呢！”

  那人見兩人推著一大車柴，肩上還挑著柴禾，知道他們才從外頭回來，提醒道。

  王大山一愣。

  “村長叔召集大夥兒開會？說啥啊？”問道。

  “不曉得嘞！就要開始了，你們也快去瞧瞧吧！”那人應道。

  “好，那光子叔兒您先去。我們回去放了柴禾，就去！”王大山道。

  “好！”那人匆匆離開了。

  王大山這才加快了步伐，帶著王老栓，快速往家趕。

  “怕是討論逃荒的事吧。聽說，上水村，蘆花村，田埂村，都在準備逃荒了。”

  “由村長帶著村裡的人一起走，說是能相互有個照應。”忽然，王老栓開口道。

  王大山側頭瞧了眼自家爹。

  “您也想走？”問道。

  王老栓面色一變。

  “不走。”卻是直接道。

  “逃荒哪兒是那麽容易的？缺衣少糧又缺水的，還得長途跋涉不斷往前走，萬一路上病了，一點兒小病都可能拖成大病，要人命。”

  “而且，路上還可能遇上猛獸跟強盜。”

  “一個不好，性命都得丟在路上。”

  其實，王老栓之所以這麽害怕逃荒，是因為他死去的爹，當年便是逃荒來到的下水村落戶。

  小時候，他爹沒少跟他說，他年輕時逃荒的事。

  這才導致，他對逃荒那麽懼怕和排斥。

  見兒子又望向了自己，王老栓繼續道：“他們逃荒，是因為地裡的莊稼沒了。又怕蝗災影響，來年地裡的莊稼也種不起來。”

  “除了莊稼，他們也指望不上別的。”

  “可咱家不一樣。”

  “咱爺倆現在打柴賣呢，雖然掙得不多，但好歹混成了個營生。”

  “只要咱夠勤快，餓不死人。”說到這兒，王老栓語氣裡，竟還多了些得意。

  “對了，明兒上午，乾脆我跟你一起進城一趟，把答應好的柴禾，早些給人家送去。”

  “回來後，你再去送一趟。”

  “然後傍晚的時候，咱爺倆再進一趟城。”

  “這樣，明兒咱能賣上五車柴！”

  鬧了幾日蝗災，山裡的柴禾多了不少。

  今兒他跟兒子一起，可打了不少柴。

  雖然沒能全拉回來，但都記了地點，放山裡的。

  明兒早些出發，直接用板車去拉便成。

  王大山有些驚訝於王老栓的勤快。

  “好！”笑著應了下來。

  跟王老栓一起去把柴禾放了，然後才去了村長家。

  到地方的時候，才發現村長家裡已經裡三層，外三層，聚集了不少人。

  王大石瞧見了父子二人，將二人招呼了過去。

  村長讓大家詢問，確定各家的鄰居都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