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梅花嶺上正氣香 雖然打算趕路往北平,但到了揚州,林著明還是想在這裡停留些許日子。
卻是想要到梅花嶺上瞻仰一二。
梅花嶺上正是有史可法之墓。
雖然上面只有衣冠塚。
多鐸先後五次手書,敦促史可法投降,但他一封都沒有拆開,反而給母親,夫人,兄弟等,一一寫下遺書。
他在給其夫人的遺書中寫道:“北兵於十八日圍揚州,至今尚無攻打,然人心已去,收拾不來,法早晚必死,不知夫人肯隨我去否?如此世界,生亦無益,不如早早決斷也。”
這種以死明志,慷慨就義,可比那文壇領袖,水太涼壯烈得多了。
林著明心生敬仰,自然要前往祭拜。
另外,廣政石經,也許可以放置到史可法祠堂之中,以漢家精神,捍衛漢家英烈亡魂。
直到今朝錢庸年,皇帝卻命人著作了一本《貳臣傳》,不少投降派都位列其中,反而留下千古罵名。
反而是給史可法修了祠堂,追贈諡號“忠正”。
不過為其修建祠堂,也是因為統治已經穩固,因此錢庸皇帝也希望臣子忠貞不二,死心踏地,不做“貳臣”,其實不過是希望文武百官都做一條忠犬,忠奴罷了。
不過史公由此也有香火,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徐彪聽聞林著明要去梅花嶺拜訪,肅然起敬:“史尚書忠烈,只可惜……”
林著明沒有白日上山,只等著夜裡,揚州雖然歷經百年的修養生息,但依舊有些死氣沉沉。
只有晚上還有些生氣,無非鳥叫蟲鳴。
自山下,林著明便見著浩然正氣長存,如一條大河,環繞梅花嶺。
梅花自性高潔,倒也配得上這裡青山忠骨。
林著明想到了文丞相,一生勞苦奔波,隻為收復山河,史公的志氣也和文丞相相同,可惜都下場潦草,無力回天。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林著明感觸精神,性光升華,有無量大光明從觀想的“日”和“月”中釋放出來。
雖然夜晚,也能看清前方的路。
六丁拿著鬼火燈籠在前面引路,漸漸帶著林著明進入了陰陽兩界交界的地方。
正是一處殘破的古戰場,古城牆。
城牆斷壁殘垣,留有大炮彈痕,正是紅夷大炮的的痕跡。
其中不少缺漏之處,只有大袋沉泥填補。
一位中年儒雅將軍此時正站著這處死寂之地,眺望遠方。
林著明上前拜訪作揖:“學生林著明拜見明督師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史可法看了一眼林著明,開口道:“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罷了,什麽兵部尚書,大學士。”
那殘破的揚州城景象瞬間化作一間院子,三間大瓦房。
林著明見此處,便知道是陰宅顯化,自己已經被史公邀請到了“家裡面。”
只是裡面還有其他人,約摸二三十歲,看起來魁梧雄壯。
見著林著明,都是兩眼放光:“像啊,太像了。”
史可法道:“你單知道我佔著一個忠正的名號,可知道他們?”
卻是一一介紹道:“這是左督都劉肇基,滿朝破城之後,率所部敢死之士四百人,殺敵一千多,全部巷戰而死,無有一人貪生怕死。”
卻是說完,那劉肇基,挺胸抬頭,似乎在被點名誇獎一般。
“這是總兵莊子固,率七百余人,以“赤心報國”為旗號,與入城滿朝官兵死戰,無一人貪生怕死。”
“這是副將馬應魁”,學著嶽武穆把“精忠報國”寫著背上,著白袍與敵決死,白袍紅染,巷戰而死。”
“這是兵部右侍郎張伯鯨,城破之後,被俘,為保氣節,奪敵刃自刎而死。”
“這是揚州知府任育民,揚州城破之後,妻子家人為保氣節,全部投井自殺,他穿著官服,拿著官印端坐知府大堂,等著其佔領衙門,便面迎敵刃,以身殉城。”
林著明越聽,越是汗毛立起,仿佛身上有什麽東西覺醒,眼中更是有熱淚盈眶。
“這裡有名有姓的官員二百多個,可無名無姓的士卒,百姓,可有百萬之多……”
“我未能保住揚州百姓,實乃罪人,又有什麽臉面……?”
“史公怎麽這麽想?”林著明拿出廣政石經,放在堂前,這淡淡的儒家鎮運之器,便與此地浩然正氣相和,隱隱之間,便將一股“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氣節鐫刻在了這梅花嶺。
以後來此瞻仰之人,都能感受到史公氣節,受此熏陶。
史可法歎道:“我本問心無愧,除了這百萬揚州百姓。”
旁邊的知府任育鳴苦笑道:“這是尚書大人的一莊心事。”
卻道:“當初我等還是地府遊蕩孤鬼,被招魂建祠,尚書大人本欲不受祭祀,但又恐漢家精神滅亡,百年之後,無人知曉此事。”
“卻聽著其中滿朝祭祀的儒生,一同竟然祭祀多鐸,因其為滿朝的英雄,為其粉飾殺戮之舉,開口說:揚州十日的慘劇是尚書大人一舉造成的。”
“若是尚書大人投降滿朝,或者棄城而逃,縱然背負罵名,也可保全一城百姓,如同當初的劉禪一般。”
“說尚書大人只顧自己流芳百世,不顧百萬揚州百姓死活,若非尚書大人堅守揚州,造成滿朝軍隊損失慘重,也不會令得多鐸怒氣衝天,殘酷報復,下令屠城泄憤。”
任育鳴冷哼道:“他這種跪舔的吹捧滿大人,已經沒有風骨,自然是胡說八道,但尚書大人一直覺得沒有守住城池,對揚州百姓愧疚不已,又被他們一說,更是時常神傷。”
林著明聽著怒氣衝腦:“史公何必為此小人之言勞神?難道只有搖尾乞憐,博取歡心,屈膝投降,拱手相讓不成?”
“若怕有用的話,討好有用的話,就該他們求著滿朝不要入關,不要殺人,把他們的女兒妻子供蠻子玩弄踐踏,叫他們高興了,難道就會放過他們一條生路?”
“只會得寸進尺!歷朝歷代,哪個不是把異族打怕了,才能江山穩固,怎麽到他這裡就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了?史公何必為這些蠢鈍如豬的狗腿子所氣?”
(本章完)