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娘，你在這裡瞎咧咧什麽呢！”

  方瑞兒這一通吼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時間原本還喧嘩熱鬧的院子，此時已是寂靜一片，眾人回過頭，皆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要說這會兒還是羅嬸子反應快，沉著臉開口便是一聲厲喝：“這裡都是你伯娘嬸子，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快給我滾進去？！

  一天天的沒一點兒規矩！

  真的是讓你阿爹和你哥哥慣寵得沒了名堂！還杵在這裡幹什麽，等我來撕你的嘴嗎？”

  羅嬸子瞪著方瑞兒一通罵，小姑娘面皮兒薄，本來就透著不滿，這會兒更是憤怒疊委屈，哭著就轉頭奔回了屋子裡。

  只聽著裡頭一陣嚶嚶嗚嗚的哭鬧，還有跌凳子砸東西的動靜，隨著還有方劉氏那聲調柔軟的勸。

  按說若是一般人去別人家裡做客說閑話，遇到主人家有這樣的動靜，也該起身離開了才是，可偏偏這會兒院子裡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自覺，皆是像什麽都沒看到一般，繼續一個個的雖然臉上多少還帶著幾份尷尬，但是屁股倒是一個坐得比一個穩。

  羅嬸子心裡有數，也不挑明，隻順著剛剛凶人的話茬子往下說：“倒是讓各位看笑話了，孩子不懂事兒。

  也是怪我，只有她這一個閨女兒，都寵壞了！沒規沒矩的。”

  “怎麽能呀，若真的是那沒規矩的，那將軍夫人還會那麽喜歡她，日日都讓她過去陪著？”旁邊的一個嫂子聽了羅嬸子的話有些急不可耐的開口，話裡雖是帶著笑，但是那分急切卻是如何都藏不住的。

  羅嬸子卻也只是笑了笑，滿眼不在乎的開口道：“好什麽呀，也就是她那個傻孩子，講這些事兒當真罷了。”

  似乎也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不對，羅嬸子忙笑了一聲，改口道：“瞧我，竟和個孩子置氣到現在。

  說起來，那位夫人對我們瑞兒也確實是好的。可這如今身份上那早就是雲泥之分，這次若不是那頭有事兒，怕是也不會想著親自走這一趟。

  我便勸她放開些，莫要去想那些不當想的，可這孩子就是一根筋，原本就還在和我生氣呢！
  可她一個孩子家家的，哪裡知道那麽多？”

  “這說了也是奇怪呢，為何那位夫人便想著來咱們這裡呀？”聽到羅嬸子露出了話縫，這套話的自然不會停下，相互配合間便想著多撈出點兒信息來。

  “咱們這裡也不是什麽鍾靈毓秀的地兒。要說踏青賞景什麽的，怎麽也輪不到到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界來呀？

  不過那夫人也真是好福氣，聽說以前也與咱們一般都是鄉野出身，可卻嫁了個出息能乾的好夫君，如今一眨眼的功夫，竟就成了誥命人上人了。”

  羅嬸子聽著周圍絮絮叨叨的試探，也並不著急開口，又聽了好一會兒，才故意又露了一絲話縫，帶著幾份輕視的哼笑一聲：“這老天爺給人的福氣，總是有定數的。

  這兒足了，那勢必旁的地方就會有所虧。

  她是嫁的好，可這女人沒有子嗣，就是現在擁有那天大的富貴，可也握不住呀！”

  聽著羅嬸子這話，旁邊的婦人們像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家現在的情況有什麽不對一般，也都湊趣的陪著她一起說著沒有子嗣的難為。

  隻盼著羅嬸子聽了她們的話，能夠再多透些有關的消息才好。

  羅嬸子也就像是一個被甜言蜜語哄得有些飄飄然的普通婦人一般，這迷魂湯灌多了，說的話便越來越有些沒了顧忌。

  “她這次過來，還不是為了求子！

  這也是聽說我們家大郎媳婦兒有了，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偏方，說是與這剛有孕的婦人處得近些，能夠更助於有好消息。

  而這有孕的婦人身邊，若是少有人有身孕，就更容易聚福什麽的，反正我一個老婆子也不懂那些，反正她們上頭的貴人喜歡，那我們也就隨著她們的心意來，總歸是沒錯的。”

  話說到這兒，羅嬸子也沒忍住撇了撇嘴，帶著幾份嘲意輕笑道：“不過，這法子若是在別處或許有效，可是這位夫人……

  嘖，怕是難。”

  “為何？”羅嬸子的話讓周圍人的注意力越發集中了，生怕漏過了哪怕一點兒有用的消息。

  “她身子骨弱，說是小時候虧得大了，現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補得回來呢。不過，就算是能補得回來，那也得是好幾年的事情了，你說她這裡是能等，那將軍府能等嗎？”羅嬸子將手裡剝了一半的花生簸箕抖了抖，而後才又繼續過來人一般的評價道：“這咱們普通人家倒也罷了，那將軍府偌大的家業，若是沒個子嗣，將軍能安心？
  所以我瞧著啊，那夫人怕是已經想著要打旁的主意了。”

  羅嬸子搖了搖頭，有些惋惜的歎了一聲便不再多說，繼續低頭去剝花生。

  她不說，可是並不代表旁邊的那些婦人們不關心，一個個的皆是不罷休的圍著她問個不停。問卻也不敢直來直去的開口，只是拐彎抹角的探話。

  等著這些人撓心撓肝難受了一陣，羅嬸子才將簸箕放到一旁，拍了拍膝蓋上的浮灰，似笑非笑的開口：“這大戶人家，若是主母沒法兒生孩子，那納一個回去幫著生孩子不就成了？”

  “可不是說，這將軍與那將軍夫人關系極好嗎？”

  “就是呀，我聽說這一天那夫人去哪裡將軍都陪著呢，有這樣一個好夫君在，那將軍夫人舍得給將自己男人分出去？”

  顯然，羅嬸子這話一出，還是壓不住質疑之聲的。

  畢竟人都有私心，說得是女人嫁人了應該三從四德什麽的，可實際上真說起來，若是可以誰願意納幾個小的回來在家裡杵在面前看著糟心？

  當然，若是換了那些早就習慣了如此的大家閨秀們倒也罷了，從小就是這麽看著過來的。可這將軍夫人，之前可也是小門小戶出身，自家身世不顯，若是在這當下給將軍納妾……

  她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